倾尘----上水无涟[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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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将军不愧年纪轻轻就高居此位,颜色丝毫未变,"公子千万别这么说,公子这些日子的作为我们这些粗人都看在眼里,没人不佩服公子胆识。公子要是不应......我们也只有一直在这里跪着了。"
我又劝了半天那些人仍是如顽石般固执。最终我只得一拂长袖,佯怒道:"既然如此,诸位好生在这大帐里头歇着,无尘不奉陪了!"特意咬重了大帐二字。说罢提了些内力绝尘而去,留着一屋子武将在那里干瞪眼。

江畔水流依旧宽劲窄急,像是蕴藏着些什么。江面上不见游船,樵树抽丝似得几日不见就长得丰姿绰约,斜斜得倚着,好不悠然自在。日头未到浓时,水气扑面而来,还是有些凉意驻守着不肯退去。又是江雾绕身,温吞着渺茫着。我长出一阵白气,说晴未晴,这天气最恼人。如今与沈淮宣连话都说不上两句,哪还有那个份量劝他出兵?
从怀里掏出一枚指甲大小的暗器,对着上空发了出去。上空顿时爆出一声脆鸣,几乎不可见的亮了一瞬。随即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周围的树从发出沙沙的响声。我睨了一眼那团黑影,就见黑影飞速踏树而来,在距我鼻间不到一拳处硬硬的停了下来。
仍旧一身白衣,绑着头发的布条顺着煦风来回晃啊晃,一脸欠贬得笑容手中一把折扇,一双桃花眼上挑。
唐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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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得一打扇骨,一副伪才子相,摇头晃脑,"这么紧急唤我来何事?"
"你一个堂堂教主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我只是需要几个帮手而在,用不着你亲自过来。"
他呲牙,"难为我千里迢迢跑来,真是狼心狗肺。"
我一阵苦笑,"我还狼心狗肺,要不是怕你被发现给唐门带来麻烦,不然我至于么我。"顿了顿,"不与你闲扯,如今血战在即,东耀和西宗都剑拔弩张,至多再有三日、至多再有三日就会开战,前些日子一直让你们风餐露宿着实过意不去。等回去之后你摆酒席我出银子,这几天让你门下弟兄警惕着点,到时就靠你们了。"
唐若听后一滞,看着我道:"瞧你一张脸拧巴的,不知道还以为谁欺负你了。行了这些事我知道了,以后让你的侍女过来就行了。你这个计划瞒着你那个皇帝老子可不容易。"
树丛里的鸣虫叫得很是嘹亮。若是不想那晚离开时我不经意一转头看见大哥掩在繁花之后的那一撇寂寞,若是没有沈淮宣的不语以及那双偶尔看着我时会露出迷惘的凤眼,这个景色还是很值得夸奖的。我讪笑,"当初你和雪云怎么就没一指头点住我啊?"
他显然知道我所言为何,正是指得沈淮宣中"孟婆汤"前后的事。
"点住你也要管用啊,点了你以后再绑着你你都有法子溜了,我费那牛力气讨谁的好呢?"
我特郑重的摇着头:"要是你现在点住我再绑了我,我一定决不反抗,保证比让你扛一具尸体都容易。"
桃花眼弯弯,衣袂飞扬有如白蝶,陷在一片葱笼之中,嘴角翘着:"苏倾啊苏倾,真找不出比你更虚伪的人了。"

风啪啦啪啦的在帐门口留了些声响之后又啪啦啪啦的刮走了,歙声的摇晃着已经被帐帘压弯了的嫩绿。土呈黑灰色,仔细嗅着还有焦糊的味道经久不散。弦月正在与辉日交替,东方亮如空明之白,西陲仍余焉焉焰色。
一人正立在案前被对帐帘,后脊挺直,前有烛光后有月色,把那个颀长的身子映出两道剪影。
我递了个眼神摒退左右。缓缓合上帐帘,轻声走到他背后。他丝毫未动,我刚抬起双手,他的声音便从正面传来:"倾儿。"低沉带鼻音,烛色下更显慵魅,心中怦然一瞬乱了一拍,抬在半空中的手顿了顿,仍然自背后环住他。
他极自然的立在原处,后背贴着我的前胸。温暖如他的微笑,不经意让人豁然神乱。烛光蹦,绒毡上两人重叠的身影跟着烛火颤了又颤。
与唐若道别后我又在驻军营外磨蹭了许久,月华初上之时估末着那些武将也该耐性磨尽才踱回大帐。然后就瞧见那抹颀长的身形、对影成三人。也不知怎得就有些酸楚,不管不顾得上前搂住了他。头枕在他肩膀上,他的肩膀略宽于我的,有着习武之人的沉稳与张扬。我趴在他耳边,气息在他耳廓氲染:"士兵回来报说你一直睡在沙盘那间帐里,今晚回来睡吧,嗯?"
我想他此时是笑的,不然怎么耳边的皮肤动了呢。龙涎的香气,案上的宣纸上映着两个人的投影相依,墨香存余。他搁下灰狼毫徽笔,指间不经意的碰到我:"这几个字可有退步?"
把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心里抹了把汗,闷着说道:"很好,非常好。"
方才我匆匆一瞥,就见着宣纸上挥毫泼墨,金笺上八个大字,一笔狂草下来,笔锋处都带着霸道的张扬。像他,极像他。这一手霸道已经远胜一般文人,更不用说狂草本身的不羁乖张。前四个字如大江东去浪掏尽,后四字又似江南五月飞花飞落,风声鹤立着那一句:江山如画,美人多娇。
写得多好的一句,江山如画美人多娇。毕生追求不过如此,八字足以囊括。
"淮宣,回来睡吧。"我继续央着,语气里还带着点小讨好,别过眼去不再看那八个字。
他轻拨得挑开话题,"今天那些主战派寻你来做什么?"
水秀山清眉远长,归来闲倚小阁窗。清眉远山长。我缓缓松开他,长袖扫荡了案上杂物,什么笔架什么镇纸皆是叮了当啷落了一地,我一跃坐上书案,正对着沈淮宣一屁股坐定。本来我想说,要是没有那些文武大臣来闹这么一场你就打算一直避下去避到回京?那时候你打算怎么办我?继续避着还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寒风一过,什么都没发生,还没出口的话却生生扼在喉咙里。不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了。凤目中含着烛光一跳一跳的,那双眼睛背后的月芽儿一弯一弯的,心里头一颤一颤的。神色还没来得及恍惚,他就已经敛去了瞳仁中的莹莹。我掐了掐自己手心,脸上又挂上微笑,轻声道:"淮宣,我们讲和可好?"
他面上颜色依旧,不怒不笑不惊不叹,端的是沉稳内敛。久久不语。
此刻我是极想把自己缩成一团的,然后深深的埋上头不去看不去想,手掌握着木案边沿:"淮宣。"
他听后只有徐徐应道:"你究竟想说什么?"眼中涟漪。
别来几向梦中看。梦觉尚心寒。
流苏尚暖梦已寒,古今谁觉?
握着木沿的手一紧,只觉得连硬木都软下来了一截,另一只手手边就是他才写的那几笔狂草,江山如画、美人多娇。我不语他不言,一时惟有华光倾泻的水声。他的目光落在那几个大字上,深深看了眼,随后凤眼中竟有些怔仲,修长的手指盖在上面。宣纸上还带着先前的余墨香,有种沁人心脾的味道。看着他眼中神色一点点变得迷离,有种就要离去的感觉,厚着脸皮一把抓住他的手,他才醒悟般的转过头来目光落到我眼底,"倾儿,若是让你选这二者你选哪一个?"
两只修长的手指,一只停在江山,一只驻在美人。笔锋处浓墨飞扬,有一种出得尘世入得尘世的味道,即霸道乖张,又含蓄内敛。尖利的帐顶,烽火连城。
还没来得及细想,正恍然间又是战鼓擂起!盖天大旗迎风一展,谁敢言没有灭顶之感。墨香在那一瞬间就变了,我猛得看向沈淮宣,谁还能在那双勾人魂魄的双眼中看出一丝迷离之色?此番竟是换他按住我的手,我心下复杂之情猛得冒出来,竟有一种覆水难收之势。看着那双眼睛中渐渐散出的绝决,我才恍然此时若是说错一句话行错一步路都再无回圜的余力。
一手抓起案上的宣纸,一字一句道:"若是我,我一样都不放手。"说罢就要从木案上跳下来,他一只胳膊拦住我、止住我的行动,言语之间难以察觉一丝哀求的味道:"倾儿,留在这里。"
只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已闻荻庆城重铁城门大开、双方士兵嚎声如海浪一般掀出一潮接着一潮,杀气开始靡烂,迷漫着溢到帐内。擂鼓声与叫喊声融成一片,震得人双耳难过直欲捂着耳朵避开这种折磨。的确折磨,那边唐若当已经有所行动,以他的个性必定会盗几身盔甲布包头混入军中,只不过纵如他般的功夫在这茫茫战场、黄泉碧落的正对面时,也仅仅能护得住自己而已。此番决定,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太过冲动。
正当时我紧紧回握住他,双目低敛,"我还道你不知被什么冲昏了头脑竟迟迟不下战令,哪知道你就是在等第一具尸体抬出荻庆的时候。你说得不错,江山如画美人多娇,只不过你不想听我说也不肯信我,不管我有千般算计,又怎会害了你的江山?"抬起头,眼中唯有一派澄凉,说不出的凄婉枨然。本该三天前就想说的话晾到今日伴着战鼓声才似不得已的脱口而出,又是应的哪般光景?
他凉凉一笑:"若不是我被冲昏了头,又怎么会等到今日才下战令。你又是否真的清楚我一直不能释怀的究竟是什么,"他再深深看着我,瞳色转为比浓墨还深的漆黑,星光点点,点漆似墨。
我撞进他怀里,箍住他的腰。荻庆城前初升狼烟,满是肃杀之气;帐内两人相拥,尽为狎昵之态。我吸取着他身上的气息,只觉得不过一月的功夫他的腰身又精瘦了一分,赶在他推开我之前糯道:"淮宣,我们讲和可好?"

第四十二章 且将新火试新茶
他面上颜色依旧,不怒不笑不惊不叹,端的是沉稳内敛。久久不语。
此刻我是极想把自己缩成一团的,然后深深的埋上头不去看不去想,手掌握着木案边沿:"淮宣。"
他听后只有徐徐应道:"你究竟想说什么?"眼中涟漪。
别来几向梦中看。梦觉尚心寒。
流苏尚暖梦已寒,古今谁觉?
握着木沿的手一紧,只觉得连硬木都软下来了一截,另一只手手边就是他才写的那几笔狂草,江山如画、美人多娇。我不语他不言,一时惟有华光倾泻的水声。他的目光落在那几个大字上,深深看了眼,随后凤眼中竟有些怔仲,修长的手指盖在上面。宣纸上还带着先前的余墨香,有种沁人心脾的味道。看着他眼中神色一点点变得迷离,有种就要离去的感觉,厚着脸皮一把抓住他的手,他才醒悟般的转过头来目光落到我眼底,"倾儿,若是让你选这二者你选哪一个?"
两只修长的手指,一只停在江山,一只驻在美人。笔锋处浓墨飞扬,有一种出得尘世入得尘世的味道,即霸道乖张,又含蓄内敛。尖利的帐顶,烽火连城。
还没来得及细想,正恍然间又是战鼓擂起!盖天大旗迎风一展,谁敢言没有灭顶之感。墨香在那一瞬间就变了,我猛得看向沈淮宣,谁还能在那双勾人魂魄的双眼中看出一丝迷离之色?此番竟是换他按住我的手,我心下复杂之情猛得冒出来,竟有一种覆水难收之势。看着那双眼睛中渐渐散出的绝决,我才恍然此时若是说错一句话行错一步路都再无回圜的余力。
一手抓起案上的宣纸,一字一句道:"若是我,我一样都不放手。"说罢就要从木案上跳下来,他一只胳膊拦住我、止住我的行动,言语之间难以察觉一丝哀求的味道:"倾儿,留在这里。"
只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已闻荻庆城重铁城门大开、双方士兵嚎声如海浪一般掀出一潮接着一潮,杀气开始靡烂,迷漫着溢到帐内。擂鼓声与叫喊声融成一片,震得人双耳难过直欲捂着耳朵避开这种折磨。的确折磨,那边唐若当已经有所行动,以他的个性必定会盗几身盔甲布包头混入军中,只不过纵如他般的功夫在这茫茫战场、黄泉碧落的正对面时,也仅仅能护得住自己而已。此番决定,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太过冲动。
正当时我紧紧回握住他,双目低敛,"我还道你不知被什么冲昏了头脑竟迟迟不下战令,哪知道你就是在等第一具尸体抬出荻庆的时候。你说得不错,江山如画美人多娇,只不过你不想听我说也不肯信我,不管我有千般算计,又怎会害了你的江山?"抬起头,眼中唯有一派澄凉,说不出的凄婉枨然。本该三天前就想说的话晾到今日伴着战鼓声才似不得已的脱口而出,又是应的哪般光景?
他凉凉一笑:"若不是我被冲昏了头,又怎么会等到今日才下战令。你又是否真的清楚我一直不能释怀的究竟是什么,"他再深深看着我,瞳色转为比浓墨还深的漆黑,星光点点,点漆似墨。
我撞进他怀里,箍住他的腰。荻庆城前初升狼烟,满是肃杀之气;帐内两人相拥,尽为狎昵之态。我吸取着他身上的气息,只觉得不过一月的功夫他的腰身又精瘦了一分,赶在他推开我之前糯道:"淮宣,我们讲和可好?"
看得出他挂心于战场,一国之君军中主帅如何能不挂心。他说我被冲昏了头才会留在这里,就为了听你应一句好才能安心的披甲上阵,否则总有一张俊脸会在眼前不断出现,安能专心致志。他与我说这句话时正是京华爆竹夜。
正在此时,兵刃相接!听过了刀光过剑影响仍是不由得一震。心里头立时有如百蚁啃蚀般难熬,恨不得立马冲到城前把所有烽火尽收眼底,才能抹去这份不灭的焦急。
"我随你同去。"我拽住他的衣袖赶上去与他比肩。他正往帐口迈去的脚步一滞,我只有在路过他耳边风也似得丢下一句话,"这两样,一样都别丢下。"说罢在他前一步出了大帐。空余一方石砚斜在案上,漆黑的香墨顺着梨木而下,污了一地白毡。
东耀大军十万虎狼之师,不过一月余的操练就已然整齐划一犹如一人。才到战场心脏就紧紧的缩着,这场灾难容不得人冷眼旁观。我退到上午带头进大帐求情的副将军身旁,"战况如何?"
那名副将认出是我,恭敬道:"多谢公子向皇上进言,这场战东耀不可能输。"话语迎风而动,坚定的不容置疑。
城前情况也确是如此,东耀冷色盔甲的士兵围在城前,眼见城门就快攻破,倒在地上的十人中有七八人皆是西宗人。刀刀冷光箭箭寒影,随着这些光影迸溅出数不清的猩红,如待不急破茧而出的飞蛾,就为了在那一瞬间扑火的虔诚。城门驻守的西宗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就在此时,一道不着盔甲的身影从城楼上一跃而下,这份轻功丝毫不逊于我。
那人长臂一挥,自肋下生出一把双刃之剑,遂左右不断舞起,其凌厉干脆不禁让人生疑除却各将之外西宗军中竟还有如此人物!那人背后无丝毫破绽,翩翩背影,武功路数实非我所见齐。只是那个背影,已经让我揪成一团。
一直道那人温婉,却不知身负绝学武艺。
我的大哥。
我的肩膀被一只大掌握住,我略一转头那人便道:"倾儿,你心心念的人可在其中?"
言罢一踏马背,侧身轻轻一跃,从王旗之下一路跃到城门!途中再没有借力!
我耳边"当"的一声巨响。
众士兵只觉一道影子自空中划过捕捉不到痕迹,再反应过来时那道身影已经来到苏焉面前。那一道身影,还未身动却已经让人有种脱兔般的错觉。他身边的西宗士兵不断退后,他朗声一笑,剑指苏焉:"西宗国师武功不俗,这等枭雄朕委实敬你,待不急要亲自来会会你!"
苏焉如今以真面视人,包括西宗人在内能有几个凭身形认出那人就是西宗的传奇?更何况又是只见过寥寥数面的沈淮宣?脑中一个极其偏执的想法如滚雪球似得越滚越大:
他一直都清楚。
他清楚西宗国师的真正身份,他清楚对我来说那个人意味着什么,他清楚他一直都清楚。他此时正剑指苏焉,他曾与我说他要亲手结束这个传奇,因为他不安。是的,他不安。
苏焉报以君子之礼:"得倾尘帝谬赞实是惶恐。"话音未落已经提剑迎上前去!

推书 20234-12-31 :妖孽----楼小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