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凤归云----苏珂[下]

作者:  录入:12-31

"你可以等我回来!"东曦又气又恼,一想到刚才墨语几乎整个人都依偎在癸已怀里的画面就觉得眼前发黑。
第四十六章
"我怎麽知道你什麽时候回来?"癸已"哎呀"一声,难得好脾气的用哄小孩一样的口气说,"以前都是墨语服侍我沐浴更衣,为什麽现在不行了?"

"以前是以前!"东曦气的脑子发晕,完全没法想象癸已在别人面前袒胸露背,赤裸身子的画面,"还有,你和她到底说了些什麽?为什麽......为什麽会说出那样的话......"
"什麽样的话?"癸已一手扯著东曦腰带上悬挂著的黑色穗子,一边问,"我和她说了什麽样的话?"

"你还敢问我?"一口气憋在胸口,东曦气急败坏的说,"你对她说了什麽你自己清楚!"那样深情的眷恋,癸已怎麽可以将它说给旁人听?还是说,还是说......其实他心里最眷恋的,根本不是自己?
被这个想法吓得不轻,东曦干脆心一横,说道,"我明天就将她遣走!"

"喂,这可不行!"癸已立即反驳,"没了墨语,谁来侍候我的起居?绿浓那小丫头见了我就双腿打颤,做事也笨手笨脚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狐疑的上下打量东曦,似笑非笑,"还是说,你要亲自动手?"
"这些日子你沐浴更衣还不都是我在‘侍候'!"
"说得那麽咬牙切齿做什麽,明明是你自己要求的。"癸已一手抓著身上的红绸,推开东曦退了几步,"你这人也真是够奇怪的,心里不情愿就别做呀,又没人逼你。你倒好,又不让人给我更衣也不让人给我沐浴,每件事都亲力亲为。可既然你要这样做,就别摆出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我没有......"东曦嘴角抽动了一下。
癸已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走。
"真没见过你这麽矛盾的人。"
"你这副模样还要去哪儿?"衣服也没穿,身上就裹了一袭单薄的红绸!
东曦死死盯著红绸下露出的细腻肌肤和走动时若隐若现的修长双腿,觉得自己越来越无法和这人沟通,脑子发晕的情况更加严重。
"快去穿衣服!"

"穿衣服罢了,你脸色能不能别那麽难看?"癸已笑了一声,本来已经走到了门边,又慢悠悠的回转到浴池边立著的屏风後,拿起挂在屏风上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东曦透过屏风看著他影影绰绰的身影,神色复杂。

初见墨语依偎在癸已怀里,他本是气的想杀人的,可癸已一手捏上他脸颊时候那幅心无芥蒂的模样又让他无法继续生气。只是心里憋闷著,堵得慌。癸已是他的,怎能容旁人窥去一分一毫?仅仅是一寸肌肤也不行!

他知道癸已对自己好,他也知道自己与癸已都是一样的骄傲,硬碰硬之下只能两败俱伤,於是也在暗地里告诉自己,有什麽小事一定要适当的让著他,迁就他,更何况......癸已本来就是最最任性的一个人......

若是刚才的情况,自己真和他吵起来,那必定又是一场必有胜负的争斗,不斗的鲜血淋淋不会收手。
冷汗冒出,东曦忽然很庆幸刚才癸已以那种毫无芥蒂的亲昵抚平了他本已暴怒的情绪。

穿好衣服後走出来,见东曦额间渗出了一些细密的冷汗,癸已皱了下眉,什麽都没问,只是轻轻用衣袖拭去他眉心的那些汗珠。
东曦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指放到唇边,一根一根的反复亲吻了数次,才有些示弱的说,"你要的东西我带回来,现在去看看?"
癸已被他的亲吻逗弄的整个手臂都舒麻难耐,微微偏了下头,眉梢一挑,笑著说,"走吧。"

他越过东曦的时候,被东曦一把从後面抱住。东曦环住他的腰,在他肩上不停的蹭。癸已侧过头来,对准他的额头,食指一弹,"又在闹什麽呢?"
"我不想回天宫了,怎麽办?"东曦闷闷得说,他都不知道自己荒废政务到底有多久了。
"那就留著吧,爱留多久是多久。"

回到寝殿後,第一眼便能看见几簇耀眼的红,纤长美丽。三根长钗,皆是形态不一的飞凤。钗上分开五股,每股一只凤鸟,口衔一根暗红赤羽。癸已拿起一根比划了一下,看著赤羽垂及肩下的长度,脸上浮出一种欣喜地笑。
东曦取过他手中的长钗,示意他到镜台前坐下,"喜欢麽?"
"只叫你拿鸟羽,可没叫你做成发钗。"癸已走到镜台前坐了下去,东曦站在他身後。
"你的心思,我还能不知道吗?"东曦以五指为梳,简单的将癸已一头长发绾了个结,然後将长钗插上,固定好。
暗红赤羽随即垂到肩上,羽毛拂过肩处的敏感肌肤带来的舒痒,让癸已吃吃笑了起来。

"这种长钗是哪儿来的?"他抬手抚摸著颈间的赤羽,"普通的钗子可不是这样的。"
"你说著想要散华鞭上那种赤羽的时候,我就想起了这个。不过还真的没能找到这种样式的钗子,所以就让命绿浓去让人打了三只。"东曦边说,边理著癸已颊边的散发。

"不是你做的?"癸已的语气突然淡了下来。
东曦一愣,讪讪地说,"这种东西......我怎麽可能做得来......"
"别人都能做,你怎麽就做不来?"
"别人是别人。"东曦为自己辩解,"工匠有工匠的职能,我是天帝......"
"天帝?"癸已冷笑,"天帝就什麽都不用做,只等著别人帮你来打理一切?"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还是你觉得这些东西并不值得天帝您亲自动手?"
亲自动手?

东曦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忍不住扬高双眉,伏在癸已耳边说,"你若不嫌弃当然是好。不过你得答应我,做出来以後,无论多麽难看,都不能笑话我。"
"好像我在逼你似的......"癸已转过头去又捏住他的鼻子,看见东曦因为不能呼吸而张开嘴微微喘息的样子,他开心的大笑起来。

"太过分了......"东曦不依不饶的抗议,"你总喜欢捏我。"
"那是因为东曦的手感很好啊。"癸已终於松开他的鼻子,不过又转换阵地开始朝两边拉扯揉捏他的脸,"滑滑的,软软的......不信你自己捏捏?很好玩。"
"好玩?"东曦的脸被他扯得变形,差点没被气的吐出一口血来, "你怎麽不捏你自己!"不过他的修养还是让他保持著该有的理智,而没报复性的也去捏癸已。

癸已手上动作不停,见到被自己捏红的地方,还凑上前去不带一丝情欲的亲了亲,才闲闲的说,"我全身都冷冰冰的,手感不如你好,温润柔滑。"
的确,癸已的身子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从来不曾温暖过,每次抱著他都感觉像抱著冰块一样。想到这里,东曦心里一黯,轻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麽。

会变成这样,全是自己的错......
一种涩涩的,酸酸的情绪充溢胸中。

癸已一见他这幅表情,就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了,不由得拍拍他的脸颊,问他,"又在想什麽呢?"
东曦顺势握住他的手,把他的冰凉的手掌贴在脸上,有些黯然的说,"癸已,再答应我一件事,行麽?"
"嗯,你说说看。"癸已嘴角含著一抹笑,一脸宠溺。

东曦闭了闭眼睛。
"答应我,无论怎样,也要给我一个回头的机会。"
"回头?"癸已眼里精光一闪,很快又被他掩去,"东曦啊,为什麽你总是做一些让我十分为难的事呢?"
"很为难吗?"
癸已摇头,又点头。
"我可以答应你,给你回头的机会,但仅仅是答应而已。因为你知道的,发生过的事永远都不会有被抹煞的一天。纵然给了你机会,你也还是找不到回头的路。"
"回不了头?"
"回不了头!"
如此决绝。

"好了,不说这些。"癸已首先打破沈默,"你也别胡思乱想了,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东曦,你最大的缺点就是爱胡思乱想。再怎麽简单的事到了你手里,都会被无限的复杂化。"

"你怎麽能这样说,我那只是深思熟虑而已。"东曦顾做轻松的眨了眨眼,脸色还是不太好,甚至连身子都在颤抖。
癸已从他的掌中抽出手,无奈的捧住他的脸,在他额上留恋亲吻。

"东曦,什麽都不要想,我很好,你也很好......我们都会活得好好的......就这样活著,一百年,一千万,一万年,直至沧海桑田......"
亲吻顺著鼻梁下移,在鼻尖上啄了啄。
"东曦,如果你真的在乎,那麽你就要对我更加更加的好。这样,无论以後你做错了什麽,我都能找到借口来原谅你。"

东曦的手慢慢伸到癸已脑後,回吻了过去。一开始只是小动物一样亲昵的毫无情欲的举动,他们两人就那样温情的交换著亲吻,渐渐的,不知道是谁先带的头,手指沿著衣缝穿进衣服里,以最直接的姿态抚摩著彼此的肌肤。

"今天......可以吗?"东曦在亲吻的间隙中模糊的问道。
癸已近乎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是妥协,也是退让。

两人粘稠粗重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偶尔夹带一声低吟,只是那种细微的声音在几近无声的性爱中,更显得弥足珍贵。癸已的欲望很浅淡,就像他的感情一样,从来都不会炽烈。

因为它们全都融在了血液里,刻在了骨头上。
无从表现。除非被逼到鲜血淋淋,白骨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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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涟是被惊雷吵醒的。
醒来的时候,恰巧又一道惊雷滚滚划过天际,蓝色的闪电透过窗户,照亮了整个屋子。习惯了地宫的黑暗,所以屋子里并未点上长明灯。雷电将屋里的东西照出了模糊的轮廓,她看著,睡意已无,但神智尚还恍惚,有种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感觉。
向窗外望去,一片云海茫茫,闪电夹在其中,将云层也耀成了好看的蓝色。

不知不觉,竟已在天宫呆了数月。东曦依然没回来过,好在他离去前早已将一切都打点整齐,一些日常政务统统都交给了东皇太一。
染涟走下床榻,将窗户推开,立即有一阵潮湿的夜风向她吹来。冰冷的风吹在身上,让她打了个寒颤。她这才清醒过来,自己是在明阳殿中,天帝的寝宫。
又在窗边站了一会儿,染涟才缓缓走到外室的书桌前坐下,十分疲惫的样子。用手撑著额头,手肘放在扶手上,她只觉得自己快要被近日来的噩梦纠缠的喘不过气来。梦里什麽都没有,只有一团染血的绛红色,就是那样的红,每每让她醒来後,都止不住的心悸。
说不清楚是怎麽回事。

後半夜再无一点睡意,她楞了半晌,又叹了口气,决定唤人来点亮灯盏。侍女在屋里点灯的间隙,她绕到墙下的书柜旁,心不在焉的搜寻著,然後随便挑了本书卷出来看。看得出来,书卷是时常被翻看的,边角都已经有了破损。

只是书卷刚拿到手里,她就蹙起了精致的柳眉,察觉到书卷种奇怪鼓起的地方,她将书卷横拿,不意外的看见一处缝隙,里面像是夹著东西。她循著翻开了夹著东西的那一页,视线在触及被收藏在书卷里的东西时,著魔了似的,再也移不开眼睛。

红色的,一只羽镖。看见那只羽镖的同时,她的脑子里也浮现出一个奇怪的画面。一只手出现在脑海里,然後那只手拿起那枚红色羽镖,爱怜抚摸。她认得那只手,修剪的圆润莹华的指甲,手指修长蕴藏力道。

"东──曦──!"她颤抖著说出那人的名字,几乎要咬碎一口白牙。

手中的羽镖,尾端一点颜色更豔的红花,熟悉非常。女子丹寇一般秀美的红花,她是见过无数次。
青帝癸已与鬼後娆影皆在东王君手下习有五毒之术,利用所学之术提取世间五种巨毒。娆影学成之後精心萃炼至寒之毒为己用,青帝癸已则是玩耍性质的取了印花精美,毒性柔和无害的冥府花毒。
三途川边,花开彼岸,远远望去就像是鲜血铺成的地毯,往生者就踏著它的指引通向幽冥之路,进入鬼界。
那路,又称火照之路。是以此毒亦惯名──火照!
尾端那一点红花,是显示羽镖被味了毒。
小小一枚羽镖,如何能得那高傲自负的天帝挂心,竟被夹在惯常翻看的书卷之中?
本不想去在意,也不想去追究,可事到如今,却要如何收场?
摆在面前的事实,根本不需要她再费心思寻。
染涟颤抖著,捏紧了手中的那一枚羽镖。

"东曦──!!!"陡然响起。声嘶力竭的叫喊,吓坏了门外的侍女。彼此面面相觑,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继续维持著那个挺立的站姿,立於风露之中。

第二天清晨,再打开门的时候,依然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浅浅的微笑凝在嘴角,像是雕刻上去的,没有丝毫瑕疵。美眸流转间,依稀有著女子的温婉和贤惠。不过还是欠缺了些什麽,说不出道不明。侍女看著她完美无瑕的笑,以为自己半夜中听到的那声惊心叫喊都是幻觉。
"娘娘,有什麽事吗?"
她一手搭在房门上,手指还拈著那枚红色羽镖,徐徐的转著。
"帝君久久不回,本後想去寻他了。"
"现在?"侍女一怔。
她缓缓点头,一抹怨毒清晰刻骨,"现在!"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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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曦醒来的时候,癸已正安静的睡在他怀中。眉心微拧,一直都不曾舒展过。
两人肌肤相贴的地方,触感冰凉。失神的怔了一会儿,想起癸已最近忽冷忽热,并伴随疼痛的身体状况,不由心下一紧,将人搂的更紧。而另一只手则来到眉心处,轻轻揉了揉。
想替他抚平那终年不曾舒展开的褶皱。
这些天,他几乎整天缠著癸已,与之欢好,大有要将之前错过的全都补回来的架势。癸已自从那次的退让之後就再也没拒绝过他的求欢,至此,东曦终於知道只要自己肯放软姿态来恳求,癸已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自己的。
他像抓住了癸已的把柄一样,於是更加的肆无忌惮。
纵然知道自己毫无节制的索求还是会伤到他,但他忍不住。像个初尝情欲的孩子一样,只知道不断的索取,食髓知味。
不管过了多少年,不过变成什麽样子,这个男人还是能轻而易举的令他神魂颠倒。过多的欲望堆积起来,不过是一声轻吟或者是一个浅淡的吻,就能让他兴奋许久。
餍足,原来是这麽一种感觉。
唇角擒出一抹不自知的笑,没忍住,又在眼角处轻轻的落下了吻。被吻的人自喉间溢出一声吟咛,迷迷朦朦的说,"别闹......"然後微微的蜷了下身子,将本就埋在东曦胸前的头颅埋的更深。警惕性异常的高。
明明睡的正熟,但若是旁人有什麽动静,还是会惊动到他。
"吵醒你了?"他换了个拥抱的姿势,侧过身子去看癸已的睡颜。
癸已闭著眼睛,懒懒的"恩"了一声,面容平静无波,只是若细细的看,还是能看到几丝轻浅的疲惫。
四周很静,再无一点人声。东曦看著癸已平静的面容,看著看著,却突然慌了起来,於是硬拉著癸已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山里的界阵我已经撤了,以後你若想出去,随时都行。"

推书 20234-12-30 :楼上的男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