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叫他过来说说话么?"
"可以是可以,要看他自己愿不愿意来。还有,雷子,你别打这小孩儿主意,黄老大跟我一直不和,一时半会儿我们谁也动不了谁,我也不想惹出妖蛾子来。"
"你不是说这绯夜里,除了小陆,我要谁都行嘛?"雷铮的眼光一直没离开寒光,却是赵辉从未见过的阴森。
赵辉有些意外,看着雷铮的眼光,沉吟了一下,"也不是不敢惹黄老大,我就是真动了这小孩,他也得忍了。他总不能对外说我赵辉在我自已这动了他黄老大的人吧?他只能从别的方面伺机报复,而找我的机会未必那么容易!只是,值不值得,有没有必要?这小孩怎么惹你了?"
雷铮终于从寒光身上移开眼光,咧嘴笑了一下,笑的极为难看,"我不管你怎么摆平什么黄老大绿老大的,那是你的事!我就要他!"
寒光在雷铮对面坐下的时候,面色很平静,似乎这一刻本已在他意料之中。
赵辉和陆涵坐到了另一桌,不远,但也不会听得到自己这桌的谈话,除非自己高声说话,可这边有什么异动,他们也绝对来得及反应,这点令雷铮很感激。
"喝点什么?"雷铮强自敛了情绪,保持语气平淡。
寒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赵辉及陆涵,"不喝了,有话直说。"
"好,我希望你离开绯夜。"
"不可能。"
"未达目的?"
寒光不语,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绞在一起,透着那么一点不安。
"别以为别人都是傻子,赵辉已经知道你身份了,你什么目的也达不到,赶紧滚蛋!"雷铮觉得自己有些暴燥。
"你跟他说的?"
"还用我说啊?你们内部都有消息出来了。"
寒光面色一凛,随即又回复自然,"哦,谢谢。"
"谢我?"
"谢谢你告诉我。"
雷铮没说话,拿起烟点了,深吸一口,又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重重的吐出一大口烟雾,看着烟雾散尽才淡淡的道,"甭谢我,我是为了赵辉。"
"为了赵辉......"寒光若有所思的重复着。
"怎么?不行?"
"......"
"你不会以为我为了你吧?"雷铮笑了,"惦记你的人多的是,轮得到我么?"
"什么意思?你说谁?"寒光有些意外。
"甭装了,没意思!不过你确实把我蒙了,那天晚上,装的真TM纯啊!"雷铮觉得自己的心里疼得厉害,在一起的时间虽不是很久,可点点滴滴的快乐始终记忆犹新,那一夜的寒光,令自己如此着迷......如今再面对他,坐在绯夜这样到处渲染着物欲及情色的地方,他依然那么干净漂亮,自己依然无法把眼前的男孩与那种身份联系到一起,仿佛撕掉一切虚伪假装之后,依然看不透他。
克制着想把他带离这一切的冲动,雷铮暗自提醒着自己,被他外表蒙敝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道真相后依然义无返顾,于是冷冰冰的事语调也吓了自己一跳,"看在咱俩相识一场的份上,我提醒你,赵辉比你想象的精明的多,他做到今天的地步,可不是全靠家底儿和运气。你玩我跟玩傻子似的,可对赵辉,你还是离远点好,连你身后的人都不一定玩得过他。别以为他跟我一样SB,也别以为谁都比你缺心眼儿。得,咱们言尽于此,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抬手指着大门的方向,"你走吧。"
寒光一直沉默的听他说话,从最初的震惊到愤怒,渐渐的眼里浮现出一丝悲凉,倔强的抿紧了唇,可终于又忍不住开口,"你可以不相信我,可是那天......那天......反正,我从没有玩过你,也没做过你说的事。"
雷铮站起身来,弯腰探过身前的矮几,逼近寒光,戏谑的笑,"信!谁说我不信!嘿嘿!小光,你不知道,我是多么信你!"
寒光苦笑,"真的信么?"
"......"
"我说过我会给你一个解释,但不是现在,雷铮,你......"
"不,不,我不需要。"雷铮打断他,"我不需要解释。"
看着寒光又浮现出一丝笑意,刺得自己心痛,"我只想知道,是不是我比黄老大强很多?"
寒光有些迷茫,"你说什么?"
雷铮冷笑,"我说,你当初肯留在我身边,是不是因为黄老大年事已高,满足不了你?"看着寒光变得苍白的脸色,雷铮感觉到报复的快乐,"我可是听说你经验丰富,来这探底当服务员多累啊!当个MB不是更好,完成任务事还能满足自己顺带着赚钱,一举三得啊!"
"你给我闭嘴!"寒光蹭的站起来,沉了声音。
"哟,急了?忒没涵养。"
寒光深吸口气,强压住怒意,"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就算你不信我,你最好也别听别人的片面之词。"
"好,我不听别人的,我听你的......"雷铮压低了声音,"有TMD警察这么执行任务的么?为了块不知道有个屁用的玉,爬上别人的床让人家上?还是你本身欲求不满......"
雷铮的话未说完,寒光的拳头已结结实实的挥在他下巴上。
雷铮脸上火辣辣的,想也没想反手狠狠给了寒光一记耳光。
嘴里隐隐有了一丝铁锈的味道,正犹豫着是不是再继续攻击对方,只听赵辉的声音凉凉的插进来,"哟,你俩这是演的哪一出啊?是言情片儿啊?还是武打片儿?"
第 16 章
陆涵伸手把雷铮拉开一步,"雷哥,消消气儿,有话慢慢说。"
雷铮不好拂陆涵的面子,僵着脸坐下。
赵辉则拍拍寒光的肩,"小弟弟,你也赏脸座下谈谈吧?"
"对不起,我有事,先走了。" 寒光面无表情的道,说完转身就走。
赵辉冷笑了一下并未阻拦。陆涵看看两人,轻轻一叹,也未阻拦。
看着寒光转身那一瞬间望向自己的眼光,雷铮突然出声,"等等。"
寒光停步,转身,注目,无言。
"今天原想把话说清楚,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雷铮觉得嘴里溢满苦涩,定定的看着寒光的眼睛,漆黑的眼眸映着点点灯光,平静无波,就在刚才他转身的瞬间,似乎在他眼里看到了隐隐的悲伤--这,是错觉吧?不自觉的咽了后面的话,不顾身边站着的赵辉和陆涵,雷铮走近他,沉默了数秒,用了近乎虔诚的语气,"如果说没有那玉,也许就没有今天,我知道这世上没有如果。那么,你仔细想想再回答我,从头至尾,你都是为了那玉么?"
寒光缓缓摇头。
这有点儿令雷铮意外,心情一时间竟有那么一点点雀跃。
从问出那句话开始,雷铮的心反倒平静了,答案无论是与非,都不是自己能掌控的,自己所能做的,只有接受。尽管那天在山顶上寒光已经回答过类似的问题,而今天听到关于他的一切后如此的震怒,他才发现自己依然未曾死心,依然有希望。
挨了一拳之后,雷铮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自己气什么?气他是别人的小情儿?气他骗自己?就算他真的是那人的小情儿,可自己也早就不是纯洁少男了,远的不说,就这绯夜里跟自己上过床的男孩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凭什么要求人家不能有情人?再顺着这思路想下去,他是这种身份,为自己的情人办点事也没什么不可以,更何况是自己主动的。
不自觉得扯了一个自嘲的微笑,心底再一次浮起盼望,情不自禁的再做一次努力,"那么,留下来。"
"不。"寒光的声音不高却不容置疑。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冰冻了心里暖暖的盼望,将刚刚的努力粉碎的如此彻底。
"好。"默然半晌,雷铮笑的傲然,从衣袋里摸出了那块玉,摊开掌心,将那一片莹然玉色亮给在场的几人,"看清楚了吧?就是这东西,现在起无论是谁,都不会再与它有关。"话音未落,便将那玉狠狠的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轻响,溅碎了一地零星的黯淡光华,那片温润的颜色不复存在。
就好象那曾经的一切,明明断的决然,却偏要留下消失的痕迹,时时的反复在记忆里,昭示着它曾经那般灿烂。
寒光从一地碎玉上收回眼光,默默的停驻在雷铮脸上,种种复杂的情绪还没来得及让人看清楚,便已敛得无波无澜,终是转身离开。
雷铮看着他消瘦的背影从静立的众人中间走过,一步,二步,咫尺又复天涯......
铁青着脸坐回原位,一杯接一杯的灌酒,想醉的时候反而越喝越清醒,以往的一幕一幕清晰的在脑海里重现,从他踏着满地的晨光走向自己,到刚才将背影隐入人群......这一切,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无法论定,唯一可以断定的是--自己真的丢东西了。
无意中看到身边的赵辉,面色异常的阴沉,雷铮试图扯出一个笑容,也不知道是否成功了,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口齿不清,"生气了?"
"你......太任性了。"
"......"雷铮傻笑,"那玉,什么都没有。"然后抓住赵辉的手臂,"真的,骗你是孙子,不信你看......"指指刚才的地方,一地的碎玉早已被人打扫了,"这回还没看清楚啊?"
赵辉看了看他,咽回自己要说话,按下雷铮又举起的杯,"别喝了,大了。"
"舍不得啊?"
"......"
"我知道你生气,可是,我就是不想给你那玉,为什么我都说过了。"
"......我明白,可是......"
"没有可是,已成定局了,这事,完了。"
"错,这事,正要开始。"
"哈?"雷铮盯着赵辉,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短路。
"玉没了,就只有于建了,而他......"
雷铮笑嘻嘻的贴近赵辉,口气却是与笑容极不相称的阴森,"杀了他!杜绝一切隐患,置身事外,是最好的选择。"然后又靠回原来的位置,"你我都明白,这玉背后的东西本就不是你的。别告诉我你只是为了对付黄老大,你对那东西动心了,你那眼神都泄底了,甭不承认,你骗不了我!"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听我一句劝,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不要想着占为己有,否则,代价惨重。"
"......"赵辉只是听着。
"也许代价不会付出的那么快,那么明显......"雷铮突然停住,又注满一杯酒,端着酒杯苦笑,"几千年来的古话,是绝对正确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看着雷铮的样子,赵辉有些动容,方才发生的一切,毫无预兆,令他有些措手不及,预计的种种可能里,都没有目前的情况。两个当事人的表现,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非同一般的关系,他了解雷铮的为人,理解他的用意,体谅他的为难......雷铮说的对,虽然不若他说的那么简单,终究是这个理,或许真的应该放弃吧!
回头看看身边的陆涵,带着淡淡的微笑注视着自己,目光里那么多的关切,心,不觉安逸了下来,赵辉轻轻回他个微笑,放弃吧,放弃吧,就为了这双关切眼,微微的笑,值得......
正念及此处,有人匆匆来到赵辉身边,俯耳说了几句话,赵辉的脸色一下子由晴转阴了。
如果说事情的结果往往只在一念之间,那么,这一念,有多少是自己能掌控的呢?
雷铮自始至终看着赵辉,看着他的脸色由沉郁渐渐明朗,正要为他高兴,却不想他因几句话而变了脸色,预感到不妙。
不好意思问究竟出了什么事,只是盯着他看。
赵辉若有所思的吸完了根烟,"于建跑了。"
"跑了?你没派人看着他?"
"派了,不多,因为他是主动投过来的,事情没有发展之前没想到他有离开的念头。"
"哦......难道是于建得了什么消息?"
"嘿嘿。"赵辉冷笑,"就是你刚才放走那个跟他说了几句话。"
"寒光?"
"还有谁?"
"你是说,于建因为他的话改变了主意,逃了?"
"极有可能。而且......"赵辉的声音更冷了,"于建逃跑开走的车,是寒光开来的。"
雷铮觉得脑子里又放进一马蜂窝,没法思考,耳边继续着赵辉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黄老大派的人果然不一般啊,那边先铺好了道,拉着你在这边演戏,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完事走的干干净净,好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啊!"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原来,如此啊!
于你,不过是一场戏,可曾料到我如此倾情演绎?
于我,情愿是一场戏,入戏的不止我一个!
第 17 章
入夜了,初春时节的夜,更是寒意沁人。
雷铮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整栋房子里很静,因为赵辉的这处房子在城市近郊,人口密度小,所以连外面都没有任何响动。一片寂静里,倍感冷清,酒劲儿早过了,雷铮只觉得从心底泛冷,把被子裹来裹去的,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仍然难以入睡,强迫自己相信这是因为认床。
终于折腾困了,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时,听见有人敲门!
雷铮仔细听了听,不是幻听,的的确确有人敲门,而且越敲越急,越敲越响。这大半夜的有人敲门,雷铮心里有点犯嘀咕,显然不是赵辉,他有钥匙。
正犹豫着要不要开门,门外已有人叫道,"雷哥,我是刘连,开门吧。"
刘连是赵辉的力助。
雷铮起身开门,刘连一脸阴沉的站在门外。
微侧了身让开门,刘连径直走进客厅,大大咧咧的往沙发一坐,从自己衣袋里摸出烟点上,然后沉默。
雷铮很是诧异,探头向往看看,门外停了两辆车,里面隐约有人,看不清楚。随手关了门,在刘连对面坐下,"有事?"
刘连点头,"嗯。"又摇了摇头,"没事。您睡您的。"显然是有事却并不想跟雷铮说。
"你来干嘛?"i
"这几天我也住这。"刘连的口气有些阴阳怪气。
雷铮自认为涵养不错,可也禁不住他这副态度,"那你自便吧,我去睡了。"说完转身回了卧室。
刚刚爬上床,突然觉得不对味儿,刘连说要住这儿,那车里那几人是怎么回事?返身又回了客厅,刘连还是一脸沉郁的坐着,连姿势都没换,只是在看见自己的时候,眼里多了几分厌恶。
"出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事。"
雷铮指指他手里的烟,"都烧着手了。"
刘连一惊,才在烟灰缸里碾灭了烟头。
"说吧。"
"没......什么,你去睡吧。"
"那我问赵辉。"雷铮拿起一旁的电话。
"你甭废劲了,他现在没空接你电话,我劝你还是别掺乱了,我要是你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座等天亮。"刘连的语气不善,傻子都听的出来。
雷铮微眯了点,静静的思索,从他离开绯夜至现在,不过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显然发生了什么事,而且重大,要不然赵辉不会把刘连派来。
刘连的态度恶劣,所以能肯定这事与自己有关,但是刘连又没有发作,必然是受了赵辉的命令,形成目前的状况--一脸的厌恶与不耐,强撑着坐在这里忍着。
雷铮从而得出结论--所发生的事与自己没有直接关接,但是必然有关,刘连来这里是受赵辉之命保护自己,也有可能是监视自己,当然这个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没有。从自己拿出那块玉,赵辉对自己的信任有没有打折扣就不得而知了,虽然自己相信赵辉能够理解自己的心思,但毕竟是骗了他。想到这儿,雷铮不禁微微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