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变之地阙剑 ———— 云灭 [上]

作者: 云灭 [上]  录入:12-23

 

 

 

肖桐哪里晓得,靳怀留守边关的这三万大军依旧是个幌子,他卧床不起的样子也是装给外人看的。当肖桐和乔正和嶂磐在鲛江边关打得不可开交之时,他早已将暗藏的一万大军分作十处,分袭肖乔联军的城池,其中当然也少不了京城和汤城。

 

 

 

靳怀伤势很重?不错,他身上伤势最为严重的地方依旧会渗血,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领兵出征。因为此刻,他正率着一千人马突袭留守两万人马的京城。措手不及的将士一边领着人出城抗击,一边着人严守城门。

 

 

 

可惜,他却丝毫不敌靳怀,不出三招的功夫,他已为靳怀重创。眼看着手下一个个成为靳怀的剑下亡魂,眼看着靳怀银灰的铠甲和深灰色的长发逐渐为鲜血濡湿,眼看着蛟兵越战越勇,眼看着部下脸上渐起的恐惧,那侥幸逃得性命的将士只得拼着最后一口气率着人退回京城,利用那易守难攻的牢固城墙暂缓蛟军的攻势。虽然不愿承认两万的大军就这般被一千人马打得几乎无还手的余地,他也不得不派出人火速赶往鲛江边关告急。毕竟丢了性命事小,失了京城事大啊!

 

 

 

 

 

告急的人几乎同时赶至鲛江边关,惊得肖桐等人冷汗淋漓,当下顾不得即将垂手可得得边关城池,匆匆领着人马返回各自的城。边关之危迎刃而解。

 

 

 

嶂磐收起兵刃,顾不得辛劳,忙清点了将士。不算伤重的,蛟军仍有两万八千。损失是无法避免的,毕竟这样的苦战不允许全身而退,但是战果却是令人满意的。当所有战事停歇时,鲛江寸土未失,反倒夺下了不少城池。

 

 

 

那些兵力不多,原想依附于肖桐的城如今已有泰半落入靳怀手中,兵力稍强的也损失惨重,汤城、京城虽未破,但损失也不小。

 

 

 

这一对决下来,给肖桐和乔正的打击颇大,令他们再不敢轻举妄动。而靳怀也趁此机会整顿夺来的城池。

 

 

 

靳怀明白人族的百姓多因领导者的关系对蛟族心存抵触,为此他并未对城中百姓施行任何压制,反倒给了他们更多权力和优待。对于自动投降的人族军人,靳怀也仅是将他们编入军中,一切待遇与蛟军无异,只对俘获的军人开出了条件。要么留在军中,要么就此除去军籍。但凡除去军籍者,若再敢接近军营一步,立斩。

 

 

 

起初,无论是城中百姓,还是人族军人都对此迷惑不解,甚至心存害怕,以为靳怀有什么阴谋或在策划什么更为恐怖、血腥的事,可是当他们发现靳怀许诺的一切并非谎言后,关于靳怀的传说开始传遍所有归入蛟的城池。

 

 

 

人们开始遗忘说他是个冷血无情、心狠手辣之人的流言,人们开始流传蛟族的少主是个仁义之君,是受地神镇坤眷顾的君主。

 

 

 

这些,当然都传入靳怀的耳中,经过嶂磐的口。听完嶂磐的转述,靳怀仅是挑了下眉。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值得颂扬的事,因为这些都不过是他该做的。靳怀最有别于肖桐、乔正的地方就是,他了解所谓天下并非那高高在上的宝座,而是组成这片江山的人民,是人心。得人心者得天下,而权力只不过是必要的手段。所以他又怎么会不善待这些将成为他子民的人呢?不过他倒是可以稍稍利用一下这有些夸大的流言,适当的时候,说不定能成为最有效的武器。

 

 

 

当靳怀盘算着如何利用流言,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走时,嶂磐却犹犹豫豫地进来了,手上拿着一张卷成条的传书。

 

 

 

靳怀虽奇怪于嶂磐的神情,却依然接过他手上的字条。然而,当他草草看完后,却猛地拍着书桌,震得上头的物事全跌到了地上。

 

 

 

"太急躁了!"靳怀恨恨地将字条丢入火中,深灰色的眉拧了起来,抿起的唇显是着他大好的心情已被搅毁。

 

 

 

嶂磐跳了一下,顾不上哀悼那些命运悲惨的物事,心下直叫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此刻传来龙族的消息不是什么好事!早知就不该给少主看,这下倒好,自己恐怕要直接承受来自少主的不悦了。方化!都是你害的!

 

 

 

 

 

靳怀并没有嶂磐想象中那般生气,他只是疑惑于方化的行动。他知道,方化是个定力十足的人,不到时机决不会出手,可是这一次他却显得过于急躁。蛟族和人族开战没错,可是尚未到不可开交的地步,他此时出手岂不是将人、蛟两族的注意全往自己身上引吗?

 

 

 

靳怀的疑虑,远在翔都的方化并不是不清楚,但是他会提前介入也是迫不得已。原谋天天在族长跟前说他刻意延误战机,说他根本一颗心只向着蛟族,说再这般拖下去,泰半的江山都要落入蛟族的手中了。谢真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那些公子们敌视的目光恐怕跟他脱不了关系吧。

 

 

 

虽说辽贤打算相信方化的主张,但是迫于无奈,他不得不施压。

 

 

 

方化原打算我行我素的,毕竟打仗非同儿戏。其实,无论是来自原谋,或是来自谢真的施压,对于方化来说根本无关痛痒。令他担忧的,反倒是自蛟族那儿传来的消息。按理说,大战当头的时刻,他不该也不能替敌人挂心,可是他就是管不住自个儿的心情。十年的情义果然不是说放就能放的啊。

 

 

 

从离开蛟族的那刻开始,方化便告诉自己,自此开始他们只能是敌人,战场上容不得丝毫私情。清醒时,他尚能这般自欺,可夜夜梦回,那清晰地呈现在眼前的身影却提醒着自己,那暗示般的谎言能骗到何时?又能骗得了谁?

 

 

 

为此,他设下了赌局,这是他一人的赌局,若是赢了,他便传递自己的心意,无论靳怀接不接受。若是输了,自己便永远地放弃,永远地自他眼前消失。其实,方化很清楚,无论输赢,他都不可能说出埋藏在心底的情义,这场赌局不过是又一个自欺欺人罢了。可是若不这么做,他恐怕会不顾一切地放弃自己的理想,会不顾一切地甘愿留在靳怀身边,助他一统天下。

 

 

 

可惜,方化做不到绝对的毅然决然,等到下定决心离去后,他才真正明白那个有着深灰色眼眸的人对自己的影响有多深,想见他的冲动一日比一日强。也许,这也是方化提早行动的原因之一吧。

 

 

 

站在城墙上,方化心不在焉地瞧着底下忙碌的士兵。方经过一场大战的他已渐渐恢复了平日的沉静。清秀而镇定自若的脸上平静无波,叫人怎么也想不到现在的他跟片刻前那个杀气凛人,全身透着冰冷气息的战将会是同一人。

 

 

 

当此战传入你耳中时,你定会说我太过急躁吧,靳怀。方化于心底默念着,脸上扬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苦笑。

 

 

 

抬首瞧见不远处的白卓冲着自己直喊,方化敛起心神,稳步踏下城楼。他该去安抚城中百姓了。俗话说夺城容易,守城难。方化深知真正辛苦的现在才开始。可是,既然已踏出了这一步,他便不会再退缩,无论是出于何原因,都不允许他退缩。私情,他该搁置一边了,而豪情,则到了放纵的那刻。

 

 

 

 

 

三公子首战告捷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腾原,一时间人心振奋,年轻力壮的小伙儿都满心壮志地想要上战场,跟随三公子征战,瞧一瞧三公子的英勇。年迈的老头儿,个个捶胸顿足,只恨自己多长了那么多岁数,无法应征赴沙场。

 

 

 

那场夺城战,是方化首次在龙族人面前展现自己的武学,那超绝的枪法自然令军士们大开了眼界。回来后又是一番添油加醋的描述,为三公子那传奇般的形象更添神采。

 

 

 

夺城战中另一个大出风头的,自然是白卓。一来,此战的计策出自他之口,二来,他那跟方化不相上下的戟法同样令众人瞠目结舌。

 

 

 

如此漂亮的一仗打得原谋无话可说,也顺势将他所有的冷眼和嘲讽统统打了回去。原谋再不服气,也已无可奈何。而辽贤也顺理成章地正式将主将之位交给了方化。

 

 

 

族人的赞颂,族长的赏识并没有引起方化的欣喜,反倒令他心情沉重。因为在方化看来,那就如一副重担,直压在他肩头,容不得他有丝毫的错误和失败。唯一令他放心的,是白卓已在军中小有威信,至少那些随着他们打了这场漂亮仗的将士们已个个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瞧着白卓那因获得承认而透着自信的身影,方化扬起浅笑。自己当初果然没有看错,白卓会是个出色的将才。而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便是继续这场战争,继续趁着人、蛟互斗的时刻,伺机抢夺人族的城池。

 

 

 

 

 

之后的局势,几乎完全掌握在龙、蛟二族手中。他们没有联合,却似事先商议好般,同时出兵,分袭两地,却又都拣那势弱的小城池下手,弄得那些小城频频告急。起初,肖桐和乔正还会派兵救援,可未曾料到,靳怀竟会先后趁机再袭京城和汤城。自此之后,无论其它城池如何告急,肖桐和乔正都推说腾不出人手,硬是见死不救,实在拒绝不了时,这才派出极少兵力相助。

 

 

 

久而久之,人族的城池间竟流传起肖桐和乔正是逆天而行的逆贼,龙、蛟二族才是地神镇坤护佑的乱世豪杰。

 

 

 

肖桐、乔正暗恨在心,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自己的城池万万丢不得,声东击西是靳怀惯用的伎俩,已吃过多次苦头的两人自然不能不防。不过龙族的突袭倒是远在他们的预料外,看来他们一直以来都太过小瞧了龙族。而他们似乎也有必要联合所有人族的将领,不能再被他们压着打,眼下局势不利,若再不主动出击,这天下恐怕真要被龙、蛟二族瓜分了去吧。

 

 

 

 

 

肖桐和乔正想到了一处,当然,待他们将之付之行动前,龙、蛟二族依旧会乘势追击。

 

 

 

此刻,小小的郭城正遭受着蛟族大军的围城,那郭城的守将拼了命率着人于城外抵挡着靳怀,可是这般苦苦的支持在靳怀眼中看来却毫无意义。因为破郭城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这样的仗,靳怀已打得有些厌烦,他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何明知打不过,那些将士仍是要打到底,不陪上性命决不罢手。如此劳民伤财又是何苦呢?

 

 

 

靳怀有些心不在焉地指挥着,心想着是否要劝降时,却远远瞧见郭城的城墙上竟换了旗子。眼尖的他立刻瞧清那是龙族的军旗。微微一怔,靳怀随即放声大笑,丝毫不顾此刻正身处战场之上,而身边的人都因郭城上飘扬的旗帜而面面相觑。

 

 

 

靳怀之所以笑,是因为他知道今日郭城已不会再落入自己的手中,是因为他知道方化已巧计夺下了郭城。方法恐怕是趁着他跟那守将打得不可开交之时,利用龙族于人族心中日渐上升的好感骗取留守文官的信任,令其打开城门,然后再一举夺下城池。真是不费一兵一卒的好法子!

 

 

 

靳怀料想得不错,方化正是利用这两点得以轻松取下郭城。此刻,他正站在城墙上,瞧着底下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般停止不动的两军,看着大笑不止的靳怀。方化的手微微颤抖着,他在克制自己想要冲下去同靳怀面对面的冲动。蓦地,他清秀的脸上突然漾开一抹笑。只因他瞧见靳怀正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眼中有着久别重逢的欣喜。只因他瞧见靳怀的勾起唇角的薄唇说着"干得不错!"。

 

 

 

靳怀也同样遥遥地望着城墙上的方化,瞧着他清秀的脸因自己的话语漾开了笑。

 

 

 

明明只数月不见,可两人却觉得时间竟如此长得不可思议。他们就这般对望着,将自己置身于只有他们两人的世界中。

 

 

 

良久,靳怀收回视线,下令退兵。而方化也扬声劝降起底下有些不知所措的将士们。

 

 

 

匆匆一见,已足够他们瞧清对方的近况。也令他们心中更添一份担忧。他怎么将自己弄成这般模样?这是两人心中共同的疑问。不过,他们谁也没有将这份伴着担心的疑惑流于表,而是将之深埋在心底,继续做着各自该做的事。真正的再会已不遥远,虽然那是场对两人来说既是考验又是赌博的再会。

 

 

 

 

 

眼看着人族的土地被龙、蛟二族鲸吞蚕食,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族百姓轻信那龙、蛟受地神镇坤庇佑的谣言,肖桐和乔正自然不会甘心。而他们也自然会将这份不甘心化作行动。

 

 

 

阴谋,总是伴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总是在没有月和繁星的夜,在透着阴冷的夜悄悄酝酿。

 

 

 

失去了绿叶装饰的树枝在阵阵寒风的摇撼下颤抖着,将它的影子投到窗纸上,仿佛一只只张牙舞爪的猛兽嘶吼、挣扎着。

 

 

 

乔正背着手,目不转睛地瞧着那一窗的树影。屋内昏黄的烛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模糊了他的神情。今夜的乔正着了一身黑色短衫、长裤,贴身的裁剪将他修长的身材展现无遗。他一头深褐的长发倌在头顶,只在两鬓间留了两束碎发,衬托着他不起眼的脸更显平凡。单就这般看来,他也只是个寻常的小伙儿,丝毫瞧不出他寻常面容、装扮下隐藏着的是一颗深沉的心,一副深谋远虑的性子。若是不言,恐怕无人相信他能替代乔仇远统领四万大军,甚至比乔仇远做得更好吧。至少,曾有很多人都看走了眼,包括肖桐。

 

 

 

正如乔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窗,他身后的肖桐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感受着他散发的危险气息。若是早晓得乔正是这么个人物,相信肖桐恐怕宁愿跟蛟合作吧。他没有想到,乔正竟会比他还狠。这些天来,乔正从蛟、龙二族手上抢回了不少城池,据肖桐的探子回报,那几场仗岂是一个惨字了得?无论大城、小城,不打至城破,乔正决不罢手。而对于那些被俘的、来不及逃走的龙、蛟族人,乔正一律格杀勿论。肖桐自认手段狠辣,比之乔正却也要自叹弗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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