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不识[古代架空]——BY:莲卿

作者:莲卿  录入:11-06

  这中年人叫郑淳,是后来到的襄王府,当时从宫里带来的奴才们各个儿都不拿高廷宗当回事,宫里配来的吃穿用度几乎都被他们享用了去。
  直到此人来到王府,见高廷宗处境可怜心生同情,虽不敢得罪宫里来的那些,但私下也护着他不少,以至于高廷宗对其极为信任。
  后来高长风下令将那些怠慢主子的都治了罪,高廷宗尊他为王府总管,事无巨细,皆与其商议。
  “可本王也不知为何阁罗泰非要留下叶时雨的性命,听从舅舅的话直接杀了倒也省事。”
  “这个叶时雨可不是一般的娈宠。”郑淳微微一顿,笑道,“殿下还不懂这些,不过阁罗泰可是南诏王的心腹谋臣,他自是老谋深算不必忧心。”
  “再者卢大人与黄相皆为文臣,现下泗安郡这点儿兵力怎够助您成事?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杨子瑜,若没有南诏王的兵力支持,一切都是空话罢了。”
  高廷宗也不是没想过南诏王是外族,不会与自己同心,但郑叔说得对,舅舅即便能给予自己钱财,也铸造了兵器,却无法为自己筹集更多的兵力。
  更何况与杨子瑜离得这样近,若无人相助定是无法成事,南诏王要的不过是五座城池,历朝这样大,少这五个应该也不妨事。
  见高廷宗低头不语,郑淳如小时候一般轻轻拍着他的肩,柔声道,
  “此事万不可与陈正聿透露半个字,不然便会功亏一篑了。”
  而与此同时,清川的平安归来让叶时雨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在众人面前他强忍下了翻涌的情绪,直到清川陪着他坐上前往临康府的马车上才道,
  “清川,我本就是个奴才而已,现在更是个戴罪之身,你不必这样为我拼命。”叶时雨神情肃然,伸出手来,“将耳饰交给我。”
  清川本想反驳,却为最后一句话愣住了,踌躇了会儿才从贴身的怀中掏出来,放在了叶时雨的掌心。
  这耳饰已无原本的光泽,甚至还沾染着血渍,叶时雨看着,不由地叹了一声,“清川,你能送我到这里足矣,我在伯阳侯这里会很安全,你回去京城自会有一番作为。”
  “公子这是要赶我?”清川脸色突然变得煞白,闷声道,“我不走。”
  “我自己都不知何年何月能回到京城,你又何苦执拗。”叶时雨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清川硬声打断,
  “我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护着公子,抗不得旨。”
  叶时雨万万没想到,当初的叱责之言如今反成了清川的尚方宝剑,一句话将他堵得死死,无可奈何。
  其实清川又怎会不知叶时雨的想法,看见他出现在眼前的一瞬间,那霎时间红了的眼眶中,盛满的心疼与庆幸仿佛一支利箭射来,扎得他心的又疼又紧。
  那一瞬间清川也同样哽咽,整个喉咙酸胀的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样就够了,足够了。
  “公子莫再说这种话,反正说了我也不会走,你也不能奈我何。”
  这话虽有赌气的意味,可音调却是柔和的,一双眸子也是坚定而无杂念的。
  叶时雨心头一震,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值得清川如此坚持,却也知赶是赶不走的,他伸出手指,像是怕清川会疼般,轻轻拂过那依旧沾着干涸血迹的耳垂,
  “只是往后不许如此了。”
  哪怕是剑刃对着劈过来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清川却突然瑟缩了一下,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突然扯开了话题,
  “章海涯回去了吗?”
  “他为了护我受了伤,这两日极为虚弱。”叶时雨摇摇头,“不可将他一人留在那里,便也先一起回到临康府养伤,日后就看他自己打算。”
  此次遇袭与南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章海涯的出现虽突然,但毕竟是他们先闯入了他家,清川兀自想着,而他居然会为救叶时雨而受伤,那自己该好生谢过才是。
  清川抬起头,却看见叶时雨掀开了窗帘一角,透进来的阳光映在他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其实无论走得多远,我从来就没怕过。”叶时雨轻声道,像是在于清川说话,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可我唯独怕死,因为死了,就回不去了。”
  “所以你放心。”叶时雨微微转头看向清川,光带进眼底,就如同他的眼中也同样装进了暖阳一般,“我会很珍惜自己这条命的。”
  你之所以珍惜自己的性命,不过是因为心里的那个人,若他需要,你定然会双手奉上,但是……
  清川抬起了一直深埋的头,露出了几日以来第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也一样。”
  卷六   履薄临深


第106章
  在临康府的日子忽然就这样慢了下来,叶时雨拒绝了让他留在府里白吃白喝的好意,没办法,杨子瑜就让他去了官田劳作。
  这里既安全,又不会把人真累着,杨子瑜也觉着十分满意。
  令人没想到的是章海涯也不走了,他非犯人,在官田里劳作有吃有住,还有钱拿,这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差事,比他在家里日日辛苦卖菜的生活要好得多。
  田间的景象仅存在叶时雨遥远的儿时记忆中,如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远离了那些纷争觉得心里平静了许多。
  关于此次与南诏国之间的联系,他与清川也暗自讨论过,叶时雨虽确认黄铮易因黄既明一事想要他的命,但他绝不可能做出通敌叛国之事。
  所以到底是谁与南诏国私通,卢元柏抑或高廷宗?
  “知秋啊。”
  章海涯的声音由远及近,二人相视一眼止了话题。
  “清川也在呀。”
  “章叔。”
  因为他的舍命相救,清川对章海涯的态度也好上许多,并且为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叶时雨让章海涯不要总是公子公子的叫,他年纪大,直呼姓名便好。
  “刚才那边在闹什么?”叶时雨向远处望去,就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官兵把守的门口一阵嘈杂,他瞧见章海涯过去,不一会儿人便散了。
  “哦,刚才有几个南诏人像是走错了路,又不会说汉话,这几个官兵是关内过来的也听不懂。”章海涯呵呵笑着,脸上带着些小小的得意,“我年轻时候也去南诏走过商,略通些南诏话,就帮他们解释了一番,解除了误会。”
  “你会南诏话?”
  这边十里不同音,隔了一条青天河和将近百里的沼泽密林,南诏国的方言与临康府也大有不同,尤其是当年两国交恶后经商的通道断了好几条,渐渐的往来少了很多。
  “基本的能听懂,说嘛倒是说不太好。”
  “那你可知这几句是什么意思?”清川模仿着当初在崖边听到的那几个音调,章海涯认真听着,眉头微微抽动了一下,但随即笑了起来,
  “这其实就是几句抱怨的话,就类似于找不到,太累了这种。”
  清川缓缓地点点头,他虽不知真假,但也与当时的情形对得上,眼见着日已西斜,章海涯乐呵呵道,
  “要放饭了,我先去多盛几片肉分给你们啊。”
  章海涯吃饭一向积极,叶时雨二人相视一笑也站起来随着前去。
  官田毗邻军营,周围除了有士兵巡查把守,也有天然的沼泽作为屏障,叶时雨思来想去总觉着不太对,那几个南诏人就算是迷路也不该就这么出现在门口。
  此刻外头早已是夜深人静,叶时雨坐起来的同时清川也睁开了眼,
  “怎么?”
  话还未说完,外面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是章海涯。
  清川以口型告知,叶时雨则按下他欲起的身体,转身开了门,
  “章叔?”惊讶的语气响起,“这么晚了还没睡?”
  章海涯显然也没想到叶时雨会突然出现,他愣在了原地,但是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年纪大了不中用,一晚上要起来好几回。”
  叶时雨的目光落在了他的鞋子和裤腿上,上面沾染了不少泥浆,章海涯也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看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回来的时候滑进田里了,现在一到晚上眼睛就看不清。”
  “那章叔可得小心些。”叶时雨一脸关切,“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不必了。”章海涯笑着摆摆手,“我自己回去就好。”
  叶时雨目送了他回房后朝他方才走来的方向看去,这里湿气大,晚上经常有浓雾出现,田埂湿滑确实容易落入田中。
  章海涯怎么看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还舍身救过自己,若不是他当初在镇子里恐怕就已遭毒手。
  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或许不该把精力放在这个老实巴交的章海涯身上。
  为避嫌,现下与朝中也暂且断了联系,也不知皇上那边情形如何,如今没有消息怕就是最好的消息了,叶时雨暗暗叹道,心生奈何。
  现如今的京城的确是一派平静,幽肆的退隐让某些人心生庆幸,虽大多数仍小心翼翼,但总有胆子大的,见无事,甚至比以前更为肆意。
  虽最近却有一件大事发生,那就是自高长风登基以来从未派来访的南诏国竟派了使臣前来,除各色贡礼外,其中倒是有个十分特别的。
  一个只有十六岁的男孩儿。
  勤政殿的偏殿中,这男孩披着单薄的丝帛长衣,安安静静地低着头,额前散落的发丝将面容半遮半掩,与一堆大大小小的礼箱站在一起,显得更为纤弱无辜。
  高长风初看到这男孩的时候是觉得有些好笑,心道南诏国消息倒是灵通,竟知道“投其所好”,可当那男孩抬起头来的一瞬间,整座大殿的气氛瞬间凝固,无论宫人抑或同来清点物品的官员们俱是一惊,纷纷垂首不敢多言。
  但见这男孩一身冷白的肌肤,如画的眉眼,淡淡的唇色,衬得满头青丝更显乌泽垂顺。
  不能说一模一样,可那五官处处都似着叶时雨的模样,若不是身形瑟缩,神态惊惶,恐怕得有七分像。
  这里除了高长风,只有崔安久见过十五六岁的叶时雨,他好容易才平复了心中的震惊,不由得偷偷瞟向了同样静默的高长风。
  只见他双目深不见底,周身的寒意毫不掩饰,就连对面那男孩也感受到了目光的凌厉,身子禁不住有些发抖,看着更显楚楚可怜。
  南诏使臣拉着那男孩一起跪下行了大礼,而后用流利的汉话道,
  “我王此次的诚意想必陛下已经看到,还望陛下笑纳。”
  下面高长风应让二人先行平身,可并没有,他缓步走向上位坐定,微微抬了下手,崔安久会意向一旁候着的太监使了个眼色,一盅热度刚刚好的茶就递了上来。
  “有趣。”轻啜了一口后,高长风才缓缓道,只是这语气平常,并无刚才那一时间彻骨的寒意,“南诏王有心了。”
  说着,他轻抬下颌,目露轻笑,“朕心甚悦。”
  此言一出,才算是将原本紧张的气氛打破,南诏使臣闻言面露喜色,那男孩虽仍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可身体总算是渐渐止住了颤抖,原本柔顺的发丝已被汗水贴在脸侧,看着有些狼狈。
  是夜,养年殿的寝宫外殿还灯火通明,领着男孩的宫人一脸无措地看着崔安久,不知要如何安置他,可哪怕是崔安久也拿不准主意,最后也只得先让他候在寝宫外,等着皇上的旨意。
  男孩左右偷瞄着,眼见着周围的宫人们都一脸肃然,再想到白日里在见到的皇帝,那如天神般高高在上的压迫感,他便惧怕的脸色都有些发青。
  门内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宫人们身形一紧,俱是躬身垂首候着,门开的一瞬间男孩不过抬眼看了一下,脚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呵,这么害怕吗?”
  男孩只觉得下巴一紧,伏在膝上的双手骤然抓紧了下摆,颤微微地抬起了头,看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愣怔了须臾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不可直视,又慌忙别开眼睛。
  低垂的眼睑微微颤着,带着纤长的睫毛一起煽动,那一瞬间的神情倒真像极了犯了错时的叶时雨。
  “叫什么名字?”
  “草……草民叫柳听禾。”
  “汉人?”
  下巴上的力量突然消失,只听面前的人低低笑着道,
  “安久,你说像不像。”
  “回皇上,是有那么几分皮相,不过旁的……”崔安久颔首一笑,“奴才就说不好了。”
  “旁的那些,试试便知了。”
  崔安久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诧,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拉起了仍跪在地上的柳听禾,轻推了下他的后背,
  “愣着做什么,随皇上进去吧。”
  从灯烛交映的地方蓦然进了漆黑一片的寝殿,柳听禾什么都看不到,他站着不敢动,唯有听到背后的门合严的一瞬间,身体轻颤了下。
  “你旁边有火石,把身边的灯点上。”
  威严低沉的声音自黑暗里传来,柳听禾不敢怠慢,虽有些慌乱的失了几次手,但还是将灯火点上,昏暗的灯光照亮了一隅,也映出了不远处站着的,那个充满压迫感的男人。
  “你见过南诏王?”
  柳听禾点点头,又慌忙摇头,“回……回皇上,草民是被带到了南诏王面前,可面前有一屏风,草民也不知南诏王是否看清楚了草民。”
  “南诏王如何会寻得你?”高长风向他近了几步,“你想必也清楚,南诏送来的东西,朕是不会稀里糊涂的要的,你既是汉人为何会被南诏王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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