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鹤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遇丘勒

作者:遇丘勒  录入:12-01



第32章 洗浴和眠
  下午开饭许久邹驹才走出俱东庐,他和几个学文书的师兄弟在庐内读书读到昏天黑地,都快忘了时间。
  那时雪已经停了好一会儿,天空完全暗淡下来,呈现一种淡薄的黑紫色。到饭堂看到路濯身旁坐了一个陌生男人时,他脑海里竟然奇异地闪过一瞬违和的认同熟悉感。
  他记忆中路濯从来没有对谁上过心,三师兄对人确实义气相罩、绝对的好,但他永远那样“得过且过”,若是你不去找他,他就保持礼貌的距离,不涉水一分一毫。花忘鱼算一个例外,可还是比不上现在挨着他坐的那人。
  只是一督就能察觉的独特。
  两人低头抬头对视说话间无法插入的排外感,属于他们的世界。
  然而邹驹还不懂得那种感觉的意思,就像他能感觉师父师兄他们好像知道路濯的什么秘密,但他不知晓那到底是什么。不过他私以为自己和路濯共享一种伤痛,也是特别的存在——他曾经无意间看到路濯右腿那道狰狞的伤疤,像蔓延自己半身的痕迹攀附在凸起的皮骨上。
  那是他最初想去亲近路濯的原因
  邹驹坐到路濯身边。他给他留了个位置,另一侧是赵应禛。
  “兄长,这是我之前和你提到过的邹驹。”路濯介绍他们认识,“邹驹,这是我的义兄祝与阆。”
  两人抱拳见过。
  “祝兄师承何处?”邹驹眯眼打量男人一番,见他身材高大容貌非凡,身上面料苏雅却精贵,俨然一副正宗世家的模样。
  “只是江湖闲散客,名不见经传。”赵应禛回道。
  看祝与阆不愿意多说,邹驹也不再问,拿起面前碗筷自顾自吃起来。路濯和赵应禛先前已经用完饭,此时便闲聊着等他一起回永留居。
  他们几乎在练武场逗留了一整天。中午时百来人便坐在空地上啃饭堂送来的煎饼,四周挡雨雪的篷子搭了起来,热气全聚拢在人群中,热闹得紧。
  赵应禛在庆州时同样经常和战士们露天用餐。只是那时神经绷得紧,人人都保持戒备,三两下就解决掉手中食物,最怕突然号角吹响,更没有现在这般充满活力的愉悦氛围。
  十年边疆行,那些岁月全都刻进骨子里了。晃神之间总以为自己还没有逃离生死地狱门,就是马蹄声也能把人带回无法走出的困境。
  赵应禛现在并不常陷入那种那种难以逃脱的漩涡,他已经习惯了,血冷了一半,疆场便是寻常处,就是想起也只像个局外人一样站在两者之间冷眼旁观。
  但还是难熬。
  不过,赵应禛下意识看向路濯。对方眨一下眼,无声问道:怎么了?
  他微微摇头,眼里有笑意,道无妨。
  这就是他的良药,是藏到最深的定神针,他永远的安全之地。
  回到永留居,路濯从偏房衣柜最上层将床垫和棉穗拿下来,邹驹帮着他将东西抱到主卧去。赵应禛则拿了枕头跟在他俩人身后。
  路濯一手揽过所有活儿,不准备让他哥受一点累。邹驹就算个免费苦力被拉来铺床。
  邹驹将赵应禛的床榻安在路濯旁边,离了大概有两尺远,中间露出底下的竹筵来。
  路濯本来在将被套展开掸灰,往他那边望一眼后突然开口:“小邹,你去多烧点水,今天下雪了得用热水擦擦身上。”
  “行嘞。”邹驹应下,穿上鞋向外走去。
  “兄长,你套下被子。”路濯将手里的被套交给赵应禛,自己假装不经意地走到床垫旁,将两者挨在一起,又装模作样地理了理上面的皱褶。
  赵应禛没看见他的小动作,只是堂堂庄王确实对套被套没有什么经验,研究了一下还是觉得两个人弄要容易些便出声唤道:“劝归来帮我一下。”
  其实路濯也没有怎么自己试过,毕竟一般有花忘鱼这么一个动手能力超强的人在,早早就将他要的东西都做好了,完全没有他的用武之地。不过和赵应禛一起整理床铺这事说起来就亲密,他自然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两人相互配合,一个拉着角一个塞棉穗,整个过程倒是异常顺利。
  邹驹回来时他们已经坐在桌前喝起茶了。他也脱下鞋,盘腿坐在路濯对面。
  路濯:“我之前和兄长讲起,明日我们往望余楼去。你可要一起?”
  邹驹捧着茶杯边喝边暖手,哼哼两声表示同意,“那明天我们早点出发,我也想去找花楼主。总得赶快把我的鼎弄好搁唐乌龟面前,让他屁也放不出一个。”
  他一想起这事便生气,撑了腮思考怎么才能让唐玄对他刮目相看。
  路濯也学着邹驹的样子托一边腮,手肘撑在桌上,袖子滑到关节处,用另一只手屈指敲桌,“小心他知道了又叫你去草药房烧半年的火。”
  “那我先一把火烧了老王八的胡子。”邹驹潇洒挥手。
  赵应禛微微挑眉,糖乌龟老王八?
  路濯看见他的表情也笑一下,“邹少侠不敬师长,满嘴胡言。那是他师父「休甲子」唐玄,不知大哥有没有听过他的名号。”
  “略有耳闻。”赵应禛点点头。
  “祝大哥可别信了他传闻中那道貌岸然的样子,实际上就是个老顽童!”
  邹驹一时痛心疾首,祝师兄都变成更亲近的祝大哥,一副要让世人都看清真相的模样,“哪是我不敬,分明是他为老不尊……”提起唐玄他便闭不上嘴了,跟谁都能一股脑倾诉个干净。
  路濯对他这些事可谓烂熟于心了,只当它们耳旁风,不动声色瞧赵应禛。赵应禛反而听得认真,偶尔顺着他的话接。路濯也跟着兄长从善如流。
  少年人有趣,就算只是这些没有什么实质内容的抱怨也难以让人生出厌烦心。
  待劈里啪啦说了一堆,茶水都续过两杯后,邹驹终于喘了口气。胡乱发泄一通,总算把这几天埋头读书却还是琢磨不出鼎怎么做的闷气给排出来了,他满意地起身往门外走,“我去看看水有没有热好。”
  路濯手肘撑在桌上举杯喝一口茶,斜眼看空掉的位置,“小孩子。”
  “不见你向我说这些。”赵应禛侧身同他对视。
  “我比寻常人厉害。”路濯一本正经。
  “是呢。”赵应禛眼里带笑,“莫不是和别人骂我。”
  “您笑话我呢!”路濯哼哼两声,又认真道:“全天下没人骂您。”没有人敢,没有人有资格。
  赵应禛笑着摇摇头,“盼你怨我呢。”多亲近。
  路濯站起身来,拍拍衣服上的褶皱,边走边道:“我去给您找一件换洗的衣服,睡觉时穿。不过我的衣服兄长穿起来会小了点,得将就一下。”
  “无妨。”赵应禛走得太急,什么行囊都没拿,此时才觉得不方便。他倚在门边看青年在衣柜里翻找,“明日林辰该会送东西上来。”
  “嗯。”路濯应一声,终于找到花忘鱼留在这儿的几件衣服和内衬,大多没怎么穿过。“这套可以吗?”
  “可以。”赵应禛从他手里接过衣服。灰白色长衫和亵裤洗得很干净,或者就是新的。路濯也从床边拿过自己的寝衣,另一只手提了火盆往柴房的偏屋去。
  一大锅水烧得沸腾,热气全往顶上跑,熏得整个屋子都是白雾。邹驹正在那儿将热水舀进桶里,抬头见他二人,露齿笑道:“刚准备去叫你们。”
  烧一锅水足够三个人擦澡了。角落倒是有一个用来泡澡的大木桶,可惜只容得下一人,要用的水也太多,不如这样方便。
  赵应禛帮着倒水。路濯把火盆和邹驹之前拿来的放在一起,将靠着墙的屏风拉开,隔出三块空间来。
  邹驹见赵应禛望向屏风上的飞鸟鹤唳图,瘪瘪嘴道:“我也最不明白阿路这点,大家都是男子汉大丈夫,偏偏他每次都穷讲究。”
  路濯将外衣脱下搭在屏风上,像是没有听到邹驹所言一般走出来。他身形清瘦却利落,抬手将头发挽起时宽大的袖袍也跟着滑到手臂弯处。
  他一条腿上都是无法褪去的伤疤,赵应禛一看就会明白。他不敢去冒任何有可能被戳穿的险。
  赵应禛也有些好奇,只是他看出这不是路濯愿意解释的事情,便不去问,就当是小弟害羞罢了。何况这样也能按捺住他内心的痒,抑制住那不动声色引诱他往那片白色望去的热潮。
  “你们先洗。”路濯把火炉移到中间来,又去加了些柴火才提着桶绕到屏风后面去。他最后一瞬转头就看见赵应禛裸露的后背。肌肉紧实,从肩膀到腰再往下延伸都是漂亮流畅的线条。
  不愧是禛哥。路濯默默乐起来,像偷了腥的猫。
  而这边离得更近的邹驹在挂衣服时也没忍住瞟一眼,比起眼睛本来不好使的路濯看得更清楚些。他先是下意识看了对方的胯下,没忍住轻啧一声。又打量一下他的身子,这下倒是真的被惊撼了,缩回头去。
  赵应禛没在意他的小动作,目光扫到对方有半边身子布满红紫暗纹也当作没看到。拧了热水往身上淋。
  行军时冲凉的机会都很少,更别提沐浴。这种随意擦拭也都习惯在喝一杯水的时间里解决了。毛巾抚过身上那些泛白的疤痕,赵应禛能想起的只有冬日从战场上下来,所有人浑身浴血的模样。
  冷水擦不掉那些红痕,它们仿佛本来就长在身上的一样,越用劲越疼,好像是冰又一次生硬地划开皮肤。用热水擦洗时,陈旧暗淡的红色会顺着从头顶流到脚跟,令人窒息的铁锈味最终会混在冷掉的空气与水里,人却像是从地狱沐血而来的修罗。无论如何都是煎熬,恨不得快点结束。
  不过现在,赵应禛强迫自己慢下来,去听屏风那边的声音。他想象路濯站在身旁,同他说话陪着他,想他带来温和的平静,是他莫名肯定对方了解一切伤痛的信任。他觉得他太熟悉了,就好像有路濯在他便能回到最安全最无需顾忌的地方。
  邹驹拿衣服时又看一眼赵应禛满身新旧不同的伤痕,见他表情一如既往沉静,却有不可忽视的气势,似风肃杀凌然。突然间他就没了好奇心。
  这位祝与阆师兄看来不简单,不过对方也没有问他这一身痕迹从哪来,个人皆有个人苦,没必要全都一问究竟。
  “我洗完了,先回房了!”邹驹将盆中水倒在后门沟渠中后道。
  “记得把你的火盆拿回去。”路濯出声提醒,“明日卯时起。早些去望余楼。”
  邹驹应下,提起火炉跻着鞋,推开门赶忙跑回房间。
  冷空气窜进来一股又全被挡在了门外。
  路濯收起屏风时就见赵应禛正坐在灶前看着他。
  男人将头发放了下来,大抵是因为常年盘着的缘故,其发微蜷,懒散地披在肩头身后。花旌虽然看起来和庄王差不多身高,却仍旧没赵应禛魁梧高大。赵应禛穿他的衣服小了些,露出手腕和前胸的肌肉线条,宽肩窄腰的完美身材。
  绝世无双,英俊极了。这是路濯唯一的念头。不过他面上不显,虽然心跳混着满室的热气早已让他的脸颊变得红润起来,浅色的眼睛也眨得明亮。
  他让兄长提水去倒掉,自己闷头拿拖把把地上的水渍清理干净。
  赵应禛将汤婆子放进路濯被窝里,自己坐在另一边的床褥上看他。
  路濯站在灯旁,正将罩子取下来,烛火摇曳纵横在他的脸上,一半明一半没入暗色。他转头看向赵应禛道:“我熄灯了。”
  赵应禛点头。他看见路濯眼里映入的红光,若有波漪漪。好熟悉。
  今天两人对视几次,路濯往往立马先撇开头去,只是他动作自然,看起来也并无不妥。
  偏偏赵应禛觉得自己对那双眼眸一点也不陌生,甚至能闭着眼描述那空凉的苍与绿色。但却也想不起其具体的样子,又觉得它们应该更青涩一些。
  这种感觉就像他突兀地觉得,在落风门的这一天他并非初来乍到而是还家。
  路濯吹灭蜡烛,三两步走到床边钻进被子里,赵应禛挨着他躺下。他将汤婆子慢慢踢给赵应禛,“您捂。”
  两人侧身相对,屋里很暗,看不清五官了,只有借着照进来的微弱月光在黑暗中描绘出对方的轮廓。
  “劝归。”赵应禛突然出声唤道。他声音不大,但原来太过安静,路濯听得清楚,连带着因为刻意压低声音而带来的嘶哑感,还有轻轻呼到他脸上的热气。
  “眼睛还难受吗?”
  “兄长别担心,早就不痛了。”
  赵应禛:“有什么后遗症吗?”
  “只是看东西不如别人清楚,一点也不碍事。”路濯下意识地眨眼。
  赵应禛沉默几瞬才道:“你的眼睛颜色很浅。”路濯听见他的声音更轻了,“很好看。”
  他说完自己愣了一下,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在他也还是个孩子时,他对一个小孩同样说过这句话。
  可惜这只是下意识的记忆回闪,未曾在他脑海里留下疑问。
  “兄长的才好看。”路濯抿嘴笑,又才镇定道:“可能我父母是回孤人。”
  青泗离回孤这么近,只有回孤人的眼睛会淡得像透彻的琉璃。
  赵应禛知道路濯“父母双亡”,是被落风门收养的孤儿。他不愿他陷入任何悲伤,伸手在对方的被子上轻轻拍了一下,大概是腰的位置,“所以劝归这么好看。睡吧。”
  “禛哥哄小孩子呢。”路濯笑着往他那边又蹭了一点。
  “哄我家阿奴呢。”赵应禛在黑暗里垂眸看着他,又轻轻拍了拍,“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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