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古代架空]——BY:池也池

作者:池也池  录入:01-03

  而这还只是个开胃菜。
  等到六月落封,举朝上下就算碍于天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认了这桩事,作壁上观看笑话的人,恐怕也不会少。
  倘若顾敛雅是凭借本事考上去的,倒也没什么,可他这高不成低不就的半吊子,在那人心难测的官场,完全就会沦为一个名不副实的活例子。
  这一局,看似是世家得了甜头。
  实则贞景帝既捂了他们抱怨的嘴,也给了他们一个称不上风光的难题。
  反观满朝寒门臣子,毫发未伤,还过了嘴瘾。
  “你上头几个兄长平日比你勤奋了不知多少倍,今日天恩荣幸,却没轮得到他们,你心下难道该生惶恐。”
  顾枫眠长叹一声,看着跪在书案前的顾豫,竟没从他面上瞧出来一丝慌张,顿然用手敲了敲桌角,恨铁不成钢道:“你就没什么话要说!”
  顾豫委屈至极,还想着出声慰藉他,乐观的堪称豁达,“这横生的一口大锅,既然已经落在儿子头上,除了认命,儿子还能说什么,反倒是您,洪水猛兽还没撵上门来呢,挂着一副大难临头的神色是做什么?”
  “认命?”顾枫眠心下火烧,腾地一下站了起身,指着他道:“你是给我认的命么?那是你自己的命!”
  他提起这茬顾敛雅也十分恼火,原本要好好说话的兴也没了,抬起下巴便争辩道:
  “我自然知晓是我自己的命,可又能如何!先前赶三月春闱,是为爹娘安心,入太学念书,也是为爹娘少增烦忧,这些我不想选的,教我多了今日这样一个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恩赐,我又找谁说理去!”
  “您跟娘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想要我说什么?说怕,说我自己不行么?”
  “你……”顾枫眠僵在原地半晌,浑然反驳不出他一句话来。
  为人父母,不过是看他遇事的一个态度,怎么会期待他说自己不堪大用。
  他垮下肩膀,方才还声势浩大的脸色瞬间转为无奈,侧过了脸去,“你起来。”
  顾敛雅看着他从地上起身,冲他合手拜礼,缓缓道:“父亲从来没有教儿子缺衣少食过,所以不过问儿子想要什么,也无可厚非,儿子从未怨怪过父亲,也并没有不满,今日情急失言,还望父亲大人…见谅。”
  顾枫眠现已平静下来,见他如此,莫名生了些愧疚,问道:“你想要什么?”
  顾敛雅微愣。
  沉吟半晌才笑了笑,回答说:“今日之前,儿子原本极想说与父亲听,如今,儿子此前想要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他想要什么…
  世人都知他崇慕方家二少方书迟,却不知他只是想做一回方书迟。
  不为他身世显赫,天纵英才,只为他潇潇洒洒十几载少年时,是自由自在的方书迟,是不与他人攀比的方书迟,是天性使然的方书迟。
  他只是方书迟。
  不为家族光耀,就要端方敛雅、装模作样;不为爹娘开心,就要克己守礼、摒弃本性;不为别人眼光,就要事事争先、唯恐落后;
  想看一场花,便打马过绿原,想饮一壶酒,便酣畅到天明,想吃山珍野味,便自行复踏山林……
  那么多人笑他不成体统,可他才是活的人。
  他是不像京都世家贵门的人,却活的比任何王公贵族都要风光。
  与他相比,谁都是套着壳子要哄人高兴的人。
  他顾敛雅也不例外。
  就算学了人家八分形象,却也只是个要为了爹娘高兴,老老实实将脑袋送上去,任人揠苗助长的窝囊包。
  其实说了那么多,他只是想要随心所欲一些,不为别人高兴,也不受旁人拘束而已。
  于他的身份而言,这是痴心妄想、不知所谓,他心里一直都万分明白。
  可偏偏,这京都里有一个方书迟。
  偏偏,还要有他顾敛雅。
  ……
  近日都察院因弹劾宁安世子一事,在朝堂上出了不少风头,私底下也引得不少朝中官员有意结交。
  都察院掌官余晚正此前为避龙怒,安分了好一阵子。
  去年年中有关草乌走私一案,三司会审,他夹在其中沾染了不少不该接触的人。
  后来凤凰阁逼宫事件一出,这些人其中的身份露出水面,他魂儿都吓飞了大半,生怕贞景帝一个株连,要以他血给满朝文武做个榜样。
  还好新朝初立,根基不稳,小皇帝并没有要动他们这些旧臣的想法。
  有惊无险保下一条命后,他便隐居都察院后方,一直没出什么动静。
  眼看今年摄政王归权之事板上钉钉,宁安世子又出叛道之举,才现身大肆铺张了一波,搅得满朝上下没得安宁。
  他本不站立场,但他不属世家之列,也不安于世家之下,眼着于今年改制的如数动作,认定了贞景帝是要将世家联盟分崩离析,便顺水推舟走上了扶持寒门之路。
  经此一事,提了几个今科寒门进士的官职,甚至与翰林院的修撰池霁,也牵了些私下的交情——
  “这个池霁并非池中之物。”
  这是余晚正给他的评价。
  其实很早就有人这么觉得了。
  只不过那个人没兴趣掺和什么党争,此次也并没有写过弹劾的折子。
  ——
  方书迟近来本家回的比较勤。
  自从上回池霁同他试探过本家承袭爵位的事情,没过几日他便在京都收到他大哥的来信。
  信中说因祖父寿诞将至,不日便会回京。
  方家老爷子寿诞将至,确实是要大张旗鼓的事,方大当期赶回京城,他也毫不意外。
  只是两件事串在一起,很难让人松下心来。
  方家只有两个公子,方大方书白,资质平平,自幼爱琢磨商贾之事,及冠之后便从事了南北货物走运,年年都有段日子不在京城。
  方二方书迟,文武皆通,诗书也是由方家老爷子亲自带出来的,天资卓绝,惊才风逸,言行一向引人注目,就是少年时性子太过顽劣叛逆,不堪稳重。
  两者相较,很难说出一个爵位承袭的绝佳人选。
  而且他们手足情深,从未争过什么,对于爵位也都是不足轻重的态度。
  但到了成年以后,方大依旧行的是走南闯北的生意场,为世家看轻,无人问津。
  而当初最不为人看好的方二,却一跃官场,三五年连着晋升到都察院从五品之职,性子也越发稳重。
  两相对比,引了不少闲人多嘴,直言方家二少才是承袭爵位的最佳人选。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兄弟二人原本亲近的关系,也被这种来自于外人的流言蜚语所伤。
  所以近两年,方大在外头的时日极多,常常过年也不回京。
  方书迟一个人过节守岁没有意思,大多时候都窝在他在京都的别院梅苑。
  估摸着,这次老爷子寿宴,就要揭晓他二人谁承爵位的结果。
  方书迟不由地心情不佳。
  处理完公务,便早早出了都察院,本想打马回府,没料衙门当口,正好撞见熟人。
  顿时心情更加败坏。
  跃上马拉了缰绳就想走,却被那人大喇喇地拦住——
  “方大人撞见池某,不打声招呼再走么?”
  方书迟提了提缰绳,勒的马腿高扬,差点儿没踢着天子跟前的新贵,冷言冷语道:“长了眼就退远点!”
  池霁不走反上前,害的他忙提溜着两声后退了两步,气急败坏喊道:“池自贞!”
  “某在。”池霁笑盈盈地看他,挡在马匹面前半分未让。
  方书迟看着他那张含艳不妖的脸,腾地一下就起了股无名之火,翻身下马跳到他身前,一把拎起了他的衣领,“你到底想怎么样!”
  池霁挑了挑眉,双手掌心朝外举到两耳侧,一副就地投降的模样,面上却玩味无限,“想跟方大人打声招呼罢了——”
  “你以为谁信!”方书迟打断他的话。
  他如今处世待人,一向不轻易动怒,但自从遇上眼前这个人,窥探到他与面容不尽相同的里子,心底下就莫名翻着一股呕哑嘲哳的火。
  时不时要冒到他心尖儿兴风作浪,特别是此情此景,将他眼底的半真半假的神情全都收尽之际,他止不住地想将这人艳丽的皮相撕烂,恨不得翻出来他那颗若即若离的心,瞧一瞧是不是浸成了墨色!
  “你不信?”池霁笑了笑,“那大人以为,我想对你做什么?”
  “你……”
  方书迟一时语噎,半晌没吐出言语来,竟把耳垂憋的通红,气急忙慌地松开了手中的衣领,将他狠狠推了一把,“我劝你少招惹我!”
  随即翻身上马,拎起缰绳就想跑。
  池霁却追着他能听到言语的距离,故意问了一句,“若是非要招惹呢?”
  方书迟不搭理他,飞快拉起缰绳,双腿夹紧了马腹,高扬一声“驾”,便似一支离弦的箭矢,破空穿了出去。
  落了满地烟尘,满腔仓皇。
  池霁视线追着他远去的背影盯了良久,直到消失,才敛起眸子,露出几点冷厉的寒芒。
  “天纵英才方宿和,也不过如此……”
  作者有话说:
  方书迟:真是冤孽!
  注:方书迟,字宿和,取自“和月宿芦花”,赵显宏《满庭芳·渔》。(有兴趣的可以去看整首,词很美很多物象,也贴合这个人物)
  司业:太学官职,其中太学长官为祭酒。(上一章的知识点这里补上)
  呕哑嘲哳(ou ya zhao zha):取自白居易《琵琶行》的“呕哑嘲哳难为听”一句,原本是形容拙劣的演奏,这里用来形容拉扯和复杂的心情。(本人文风喜好)
  作壁上观:隔边儿上看戏。
  名不副实:名声和内里的才能不匹配。
  揠苗助长:徒手拔苗子让它长长。
  (用我的方式翻译)


第107章 欲断魂
  闻濯瞒着沈宓做的那些事,在贞景帝病愈上朝慰世家之后,再次命人送来王府的十几箱赏赐里见了真章。
  京都里有关宁安的骂声,沈宓不用想也能猜到他们不忿的内容,他从前听的多了,早就养成了不痛不痒的习性。
  而今有人上赶着挡在他面前,瞒着他,只为求他高兴,替他在满朝文武面前洗脱骂名,他说不动容是假的。
  甚至心下发酸。
  他见多了那种将他当作起事楔子,过河要拆的桥,腌臜的由头的人,本以为自己已经修得铜墙铁壁的身心,再也不会委屈愤恨。
  可让一个人这么小心翼翼的对待,拿无价之宝一样的护着,还是会生出从前没有的难过。
  他应该庆幸,却怜惜听到那些风言风语的闻濯。
  他那么尽心尽力的瞒着他,哄着他,可见他是有多么憎恶那些剜人流言飞刀。
  或许跟沈宓相比,他心底要痛的多。
  沈宓长长叹了口气,垂着郁郁的神情,让下人把那些赏赐都收纳进了王府府库。
  今日辰时,闻濯便出门去了锦衣卫所,此时也没见回来的影儿。
  沈宓心思里压着一股毫无征兆的愁,视线总是不自觉投在窗外,时不时要往院子门口瞧。
  五月中下旬,雨水渐长。
  庭院里去年的那些花草,都重新生了新枝,垂着晶莹水珠的碧叶,绿意盎然,翠展如屏。
  这样潮湿的天气,是恩泽万物的善意,却唯独没有怜悯他。
  去年没养回来的根基,在他凤凰阁那纵身一跃之后,彻底分崩离析。
  他这纸糊的身子不假,新长拢的骨头不如从前那般结实,天气起风寒凉便要生出病痛,一到下雨时节,浑身的骨头仿佛又被碾碎了重组一样的疼。
  往年还只是手腕脚腕骨节处不爽,今时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幸免,四肢疼的他都要站不稳,脚踝撑着力,痛的都失去了知觉。
  可他不愿坐着。
  还想撑着伞出去一趟,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屋子里太闷,榻上被潮气熏染的一片冰凉,他不敢轻易躺上去,也怕折腾。
  挪去房中披了件厚实的外袍,便撑着伞出了门。
  他近来少与觉柳联系,不通京都内的消息,全然不知之前托姚芳归办的那红契后文如何。
  也不清楚是不是闻濯碍着近事有所告诫,京都流言四起的这些日子,各个地方都极少有事找他,就连一向按时飞来王府的鸽书,也有些日子没有动静。
  他唤濂渊驾起马车,两人一齐去了拢秀坊。
  下雨天,街上行人匆忙,拢秀坊的生意也冷清,一楼底下雅座只有几个常来的熟客,二楼更是半点声响也没有。
  他上楼直入“春滟”号包厢,点了盏热茶。
  不久,觉柳便奉着茶案推门进来。
  “世子安好。”
  沈宓冲她含首,问道:“近来可有事情发生?”
  觉柳替他斟完茶,自觉立在了一旁,“京都除了鸿运坊无故走水一案,别的倒没什么,不过近来有扎伏在京郊的鸽子传信说,白叶寺里头好像有些古怪的动静。”
  沈宓掀开了眼帘,看她从袖中拿出一节纸条,摊着双手奉过来。
  纸条是鸽子传信用的云锦纸,上头写着:白叶寺,士商聚。
  士指官场之人,商指商旅之客。
  “可知晓是什么人?”沈宓问。
  觉柳摇了摇头,“随行的鸽子只瞧见了商队和士人马车。”
  沈宓本想追问,却教骨缝里猛然传来的一阵刺痛,折磨得伸手掐上了膝盖,他皱着眉,眼底都泛了猩红。
推书 20234-12-31 :帝王在下[重生][古》:豆腐VIP2021-08-21完结上一世,沈白景到死才知道,那个心甘情愿下嫁给自己又被自己冷落五年的容华,不仅仅是天下第一公子,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隐帝,最后为了自己身死名灭。容华一袭白衣跪在皇室宗祠外,“容华有负帝王令之托,有负大一统之责,离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