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宓骨头磕在坚硬的黄梨木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不轻不重,足够他感触到身后利刃高昂,滚热的气息已跃跃欲试。
他腰身发抖,下意识将手撑在了窗台上,微微喘了口气,随即转过首,看见近在咫尺的唇就要凑上来——
“闻旻!”他羞恼,重重叫了一声闻濯的字。
却被他缠着腰,再次撞了两下,紧紧抵上来,吮咬住了唇。
碰在一起的温度升高,缠绵悱恻的气息缭绕,沈宓被迫分开嘴唇,吸着舌叶承接了一个蛮横的深吻。
分开时水色荡漾,沈宓眼神迷蒙,不自觉地起了层招人的雾气。
闻濯呼吸一沉,又耐不住凑了上去,直至吻到他脖颈,被他伸手推开。
“别抵着…”沈宓喘着气说
闻濯低声发笑,摸了摸他的下巴,抵得更紧,将他上身压的弯曲露在窗外,让垂下的雨水落在他后颈,等他恼的扑腾起腿,才肯捞他起身。
箍着他的腰肢将他翻了个身,面对面地盯着,“你方才听到了?”
沈宓懒懒地撇开眼神,“听了个大概,也猜的到。”
闻濯没再出声,捞他进怀里,抱着蹭了蹭,一直也没松手。
“对了,”沈宓忽然又道:“请命的官员是谁?”
闻濯神色微沉,埋脸在他颈窝里,故意似的舔舐一番,激起沈宓满身颤栗。
这么昭彰显著的小心思,沈宓不可能看不出来,随即掰着他下巴抬起他的脸,问道:“是姚芳归么?”
闻濯每次听他嘴里冒出这几个字就有火,不管是什么火,此时也足够撺掇他将沈宓再次压到窗台上,随雨水滴进他脖颈里,然后俯身替他舔干净。
“混球!”沈宓抓住他领子想起身,只教他压的更狠,腰间的骨头硌在窗台上都疼了,他皱着眉,“啧…”
闻濯点到为止,抬手把他揽回来,凑上他的唇细细啄吻,边低声道:“你是不是早猜到是他,才会向我追问的?”
沈宓被他密密麻麻的吻逼的仰头后靠,本想伸手抵开段距离,又教他一把抱到窗台上。
虎视眈眈的视线将人盯得无所遁形,沈宓抿了抿唇,“你还有完没完?”
闻濯摇头,“没完,永远没完。”
沈宓没辙,弯腰捧起他的脸,俯身分开唇去吻他,随后抬腰纵身一跃,跳进他怀里,双腿夹紧了他上身,勾缠半晌,才意乱情迷地拉开唇齿。
“不管故人如何,从头到尾…我都只碰了你,让了你碰…闻娇娇,你不要不识好歹。”
闻娇娇变本加厉地往他腿根上拧了一把,随即在他嗔怒不足情欲七分的眼神中,抱着他穿过屋中,将他抵到铺着轻软毯子的贵妃榻上,握住了他的脚踝。
沈宓一愣,目光短暂清明,“干什么?”
闻濯扒开他长裤,挑着眉冲他勾起嘴角,“干你。”
……
一刻钟后,沈宓埋在柔软的毯子里,被闻濯抓着脚踝揉上气味浓重的药酒,搓热了全身。
“其实今日骨头没疼。”沈宓垂着眸子坦白道。
因为近来雨水连绵,湿气太重,闻濯怕他骨痛摸不准时候要犯,趁着这几日在家,每每都要捉着他用药酒揉遍全身,夜里沐浴完毕再搓一道,夜里便能有个好觉。
连着用过这几回,确实有所好转,今日雨水比起前几日并未消减,但他也没喊过疼了,神色如常,也不像是在瞒。
闻濯“嗯”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
沈宓盯着他上药酒的步骤看了十几来回,百无聊赖,起初还有些羞耻和不耐,后来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于是够着身子,捉住了闻濯颈里挂着的那个坠子,勾出来在手指间掂了掂。
玉石本身还是暖和的,之前烧坏的那根绳子也换了。
他揉搓两下,没什么名堂,又塞回了闻濯衣襟,抽了抽完全热乎的脚踝。
“别动。”闻濯弹了一下他的脚心,又捉住他脚,继续从旁小案倒出药酒在他腿上揉开。
沈宓扒开长裤,任由他摆弄,“锦衣卫的内鬼捉出来了吗?”
闻濯摇头,“还没,打算用他去拿鸿运坊的钦犯。”
“那你们动作要麻利了,”沈宓说:“等过几日南方难民陆陆续续北上,在京都内外落脚,人就不好再大张旗鼓地抓。”
闻濯替他捋下来卷起来的裤脚,盖住他白皙的小腿,又伸手握上他的手腕,呼出一口长气。
沈宓以为他是觉得这桩事难办,又接着道:“怎么,难道已经有北上的难民,在京都落脚了?”
“不是,”闻濯摇头,忽而抓着他的手隔着衣衫往自己身上一凑,气息沉沉地盯着他,捕捉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膝盖连忙蹭上他还未穿上长袜的脚趾,叹道:“要你落落脚。”
——
作者有话说:
沈宓:又来?
感谢支持!
第117章 试霜寒(五)
姚如许自愿请旨前往阆州处理灾情,其实有两个原因。
一是由于所处户部的分内之责,二是缘由他年少时之旧土,就是在阆州。
此事追根溯源,有头有尾。
过往韩礼讲学扎根阆州,他成韩礼门下弟子,来往走动都在那方寸之地,留下了不少旧人旧事。
而今韩礼已死,可他仍旧记得师生之情谊,旧乡之安稳,每每回想起来,记忆里浮现的画面全都是好的,几乎没有令他多增怨恨的东西。
或许人一死,换回来的怜悯,在特定的人眼中,足够颠覆他平生之过错。
那时庐州那一剑,融入夜晚斑驳的火把之中,被烧成了一抹留在他身体里的痛。
携带着这抹痛,他曾在许多日子里,固执地细数过往韩礼给他的教诲,细想他教导的每一句箴言,细辨他每一桩背信弃义的谋策,竭尽全力地想通过丑化这个人在他心目中原本的印象,试图让这抹痛能够变得轻描淡写些。
可这颠覆了一切的认知,还是在应接不暇的无数次挣扎呻吟中,毫不留情地将挣扎和迷茫碾在他身上,让他变得敏感又脆弱。
他其实一直都很想问问沈宓,接下来他该走什么样的路,往何处走。
可沈宓只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一条斩断过往的新路,留他一个人立在过去,在那些纠缠不休的旧人旧事里独自徘徊。
他没有新的路。
沈宓亲手解决了过往,与过去的家仇国恨一刀两断,投入新人之怀,如日方升。
而他,从头到尾背着家仇被人当作棋子抛弃,师也不是师,父也不是父,在偌大的京城之中,埋着皇家最为腌臜的秘密。
没有人能够救他。
于是他只能自救,只能将往事混乱,将那晚庐州一剑的绝地逢生,当作是韩礼的心软。
虽然死了干净。
可这世上,确有一个侥幸让他活的,与他毫无血脉干系的人。
他应该为此有一分高兴。
所以他不能恨韩礼,也无法怨沈宓。
无论是阆州安抚灾情,还是继续与沈宓交好,都是他唯一能够活下去的“路”。
旁人怎么猜想的他的所作所为,他半分都不在意,升官发财也好,娶妻生子也罢,自始至终,他只是想如沈宓一样,能舍弃旧的路,去往新的路。
即使,这条路会让他死。
——
启程这日,京都的雨还没有停。
山色空蒙,雨色清新,到处都缭绕着缥缈的雾气,风中掺着寒意,要冷透人心。
来送他的人并不多,姚清渠忙于内阁诸事,府上只有一个他名义上的姨娘,替他准备了吃食和厚衣。
在朝相交的人少之又少,门前一度冷清的只有马车和侍卫。
好在赶在寅时末,方书迟驾着马姗姗来迟,丢了他一把防身的匕首后,与他并排骑马打着伞一路行至城门之下。
同行前往阆州的相关官员早已等候多时,望见他身影,一群人撑着伞上前行礼。
姚如许不愿耽搁,视线只朝他们中间稍稍扫了一眼,正收回时,不经意间落在其中某一人身上,忽然顿了顿缰绳停下。
那人像是感知到了他的反应,立马抬起面,不紧不慢直朝着他走了过来,抬手递上一物,“我且奉命前来送大人一程。”
姚如许眸光微闪,见他手中信封,抿唇拿起收进袖中,冲他微微含首,“在此谢过殿下。”
濂澈收回手,俯身拜礼,“那便预祝姚大人,此行一帆风顺,马到成功。”
即使是摄政王府的名义,姚如许也无比知晓,到底是谁要送他。
曲指碰了碰袖中那封信,他面色上的冷清随之变淡,转头与方书迟对视一眼,千万句珍重之言,没入一个眼神之间。
随即扬声驾马,踩起遍地水花,飞驰城外,不见踪迹。
**
送走了人,方书迟牵着马匹独步漫回梅苑,今日无差事,裹了一身寒气回府,正好有空能够他舒坦。
抱着这样心思,他步伐不由得轻快,进门时收了伞,专门淋着雨踱进院子,庭廊中有人都没瞧见。
“大人为何有伞不撑?”
方书迟闻声心下一提,随即又款款落下,转身看向声响来处,见池霁又是阴魂不散的一身青色衣衫,立在他面前,手中好似还抱着把琴,顿时脸色就不好了。
没搭理他的问题,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池霁姿态从容,一张娇艳的令人抽气皱眉的皮相,在阴沉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有攻击性,默声盯着人时,像是在挑衅,可眼神中有缱绻,又实在像是诱引。
“来给大人抚琴。”他浑知晓如何才能取悦男人欢心,哪怕一张脸一副身躯也货真价实的是个男人,言辞行动间,却止不住地有种妖气。
可恨的是,方书迟极为清楚地知道,这股妖气寻常在别处根本见不到,纯粹是专门为了针对他的。
他暗恼,气的皱眉,心里骂他不知廉耻,嘴上却依旧揣着文人雅士的端方,拒绝道:“我不喜欢听琴音,请回吧。”
池霁遗憾的抿了抿深色的唇,身形未曾移动半分,忽略他这张艳丽的脸,整个人就相当于堵墙一样立在庭廊中央,“从前怎么没听大人说过?”
“跟你说么?”方书迟咬了咬牙,“你以为你是谁,让开!”
池霁不让,还又往前走了两步,离得近的看得清他眼底一丝一毫的波动,“是某不识趣了。”
他笑了笑,皮相犹如绽开的艳丽花朵一样舒展开来,转头看了看天边,又接着说道:“外头雨水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大人不如请某进屋喝杯热茶?”
方书迟不知晓他心里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心理的防线越是容易击溃是,面上越是不留情面,“不必进屋,池修撰有什么事就地说清楚就好,今日本官约了人,还劳烦修撰捡重要的说。”
池霁面色接连变了两番,终于落了点不高兴,“你约了人?”
方书迟冷着脸,“池修撰有什么不满?”
池霁冷笑,“不敢。”
“倘若没什么事,还请修撰自行离府,不——”
“方宿和,”池霁忽然打断他,叫了他的字。
方书迟也愣了下,随即紧皱眉头地盯着他。
池霁在他并不和善的目光中,不紧不慢上前缩短那一步的距离,并在他退步之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面色偏执,“我究竟意欲何为,你当真不明白么?”
方书迟该明白什么?
他只知道这人表里不一,嘴上说的与心里想的其实差距大了,暗自谋划的东西抵得上一般人好几个心眼。
且不说那些是对是错,自从他试图拉拢自己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就只剩隔阂。
哪怕初见再怎么惊艳,他试图求和的一举一动再怎么卑微孟浪,他用那张足够乱人心智的皮相再怎么引诱,方书迟都不想再与他搭上什么干系。
所以他意欲何为。
丁点儿都不重要!
他甩开池霁带着温度的手,想重新划开他们之前的距离。
可池霁此人远比他想象的要能屈能伸,也更无耻——
他趁机凑上来,扣住他腰肢,将满身不曾沾染雨水的暖和笼罩在他周身,用干净的衣衫包裹住他,将坚硬的下巴靠上来,压着他将他的如数挣扎都抵在廊柱之上,情真意切地求悔道:
“我擅自揣测你,拉拢你,都是我不好,你要打要骂,我也都认,可你能不能,不要跟我撇清干系?”
他这样样貌的人,换旁人身上早原谅他千回百回了。
可方书迟不一样,他最多还能再顶一阵。
于是依旧冷着脸,挣扎着要脱身,“你放开!”
池霁搂的更紧,蹭进他冰冷的脖颈,竟还掉出了一两点眼泪,惊的方书迟浑身防备如簌簌掉下,整个人如同剥了壳的虾一样,软的毫无抵抗。
果然只一阵。
“你……”
“我不想放。”池霁满面埋在他脖颈里,捂热了他原本被雨淋的冰凉的皮肤。
方书迟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从未惹谁掉过眼泪,就算是少年时,他也只会哄人,还从来没教哪个姑娘不高兴,更别说是男人。
而今,一个八尺有余的男人窝在他怀里哭,他什么气都成了古怪,原本挣扎的手都不晓得要往哪里放。
方才还能装作冷漠撵人的话,全数咽进了腹中,再也找不着根源了。
“你起来。”他皱着眉。
池霁一动不动,压着声音在他颈中呢喃,“那日户部衙门外,你宁愿驾马碾死我,也不愿与我露个好脸,后来我千辛万苦追到白叶寺山脚下,你却宁愿淋雨撑旁人的伞,也不要同我一处马车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