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天戒

作者:天戒  录入:12-14

「会是出於仇恨之心吗?憎恨全世界,想毁掉眼前所有的冲动...」
忆蝶本是抱著转移麦文尼视线的心态才说出这番话,却万料不到,金发男人闻言後竟是一颤,良久才笑著道:「忆蝶,你很坏啊,竟然想转移我的视线?」
「我没有,只是觉得奇怪吧。」
眼见自己转移视线的计划失败,忆蝶不由得叹息。双臂被抱著的他,根本拿不到後在後腰的枪,只好任由金发男人抱著自己,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看报告。「其实我觉得第二、五和最後的死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一和第三个,第四名..只能说她的情况比较特殊。」
「凶手为何会跟第三名死者做爱?又为何会跟..跟尸体有性关系?他们之间有何关系?还有就是...」忆蝶顿一顿,皱起眉头,说不下去。
「为何你不会奇怪凶手为何会找到第一名受害者、却纠缠在第三名死者上?」听到忆蝶的疑问,麦文尼也皱著眉,松开手轻轻问道。
「因为理由太简单了,假设...当初凶手是为了满足某种欲望而找上第一名死者,那麽...」
忆蝶微微挣脱,转过身,眯起眼一笑。「不,其实应该这样说,凶手会杀人,是因为他起了贪念,满足自己也是一种渴求。麦文尼,你倒回答我,你认为凶手为何了起贪念了?会作出这麽可怕的凶案,想来他也忍了很久才爆发出来...」
「忍了很久很久,於是爆发後便一可收拾,这是累积了多久的欲望?是因为经常见到,才会那麽的强烈吧?因为凶手是希迪斯家族的人。」说著,忆蝶的笑容越发灿烂,然而反观麦文尼,却是颤抖起来。
「忆蝶,虽然我不想干涉你的事,但...」
麦文尼缓缓地说道,彷佛每句话都要经过细心思考般的,然後在说了一半时停了下来,似是不知如何说下去。
「现在你想问吧?」
「是...」
苦笑著,金发男人有点无奈地回应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说关於自己的事,而我..虽然从尸体上得来不少情报,可是越知道得多便是觉得..这案件超乎了人类的想像...」
麦文尼顿一顿,伸手抚上忆蝶的发丝。「告诉我,你为何会知道那麽多?」
忆蝶沉默不语,心中思忖著应否把自己所知的说出来。
正如麦文尼所说,这是超乎人类可想像的事,要是说出来,黑发青年实在没信心可让麦文尼相信自己,然而...从忆蝶要求麦文尼剖尸之时,眼前这金发男人已经牵涉在内了,什麽也不说,似乎有点於理不合。
说?不说?这选择就如赌博般危险,要是麦文尼不相信,自己可能从此变成了妄想症患者。
「请泡杯茶给我,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忆蝶最後,还是决定了让麦文尼知道真相,理由是因为忆蝶认为麦文尼有权知道真相,另外就是,黑发青年认为被世人称为变态的金发男人,大概会相信自己。
或者麦文尼就是世界唯一会相信自己的人啊...
37
捧著麦文尼送来的红茶,望著从温热的红色液体飘起的轻烟,忆蝶轻轻的、缓缓的开始说著,从自己遇上梦开始,与梦的相处、从梦口中得到的少量情报,到逐渐怀疑一连串的凶案跟魇有关,在睡梦中听到魇的说话,汉斯堡城终於发生凶杀案,回到亚斯莱特後正式见到魇,还有魇跟忆蝶的对话内容...
忆蝶说得很详细,也尽量加入了自己的推想,几乎把自己所知的都说了,只隐瞒了自己是如何被梦攻陷,在不知不觉间爱上梦,还有那一晚的狂乱。
当黑发青年终於交待清楚时,天色已经昏暗,手中的茶也不知凉了又热多少次。担忧地抬起头,想看看麦文尼是否充满不信任的目光,竟发现金发男人首次没有热烈地望著自己,只见麦文尼的神态虽然迷惑,却是一脸的认真思考著。
见状,忆蝶决定暂时回避,拿过面前的杯子走进厨房,好让麦文尼冷静平伏下来。
「忆蝶。」
当忆蝶洗好杯子,正想找找厨房有什麽可以吃时,麦文尼的声音已从後方传来。「那个梦...就是你爱上的对象吧?」
「嗯。」
「梦就是你的男人吧?」
黑发青年回过头,只见麦文尼脸上一片木然,看不出有何表情,当下便点点头。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也不知为何会爱上他...他既任性又孩子气,却偏偏抓紧了我的心...麦文尼,你知道吗?虽然我总是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不让他人了解自己,但其实这样的我...很寂寞。」
忆蝶不禁苦笑,续道:「很矛盾,对不对?或者人就是这样,害怕与他人有亲密的接触,害怕会受伤,却又希望自己不是孤伶伶一人、希望被了解、希望被爱...」
麦文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听著,忆蝶难得的自我剖白。
「梦的说话总是赤裸而残忍,骂起人来从不留情,听完会令人很生气。在他眼中,我不是城主、不是蝴蝶王子,我只是我,再平凡不过的人,他知道我会有软弱、想哭的时候。当他温柔地安慰我时,我又觉得很窝心,因为我知道梦是真心,他不是说谎,也不是为著什麽而讨我的欢心,令我明知最後自己只会受伤,却忍不住陷下去...」
黑发青年的语调极为平和、轻轻柔柔的,却令麦文尼越听越担心,忍不住走上前,抱紧忆蝶,把对方的脸按到自己的胸膛上。
「够了,不要说下去...」
麦文尼不是逃避再听下去,也不是不相信忆蝶所说的,更明白黑发青年并非说服自己,他只是单纯地在描述,诉说著他是如何包容了一个人的优点与缺点,盲目地把坏的当成好处。麦文尼觉得自己的心疼极了。
「世上怎会有你这种人?一次比一次不堪、一次比一次绝望,这样做有什麽好处?」
「好处?梦令我首次觉得幸福,这算是好处吗?」忆蝶只是眨眨眼,奇怪地问道。
「幸福?」听到忆蝶的回答,麦文尼的语气不禁提高几分。
忆蝶真的爱得完全忘了自己...身为一座城的城主、希迪斯将军的独子,竟然爱得这麽卑微,抱著这小小的好处便认为这就是幸福,根本不知何为相爱。
看著这个平时英明,如今却满脸伤痛的忆蝶,麦文尼在心中暗叹,应该拿他怎样好了?以自己在黑发青年心中的地位,根本没能力去做出些什麽,只可装作若无其事,以自己的方式来守著忆蝶。
对,也只能用平常的方法了。「嘿~严肃的话题先到此为止,现在我们先想些令人快乐的事情?」说著,麦文尼俯下头,伸出舌尖舔在忆蝶的耳壳上。
带著情欲的麻痒感牵动了全身,更勾起了那狂乱晚上的感觉,身体开始发烫、心跳开始加速,忆蝶连忙以手肘往後一顶,走近大门转过身。「麦文尼...我..我还要回家处理一些重要事,总之..谢谢你。」
说罢,忆蝶便打开大门,落荒而逃。
「呵呵...」
目送著忆蝶离开後,麦文尼靠在墙上,自嘲地笑起来:「根本不需要解释那麽多啊,一句不爱我便行了。」
说著,这个向来意气风发的金发男人捂著脸,低声地呢喃道:「说什麽梦有多了解你..什麽明白你的心,其实我并不输给他...就像刚才般,我就知道当你遇到这情况,一是拔枪一是逃走,二分一的机会...不,是十成机会吧?尝过情欲的你,绝对会害怕地逃走。」
「你知道的,就如你一直知道我只会用这种方式来守护你一样。」
两天後.夜深时份.海斯特港主要港口城市-奥玛市.酒吧
带著满身的雨水,麦文尼走进酒吧中,以手背扫下残留在大衣上的水珠,脱下帽子,然後熟稔地走到吧桌前坐下来,随口说了一句如常後,酒保便送上一杯如血般鲜红的酒。
待酒保走到另一旁後,麦文尼浅尝美酒,向著空无一人的前方道:「很久没见了。」
没有人回应,可是麦文尼却继续说著:「如果我没记错,上次你好像曾经提及过..自己破坏了所爱的人的终生,你说你厌恶著这个令自己无法得到幸福的世界,还有,你憎恨著令你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说到这里,金发男人顿一顿,有点不知如何说下去的表情。
「我很同情你,但如果你是那个令各个大人物头痛的家伙,那麽..我便要阻止你。」麦文尼抬起头,向坐在身旁低著头不断喝酒的男人道:「我知道,你最後的目标是忆蝶。」
「呵呵...」
一直毫无反应的男人突然轻笑起来,抬起头,手一扬,麦文尼连忙往後退,然而依然感觉到颈上被凉快感略过,接著湿漉漉的。
「没可能的...」即使没有看,麦文尼也知道颈上的液体是什麽,只见已经站著的男人,手上正拿著一把冷飕飕的手术刀。「你怎会有手术刀...不对..为什麽其他人好像什麽也看不到?」
按著伤口,却无法阻止身体因失血过多而倒在地上,麦文尼奋力地抬起头,望著男人。
男人只是微笑著,蹲下来,在麦文尼耳边轻轻呢喃著,然後转身离开。麦文尼听罢,不由得大叫:「区区一个梦才杀不死我!我是不会死..不会...」
38
虽然黑发青年并不认同麦文尼这种打算私下解决的方法,然而从对方遇袭受伤一事中可以看出,凶手不只是希迪斯家族中的人,而且还跟麦文尼有一定的交情。
几乎可肯定凶手是谁,忆蝶靠在窗边,望著悬挂在天边的弯月,心中暗暗地想到。梦,我很快便会帮迪沙亚完成成年礼,然後,你和他便会离开...生命比人类长得多的你,会在多久後忘了我?还是会..一直想起我念著我?你和迪沙亚又会过著怎样的生活?你们会过得幸福吗?
忆蝶就是这样望著窗外胡思乱想,直至天色发亮,才洗澡更衣,交待一些事情後便策马离城,前往奥玛市。
二天後,忆蝶也到达奥玛市,然而,这个黑发青年首先前往的,却非疗养所,而是事发地点-酒吧。是的,比起向麦文尼确定凶手的真正身份,忆蝶更在意行凶的手法,毕竟酒吧人流较多,问题是,凶手行凶後如何全身而退?
所幸的事,酒保和一些酒客对麦文尼遇袭的事依然印象犹新,描述的过程十分详细。根据他们的说法,事情来得很突然,也离奇得很,金发男人喝了一会睡著了,在他睡著後也没人步近他,可是他竟忽然倒下来,按著脖子,脸青唇白的,身体冰冷得很,看似颈部受了重伤般,然而当一众人等走上前为他检查时,却看不到伤口,甚至连一滴血也没有。
忆蝶听罢不禁皱眉,连忙问当时麦文尼身边还有什麽人在,却得出一个坐在金发男人身边的人早已离开的答案。
「对了,麦文尼先生倒地後,曾大叫说..什麽不过是个梦,是无法杀死他之类的话,很莫名其妙吧?」最後,酒保如此说道,表情不以为然的,只当麦文尼在发疯,可是忆蝶闻言却是一颤。
梦中杀人吗?虽然不太明白过程,但总算确定了方法。忆蝶不由得笑起来,留下不明所以的人们,离开酒吧前往疗养所。
恐怕这是麦文尼首次不为忆蝶的出现而兴奋,只见这个平时总爱轻佻地说话的男人,竟然别过脸,不面对刚进门的忆蝶,并一直不说话。忆蝶见状不禁觉得好笑,走近床边坐下来,拉过麦文尼的手牵著。
「怎样,身体好了点吗?你的脸色看来还是有点苍白呢。」忆蝶并未提起酒吧里发生的事,只是柔和地问道。
麦文尼总算有点反应,微微移动头颅,乾笑一声,却依然没对上忆蝶的视线道:「真是羞愧,我向来自命为蒙国中最好的医生,可是竟连自己贫血了也不知道...看来我的医术实在有待改善呢!」
若是平时,忆蝶早已附和麦文尼的话,乘机损他一下,可是今天,黑发青年做不到。
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金发男人,以医德来说,他大概是三流以下的,并无所谓医者父母心的心态,然而以医术及知识来说,他却是超一流,而麦文尼本人,也极於自傲於自己的医术,自负地认为自己是最好的。
然而,如今麦文尼却为了隐瞒曾见过凶手的事实,竟然贬低他向来最引以为傲的医术?当中的原因也很清晰,若不是保护忆蝶,就是保护凶手。
其实大家都知道真正的答案是什麽。忆蝶不禁叹息道:「人真是心理生物,对不?」
麦文尼不语,黑发青年见状便乘胜追击下去。「明知道只是个梦,可是却忍不住相信,结果只伤了自己...是这样吧?你坚信自己不会死掉,却相信自己受伤了,所以才造成现在没伤口却失血过多的荒谬情况。」
「忆蝶,你太可怕了。」
一直三缄其口的金发男人,终於忍不住开口叹道,也不在意这句话等同确实了忆蝶的猜测。麦文尼很清楚,忆蝶美其名是试探,真正意思,却在暗示他已知道事实,不管如何否认也没有用。
忆蝶没有回应麦文尼的可怕之说,反而藉金发男人转过身时,隔著被子伏在对方身上。麦文尼不禁惊讶,随即便回复平常的嘻皮笑脸道:「原来忆蝶心疼我啦,早知我便...」
才说了一半,嘴唇已被忆蝶以指尖轻按著,说不出话来。
「不是心疼,你是个成年人,不需要我的怜惜,可是..我很难过。」忆蝶首次没有彻底地否认麦文尼的说话,反而低垂眼帘,一脸忧愁,以手贴在金发男人略带憔悴的脸上。
「请你不要再这样,好吗?你是我十分重要的人,我不想失去你。」
听罢,麦文尼不再调笑下去,伸出手,不带色欲的,用力地把忆蝶拥入怀内。「早知今天,当初我实在不应该忌讳你的自我保护,用这麽麻烦的方法来保护你,我应该...用力地抱紧你,不断地说爱你,你对我来说,又是如何的重要...」把忆蝶的脸按到自己的颈边,金发男人痛苦而懊悔地问道:
「如果...我让你爱上我,你猜...今天我们会如何?会和现在一样痛苦、迷茫和不安吗?」假如我们在相爱...
「可能我们会很幸福。」
忆蝶没有回避麦文尼露骨、近乎表白的说话,双臂攀到金发男人的项背上,苦涩地笑道:「没有过大的期望,没有贪念,互相尊重地交往...或者我们会这样?但太迟了,我已经尝过情爱的滋味,感受过心脏激烈跳动、兴奋与不安交缠的感觉,而且,我...」
我的心,已经给了梦,所以再怎样,也无法再要回来送给其他人了。这番话,忆蝶没有说出口,并相信麦文尼会明白自己。
果然,如忆蝶所想般,麦文尼闻言轻轻叹息,松开手,让忆蝶平躺在床上,笔直地望向黑发青年的一双碧眸说道:「告诉我..你觉得那个梦喜欢你吗?我要听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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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梦很喜欢我,我甚至可以说,自己是梦最喜欢的人类...我没有怀疑过梦说的这番话。」躺在床上,牵著麦文尼的手,望著天花板,忆蝶幽幽地说道:
「然而,不管梦再怎麽喜欢我,只要把他与生俱来的责任和我一起放在天平上时,我便会显得微不足道。我明白的,一个人又怎可跟梦的整个世界相比?从任何角度看来,答案也显而易见,在与梦有关的众多事情中,我是最不重要的。」
忆蝶不禁自嘲地一笑。「不是有句这样的话吗?与国家大事相比,儿女私情?笑话。」
「所以梦不会告诉我他的名字,不会让我知道那个世界的事,不会透露半点情报...我可以接受这些,只是...我有点遗憾,梦竟然不说再见,连一个希望也不留给我...」
「难道你不怨?」怜惜地轻梳著忆蝶细长的发丝,麦文尼凑上前,轻轻地吻在黑发青年的额角上,问道。
「怨?怎可能不怨?」
「我曾经很怨,也很不忿,梦夺去我的真心却不珍惜,满口魇啊魇的叫著,只懂说他的责任他的世界,跟我上床後更打算回去後不再相见,完全不把我放在心里。」忆蝶无奈地笑起来,顿了一会,继续说道:「然而,在怨过、痛过後,比起恨他,我依然更爱他。」
听著,麦文尼想起忆蝶的微笑,是那麽的平淡,那麽的释然,完全不像忆蝶所说般爱恨交缠。彷佛看穿金发男人的疑问,黑发青年笑笑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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