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们别吓我————齐放[下]

作者：齐放[下]  录入：12-10

卢敏纯。肯定是他从家里打的。
陈影戚内心颤巍巍地高兴，自责刚刚为什么要出去呢！
他本来还有点犹豫，可是这时手机又骤然响起了振动音。
"卢......敏......纯......"
"刚才，小洁打电话问我为什么不回去......"卢敏纯声音艰涩透顶，"我感觉出什么事情了。"
"他，没跟你说吗？"
"来不及跟他说，我直接打给你了。"
"你感觉这么灵敏啊！没什么，生了点病。"
"生病？"连卢敏纯都惊得高扬声调，果然这事是挺邪门啊，"什么病？"
"肺炎而已。马上就要好了。"
卢敏纯好久都没了气息，陈影戚不禁紧张地问："嘿，你啊，事......还没办好？"
"你骗谁呢。我时间不够了。"
"啊，是吗......"陈影戚一下子像被泼了冷水，"你，你的事情重要。挂吧？"
"陈影戚！"卢敏纯居然在电话里喊起来，声音还很挣扎的样子。
"怎么了，医院里太吵，但你也不要叫那么响吧，我听得见。"
"对不起，我得挂了。"
突然手机里就是一阵"嘟"音。
那么急啊。陈影戚有点失望，这个电话除了让他了解到卢敏纯身陷窘境，其他什么也没说明白。但是总比一直没有音训的好！好歹知道卢敏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悬着的半颗心，可以暂且放下。只是有股难耐的欲望腾然而起，让他一想到什么就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神思游荡。

66
夜里睡觉的时候，陈影戚听见瓦片上"滴答"的水声，下雨了。又是下雨。早上四五点几个中年的老太婆已经起来洗漱。"哎呀，下阵雨了。夏天到了。""恩，睡不着了。今天你女儿还来看你吗？""看呀，这么大的雨早上不停的话，她就不会来的吧。""怎么会，你女儿很孝顺的。""不是啊，她要是冒这么大的雨来我反而......""心痛了是吧......""对啊，做父母的，哪个不为儿女着想啊......""是啊，不过有孝顺的儿女后半辈子就幸福了......你女儿真蛮孝顺的，我儿啊，真比不上，你看，忙得都顾不上我了......""可是你儿子有出息啊！能赚大钱啊，我女儿当个幼教，又找不到好的老公......哎，靠什么呢......""......"
絮絮叨叨的谈话夹杂着纷繁连续的雨声搅得陈影戚睡意全无。他干脆躺在病床上用心听大妈的交谈来了。说的还挺动人，这年头，做父母做子女都难啊。
五点多的时候，他也起床了，接着一大片都起来了。估计都被这糟糕的天气弄的。
六点过后，护士来送早饭给大家，吃过以后，原本该出去散步的也只能干望着天空唉声叹气。投机的人们到隔壁的活动室去看电视，或者聊天去了。陈影戚坐在床上，翻弄着书本，内心消沉起来。这样的天气，真是做什么都不爽快。病房里开了日光灯，这和平时的自然亮光比起来虽是亮不少，却亮得扎眼。
忽然门外有响声。护士招呼了几句，把一个人放了进来。
这种天气，这个时候，来探病的，真是有毅力。陈影戚这么想着，继续翻着自己书。
"喂，陈影戚！"
陈影戚心脏瞬间胀痛--这声音，这面孔--不会吧！是卢敏纯？卢敏纯！
他完全傻了，直直地看着床边站着的人，感觉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以至于呼吸急促到令人窒息。
"哎，"卢敏纯弯下腰，笑得很沉，"你别不认识我一样啊。"
"拜托你......"陈影戚掩饰不住欣喜，"不要吓我啊！"
卢敏纯放下手里包裹，立刻笑着捧住陈影戚的头说："没傻啊。"
"喂喂喂！当心啊，这里是公共场所。"虽然陈影戚心底里很渴望这样久违的亲近举动，但是周围的反应已经有点异常。
"好吧。"卢敏纯放开他，找了张凳子坐下来，就没再说什么，那原澄明的眼眸却布满血丝，在湿气的烘托下显得惹人伤感。
陈影戚奋力抑制自己狂跳不止的心--感觉好奇怪！那么长时间没见一个人，突然看到，真是像做梦！他坐着没声响，只是充满好奇、疑惑、感动、快乐地望着卢敏纯的脸--他变得削瘦、暗淡很多。
"你食言了。"
卢敏纯点点头，然后又说："那如果我准时回来了，就变成你食言了。"
"为什么？"
"你说，你等我回来。结果，我回到寝室，面对的只是两张空床，而你躲到医院里来享福，不是你食言么？"
病房里，一个中年男子出去了。剩下两个人，一个是昏昏欲睡的老头，一个是半死不活的老太。
"那还是我不好！"陈影戚大叹，"那你那么早回来干什么呢！"
卢敏纯面色温和下来："是我不好。我早该告诉你我不会三天就回来的。"
"你骗我？"
"算是吧，我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不要说了......我知道你去办什么事。"
"小洁告诉你的？"
"恩，"陈影戚非常同情地看着他，"所以你如果一个月不回来都可以。"
卢敏纯不知为何面色痛苦起来："是我不对。对不起。"
"干吗那么沉重啊！"
卢敏纯见陈影戚很放松的样子，突然也笑容绽放。只是他血红的眼睛此时有种迷离的渴望，非常强烈。他起身搂住靠在床背上的陈影戚，给了一个深深的吻。陈影戚只感觉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体温直线上升，忍不住要用手去扣住卢敏纯柔软的身体。
"嘿，你多少时间没做了......"陈影戚喘着气环视四周，幸好没人进来。
"好久啊，好久......"卢敏纯坐到了床上，淫笑开始。
"怪不得，你要把我吃了啊!力气那么大。还乱摸。"陈影戚瞥了他一眼，却抚住他的脸说，"你看上去很累，而且瘦了。"
"你倒是胖了呀，"卢敏纯美滋滋地瞧着病容未却的人说，"可惜你现在身体不行。"
"这个时候还打我主意！你真是！本性难改。"
陈影戚瞪了他一会儿，自行笑起来。刚才说的话，不恶心吗？在这令人恶心的医院，卢敏纯还想得出做那种事，真强悍。
卢敏纯见陈影戚浅浅地笑，也高高兴兴地再亲了他一口。"对不起啊。我真的是对不起。昨天我听说你得肺炎，我就想赶快找把刀捅自己。"
"你不是脑子有问题？喜欢自虐啊？"
"有时候除了自虐没有别的办法，我又不可能飞过来看你。"
"啧啧，肉麻死了。"
陈影戚虽不懂卢敏纯脑子里怎么想的，但这样的感情他绝对理解。他越来越相信卢敏纯有多少喜欢自己。
"那你怎么过来的？"
"乘车子啊。"
"啊？那么远的路！没有公交车，难道是轿车？"
"当然是轿车！呵呵，"卢敏纯想到什么笑起来，"那个司机被我搞得晕头转向。"
"出租？那......得花多少钱！计价器没爆吗？"
"没多少啊，我家又不在山沟沟里面。"
陈影戚还是纳闷。卢敏纯该不会是晚上没有睡觉，冒着大雨，从家里赶到这里然后用掉几百块钱--就为了第一时间来看自己？看他现在一脸疲劳、沉重的样子！
"真不像你。"他反而心痛起来。
"我难得激动两下子，不要打断我行吧？"
"你真的，好奢侈。"
"没什么，你不想早点看到我？"
陈影戚回忆生病前那段委靡、混乱的时间，心乱如麻的感触浮上胸口："想有什么用。"
"咯吱"一声门开了，护士又把人带来了。
陈影戚望远处一瞧，立刻吸了口气把卢敏纯推下床。
"妈，下雨天干吗还来啊。"
老妈一身素装，表情温柔地走进来，凝视着儿子和旁边的人，直到坐下来才缓缓说："你朋友都来了，我怎么能不来啊。"
说着掏出一锅热气腾腾的汤："好久没吃好东西了。给你带来。哎，你是陈影戚的朋友啊，坐嘛，别站着呀。"
卢敏纯显然有点受惊，盯着陈影戚老妈看好久说："你妈......真好看。"
靠！什么时候发神经不好！偏偏老妈在这里！
陈影戚对着妈妈笑说："他脑子有点问题的。别管他。今天你不上班的吗？"
老妈果然对卢敏纯刚才那句花痴兮兮的话很是好奇，一边上下打量一边回过神说："看好你，马上去上班，路过顺便帮你带东西。"
卢敏纯你干吗还站着啊？妈都叫你坐下来了！
陈影戚很没辙地用眼神哀求卢敏纯别在老妈面前发作，可是似乎来不及了。他们两个你来我往，四五句话一说，一发不可收拾。干脆把陈影戚一个人撂一边凉快了。卢敏纯嘴巴太厉害，哄得老妈说一句笑一句，笑得像甜美温柔端庄啊！没说多少就达到忘我境界，从家庭生活谈到校园矛盾又到社会体制......他们......
陈影戚没气地躺在床上，一边听一边看外面杂乱无章的雨点。
"妈，"五分钟以后他终于鼓足勇气对老妈喊道，"你干脆收他作儿子吧。"
他妈死了，他没有家庭关怀，不是正好。
"你这个朋友真有意思啊。"老妈笑容满面地悄声对陈影戚一个人讲，"妈妈很喜欢他。"
陈影戚慌了，他立刻揽住老妈的肩膀："那我爸怎么办？"
"臭小子......"老妈拍了陈影戚脑袋一下，"回去跟你讲。"
卢敏纯还真是辐射力强！连老妈的老女人都可以被他迷成这样！陈影戚断断续续地笑着，越想越觉得有趣。
"妈妈走了啊。"
"恩，再见。"
"再见？"老妈还跟卢敏纯打招呼，卢敏纯拽得可以，只是笑笑，点点头。
老妈拎起东西慢慢走出了病房，这时几个病人进来了。该是他们治疗的时间到了。
陈影戚锐利地目光一扫，扯住卢敏纯袖口说："你使什么妖媚工夫啊！别弄巧成拙。"
卢敏纯低头轻快地笑说："这就是你那对爱情坚贞不渝的妈妈呀......呵呵，你幸福呢。"
陈影戚心里震动起来：卢敏纯该不会是羡慕忍不住也要一个？
"你妈还很有教养的样子......还很开明。"卢敏纯自言自语着。
"你干吗？你不会打我妈的主意吧！！！我妈都几十岁的人了！你有点辨别能力好不好！"
最该死是，老妈也看上他了。陈影戚浑身紧张，用力把卢敏纯拉到怀里说："别发神经了，你想干吗？"
"那么近......你不怕别人说闲话呀。"卢敏纯完全自顾自诡笑。
陈影戚往四周一看，松了手，无奈顿了片刻，伸手去抱老妈送来的热锅。
"我喂你？"卢敏纯一手挡住陈影戚，温柔地看着他。
"开什么玩笑。我有手。"陈影戚打开锅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你坐近点吧。"
"哦，为什么呀？"
陈影戚完全直起身体，捧着锅，右手舀了拨汤，送到卢敏纯面前说："我喂你。就当是你妈做给你吃的。"
卢敏纯没有回答，也没有表情变化。
"别客气。这是鸡汤。我妈的手艺很好。"陈影戚见卢敏纯还是不动，"还愣着干吗！我从小到大没喂过别人吃东西！让我尝试一下总行吧？"
难得心情那么好，对卢敏纯好一点，这家伙居然还不领情？
"天......你又来了，眼泪掉进去了。"陈影戚摇摇头，把一口汤送进了卢敏纯口中。
你那是感动还是难过啊？吃个汤而已嘛。
"有眼泪的汤，味道你自己喜欢。"说着，又是一口。
感觉不错。喂别人吃东西，真的很温情的感觉。虽然有点像女人，像大妈，但是好有成就感。大概女人会习以为常，对一个大男人，既特别又有趣。
"你是哭还是笑呢？"
陈影戚仔细瞧着卢敏纯，卢敏纯的眼睛太红了。脸也有点红，由于在喝汤，表情难辨。
"你这样累。"忽然陈影戚手里的汤匙就被抢了去，卢敏纯自己喝起来，"我还是自己来吧。"
呵！还是美味的引诱力大！陈影戚毫不犹豫地把锅整个递给他，看见卢敏纯那是在笑嘛。嚣张，还是习惯嚣张的卢敏纯。
这样一个看着，一个喝着，直到护士小姐推车到陈影戚跟前说："左手还是右手？"
"右手。"
"今天怎么换了。"
陈影戚看看满是疮孔的左手说："心情好了。"
护士笑笑，把针扎了进去。
今天右手，因为卢敏纯坐在左边。

67
陈影戚足足八天以后再出院的。一回来就撞上运动会。鉴于元气大伤，他原来参加的所有项目都被取消。整天都百无聊赖地坐在看台上。中场休息的时候，那群浓妆艳抹的"舞女"终于上了。男生们怀着热烈的心探头去找寻自己的美眉，热闹啊，轰动啊。卢敏纯还真敢让她们跳那香艳的舞！业余的手臂伸出来，僵硬地像石膏，舞步完全踏在反拍也没人察觉。看台上的呼声只顾投给那几张漂亮的脸还有露得发亮的身体上！卢敏纯一回来就高兴地说："舞蹈队的队长看到我就恨不得给我几个耳光！他们估计再也不敢把这种事交给我了。哈哈！"看吧，故意的。那么多天不在，卢敏纯也不闻不问，果然安得不是好心。不过凡响很热烈，而学生会主席在礼仪队评价那栏写的是：太过劲爆，有伤风化。事后，大家谈起那场表演的有关事宜，都笑得想喷饭。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低年级小女生都好崇拜卢敏纯，谈起他就兴奋得冲到九霄云外似的。"现在女生都喜欢起这种香艳表演了？"陈影戚表示不理解。又感叹世事无常！什么怪事都会有。
哥儿几个说要帮他办什么庆祝出院宴会。
"又是宴会？！算了算了。上次那个还没折腾够啊？"
"最起码，大哥请我们一顿吧。好歹我们看你送了那么多东西！"
陈影戚无奈："你们一帮吸血鬼啊。我家穷到什么地步了。还来敲诈我。上次你们送我那点是硬塞给我的，我都吃不掉，现在大概......都烂得......"
"啊？真的？"
听了陈影戚一番诉苦，大家都只能悻悻地作罢。
不过最重要的原因陈影戚不告诉他们。卢敏纯说要搬新家了，还有他表姐换工作了，还有他弟弟拿了四千元的奖学金......好多事情，挤在一起，要商量一下。本来陈影戚说这都是他们家里的内务，不便参与。可是卢敏纯硬是拉他入伙，理由很简单：大家都是熟人。
说到刚出院的时候，真是感觉天地焕然一新。回到自己寝室的时候，更是一股回到老家的热切感--还是寝室的感觉好。卢敏纯笑着说："是两个人的感觉好。"陈影戚虽然同意，还是嫌这话容易让人起鸡皮疙瘩。"我发觉一场病以后，你变了啊。"卢敏纯以极其敏锐的洞察力笑呵呵地指出事实。"恩，"陈影戚早就承认了，"我也觉得好像换了个脑袋呢。"
变在哪里呢？譬如......不是特别害怕别人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当然，是基于自己已经承认这关系。还有，心情好。每天感觉都阳光灿烂精神饱满，体力慢慢也在恢复，脑筋也越来越活络的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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