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将至,无数人汇聚京城,或是团圆,或是探亲,或是有着其他的目的。
而在这样的人流中,有着秦峥的九位下属,却还有一人出乎意料的出现在了京城重地。
夙毓拿着越闻递来的消息有几分错愕和幸灾乐祸,排名第三的空华山大弟子,也是那掌门的儿子许长安进入了三皇子的府邸。
名门正派也来参一脚,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去将此消息传给苏止言,就当我送的添头。”夙毓递过纸条道。
越闻接过纸条道“是,属下明白。”
☆、第19章 (十九)谈判
年节临下,走亲访友本是应当,各门拜访? 浅S校罩寡越拥劫碡勾吹南⑹贝蚩α诵Γ婕炊讼懵蟹倩倭恕?br /> 他虽然家学颇严,但在这京城之地也不是毫无根基,对于三皇子府也有安插自己的人手,只是消息却也没有这么快,对于这位空华山的大师兄身份也是要详细才能查明的。
果然跟夙毓交往,甚是愉快。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仆从在外面叮嘱道“大公子,今日是您跟睿王爷约好的登门拜访的时间,这个时候该出门了。”
睿王齐云翳,苏止言放下手中勾画的笔,打开了书房的门道“马车可备好了?”
“马车已经备好,大公子请,”那仆从低眉顺眼道。
这是齐云刑专门为他选他的人,他为人不够细心,却偏偏在这件事情上办的极好。
“嗯,走吧,”苏止言挥袖翩然而去,免得那家伙等急了。
“是,公子请。”
在马车上见到齐云刑苏止言已然是见怪不怪,坐在马车上靠在他的怀里减轻马车的震感,苏止言更是做的驾轻就熟。
马车出了城门,直往城外的别庄而去,寒冬时节,梅花盛开,更是远远靠近别庄的时候能够闻到那一缕的暗香。
这处别庄是齐云翳的暗处,更是引进了温泉水,庄子极大不说,就是来来往往的人也是不少,苏止言的马车并不突兀。
马车驶进庄门,苏止言跟着仆从从小道往庄后而去,一大片的梅林映入眼中,在那梅林的中间,更是坐着一个赏梅的人,仿佛要跟这片梅花融为一体。
“睿王殿下,”苏止言行礼。
“二哥,”齐云刑跟着行礼。
那人转过头来,示意仆从下去,这才浅笑着让他们坐下“今年寒冬,虽是不曾降雪,本王的这片梅林也开的极好,止言可喜欢梅花?”
苏止言端坐石凳上,梅林旁边的温泉水混入本身的河水,这片地方竟也不是很冷。
苏止言微笑答道“睿王殿下见笑,止言不喜欢梅花。”
“哦?”齐云翳看着他,似笑非笑道“那止言喜欢什么花。”
苏止言毫不犹豫的答道“莲花。”
“出淤泥而不染……是个好意头,”齐云翳状似惋惜道“只是可惜如今却是开不出好的莲花来了。”
朝堂之上利益纷争,谁又能独善其身。
齐云翳懂,苏止言又怎会不懂,他看了看身边静坐不语的齐云刑,笑着道“梅虽高洁,却傲雪独立,太过苦寒,止言喜欢莲花,却更喜欢并蒂莲,相依相慰,总好过茕茕独立,让人忧思不断。”
梅花苦寒,并蒂依慰,齐云翳已然懂了他的意思。
母后离世,他的境遇已然不如从前,虽是寒冬,他也仍要做那不畏风雪的梅花,或许有朝一日登上帝位,也仍是孤身一人。
帝王之路本就孤独,齐云翳已然做好了众叛亲离的准备。
而苏止言的话,却是告诉他,不予相争。
国内龙阳之风虽盛,但若娶男子为妻,即便是嫡子,也不得继承家业。
他与云刑一母同胞,这个弟弟自也与他亲近,只要他不背叛,他又何惧他人的背叛。
“云刑也是此意?”齐云翳问道。
齐云刑看着这个清风朗玉一样的兄长,想起了他十几年的回护,果决道“云刑此生,只要他苏止言一个。”
齐云翳笑着看着这个一年前还莽撞的弟弟,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知道了,你且安心,近日新得了一张好弓,你去看看趁不趁手。”或许,也并非孤寒。
齐云刑有些犹豫的看了苏止言一眼,看着他同意的眼神,终是行礼离去了。
齐云翳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看向了苏止言“他倒是听你的话,从前宫中,除了父皇,没人管的了他。”
苏止言笑道“云刑赤子心肠,不过性格霸道了些,相爱之人,不过互相迁就罢了。”
“你倒坦诚,不过这一年,还是多谢你了,”齐云翳道谢道。
元后去世,齐云刑性子又急,若是没有苏止言处处叮嘱,也不知道会闯出什么祸来,苏止言收下他的这句感激,道“止言此次前来,有正事相商。”
齐云翳正色道“有话可直说。”
苏止言道“如今朝堂纷争不断,已然有江湖势力加入,江湖人士武功高决,纵使有侍卫护持,仍可直取人首,殿下以为如何?”
苏止言坦言至此,纵使丞相府还无站位,却也已然归于他齐云翳了,更别说他本身把持的吏部侍郎的位置。
而对于江湖,齐云翳身边倒也有几个江湖人,只是江湖正道大多都是伪君子,没有足够的利益,怎么肯听你的话,邪道,更是不好掌控,齐云翳的势力大多在军部和朝中,倒没有过多摄入江湖。
只是如今看来,确实要做些准备。
“止言可是得到什么消息?”齐云翳问道。
苏止言大多的时候是看不透身前的这个人的,却仍然坦言道“大皇子已然和碧落宫的人结成同盟,而三皇子选的是江湖第三的势力空华山,五皇子尚未寻的江湖势力,六皇子却是与幽冥教有着莫大的关系。”
邪道中碧落宫与幽冥教几乎齐名,碧落宫擅毒,幽冥教作为魔教,更是高深难测。
齐云翳沉思半刻,恍然笑道“难怪这段日子他们府邸的侍卫换个不停,原来在此处等着本王呢,止言今日前来,想必已然想到了解决的方法,可说来听听。”
他的话语转的极快,苏止言也不隐瞒“江湖中人,小隐隐于江湖,大隐却隐于市,止言寻的江湖势力,他们虽愿协助,却仍要看睿王殿下如何行事?”
齐云翳知道他此举乃是为保齐云刑所做,却仍是微阖着眼睛掩饰住其中的凌厉笑道“他们想要什么?”
苏止言缓缓道“人常言,狡兔死而走狗烹,飞鸟尽而良弓藏,殿下以为如何?”
齐云翳看着他,却不见他目光有丝毫退缩,半饷却蓦然朗笑道“有趣,着实有趣。”
他笑了半饷,悠然起身,站到了湖水边,却转了话题“止言来看本王养的鱼如何?”
苏止言起身跟上,看着他一块碾碎的糕点扔了下去,因为水温到了冬季仍然活蹦乱跳的鱼争先恐后的探出头来抢食,各色交杂,很是漂亮。
苏止言神色复杂道“睿王殿下养的鱼,很是漂亮。”
齐云翳拍了拍手,回到石凳上坐下,看着那站在湖边的背影道“各色交杂,这鱼才漂亮,它不来咬本王,本王又何必为了捉尽其中一色而竭泽。”
稳坐钓鱼台……
江湖朝堂,各种势力纷争不断,你若控制的好,不过度,又怎会被那掌握之人钓起做了那食材。
帝王,修的是气度,这天下,若是没了人,又是谁的帝王。
苏止言转身行礼“臣明白了。”他的确是不适合做帝王,因为他自己也知道,他这个人耐不住寂寞,又自私的很。
齐云翳笑道“你可代为转告,下次见面,十五上元之夜,可把人带来此处。”
“是,”苏止言淡笑行礼,然后告退。
那人影仍然坐于梅花之中,看着那各色的鱼池,仍然是孤身一人。
苏止言转身离开,然后在那门洞处看见那拿着弓静静等着他的人,笑着迎了上去“等的久了,站在这里可觉得冷?”
齐云刑叹了一口气,拂过他的额发,拉过他的手大步往前走,却没有说话,显然对于这两个人避开他谈事情有着闷气。
直到上了马车,苏止言好笑的看着他,然后凑到他的唇角落下一吻,感受着他追逐过来的热情,细腻的交缠……
良久,苏止言趴在了他的怀里安抚道“别生气,二皇子他是想要护着你,朝堂复杂,黑暗颇多,他不愿意你接触也是一片爱护之心,况且让你听了你也不懂。”
本来前面的话听着很开心,但是最后一句,齐云刑瞪着怀里这个笑得温润的人,终是没气可生了。
他有些丧气的枕在苏止言的肩上道“我也想知道你们谈了什么,为你分担一些,只是,却是这般的没用。”
苏止言拍了一下他的头道“别胡说,你哥哥在文,你在武,你不懂朝堂却懂兵法,若是你都懂了,还要我做什么?”
“止言,止言……”齐云刑抱紧了他,仿佛只要抱紧怀里的人,就能抱住他的全世界一般。
“再说了,你若当真没用,我能看的上你你。”苏止言继续说道。
齐云刑立马脸黑了,就要扯怀里人的衣服“我就算没用,你也不准看上别人。”
苏止言“……”
“好了,好了,你就算没用,我也不会看上别人,别扯,”苏止言手忙脚乱,一巴掌呼上了他的脑袋,然后坐到一边整理着被拉开的衣襟和腰带,看着那勿自委屈的人暗自好笑“好了,你哥哥已然同意我们,你嫁进丞相府的日子也不远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脑袋仍然垂着不说话。
苏止言凑了过去,打量着他的神色道“要不然我今晚不回相府,你跟我去我的府邸看看?”
皇帝亲自赏赐的吏部侍郎的府邸,平时也是闲置,也没有外人,去那里,还能干什么。
齐云刑抬起头来得意的笑“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苏止言浅笑不语,就知道这家伙的心思在这里呢。
☆、第20章 (二十)夜安
夙毓的这里的消息来的总比别处的快,什么宫苑密事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自然苏止言前脚踏入城外的别庄,后脚这里就得了消息,至于那别庄属于谁,别人不知道,夙毓却是知道的。
“上元节?”夙毓看着新记录的消息,随即将其合上道“选的时间不错,上元正好是复印开朝的前一天,宵禁禁止的最后一天,人员颇多,不易被发现,这份消息送去袁府,让少主知道。”
“是,楼主,”女声温婉,正要拿起册子下去,却听那坐着的人再次叫住“不必去了,今晚,我亲自去就可。”
素水心有几分怔愣,随即低身行礼道“是,属下明白。”随即抱着册子关门退下,对着门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转身。
却不想撞上一个人,那人稳住她的身形道“怎么走路闭着眼睛走,楼主在里面么?”
正是越闻,素水心跟他也是熟悉,稳住笑道“在的,刚转身没看清呢。”
“嗯,下次小心些,”越闻避开她转身敲门,听见屋内传来一声进来,这才对着站在一边的素水心笑了笑然后进去了。
素水心看着门被关上,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这才稳了稳心神,缓步离开了。
屋内,越闻正在汇报着幽冥教近来的信息,有着几分的苦恼“我们当初脱离教中之时,路径已然被秦靳发现,更是严加把守,若是强行突破,实属不易。”
夙毓闻言,缓缓的敲击着桌面道“五年来少主四处挑战,我们十一人四处分散,已然是让秦靳找寻不到踪迹,阵法之事可解,想要从此无后患也可解,但是还是要看少主的决定。”
“楼主的意思是?”越闻低声示意道。
夙毓点头答道“没错,秦靳的处理问题,今晚我前去袁府,会与少主相商,你不必忧心。”
“还有一事。”
“什么?”
“少主收了一名记名弟子,传授剑法。”
夙毓声音微顿,沉声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越闻低声应是。
这五年来,夙毓镇守京城,其余人等分散四周,少年大志,往往有疑问解决也是来自于夙毓,秦峥放手他把握所有权势,若是夙毓愿意,几乎可以架空了这位少主,只是在夙毓的心里,却仍有不安。
若是秦峥离开,即便夙毓的手中握着全天下最大的消息情报,也无法找得到他的踪影。
本以为一颗心再也无法装进任何一个人,可是秦峥,偏偏是秦峥……
是夜,袁府上空虹影翩然,秦峥打开了窗户,看着那兀自跳进窗的人影问道“窗户比门方便?”
夙毓在垫子上坐下,端着那唯一的杯盏喝着茶“开门声太大,我怕吵着少主的徒弟。”
弑霜住的至少离了一个院子,秦峥心下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坐在了夙毓的对面道“这么晚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夙毓兀自添着茶道“确实有事,睿王齐云翳与苏止言约定在上元节城外梅泉庄相见,届时即可相商我们的条件。”
“嗯,”秦峥说道“做的不错。”
夙毓接着道“杨程的车马已然离京城不远,其余人等已然在京城住下,只待明日除夕即刻前来。”
“嗯,他们尽皆发展的不错,这些年,倒是辛苦你了。”
“少主,”夙毓有几分犹豫道“您不介意我主动掺和在京城的浑水之中么?”
夙毓与苏止言的交集,秦峥早已知道,他们在书中的记载引为知己,秦峥不全信,却也不会阻止他们相交,而且,秦峥没有阻止,还有着其他的原因,想到此处,秦峥开口道“不必担心,江湖各个势力已然搅入其中,即便不参与,也难独善其身,你能夺得先机,我又怎么会怪罪,只是却也不必只是你手下的势力了,其余人等,你尽皆可用。”
“少主,你不怕我夺权么?”夙毓幽幽道。
秦峥抬眼看他,随即无谓道“如此,我便更加轻松了。”
秦峥不爱权势,即便是前世掌握着秦家的暗部,他也不爱权势,掌握暗部是为帮大哥整顿秦家,在这个世界,却也没有那个必要,他崇尚的是至高的武学,没有权势所累,方能自由自在。
故此五年,他才放心的将所有的事情交给了夙毓,既已放权,又怎么可能害怕夺权呢。
秦峥拿下了夙毓手中的杯盏,倒扣了下来“天色不早,喝茶容易睡不着,若无其他的事情,你也该回去了。”
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主人送客,夙毓当然不会甘心,他起身,大步踏上脚踏,坐在了秦峥的床上道“回去太晚,来来去去的总是麻烦,属下可否在此处安歇?”
久居上位,这家伙的口气可不像是商量着来的,秦峥起身,看着那一身红衣,容貌昳丽无双的人懒懒散散的躺在他的床上,毫无自觉的勾引世人的人,走到了床边,伸手解下了他头上的发簪。
青丝如鸦羽般垂落,在烛火下有着几分旖旎之感,秦峥放开那让手心眷恋的感触道“若是扶持二皇子,三皇子那里的脱身之法,你可想好了?”
含丹公子,艳丽无双,他远在江湖,都能听得几分,连那个能与齐云翳相争,势均力敌的三皇子齐云修都能拿下,他若是不回来,这个人还不知道能勾引多少的人。
夙毓侧仰着看他坚毅的下巴,忍着吻上去的冲动道“已然想好了,属下擅长易容之术,只消寻来一人易容即可,还能隐瞒住身后的势力,让齐云修以为我方已然归顺,行事更是方便,嗯……”夙毓止不住的闷哼一声,撇着那一缕头发道“少主,你揪痛我了。”
秦峥施施然的放手,没有一丝的歉疚道“如此并非良策,若是打草惊蛇岂不可惜,不若让含丹公子彻底消失于人世,嫁祸其他人,夙毓以为如何?”
身下这人的这张脸顶在别人的脑袋上,让那人在别人的身下婉转吟哦,他怎么可能会答应。
秦峥的怒气来的快,收的也快,若是没有揪住他的头发,夙毓几乎没有察觉到,明艳天下的含丹公子的那张脸,自然是夙毓本身的,虽是用妆容调了些许,但是到底属于他这个人。
秦峥的怒气?夙毓压下唇角勾起的笑容道“是,属下以为此乃良策,先前是属下思虑不周。”即便无法确定这个人的心意,但是人的心,可是向来不受自己控制的。
“如此甚好,”秦峥神色淡淡,弹指熄灭了烛火,在床畔躺下。
床是很大,但是身体紧挨,鼻翼隐隐有着一丝独属于那人的气息,秦峥将锦被盖在了两个人的身上道“只有一床被子,夙毓不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