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跑了过去,“你意思是我不严重,我还有救是吗?”
老头子一心一意的摆弄符纸,看也没看他,道:“俺可什么都没说。”
来福吞下苹果胡,道:“昨天从那鬼楼把你带出来,简直是天大的失误。”
和尚要哭了,控诉道:“你们……你们……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白半仙儿躲他远远的,道:“你别怕,贴张符那你一震住,你就啥也不知道了,跟睡着了一样……”
“对!”来福接到:“把你一火化,就说你圆寂了,一点痛苦都没有。”
☆、第十一章:被遗忘的古寨(上)
“你们这帮人……”和尚神情悲愤。
白泽拽了拽白半仙儿衣角,白半仙儿低头一看,白泽手里拿个馒头,他用口型说道:“吃吧。”
白半仙儿接过来,这对在山里奔波多日的人来说,真真是美味了,放到唇边儿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麦粉香,白半仙儿咬了一口,咧嘴道:“还能往外变馒头?”
白泽写到“不是变出来的,昨天在寺庙顺手藏的。”
和尚想不开,在跟老头子、来福打嘴仗的功夫,白半仙儿已经偷摸吃完了白面馒头,那几个大傻子还啥也不知道呢,最后在来福的带领下,摘了一堆没熟的青果子,和尚酸的顺嘴往外淌哈喇子,早饭就这么解决了。
和尚一直捂着被捅的部位,麻木呆滞,上来一阵看那面目是又想哭又想笑的,脸色说青就青说白就白的,整个人都不正常。老头子实在看不下去他那要死不活跟害了人瘟似的死样子,踢了踢和尚,递给他一个纸包,“把这个吃了就好了。”
白半仙儿道:“尸毒不得吃糯米解吗?”
和尚刚要接听白半仙儿这么一说手又缩回去了。
老头子摇摇头,道:“你见过中尸毒还长胸毛的吗?”
白半仙儿道:“连尸毒这玩意我都是在故事书里看到的。”
老头子摸了把胡子,道:“其实这些……俺也是在你那堆破烂书里看到的。”
啊啊啊啊……和尚抱头大叫,只见他浑身毛茸茸的,尤其腿和胸,黑乎乎的。
来福道:“哎呀……你可真够辣眼睛的!你这得多毛症了?”
白半仙儿支着下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德行,说着风凉话,调侃道:“不不不……那是要变毛僵!多毛症是不长狗牙的!”
老头子晃晃手里的纸包,道:“把这个吃了,没准你还有救。”
和尚想都没想,一把夺过纸包扔嘴就咽下去了。
“……”老头子心道,让你吃纸包里的药沫,也没说让你连纸也吃了啊,拉不出屎来可别怪俺。
白半仙儿赶忙问老头子,“你给他吃的啥?你别不懂装懂再给人吃死了!”
老头子表情古怪,道:“那……那是神药……”
白半仙儿心道,还神药,看你是个神棍!“你这纯是死马当活马医。”
和尚果真不负众望,呕的一声倒在地上,脸色煞白吐了起来,浓稠的屎黄色呕吐物恶臭扑鼻,来福大叫:“屎迷路了从嘴冒出来了!”
和尚痛苦的捂着伤口处,血水顺着指缝流了出来,老头子把他手拿开,掀开僧袍一看,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崩开的刀口皮肉外翻,红糊糊的皮肉下长满了黑色绒毛。老头子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纸,刮蹭着上头的符文,一层粉末簌簌被刮了下来,粉末敷到了那道口子上,肉下的黑毛自己动了,相互缠绕纠结成了团,老头子用符纸包住扣了出来,冒出一股血,老头子又往上头撒了点药沫,那团黑乎乎的跟线团的东西还在动,被老头子一下扔到火堆里去了。
和尚已经被折磨的半死不活了,躺在地上,出了一身冷汗。
白半仙儿看的心惊胆战,“那是什么东西?”
白泽写到“应该是蛊毒降头之类的。”
老头子点点头,道:“开始还真以为是中了尸毒,昨儿往回走背了那秃子一路,这把骨头啊……差丁点散了架,半夜趁他睡着,俺看了看,体毛多的不正常,猜测着应该是蛊毒,俺的符纸不一般,上头有不少种秘药,有一种就是对付这个的,给他用用,看这样子小命儿是捡回来了。”
白半仙儿吃惊,老头子竟然还有这么一手!道:“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老头子摇头,“俺只是在这种毒辣的蛊毒上吃过大亏。”
白半仙儿:“什么时候的事?”
老头子照着白半仙儿脑瓜子就是一记老拳,怒道:“给你买把镐吧!刨根儿问底的……不知道!无可奉告!”啥都问,瞎几把 问!
哎呦……和尚终于出了个动静,老头子把他扶起来,和尚动动嘴巴,意思是要水,来福叼个青果子就扔他嘴里去了,和尚一咬,嘎嘣一声,那俩尖牙掉了!唔……唔……和尚满是不舍的看着自己掉的牙,白半仙儿拍拍和尚,安慰道:“没事,才掉俩不影响吃饭。”
老头子把和尚僧袍里头的贴身衣服扯下一个袖子,撕成一条一条的,把他肚子上被扎的那血洞用布条包扎上了。
和尚痛苦的咽下贼酸的青果子,嘴唇一抖一抖的,说道:“老子一定要找到称心那个浑球!老子一定要去长生殿堵他!老子一定要报仇!不然对不起自己遭的这份罪!”
白半仙儿扶额,道:“你都这样了,就先回你那庙里修养几天吧!还找什么称心?”
来福道:“就是!你适合跟木鱼玩,就邦邦邦那么敲着玩……这种刀光剑影的事,不适合你!”
和尚不服反驳道:“贫僧一身好武艺,我一个出家人,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瘸腿的驼子会玩阴的!”
来福道:“你想不到的事儿多了去了!”
老头子摇头,“还是太年轻啊!”
白半仙儿抿唇没说话,心道,被一个老头子打的毫无招架之力,来福一扑棱膀子他就倒了,他这一身武艺……水分也够大的了。
老头子站起身,眯眼打量了一下四周,道:“过了这个? 拇澹褂辛饺斓慕懦蹋筒畈欢嗄艿侥歉錾衩氐墓耪耍降某ど睿涫凳悄枪耪の赘宄さ姆啬埂!?br /> 一直处于我只想做个安静的美男子的状态的白泽,听到老头子这句话,眼珠终于转了转,扛着他的小花伞,写到:“如果确定去寻找古寨,最好早些动身,前头的荒村,要在阳光最强阳气最盛的中午路过。”
白半仙儿一听,四处看了看,低声道:“闹鬼?”
老头子道:“那村男女老少七百余口,一夜之间死光,怨气滔天,要是半夜进这么个荒村,那就是嫌自个儿的小命儿太长了!”
将篝火灭了,和尚死活不肯自己回他的破庙,白泽一甩手,甩出来十几个水囊,包袱,干粮,竟然还有防蚊虫的草药,三个人分了分,打包上路了。
老头子和尚带头沿着河岸走,白半仙儿觉得除了他之外,大家都认得路,真的只有他一个人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吗?白泽守在白半仙儿身边儿,白半仙儿抱着来福,抱来福的感觉,跟抱只公鸡很像!
水车旁使用山石修葺的水渠一直延伸进树林子,水渠旁边的草窝儿里,扔着一只沾着血的草鞋,白半仙儿莫名手一抖,想起了昨晚的噩梦,梦里二白的脚上……少了一只鞋……
走出树林,迎面是一大片金茫茫的麦子,麦子地地势偏高,模式跟梯田有异曲同工之妙。金色麦浪,田地尽头,是村庄,飞檐青瓦,房屋错落有致,掩映于成片的淡粉色的合欢花之间,这是个被连绵大山所环抱的村子,田园景色,别具一番清韵。
走过石板路,进了村口,迎面吹来了一股阴冷的风,村子里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大门上朱漆已经剥落,窗纸全是破洞,里头黑黑的,这里太静了,压抑沉闷,透露着一股不祥的死气。村子里路很窄,胡同、小道儿很多,房屋格局外观基本一样,白半仙儿手心都潮了,要是他自己来铁定迷路。
差不多响午时分,就已经走出了这座破败的荒村,踏出最后一块石板,众人皆是长呼一口气,紧张的气氛缓解了些。突然,身后断断续续传出鞭炮声,夹杂着欢实的乐曲,白半仙儿疑惑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刚他们经过的路上,路的尽头一行穿着喜庆的队伍朝这边缓缓走了过来,大红的花轿,系着大红花的嫁妆箱子,这时,冷清死寂的街道,突然多出了不少的村民,熙熙攘攘的围在道路两边儿……花轿的轿帘掀了开来,一双白皙的小手掀盖头,盖头掀起的一瞬间,盖头下空空如也,绣着鸳鸯的披肩染了血,头呢?
白半仙儿只觉手心一凉,白泽正看着他,捏他手心,用嘴型问道,“怎么了?”
白半仙儿回头看了一眼,山风裹挟着落叶,破败的房屋……根本没有什么要成亲的……白半仙儿扶了下眼罩,干笑下,“没事儿。”
出村子不久,在林子里发现了一处生火的痕迹。
大家最后都是闷头赶路,精神都麻木了,每间隔一段时间,来福就会飞到上空,看队伍的前进方向是否跑偏。
老头子说那座古寨,是在一座火山坑下头,所以有来福这个空兵想找到不难,但是他这话说完不到半天就被啪啪打脸了!来福在上空确实看到了这么座山,山口郁郁葱葱,被绿树覆盖,山的边沿烟云笼罩,但下头绕来绕去,就是爬不上火山口,明明快到山顶,却从另一个方向下了山。
最后,队伍不得不在一个小山洞修整。
一听可以休息了和尚乐的光秃秃的脑袋差点开出朵花来,坐下来第一件事就是解开绷带看伤口,已经愈合了,结了血痂。
白半仙儿在洞口附近捡了不少半干的树枝子,回来点了篝火,老头子靠在背风的地方,一动不动;来福浑身已经土吧唧唧的了,羽毛都戗了起来,翅膀上的羽毛断了不少,只有白泽,仍是一副宛若天仙下凡的样子,白衣飘飘,纤尘不染。
就着水,嚼完这顿干粮,一个个的全哎呦妈呦的,胳膊疼,腿儿疼,屁 眼 子疼。
白半仙儿把鞋脱了,来福呕的一下,赶忙蹦到一旁,道:“你这么肆无忌惮的放毒气,经过我同意了吗?”
和尚捏着鼻子,皱着眉头,附和道:“可不是咋的,还让不让吃饭啊?”他手里还有两口炒米。
老头子拉着脸,冲白半仙儿摆手,没好气道:“你可赶紧把鞋穿上吧,俺刚想说啥,这一熏都忘了。”
白半仙儿挠着下巴,已经满嘴胡茬子了,头发乱糟糟的,敢情流浪汉了,道:“走了一天一夜了,还不让人脚丫出来呼吸一口新鲜气儿啦?你们咋那么不人道呢!”
最后就是他一个人坐在洞口透风处,其余的全都挤在洞里烤火,和尚还在嘀咕,道:“没见过脚这么臭的!”
老头子道:“熏死梁山一百单八将!”
白泽坐在一旁,闭目打坐,白半仙儿心琢磨着,他是真想升仙是咋的?打坐有瘾呢!
白半仙儿舔着脸凑过去,道:“依你看,咱们还得多久能找到进古寨的通道?”
白泽睁眼,摇摇头。
白半仙儿吃惊,挑眉道:“连你都进不去?”感觉白泽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这么个迷魂阵就给他阵住了?
白泽写到“这阵自然是困不住我,如果我想,现在就可以进去。但这强闯的行为和小人贼子有何区别?八卦周易,奇门遁甲,以前我有研究过,但也只是略知一二,我资历有限,无法领悟其间无穷尽的奥妙法门,我想了很久,解不开此局。布下此局者,必是能人!”
一旁老头子朝这边摆手,白半仙儿过去一看,老头子在地上涂涂抹抹了一堆,见白半仙儿头也没抬,问道:“那公子……可有什么办法?”
白半仙儿摇摇头,道:“这种布阵的地方,第一防的不就是妖邪鬼怪么,防人都是次要的,他能有什么妙计!”白半仙儿撒了个小谎,他总觉得老头子和尚他们对这一带颇为了解,肯定知道些什么,另一方面,前途是吉是凶,尚且不知,不想让白泽冒然犯险。
唰唰……地上出现一行字,“错!防人才是第一!哪有那么多妖魔鬼怪?”
“……”白半仙儿,咋这么没有默契呢!我这不是在向着你说话吗?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老头子抓了一把脏兮兮的头发,一脸惆怅,和尚叹了口气,道:“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和我师父一起,就是这个山洞,我在这守着了,肯定有进去的地方。”
老头子道,“从那堆被土埋过的火堆儿看,有一批人大致就是俺们这么个走法方位上来的,以山洞为坐标,俺们在这转悠了有段时间了,上批人应该跟咱们的经历差不多,他们应该已经找到那寨子了,不然怎么可能连个人影都碰不到?”
白半仙儿皱了眉头,“咱们一定要找到那古寨吗?长生殿就是埋死人的地儿,咱们去那里有必要吗……真要找称心,耿老头子,等他们出来不行吗?”
老头子气的捶地,道:“你脑袋怎么就不转个儿呢?按照黑猴子的说法,君惜君爱包括俺们都已经被卷到了一个奇怪的事件里,你想想,称心抓君惜君爱,就是为了喂饱那木楼里的烂尸吗?”
和尚咦了一声,插话道:“那烂尸……是不是……是不是有……有胸?”
“……”老头子抿抿唇,道:“你……你想说啥?”
来福道:“正听军师分析呢,你一句有胸吗,你说,你想干什么?”
“我看了,是女子!”白半仙儿刚说完,就发现所有喘气的和没喘气儿的,都在看他!
☆、第十二章:被遗忘的古寨(下)
来福道,“话题好像被强行引到了一个奇怪的方向。”
只见和尚兴奋的一拍大腿,语气激动,道:“这就对了!”
“……”白半仙儿,他一惊一乍的想干嘛?
和尚摆摆手,示意大家靠近点,神秘兮兮的,道:“我知道那具恶心的女尸是谁了!”
老头子斜眼看他,“是谁?”
和尚两眼放光,道:“这事过去约莫十来年了,那女的差点成了我大嫂!”和尚清清嗓子,继续说道:“称心从小人就聪明,我师父教啥会啥,我师父对他是寄予厚望的,但是后来出事了!要么说啊,这女人哪就是祸水啊!”
老头子皱眉,“你说就好好说,老抹黑女人干什么玩意儿?”
和尚一拍腿,“啧……你看,你打什么岔……”
来福:“哎呀,你快说吧,时间紧迫,你还想说到明个儿早上啊?”
和尚嚼着炒米,道:“我不是抹黑女子,其实啊……陷入爱情的女人,挺可怜的……爱情啊,使人盲目……”
白半仙儿心道,这和尚,六根不净。
和尚继续说道:“我师兄本来一门心思研习佛法,继承我师父降妖伏魔的衣钵,说到这儿你们可能不信,我跟你们讲,真的有鬼怪的!”
众人一脸嫌弃,他们信!因为有只鬼就在他们旁边打坐呢!
和尚:“说到这啊,我还得交代一下,我师父不算清心的佛门弟子,他不太干净,早些年干过刨坟挖墓的勾当,道上认识不少能人,有一次集结了不少人,想干一票大的,有个北鞑子带个女的,这女的不知道使了什么媚术,我师兄彻底沦陷了。刚说的干一票大的,这个没干成,二十来个响当当的前辈进到那座大墓了,结果……就出来一个,就是俺师傅,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从那以后,我师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这往后倒有个佛门弟子该有的样子了,也守戒律清规了,但是,到这儿却出事了,前头说的那个北鞑子死在大墓里了,他跟那女的是亲兄妹,这女的就放不下想不开,非得去那墓里一探究竟,她去不算,还非得拉着称心,任我师父百般劝阻就是不听劝告。在俩人约好的那晚,称心被我师父控制起来了,但是……但是第二天快亮天的时候,我出去尿尿,发现那女的死在距离寺庙不远的地方,没有外伤,不知道怎么死的,因为这事,称心记仇了,搬出去了就是那废弃了几个朝代的古刹,他的地盘出现个女尸,不可能是别人,只能是那个女的!”
白半仙儿:“然后呢?”
和尚,“然后什么?没了啊……”
来福道:“这和咱们找进寨子的路,有啥子关系吗?”
和尚“……”好像是没啥关系。
老头子捋着胡子,双目澄明,道:“俺差不多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