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莫名的有些忧心,眼前这位在帝京要是混久了,左相大人景炎国第一美男的称号恐怕会不稳。
但是她很快发现,面前这人虽然妖艳,缺少了顾西陌身上那种灼灼风华,少了些顾西陌身上隐隐的清贵气。
那狐狸也常常是这般笑得魅惑,然而骨子里,常有种暗藏的清冷阴晦,那眸子里常常是雾气弥漫,像是雨过后湿润的迷蒙色彩,不是离得近处得久了不会感觉到。
她清了清嗓子,干笑:“那自然是。”回头飞快扫了一眼还在发愣的唐小川,他勉强回过神。
“公子气度不凡,不知如何称呼?”绯语勾唇浅笑。
叶爻挑挑眉,合了折扇,笑道:“姓姚,这位是唐兄。”她一敲已经再次陷入痴迷的唐小川。
绯语用那双水波盈盈的眸子打量了她几眼,忽然掩袖轻笑:“难道二位打算让绯语同时服侍吗?”
她尴尬一笑,一拍唐小川,冲他递了个“你不怕失身啊”的眼色,唐小川恶狠狠瞪她一眼,在她威逼视线下苦着脸道:“我出去转转。”
没好气地关上门出去了。
叶爻暗暗松了口气。
这样也好,他不在,她也方便套绯语的话,看看他是不是和白曜有关系。
她还没想好怎么套话,身子忽然被人贴了上来,绯语低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公子想要奴家怎么服侍?”
妖艳的唇十分温柔地吻上她的颈项。
叶爻暗叫不好。
果然,那美玉般的手指轻轻抚过她没有喉结的光华颈项,他在她耳边轻轻吹气,“明明是个姑娘,却扮作个少爷来这儿,就为了一睹奴家光彩吗?还是……”
那手指轻轻一带,她衣领处的纽扣已经被解开了一个。
第五十五章 吃醋的他
暖红的灯光映照下,一室熏香迷离,月光透过轩窗,冬日的冷风被隔绝在外,连艳红的轻纱幔帐都被月色映照得格外诱人。
叶爻恶狠狠在心底诅咒唐小川。
什么线索,他摆明了是故意坑她!
果然这种风月场所统统和她犯冲,上次在怡香苑碰上顾狐狸,这次干脆身陷象姑馆……
而且对方还看出自己的女子身份了!
今天出门前没看黄历。
无奈地看了看搭在自己衣襟上要解的手指,她咬着牙勉强保持微笑,一把抓起那只手,见那手的五个指甲涂得艳红似火。
然而对方却忽然不动了。
那双艳丽的眼眸闪过一丝微微的诧异,突然笑道:“姑娘这是何意?不要奴家服侍?”
叶爻勉强挣脱他,“绯语公子这么好的才艺,不如我们先欣赏一下吧。”她笑了笑,冲着那七弦琴抬了抬下巴。
他幽怨地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在琴前坐下,衣襟滑落,半边香肩微露,他却不去扶,只笑盈盈问:“姑娘想听什么?”
叶爻终于摆脱他,随口道:“你随意。”
他笑了笑,一瞬间风情万种,柔媚入骨,将耳边散落的长发搭在胸前理了理,便垂眸拨动起琴弦来。
琴声如流水,叶爻却无心细听,在脑海里盘算着该怎么向他打探线索。
一曲终了,他忽然抬眼,轻轻道:“姑娘神色恍惚,可是有什么心事?”
叶爻扯扯嘴角:“自然是有的。”她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怀疑他和盗取重宝的嫌犯有关联。
他抿唇一笑,“让奴家猜猜,姑娘该是有心上人了吧?”
眸光如盈盈水波荡漾而过,叶爻嘴角抽了抽,随口应了句:“嗯。”
他忽然眸光一闪,微笑:“须知命运无常,看姑娘面相,感情一道,并非顺畅之人。”
叶爻心头一动,下意识抬头看他。
他三千青丝松松垂落,红唇轻启,眼底尽是媚色:“须知世间爱恨皆是虚妄,越美丽的东西便越是带毒,越让人眷恋的东西也越是短暂,姑娘可明白?”
叶爻心神一震,面上却不漏声色,笑道:“那依公子所言,公子自身岂不是奇毒无比?”
他似乎被她一句调侃弄得愣了愣,随即勾唇:“姑娘真是会开玩笑。”
他慢慢道:“这世间情事皆如烟云,散尽之后便再也无可追寻。”
叶爻怔怔出神。
没发觉他什么时候已经靠近她,手轻轻揽住她颈项,握紧的指尖隐隐有银光一闪。
叶爻却恍然不觉,只是脑海中回荡着那句话。
世间爱恨皆是虚妄。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带毒。
是说的她吗?
正出神间,门口忽然响起一阵整齐错落的敲门声。
一共三声,前面两声紧凑,后面一声稍慢。
她眼光瞬间一闪,下意识推开身边人,紧张地向门口望去。
那敲门的人似乎不耐烦,一把将门推开。
绯语的眼神中锐芒一闪,手中银光收起,慢悠悠勾住叶爻手臂,向外望去。
门口是个相貌清秀的男子,身姿修长,飞快地扫了一眼两人,在叶爻被绯语暧昧勾住的手臂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垂眸,对叶爻道:“姑娘,我家主人请您回去。”
他声音平淡、毫无波澜的说着,眼帘低垂,似乎察觉不到绯语犀利打量着自己的眼光。
叶爻感觉心念一阵放松,仿佛这个人一出现,原本有些恍惚的心神稳定了下来。
她做出一副委屈神情看向绯语,“公子啊,真对不住,我其实是……偷着溜出来的,这不,家主催我回去呢。”
绯语轻轻一笑,暧昧地在她颈间轻轻一吻:“绯语会时常想念姑娘的。”
门口那男子淡淡扫了叶爻颈上那两个艳红的唇印一眼,眸光一瞬间炽热,随即很快隐去锋芒。
叶爻尴尬地告别了绯语,随那男子退了出来。
她一路上没敢言语,头皮却一阵发麻,跟在那人身后,看着那人风姿迷人的背影,欲哭无泪。
出了醉仙楼,一路上穿越烟花柳巷,周围人的种种谈论嬉笑声她充耳不闻,只一心想着该怎么跟前面那位解释。
她也顾不上问唐小川的下落了。
反正那家伙想必是能找机会脱身的。
前面那人一路沉默,步伐却越走越快,她心虚,只得任他,只等着他回府发作。
不成想,才刚到了一处街角,光线幽暗,他忽然回过身,一把拽过她向着寂静无人的巷陌走去。
她被猛地推了一下,背狠狠抵住墙。
他毫无死角地将她锁住,一只手撑住墙壁,月华如洗,淡淡银光照亮他犹如火焰灼烧的眼眸,那眼底淡淡冰冷、淡淡灼热。
“在醉仙楼被服侍得可还妥帖吗?”他轻轻挑眉,一把揭掉她脸上易容,露出那张清丽容颜。
“去个象姑馆还要易容,怎么,也晓得这种事儿不光彩?”他语声压抑着醋意。
叶爻咬了咬唇。
他深深望着她,想起醉仙楼房间内的情景,目光忽然落到她颈上鲜红的唇印上,薄唇抿了抿,又扫了眼她还没来得及系上的纽扣,忽然轻轻一笑:“是不是我打扰了你好事了?”
她咬了咬牙,胸口起伏,恨不得把眼前人扑倒后蹂躏一顿。
他手指轻轻抚过那个唇印,低声呢喃:“那个绯语,你很动心?”夜风般温柔的语声,兰麝般诱人的气息。
他抬手,撕去脸上寻常面容,换了那张倾倒众生的脸,墨眸闪烁,乌发如锦缎。
叶爻抬眼打量他半晌,面无表情:“你说对了,那个绯语长得比你好,身段比你佳,露得比你多,勾引人的本事也比你高了不止一个台阶,我为何不动心——唔——”
唇忽然被封住,他狠狠撬开她的唇,舌尖在她齿间游鱼般肆虐游移,带着浓浓的情意醋意,不似往常般温柔缠绵,倒像是狂风暴雨。
“顾西陌——你——”她挣扎着,下意识齿间一用力,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蔓延开来。
他闷哼一声,猛地推开她,凉薄唇边一抹鲜红血色绽开,他抬手轻轻抹去,又有鲜血溢出来,他干脆直接舔掉,那唇色越发鲜艳魅惑。
他轻笑一声,附近她耳畔,气息如兰:“叶爻,你只能是我的,我不许别的男人碰你,你懂吗?”艳红的薄唇缓缓吻过她的颈侧,路过那两枚唇印时,他舌尖灵巧一转,舔去了那两枚唇印。
他漆黑光滑的发丝摩挲着拂过她下颔,微凉的感觉。
她喜欢他的满头青丝,令女子都为之嫉妒的柔顺华亮,月色下涌动着淡淡光泽。
整个帝京,景炎国千里疆域,五行大陆浩浩疆土,仅此一抹倾城艳色,勾人魂魄,祸水容颜。
青丝一缕握在手指间,她闭着眼放在鼻端细细嗅着独属于他的幽香。
他呢喃着低语,轻轻喘息:“为什么……竟然瞒着我去……”有些不满,便轻轻启唇,咬住了她的耳垂。
她闷声道:“许你名声风流逛青楼,不许我去象姑馆?”她仍是不肯解释。
他一怔,失笑:“你还真是倔强……”咬着她耳垂的贝齿不禁加了力度。
“你说不说,嗯?”他轻笑的声音流动着万种风韵,暧昧而轻柔,像这夜风,低柔婉转,又像春日细雨,酥酥软软,听得人心生荡漾,浑身绵软,最后一丝清醒都在这般魅惑下化了水。
她再次意识到,自己在他面前毫无胜算。
眼前这人,是天生尤物,妖美无匹皮囊下是倾世媚骨,自能勾人魂魄。
她忽然觉得,他吃醋的时候风情尤佳。
唇齿间辗转的情意丝丝入骨,啃噬着她的心智。
她仍是嘴硬:“你不是会摄魂术吗?对我一试便知。”一副倔强抗争到底的模样。
他闻言低笑,抬眸,那眼中流波婉转柔媚,万种风流情思如水缓缓汇入她心海,他咬唇轻笑:“对你,我如何舍得?我怕我会心疼……”
见她不肯说,他干脆改换策略,手臂妖娆缠上她后腰,那动作轻而缓,惹得她微痒,他带着笑意继续审问:“说不说?”
他声音已经低得近乎耳语,越发衬托得这四周寂静无人。
树影斑驳摇晃,月光柔和,在这样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他似乎对于勾引她乐此不疲,似乎忘了这终究是在街上。
谁让她对他这张皮囊原本就没什么抵抗力,一番挑逗撩拨下更是节节败阵。
她忽然问:“那个绯语,你是不是知道来历?”
企图打断他的思路。
他幽怨地叹息,挑挑眉,悠悠道:“我只能告诉你,不要去招惹他,尽量少和他接触。”
“他是御龙阁的人?”她盯紧他的眼睛。
他眼底愕然神情一闪而没,让她确定了自己的说法。
“你是为了这个才打算去打探他?”他微微皱眉。
“我怀疑他和御尘珠失窃有关。”她下意识推测。
顾西陌垂下眼眸,长而细密的睫羽在他眼下投射出如扇阴影,声音低沉:“也许吧。”
“是唐小川发现他似乎和白曜有联系,我们才赶去的。”
他眼神一闪:“他和白曜联系了?你确定?”
叶爻点点头:“我觉得,唐小川不会看错。”
他忽然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闭了闭眼:“那么,你刚才和他见面,其实非常危险。幸好,我去得还不晚……”他将她紧紧拥着,贪恋地呼吸着她的清新气息,感受着胸膛紧贴着的她的心跳。
叶爻诧异道:“他知道我回去调查他?那也不至于对我下手吧?”
他默默无言,只叹息一声,用力将她护在怀里。
第五十六章 出发
第二天一早唐小川哭丧着脸走进营帐,见到叶爻的一刹那恨不得冲上来给她一个拥抱。
“叶师姐,你没事儿啊,还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万幸万幸——”他一副大难过后幸有余生的模样,看得叶爻抽了抽。
她这一大早来了就没得清闲,御央军的这些人,骨头脾气都硬得很,她索性令以齐钰为首的几个都尉上来单个挑战。
正好自己也需要活动活动筋骨。
结果他们连连败阵,众人瞪大了眼睛,下巴几乎掉下来。
惊讶过后是一连串的讨教,于是本以为能一次性令他们服气的叶爻从早上忙到现在,才喘口气,汗还没擦,眼前这个活宝就蹦跶着进来了。
她给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唐小川揉着脸,抓起她的手泪眼婆娑地看了她半晌,然后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道:“你是不知道,昨天在醉眠楼,我被人蒙住眼睛绑了出去,大冬天的,大半夜的,那帮混蛋,搜刮了我全身的财物不说,还把我打昏扒光衣服丢到了街角,我是今早才醒过来的!这就是天子眼皮子底下的帝京治安?还有没有王法?”
他一脸义愤填膺、咬牙切齿。
“呃——”叶爻约莫知道昨天夜里是哪个醋坛子对着她不好发作,便干脆拿带她去那里的罪魁祸首唐小川泄气。
心底叹了口气,原以为那人的手下们做事不会太出格,然而……
想象着唐小川赤条条出现在大街上的情景,她忍不住想喷血。
那腹黑的狐狸,心也太黑了吧,不仅傲娇还小心眼爱吃醋。
心虚的拍拍唐小川的肩膀:“没事就好,去财免灾,你说得对,这好歹是帝京,那些人也太猖狂了!”
“什么人太猖狂了?”声音清越,帐外有人快步走进来。
叶爻有些不自在的转过身,见光影中燕洛廷面容平静,依旧是一袭月白的长衣,显然是不习惯着官服办事。
她抿了抿唇,听他淡淡道:“昨夜又出事了,千机卫查出了苍云使者莫语身份似乎值得怀疑,故而秘密前往欲将之逮捕,结果,却意外发现,他不知何时失踪了。”
叶爻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睁大了眼:“你是说,他很有可能是监守自盗?”转念一想,又觉得蹊跷,“不可能,那里大殿守卫严密,出入都要搜身检查,即便是他想带出去也做不到。”
脑海中隐约浮现出某个可怕的念头。
“再严密的封锁也难免会有口子。”燕洛廷面容平静无波,目光暗沉,望着桌案上的书册,“对方显然是组织筹谋已久,否则不可能这么顺利得手。连千机卫居然都没能抓获他们的眼线。”
“这样我们未免太被动了。”唐小川忍不住皱眉。
“但是你们不能小瞧千机卫,从这个假使者身上可以继续调查下去。只要查出他的来历,便可探出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叶爻微微颔首,沉声道:“难怪总觉得那个莫语怪怪的,原来是个细作。”
不自觉地想到那日宫城之内,白雪皑皑,那诡异地躬身一礼……当日片段一闪而没,快得难以捕捉,她皱起了眉头,眸光浮沉。
不可能,如果是御龙阁想要盗取御尘珠,有这般稳妥精心的布局,又何必让白曜那么费力在半路阻截?那样岂不是打草惊蛇?
揣摩了片刻,没有结果,便收束了心思。
对面燕洛廷的眼神落在她面容上,那隐约迷惘疑惑的神情看在他眼里,不禁微微蹙眉,“你想到什么了吗?”
她下意识摇摇头:“我只是奇怪,那人这么大手笔,真的就只是为了弄这么个珠子?会不会,盗宝为明,实则锋芒在暗?”
燕洛廷沉吟不语,忽然眉峰轻挑:“说不定是有人看中了这珠子的特殊功效,甘愿冒险花血本也要得来。”那神情有些古怪。
“谁会这么神经,苦心布局、安插眼线、假冒使者,就为了这么个珠子?”唐小川咋舌,一脸惊奇。
“这世间百态,谁又说得准?”燕洛廷垂眸望着面前虚无的一点,心里五味杂陈。
说不定呢,说不定这世上真就有那样一个精明狡猾偏偏却痴情的人呢……
爱恨纠葛,真情还是假意,又有谁说得准?
燕洛廷忽然看向唐小川:“小川,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话要和叶司阶单独说。”
叶爻赫然抬头看他,但见他目光平静,神色淡然。
唐小川撇了撇嘴,掀帘出去观看众将士训练去了。
“昨天的事,是我太鲁莽,言语过激,对不住。”他目光清澈而宁静,诚恳地道歉。
叶爻摇摇头,勾起唇角:“燕师兄,你这样太见外了,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
她语气亦是一般的平静。
昨天那些话,她其实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在意吗?
不知为何,他心里微微的不自在,莫名的希望,她哪怕表现得愤怒些,他仿佛也可以舒服点。
至少那样证明她在意他说的话。
可是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