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他故意被擒是没安好心。
他眸光流转,似将她心思一眼看透,只勾了勾唇角,挑眉:“你该知道,对付他们,不能有半点犹豫。否则,有危险的不只是你我。”
叶爻默默不语。
船舱门忽然被猛地打开,有人冲着他们喊:“你们俩,出来!”
船头上长风猎猎,那领头的一袭黑披风站在船头,沉声道:“把之前两个人也带上来!”
随即有两个人被推了出来,一男一女,男的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看向叶爻两人的时候眼光一闪,随即挑挑眉,咕哝道:“这也行。”
那女子微微皱着眉,沉默不语。
叶爻和顾西陌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无奈。
这个晁太子居然也在船上,也被人家绑了!看那脸色微显苍白的样子是被对方下了药。
他被绑也就罢了,怎么连阿妤姑娘也被连累!
叶爻暗暗一咬牙,传音给顾西陌:“怎么样?人算不如天算,你的计划落空了吧,哼哼,有这两个在,你怎么动手?”
他并不看她,只悠悠抬眼,“人多了才好玩。”
叶爻:“……”
她现在其实已经自己解了绑,但是为免打草惊蛇还要装作被绑着的模样,只轻轻一挣就能松开手脚。
有些担忧地看着对面晁怀烈。
这两个可是重要人物,如果出了事,那他们这次苍云国之行还有何意义?
忽然听身边顾西陌轻轻道:“你猜,这些人里面那个才是最强的?”
叶爻默然。
他不等她回答,望着前方,目光闪烁,低声道:“一会儿见机行事。你去搞定那个领头的,把他缠住就好,剩下的交给我。”
她抿了抿唇,忽然道:“那个兰花?”
他轻轻一笑,犹如妖莲静静绽放。
叶爻忽然觉得一股寒意漫上心头。
来不及多考虑,她忽然大喊一声:“喂,那个领头大哥,我有十分重要的机密要向你汇报!”
领头的皱皱眉,示意手下人带她过来。
叶爻缓缓走上前,与晁怀烈擦肩而过时,有意无意撞了一下。
晁怀烈心中一动。
那领头人沉默地看着她走近,微微皱眉,只听叶爻缓缓道:“我知道你们要找的人在哪里,我也知道你们是谁派来的……”手肘忽然一掣,腰间软剑已经出手!
领头人没想到她腰间还有武器,不禁一惊,狠狠退后一步,脚下一个踉跄,惊觉身后已是波浪千顷,肩上已经被划了一刀,顿时血如泉涌。
与此同时叶爻将阿妤往晁怀烈身上重重一推,软剑一挑断了他们的绳索。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果然是那个其貌不扬的兰花,只是她还没有什么动作,已经被顾西陌一把冷剑抵在了喉间。
所以的动作只是一瞬间,叶爻两个人配合默契,动作一气呵成。
忍不住对望一眼,唇角一勾。
叶爻对着那些冲上来的杀手们厉声一喝:“谁敢动手?”软件已经抵住了领头人的脖子。
那领头人紧盯着叶爻:“你们就算制住我们,也逃不出去的。”
“你们很快就会有人接应是么?”不远处顾西陌忽然冷笑着从袖中取出一枚银光闪闪的东西。
领头人脸色一白:“你怎么知道?”
那男子手中握着的正是他们与总部联系所用的信号。
“其实她才是你们与总部的联络人。而你,远远不够掌握消息通讯的资格吧?”顾西陌悠悠然说着,剑尖压着兰花的颈,一股冰冷的寒意。
“肖焱知道自己手下还有这等无能之辈吗?”他唇角笑容艳丽而冰冷。
“你怎么会知道……”领头人冷汗涔涔而下。
顾西陌厌恶地一偏头,冷冷道:“你没资格知道。”手中剑刃在兰花的脖子上划了划,就是不下手,忽然微笑:“不用挣扎了,你内力早被我封了。”
一旁的叶爻叹了口气。
周围人都胆战心惊。
谁也没有料到,就在兰花把眼前这个男子扑在墙上的时候,对方已然给了她致命一击。
怪不得叶爻觉得那时候这狐狸那么乖顺易推倒……
想想就寒毛直竖。
他不动声色封了兰花内力,却始终藏而不露,若非晁怀烈出现,他原本的打算又是怎样的?
她已经不敢想。
这样深沉百转的心机,即便是与之并肩,亦有寒凉之感。
如今看来,显然是肖焱手下掌握一批势力,只不过,他运气不好,撞上了顾西陌这样一个暗杀界顶尖的人物。
叶爻将那领头人和他妹妹绑在漆黑幽暗的船舱里,拿块破布堵住了他们的嘴。
晁怀烈带着阿妤下去修整了。
船头,那衣袂飘飘的男子正笑吟吟把玩着手中几枚小小药丸,流波荡漾的眼在那几个脸色发白、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的杀手身上一一飘过。
“你们是直接死,还是把这个吃了?自己选。”
叶爻看着那些面色惨白的杀手,心里为他们感到同情。
那药丸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普通的毒丸,服下去也不会如何,但如果十天不服解药必死无疑。
众杀手对望一眼,一一接过吞了下去,苦笑着守在船头。
叶爻向江面上望了一眼,远处隐隐可见岸边情景,人员往来,她不禁皱眉:“这么快就到了?”
还不等她问那是什么地方,顾西陌将她一拽,两人进了原先领头人住的船舱。
刚关上舱门,被他奈不住性子地紧紧搂了个严实,叶爻感觉到他灼热略微急促的呼吸喷在耳畔,异香氤氲,忍不住偏头一躲,向后退去。
船身悠悠荡荡,她脚下不稳,小腿撞上后方什么东西,向后跌坐下去。
身后竟然是张软榻。
领头人住的显然是最好的一间,设备都是齐全的,连软榻都是准备好的。
他低低笑了一声,正合心意,顺势将她放在上面,眸光柔软,满是情思。
叶爻一把推开他,坐起身:“别闹了!”
他幽幽叹息一声,“你什么时候能不正儿八经?”
“现在怎么办?船马上就靠岸了,原先几个乘客全在另一个舱里,我刚才去安抚过他们了。可那些杀手怎么处置?”她顺便岔开话题。
“把那些乘客放上岸,让那批杀手回去。”他修长手指绕起她发丝,说得漫不经心。
叶爻沉声道:“你要利用那批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价值……”
他莞尔,眸光冷艳:“肖焱手下那批人,都是些穷途末路之辈,为求生才跟随那个组织。为了卖命,他们没什么不敢做。”
“你好像很了解?”她诧异。
“惭愧惭愧,御龙阁密报天下第一,娘子莫非不曾听说过?”他将“娘子”二字刻意咬得重了些,唇角笑意越发欢快,眸光荡漾越发似水的柔软。
叶爻避开他诱惑的眼神,垂下眼睫,遮盖住了心底的变幻。
他却不依不饶,柔声道:“娘子,现在安全了,不如我们……”倾身凑近,执了她的手腕,笑语盈盈。
舱门忽然被人从外面猛地拉开。
晁怀烈清朗的声音响起:“叶姑娘,快要靠岸了,你们……”他忽然呆滞了一下,一个踉跄迅速转身,“砰”地一声关门出去了。
叶爻无奈长叹一声,将身边犹自不甘心的人狠狠推了下去。
三天后。
苍云国国都奉城,两个轻衣缓带的年轻男子正面对面坐在一家面摊桌子前。
临近新年,街边披绸挂彩,各色人等来往,都在忙着张罗年关的事宜,营造着喜庆气氛,颇为嘈杂,两人却只顾着吃面。
其中一个专心挑着碗里的面大口塞着,神态投入、纵横捭阖,全然不顾左右四周;另一个含着微笑,姿态闲散地慢悠悠吃着,那一双流光婉转的眸子时不时抬起来看对面那人一眼,唇角笑意越发的深。
那一个吃得起兴,发现对面始终慢悠悠的,不禁抬头愕然道:“赶了这么久的路,你不饿吗?”
抬起脸时嘴边残留一抹酱汁。
对方支颐浅笑:“看你吃这么香,我就不饿了。”挽起的袖子露一抹玉色手臂。
她愣了愣,还未来得及反应,他眼中流光一闪,微凉的手指抬起,替她拭去唇角残留的酱汁。
她微微尴尬,闷声低头:“谁像你,吃个面还慢悠悠的,走官场的人就是不一般,吃面都和我们江湖上长大的不一样。”
他语气微凉:“你明知道我不是。”
她悻悻一笑。
当然晓得他说的是他的杀手出身,只是这人外表通身清贵气派,谁见了都会觉得出身不凡,无法和那种刀尖舔血的暗黑杀手们联想到一起。
“呐,这一路上光被你折腾了,都没有好好歇下来吃东西。”她忍不住咕哝,低头继续吃面。
“那也没有办法,”他垂了眼睫,低声道:“我们的对手能打探到我们的行踪,说明人家也不是一般人。”
她苦笑。
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一路的经历了。
第五十九章 风波将起
叶爻的一碗阳春面还没吃完,大街尽头忽然响起一阵鸣锣声响,正在街上的百姓们纷纷面露畏色向一旁闪避,满街的喧闹忽然变得寂静。
紧接着一匹快马飞奔而来,马上那人身穿官服,手持令旗面容严肃,身后跟着一辆囚车,由一批官兵押送。
那囚车内的人满身污垢,隐隐有血色伤痕,长发凌乱披散,看不到面庞,只从这押送的阵仗可以看出囚犯身份不一般。看那囚车的方向是直奔奉城的刑部大牢而去。
竟然不经过提审直接押解大牢吗?
路旁早已放下碗的叶爻挑了挑眉。
百姓纷纷避之不及,也顾不得细看那囚犯,只听得马上那人高喊:“现已缉拿皇甫氏余孽慕容朝,押往刑部大牢!敢有阻碍者以谋反罪同论!”
慕容朝是皇甫荣的门客,当年颇受皇甫荣器重,皇甫氏灭门之时,慕容朝在好友帮助下逃脱,至今不知身在何处,该是隐姓埋名藏于乡间了才对。
如今看这形势,竟是身份泄露被捕了吗?
叶爻和顾西陌对望一眼。
他冲她缓缓摇了摇头,低低道:“此时不宜打草惊蛇,小心对方陷阱。”
她冲他一笑。一瞬间眸光若朝霞明灿。
自己与他想法一样。
相处时间久了的两人会心照不宣生出一种默契。
“不知道晁太子他们到哪里了。”她担忧地看了看那囚车里的人。
万一真是个陷阱,晁太子那个人,虽说也算机智,可遇上情义的事就总是犯糊涂了。上次鲁国公府就是。
当时从船上出来,他们为了避免被别人注意,依旧兵分两路,约定在奉城回合,她和顾西陌脚程快,已经先一步到达,考虑到阿妤重伤未愈,晁太子为了照应她只怕会慢些。
顾西陌皱了皱眉,唇角微掀,刚要说话,眸光忽然电一般闪过,落到街对面戴着斗笠的高大男子身上。
“糟了!”他霍然起身,衣袂浮动,却已迟了一步。
对面那戴斗笠的男子微微抬起头,突然拔出身后长刀,眼眸如血,对着那囚车便砍了过去!
刀光如匹练,那身影健硕挺拔犹如飞豹。
囚车内的人猛地一抬眼,那一刹眼神犹如毒蛇盘踞,阴冷而怨毒。
那几个守卫的苍云国官兵见有人竟要劫囚车纷纷暴起,瞬间将晁怀烈团团围住。
众百姓早已闪避,或是跑回家,或是关闭了店铺,短时间内这条方才还热闹繁华的街面已经寥寥无几人。
晁怀烈捏紧了手中长刀,眼中杀意闪现。
血光与惨呼声中,晁怀烈紧抿着唇,手中长刀光若寒雪,快若闪电,霍霍生风,几个来回间那群官兵便已倒了一大片。
“慕容兄,我来救你!”
肩头被人砍了一刀,血流如注,他却只是皱了皱眉,一刀劈断锁链,便要上前打开囚车门,数道寒光忽然电射而出!
晁怀烈心神一震,却来不及躲,眼前忽然连光一闪,随即听得“叮叮”数声如同金玉敲击的清脆声响,有什么东西纷纷被击落在地。
囚车中那人脸色一变,便要纵身一跃而起,颈间已经多了一把短剑,身上被人点了几下,顿觉一阵酸麻,动弹不得。
眼前的少年眼神似雪,冰凌凌的清冷透亮中偏又带了丝笑意,却不是在对他说话:“顾狐狸,你这飞镖就是好使。”
她手中把玩着几枚小巧精致的银镖。日光下寒芒淡淡。
显然她方才就是用这些击落了他的毒针。
另一旁悠然立着的男子唇角泛起一丝笑意,眸光流转,“我的东西,不要被你有一天用来对付我就行。”
叶爻从地上拾起掉落的那几枚,冲他挑挑眉:“这么好的镖,轻易我是不舍得用的。”
他淡淡“哦”了一声,又换了那不正经的语调,含笑道:“是不舍得伤我吧?”
不能动弹的“囚犯”目瞪口呆看着这俩奇葩。
当街劫囚车,当街杀官兵,当街互tiaoqing?
那边晁太子哭笑不得抗议:“我说你们二位,放着这儿伤员不管,在那里扯什么嘴皮子?”
叶爻瞪他一眼:“如果不是你连这种小圈套都能中,我们也用不着这么快动手。”
一把拽过他,将身后处理那假囚犯的事宜直接抛给了顾西陌。
隔日,天还蒙蒙亮,暮色尚未完全退去。苍云国京兆府门前的灯笼犹亮着昏黄的光,北风冷冽,灯笼被吹得微微摇晃。
京兆尹张顺仍在休息,却听得京兆府门口一阵响亮的鼓声。
他皱眉,披衣起身,揉了揉额角,睡眼惺忪推开房门,瞬间被门外寒意激得清醒,“什么时辰了?”
门口守卫小厮低声应道:“回大人,正是卯时。”
他诧异地点点头,“门口何人击鼓?”
“是个戴着斗笠的男子,看不清面貌。”
他无奈,“吩咐人,升堂。”
“大人,”小厮犹豫了一下,他皱眉,小厮有些畏怯道:“那人说,他想单独见您。”
“嗯?”一向清高正直的京兆尹皱起眉头。
在这样寂静无人的时刻到来,莫不是来行贿的?
他沉吟了片刻,还是到门口去看了一眼。
那人早已停止了击鼓,负手淡淡望着他,见他过来也不行礼,只微笑问了句:“张大人,近来可好?”
淡淡尊贵的语气,向来只有上位者才有的风范。
京兆尹张顺听到这声音吃了一惊,“你……”
那人轻轻掀掉斗笠,棱角分明的面容在暮色里依旧清晰。
张顺瞬间一震,“太……哦不……”他急得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
“张大人,我来,是想请您帮个忙。”他飞快打断了他的话。
张顺微微瞪大了眼,注视着面前青年男子良久,点了点头,伸手道:“您这边请。”
一个时辰后,京兆府的大门再次被人大力拍打着推开。
那人一身华服,气势汹汹直奔京兆府厅堂,冷笑:“张大人,您可要给个解释,昨天我托您全城搜查劫囚车之人,有人亲眼目睹一个时辰前他到了京兆尹,您莫不是要窝藏罪犯吧?”
京兆尹张顺正坐在厅上缓缓饮茶,淡淡道:“韦大人,您这是什么话,我京兆府有监督京城治安之责,怎可能窝藏劫囚车的逆贼乱党?”
对面这人,是肖焱的亲信,名叫韦峰,平日里替肖焱做事,为虎作伥,朝中早有多人对此敢怒不敢言。
韦峰冷冷道:“可是有人亲眼看到他到了京兆府。”
张顺缓缓放下了茶杯,抬眼淡淡道:“那么依韦大人的意思,该当如何?”
对方冷笑一声:“请张大人把人交出来,如若不然,下官要委屈张大人,准备搜府了。断不能容此等无视王法的逆贼叛党流于京中、威胁治安!”
“韦大人请便。”张顺无动于衷。
一众兵士涌入,在府中纷纷搜查起来,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厅堂内,韦峰负手而立,正思考着搜查出人该如何挖苦面前这个平日里令他最看不顺眼的顽固,忽听下人冷汗涔涔禀报:“大人,小的已经将京兆府各个角落搜查遍了,却没有找到人!”语气惶恐。
韦峰脸色一变,猛地扇了拿下人一掌:“混账!搜个人都搜不出来,要你们这些人都干什么……”
“韦大人,”张顺忽然微笑起来,“您这是做什么,不能这样为难下人啊。不然下次谁来替韦大人卖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