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消杯酒不消愁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不辞痴绝驻黄昏

作者:不辞痴绝驻黄昏  录入:06-08

  肖愁抿一口茶,闭着眼,靠着椅背:“我原本一直在找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可是莫枉已死,萧焕忠也已经……无能为力了。都是命数啊。”
  娄酌默然。
  阿清才多大?十八,一个姑娘最好的年华,可她就要死了,却说,这都是命。
  娄酌问道:“人难道只能信命吗?”
  肖愁闻言一笑,伸手在娄酌头顶揉了揉:“人不能信命,但也不能不信命。毕竟你信或不信,都不能怎么样。”
  青梅枯萎,竹马老去,这是命。什么花自飘零水自流,卧龙跃马终黄土,这都是命。
  古人多说“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些都是命,再说,也许你信或不信,都是命中注定。
  肖愁摊手:“不过,总该有不信命的人,否则命也忙不过来啊。”
  “教主。”一个黑衣蒙着面的人跪在肖愁面前,是铄金阁的人。
  肖愁问道:“何事?”
  那人看了一眼娄酌,犹豫了一下:“王城来信,罪人娄锦德联合李大学士意图逼宫。”
  娄酌坚信,那一刻他在肖愁脸上看到了谈及阿清病情都没有过的惊惶。
  他拉着娄酌手腕,一边走出去,一边向身旁的黑衣人吩咐道:“近期让残梦夫人打理教内事务,从铄金阁和风华教各点一千人随我北上。立刻。”
  ……
  “瑬君,你没必要随我留在宫中。”娄斟负手站在楼阁上,看着城门外兵马。这人好像是这么多年,第一次露出了点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沧桑。
  沈旭站在他身后,霜雪满头,已没了当年深入大漠远渡东洋的神采,不笑的时候就像是家家都有的那个老顽固:“臣当与皇上共存亡,况且臣的□□不还在皇上这嘛。臣听闻肖教主去了漠北,守住颉桓城也有他的功劳。”
  “是啊。那家伙可一口气干了不少偷鸡摸狗的事。”娄斟笑着摇摇头,“他还是上心了。”
  沈旭笑道:“也不失为一件美事。能拿起,能放下,便是人之大幸。”
  娄斟道:“不论最终结果如何,娄酌都必然是太子,并且加封肖愁为镇国亲王,暂任摄政王。”
  沈旭微惊:“异姓镇国亲王?”
  娄斟点头:“他担得起。但是娄酌还太年轻。”
  “可是,皇上,不管现在二殿下有多么信任教主,也不能保证将来如何啊。”沈旭往前,与娄酌并排站着,“您愿意把肖教主锁在这个位置上吗?”
  “他不会。”娄斟的目光飘向远山的尽头,“他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  青梅枯萎竹马老去忘了是哪抄来的……花自飘零水自流是李清照小姐姐的,跃马卧龙终黄土是杜甫小可爱的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我也真是个奇人了。”肖愁一边驾马一边还有闲空跟娄酌扯皮,“近二十年内两次逼宫都是我去的。你说娄斟就不能长点脑子吗,成天磨磨唧唧,现在自己被逼宫了吧。”
  娄酌道:“师尊,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将江武侯解决?”
  肖愁思索片刻,道:“你对王城情况比较熟悉,指挥交给你,我就负责打。那个……江武侯在哪?”
  娄酌拉住马,皱着眉头眺望皇宫:“定然是守在我们去皇宫的必经之路上。”
  “哦,知道了。”肖愁把马掉头,一叠符纸塞到娄酌手里,“你回铄金阁,有事联系我。”
  他纵马欲去,被娄酌一把拽住。
  娄酌强压住心中的不安,沉声道:“小心。”
  肖愁回望他一眼,蓦然轻笑,将手抽出来,吹了个轻快的哨子,在王城的寂静中踏出一片乐音。
  娄酌向铄金阁去,铄金阁建在王城近三十年,在中原武林又不倒之威,定然是有自保之力的,娄酌呆在铄金阁基本是不用担心他的安全的。
  不到一柱香时间,肖愁便来消息,说没看到什么江武侯,但是现在沈旭在他身边。
  娄酌说定然有诈,让肖愁先带着沈旭离开,可是怎料肖愁这家伙把沈旭送到了铄金阁,自己单枪匹马闯入宫中,命两千兵马围守城外。
  娄酌在铄金阁中竟被气得失态了,最终是沈旭拉住他,说肖愁二十年前情况更危机也这么过了,不必担心。
  娄酌也知道他现在不可能把肖愁带回来,也只好赌一把,看肖愁能否救出娄斟。
  然而肖愁不给他面子,传消息让娄酌亲自带兵救驾去,因为娄斟被软禁了。
  “放屁,”肖愁回给娄酌消息,“爱来来不来滚。”
  他把剩下的符纸收起来,拒绝再与娄酌交流。
  正好他带来的人与御林军交战,宫中正乱成一团,没人有空管他这么个人。
  他用灵力隐去身形,潜入娄斟寝殿,显出形来,对娄斟道:“走吗?走就跟上。”
  娄酌淡淡瞥他一眼:“宫中你不便施展灵力,不必顾及我,保全自己便可。御林军是你引开的吧?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回来,到时候谁都不好办。”
  皇宫是龙气最重的地方,龙气属凡尘,修道者其实最避讳这地方,唯恐被龙气伤到自身修为。
  肖愁不耐道:“我修人间道。走不走?你儿子还在外边呢,我刚把他叫来。”
  娄斟微不可闻地轻轻眯起眼:“肖愁……你知道吗,每次我以为你放下了,你马上就会让我觉得你没放下。当我以为你上心了,你马上就会告诉我你没上心。你这样装,不累吗?”
  肖愁挺直背来,微扬起头看着娄斟,猛地咬了下牙:“你就知道就这我那点陈年旧事不放,有意思吗?爱走不走,烦不烦。”
  他狠狠拂袖离去,踏步十分用力却没弄出半点声响。
  娄斟站在殿中,轻轻抚去圣旨上的灰,眼中竟有了超脱马乱兵荒之外的一抹笑意。
  不出片刻,肖愁便又回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沉着张脸,问道:“你走不走?”
  娄斟把写好的圣旨郑重地交到肖愁手中:“若是我活着,娄酌便是太子,若是我死了,他便登基。他尚且年轻,便由你来做摄政王辅佐他,直到他能担得起一个国家。”
  肖愁接过,皱眉凝视着娄斟,咬牙切齿在此时都不适用了,竟怪异地生出了几分吉光片羽般的温柔。
  他一字一顿道:“你果然和先帝一样,都是没本事的东西。”
  娄斟眼底仍然笑意不减,真是令人惊讶,仿佛就没有什么能让这个位高权重的老人真正动怒,站在红尘纠纷的最中央,却仿佛看破了尘世。
  肖愁拽住娄斟的胳膊,直向他也没去过几次的金銮殿跑去,风华剑横在身前,斩杀不少阻拦的士兵,半张脸浸满了血。
  他跃上最高一级阶梯,站在战场的中央,吸引来所有目光,无所畏惧一般站在殿堂之上。
  这一回,就连娄斟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了。肖愁冷眼看着下面交战兵马,轻轻咬了咬嘴唇,却由于干燥而直接撕破一块皮下来,流出的鲜血被他抹在唇上,也是异样的风采。
  他低声对娄斟道:“承蒙关照这么久,你也就当我为了尽忠孝吧。”
  忠之一字好写得很,古来却少有人能做到,缘何?忠非愚忠,否则不如不忠。而若无“割肉奉君尽丹心,但愿主公常清明”的魄力,又怎在大难当头时体现出这忠呢?
  肖愁用风华剑割破自己手臂,让鲜血流满剑刃,将剑尖直指天,血珠顺着冷铁滑落,落在他眉心,勾勒出仿若谪仙的旖旎。
  “以血祭吾王,封不周下之君。以臣为利刃,愿天降转魄惊鲵,求得吾王功成。”
  肖愁的身影蓦地沙哑了,最后竟有子规啼血的尖锐。
  这本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祭祀之术,可只要执念够深,当真能起大作用,代价是生命。而肖愁此时在龙气汇聚的中心,天佑之地,一边是最有可能赢得庇护的,一边是对自己伤害最大的。
  一道殷红的光辉蒙上风华剑,随之而来的是无尽无顶的灵力,挤在一个凡人的身体中,仿佛随时可能按捺不住。
  天地骤然变色,黯淡下来,仿佛他眼中映着的风华剑剑刃上的幽微光点便是汇聚了所有天光。肖愁挥剑而下,赤刃所过存草不生。
  他耳畔还响着哀嚎,有求饶也有咒骂,而他都当做耳旁风,该哪去哪去了。
  都快要死了的人,还在意什么流言蜚语?
  娄锦德站在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异常突兀地问道:“肖教主吧,您对父皇忠心耿耿,可是最好还是莫要参与这皇家事务的好。”
  肖愁别起剑,难得饶有趣味看着他:“如何说法?”
  娄锦德道:“教主是洒脱重情之人,可是皇家的事多的是阴差阳错,是无情可言的,只怕会寒了教主的心。”
  肖愁嗤笑:“你个小兔崽子管那么多做什么?”
  娄锦德不甚赞同地摇摇头:“教主,年龄与阅历并不相等。在下也不过是担心教主罢了。”
  肖愁道:“还轮不到你。我不杀你,你的生死交由娄斟定夺。”
  娄锦德的:“败局已定……江武侯已死,肖教主请便吧。”
  肖愁神色恍惚了一刹那,忽然想到也许是娄酌杀了江武侯,可再想追问却只有娄锦德远去的背影。
  染血的烟尘终于散去,天光乍破,锋芒褪去……
  “肖愁——”
  刀光剑影掩盖了最后的踉跄,他脱力阖眼之前,仿佛能见到最想见的人……在梦中长相见,在梦中长相思。
  前缘既断,便再无求。
  若是前世今生归根结底,也不过就这么单薄的一行字吧。
作者有话要说:  “割肉奉君尽丹心,但愿主公常清明”是战国时期一个神仙的,清明节的由来那什么,但是我不记得具体的人了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娄锦德等人为期没几天的逼宫惨败收场,杨蕴洲杨子睿斩首于市,三皇子娄锦德贬为庶人。
  二皇子娄酌先被封为幽王,再被立为太子,肖愁追封为镇国亲王。然而肖愁重伤,险些殉国。
  残梦夫人亲自来确认过,他的灵脉碎得干干净净,能勉强吊着命到现在都是他福大命大。
  娄酌坐在肖愁床边,握着他的手,源源不断输送灵力。他一言不发,靠着墙壁,脸色惨白,手无力地搭在肖愁手上。
  肖愁这人是何其狠心。就像是没有什么是能让他在意的,没有什么是他不可抛下的。
  又或者……只是有情到最后终成无情罢了。
  他连自身性命都是如此,又怎会在意那一点俗尘牵挂?
  残梦夫人交待了,必须得有人日日夜夜守在肖愁身旁,因为指不定哪天他就会醒来,也指不定哪天他就会溘然辞世。
  肖愁被他握着的手轻轻动了动,把娄酌的手拨开,再是慢慢悠悠睁开了眼,用一种惊异的眼神看着娄酌,哑声问道:“我怎么还没死?”
  娄酌顿时怒意上头,瞪着他质问道:“你想死?”
  肖愁打着哈哈:“不想。这是哪啊?风华教?”
  娄酌道:“是,父皇说您应该远离龙气,好生修养。”
  肖愁来了个风情万种的白眼:“你听他胡扯。我哪还离得开龙气,你不就算一个?太子殿下?”
  他忽然侧过身,从床榻上下来,推开娄酌试图阻拦他的手,踉跄了一下径直往外走去。
  “师尊——肖愁,你去哪!”娄酌追着肖愁而去,拦住肖愁身前路,用整个身体挡在肖愁面前,微皱眉,咬牙看着肖愁。
  肖愁毫不在意,伸手就要去拍拍他的肩膀,试图推开娄酌:“我去看看阿清。”
  “不行。”娄酌毅然拒绝,“你自己身上还有伤,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灵脉全碎,那些修为的损伤哪里是一时半会儿补得上来的。”
  “吵什么吵。”肖愁一摆手,“不过一些皮肉伤罢了,我还什么风浪没见过?”
  娄酌平复下心情,道:“您如今没有灵力,病弱之躯不宜走动。”
  肖愁不悦道:“说谁没灵力呢?我不过也只是碎了一条灵脉罢了。让开。”
  他抬手去拍娄酌架在他面前的手臂,却猛地踉跄了一下,险些直接栽倒下去,幸好被娄酌接住。
  肖愁胸口一阵闷痛,也无暇顾及娄酌环在他腰间越来越紧的手臂,下意识抬手捂在嘴边,另一只手攥着娄酌的衣衫。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直到身体不受控制地一颤,竟咳出一滩暗红的血来,顺着指缝留下,落在地上,就像是一朵盛放的花,殷红的煞是显眼。
  他就是淡定地甩甩手,拖着满手的粘腻扶着娄酌肩膀站起来,神色也看不出有何异常:“我去洗洗。”
  可他越是毫无异常,娄酌就越像是要吃人饮血一般的目光,眼睛就在肖愁染血的手指和落了血污的地上切换。
  他缘何能这般不在意?
  难道就是觉得自己随时死了都可以,旁人如何伤心都没关系?
  或者他就觉得根本就不会有人为此伤心?
  无论怎么想,他心中的感情也太淡薄了吧?
  原来他的洒脱根本不是由于自在,而是因为无情。好像手记上那个有着烈焰一般的热情的人从未出现过一般。
  娄酌伸手抓向肖愁衣角,把人往自己怀里拽去。
  几年前他身量还不够,抱住这个人实在是难为他了,可现在他长大了,两个身量差不多的男人挤在一起,竟显得肖愁身形有些单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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