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腰带解开,闻萧伶懒洋洋地解下外袍。现在是夏天,他穿的衣服也不多,外袍下就是长衫,再是亵衣,然後就是他赤裸的上身。他的身材修长挺拔,上身精瘦,肌肉匀称而不夸张,肩膀宽阔而腰肢有力,怎麽样都没有被战场风沙晒黑的白/皙肌肤在阳光上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如果陛下想要,末将还可以再脱。」闻萧伶的手轻轻按在裤带上,愉快地向牧晚馥伸出香/舌,缓缓地舔了舔鲜艳欲滴的红唇。
虽然闻萧伶此举的确厚颜无耻,但周遭的都是他的将士,所以没有人胆敢作声。跟闻萧伶最亲近的军队都不是闻萧家的士兵,而是他本人亲自训练出来的士兵。这群士兵跟闻萧伶一样凶狠无情,全都是以一敌百的死士。他们把闻萧伶奉若神祇,所以对於闻萧伶放/荡的行为竟是毫无异议。
站在牧晚馥一旁的陆萱默默地看着闻萧伶,心里想起上次在玉华宫里可怜兮兮的商柔,商柔若是有一半闻萧伶那不要脸的骚辣劲儿,恐怕早就青云直上当贵妃了。
至於站在牧晚馥另一边的赵公公额头上都是冷汗,全京城都知道闻萧伶对牧晚馥那狂热的情爱,只是没想到已经严重至此种地步。
赵公公悄悄地望向牧晚馥,牧晚馥一手支颐,樱/唇浅浅含笑,那笑意却是淡淡的不到眼底。
「来人,打闻萧伶十大板以儆效尤。」牧晚馥轻快地说道。
还不需要士兵架着闻萧伶,闻萧伶已经自觉地跪下来。他伸展着筋骨道:「那个人跟闻萧嫣多说了几句话,陛下昨天就要那个人跪在留云宫前认错,我不过是嘲笑了那个人几句,你就要我跪在我的手下面前被你侮辱责罚。」
闻萧伶媚眼若丝,撒娇道:「陛下你真偏心。」
士兵们当然不明白闻萧伶在说什麽,侍候在牧晚馥身边的宫女太监却是知道的。他们恨不得耳朵马上聋了,听不到闻萧伶说的话。陆萱略略蹙眉,他也略有听闻商柔失宠受辱一事,不禁看着牧晚馥,只看见他一手娇慵地托着下巴,没有回答,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牧晚馥一挥手,从外面找来的士兵就拿着军棍打在闻萧伶的身上。
这些士兵不是闻萧伶的人,而是随牧晚馥前往军营的禁军。陆萱一向跟闻萧伶不合,这两个士兵下手自然格外狠辣。
闻萧伶双手撑着地面,本就布满旧伤的背部又添上新的伤痕,鲜血从他的肌肤里冒出来,沿着线条优美的肌肉径自往下滑。
他的唇边都是鲜血,却还是抬头牢牢地看着牧晚馥,眼神里的情/欲愈发燃烧得旺盛,彷佛要把牧晚馥的凉薄都溶化在他的鲜血中。
「陛下,末将真希望是您亲手来责罚末将,若是可以被您所伤害,末将恐怕这辈子都不愿意伤愈,就这样带着伤口一直腐烂至被蛆虫吃光,这样该有多好。可惜啊,您就连这小小的要求也不满足。」闻萧伶喘着粗气,那喘息说有多放/荡就有多放/荡,尾音甚至有些娇媚,听得较为年轻的士兵都红起脸来。
虽然目睹如此活色生香的香艳画面,牧晚馥却是神色如常,陆萱又偷看着牧晚馥,心想:原来陛下不好这一口嘛。
十棍结束,闻萧伶的背部已是血肉淋漓。他的脸容由於失血过多而苍白,不禁轻咳着,笑意却愈发妩媚妖艳,眼尾则浅浅地瞥着牧晚馥。
美人啼血,本就是世间最具罪恶美的画面。
闻萧伶的侍从上前扶着他,并为他披上外衣,牧晚馥则站起来准备起驾起宫。
「陛下,你就不看看我吗?」闻萧伶委屈地道:「又去看那个人?真讨厌,我都喜欢你那麽久了,你还是不愿意看我一眼。」
就在留云宫第一朵桂花在秋风中悄然绽放飘香时,东瀛进贡了一个美人,名字是玉姬,据说能够掌中起舞,极为美丽动人。
估计是因为牧晚馥的出身,大家在他登基之前也以为他会重蹈先帝的覆辙,没想到身为一个在酒池肉林里长大的红颜祸水,多年来後宫来来去去就那麽几个人,该娶的豪门千金也娶了,平日牧晚馥也不流连後宫,後宫女眷们相处一片祥和,不但皇后膝下一双儿女都是健康平安,连柳月媚也有个儿子,他登基後的私生活可以说没什麽污点的。
虽然宠爱商柔一事始终有点上不得台面,但据说牧晚馥现在也冷落商柔了,估计跟姐夫幽会的新鲜劲儿也过了。
可是玉姬养得再好,哪里及得上先帝斥巨资建铜雀宫,以琼浆玉露为饮,为山珍海味为食,以华清池水沐浴,以珍珠傅粉养身,如同凤凰般精心养出来的牧晚馥。虽然牧晚馥早就改变那种娇贵的生活方式,但那骨子里的高贵优雅毕竟还是改变不了。
其实就算是站在一旁的闻萧伶也不输玉姬。虽然穿的是平日的朝服,发缨绑得很紧,衣襟也难得整齐地叠起来,但再是端庄的衣着也藏不住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妖媚浪荡。他那柔软的青丝被漆黑的笼冠整齐地藏起来,一身阔袖红袍配上白衫,愈发映照出那唇红齿白,眼角却是媚态横流,光是那风情万种的一瞥,就足以勾魂夺魄。
然而此刻闻萧伶却是恶狠狠地瞪着玉姬看,如非上朝不能携带武器,他早就拿尚方宝剑把这死丫头片子的头砍下来—不对,他徒手也可以扭断那竹子似的颈项!
玉姬胜在年纪还小,面对早朝这些大场面也不怕,一双大眼睛骨碌骨碌地转,脸蛋的婴儿肥还没有消去,肌肤嫩得像豆腐一样,漂亮的及地和服随着她细碎的步伐在红毯上移动着,如同一朵绽放的牡丹。她很可爱地行礼,向牧晚馥笑道:「民女玉姬参见陛下。」
起龙殿外落叶飘扬,正是我花开後百花杀的秋色连天,殿中的玲珑少女却是春日的嫩芽,不禁使众人眼前一亮。
少女的嗓音清甜,把中原话说得软糯乖巧,比起上次那五大三粗的罗刹信使要讨人喜欢得多。
头戴通天冠的牧晚馥娇慵地斜坐在金漆龙椅上,任由飘逸的雪白衣袍散落在座位上,花容玉貌是一如既往的眉目如画,笑意盈盈。他穿着一身绛纱袍,那织染出来的凡俗绛色却比不上不点而朱的菱唇,唇峰小巧,唇瓣是桃花花瓣般的柔软弧度,齿若含贝,雪白的方心曲领上是莹白的肌肤,肌理细腻,如羊脂凝玉,漆黑的发缨优雅地勾勒出细致的下巴线条,当真是应了那句「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此刻绝色美人从那宽松的绛色衣袖伸出一截白玉砌成的纤腕,只轻轻地撑着下巴,水眸似笑非笑地看着玉姬。
「起来吧。」君王巧笑嫣然,明显是龙心大悦。
「陛下,玉姬有一句话想说。」
「说。」
「陛下您真的很好看,您是神仙下凡吗?」玉姬笑起来还会露出小梨涡。
牧晚馥轻轻歪头,噗哧一笑道:「妳也很可爱,是东瀛樱花的花妖吗?」
闻萧伶背伤还没有好就得听着这二人当众调/情,不禁火冒三丈。他甫一看到这小丫头就不顺眼,现在更是恨不得狠狠地抽这丫头一顿,抽到她那张贱嘴不敢再调戏牧晚馥。
他拿玉笏掩着半张因为生气隐约泛起桃花似的红晕的容颜,本该有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态,但实际上他却是向陆萱咬牙切齿地骂道:「你看这小贱/货,一看到陛下就开始发/骚了。」
陆萱想起上次军营一事,便诚实地说道:「闻萧伶,论起对陛下当众发/骚,还真的没人及得上你。」
牧晚馥对於玉姬很客气,甚至让她亲自挑选寝宫。
这玉姬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挑中了玉华宫旁边的绮雪宫。玉华宫位於後宫的角落,跟前置宫殿相连,附近没有任何後宫妃嫔,适合商柔这男人居住,可是现在玉姬要搬到绮雪宫,商柔自是不能住在玉姬的旁边,於是他就唯有搬到後宫角落处的彩霞馆。
凌绿一边打包行李,一边埋怨道:「赵公公怎麽就不跟玉妃娘娘说呢?这里还有个男人呢……」
「没关系,反正玉华宫大得很,我一人住着也是无聊。」
「可是彩霞馆……」凌绿欲言又止。
主仆二人离开玉华宫,凌绿锁上玉华宫的宫门,商柔转头看着玉华宫的牌匾,眼神渐渐变得黯淡无光。
那美貌薄情的君王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今天自己被逐出玉华宫迁入彩霞馆,下次自己被逐出彩霞馆,又该何去何从呢?
秋高气爽,午後的阳光洒落在宫墙外的枫树上,枫叶早就被染红,片片红叶随秋风而轻舞。几个太监正在把青石板上的枫叶扫到一旁。
商柔和凌绿沿着笔直的走道前行,刚好遇见前方的玉姬一行人。宫规森严,男宠和妃嫔是不能见面的,所以商柔从未需要向太后和南宫雪请安,但现在商柔也来不及躲避,唯有和凌绿站在一旁等待玉姬一行人经过。
玉姬长得娇小玲珑,比起闻萧嫣的刁蛮却多了几分乖巧伶俐,而且胜在年纪还小,说起话来还有些甜甜的奶音。她穿着一袭精致的青白和服,远看就像一个瓷娃娃。她停下脚步,偏头看着商柔,用并不流利的中原话说道:「你就是芳菲公子?」
「禀告玉妃娘娘,妾身正是芳菲公子。」商柔和凌绿向玉姬行了大礼。
玉姬仔细地打量着商柔,她突然伸出小手碰了碰商柔的脸颊,商柔退後几步,低声道:「男女授受不亲。」
「男人和男人……是怎麽做的?」玉姬突然好奇地问。
商柔一怔,他没有回答。
「你告诉本宫啊,到底陛下是被你的哪里吸引住了?你们都是男人啊。」玉姬睁大漂亮的眼睛,不解地说道。
商柔不敢看玉姬,更不知道她是存心折辱还是单纯的天真——身为贡品,後者的可能性似乎很低。
玉姬突然吃吃笑起来,她转身离开。
商柔松了口气,玉姬忽然回身,向商柔愉快地笑着说道:「不男不女的怪物,最好离本宫远一点。」
此话一出,商柔的脸容立即变得惨白。
玉姬身边的老宫女见状便说道:「玉妃娘娘,陛下昨天不是说了吗?中原乃是礼仪之邦,彼此之间得以礼相待,要不然跟那乡野泼妇就没有什麽分别了。大家都是妃嫔,要一同侍候陛下,」
「本宫乃是妃,他顶多就是个暖床的??」玉姬不满地说道。
老宫女微笑道:「陛下说了,若是今天玉妃娘娘乖巧地遵守宫里规则,陛下就会带玉妃娘娘去赏樱呢。」
玉姬咬着嘴唇,然後嘟着嘴道:「好吧。」
她还是悄悄地向面无表情的商柔作了个鬼脸,这才随老宫女离开。
比起精致华丽的玉华宫,彩霞馆的确是破落不堪,屋梁上好几处都被白蚁蛀食,连走廊栏杆的油漆也已经剥落,几只乌鸦懒洋洋地停驻在桃树的枯枝上,看起来凄凉冷清至极。
来到彩霞馆的东厢房里,凌绿依然忿忿不平,说道:「那玉妃娘娘凭什麽这样说公子?」
「她只是说出大家都想说的话而已。只是大家知道我往日的身份,所以不好当着我的面这样说。若我是家境贫寒被逼入宫也罢,我本来就是驸马,若是乐意,大可以挑个闲职逍遥一辈子,偏偏却要入宫当男宠。」
商柔一边不甚在意地回答,一边从木箱里拿出木雕,一个个整齐地放在窗边,造木工似乎已经成为他打发时间的唯一方法。
玉姬再大的侮辱,都比不上当天牧晚馥那不屑至极的一句话。
「以後的日子会愈来愈难熬了。」凌绿叹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把那株名贵的珊瑚从木箱里搬出来。彩霞馆狭小,许多玉华宫里的珍宝也没有带过来,商柔只叫凌绿带了这株珊瑚过来。
「你小心一点,莫要把珊瑚摔坏了。」商柔还吩咐一声,凌绿连连点头,他真不懂,陛下赏赐了那麽多礼物,这珊瑚虽然华贵却也不是最好的,为什麽商柔偏偏只锺爱那株脆弱至极的珊瑚。
凌绿觉得最漂亮的莫过於是那一串颗颗也有龙眼大的夜明珠项链,听说是采集东海鲛人的眼泪而串成,至於最名贵的莫过於是江南百宝堂打造的一整套黄金头面,上雕彩凤振翅欲飞,又以猫眼石点缀,那可是只有作为正妻的皇后才有资格佩戴的,赏赐给商柔自是大大的逾制,可是牧晚馥不说,商柔从来不拿出来炫耀,连南宫雪也没有作声,当然没有人敢说什麽。
如此过份的宠爱,自是有大臣胆敢劝谏的,但牧晚馥膝下早有儿女,夫妻也是和谐相处,商柔平日处事亦是低调,从不恃宠生骄,这些奏摺自是被藏到案头底部—当然,现在商柔失宠,这些也不重要了。
珊瑚倒映着窗外枫叶,泛起橘黄的温暖色彩,光芒随着流风而闪烁着,如同坠落在海面的星光。
商柔珍而重之地轻抚着那株珊瑚,然後抬头看着秋日暖阳,淡淡地说道:「你别担心,陛下总会把玉妃娘娘调教好的。」
南宫雪丶闻萧嫣,哪个不是在家里被宠着的大小姐,在这深宫里不也渐渐被牧晚馥驯服成这温柔恭顺的模样,正如自己,不也在改变吗?
「彩霞馆是先帝湘美人的住所,後来湘美人在这里种植了茉莉花,先帝嘲笑她东施效颦,竟敢与陛下的绝世姿容相比,这湘美人便失宠了。」凌绿勉强地说道:「这地方最是不祥,真不知道为什麽赵公公会安排这个地方给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