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缩回脑袋,见伙计不注意,又探出脑袋,来来回回数回,伙计不耐烦,操起手中盘子,想要吓吓他。
小乞丐不仅不跑,还招了招手,伙计一愣。
“他是来找我们的,切莫动手,”枫阵道。
“原来是来找两位贵客的,早说不就好了,”伙计笑着收了盘子。
两人走出客栈,枫阵问那小孩,“说吧,你打听到什么了?”
小孩眼珠转了转,也不说,就直勾勾看着不远处的铺子,甫一开锅,一股诱人的香味弥漫周围。
枫阵买了些吃的,小孩吃得满嘴流油,这才开口道,“和你们在一起的那个人被黄府的人带走了。”
“你说谁?”枫阵问。
“还能有谁,就是那个天天到黄府去挨骂的人呗,说来也真够笨的,送上门的消息别人怎么会信。”
听闻施渊被抓,枫阵心中焦急,“多久之前的事?”
“也就两天前吧。”
枫阵拿出些钱,塞给那小孩,“你自己拿着去买点吃的,”又对颜颐道,“孝正,我们走。”
按着施渊说过的客栈,两人循着找到伙计,问了当时的事情,施渊被抓,那七个小孩还在。
“按我说,应该告官,”排第二的向卞道。
“你昨天不是去了,”五弟子祁绾道。
向卞:“那是我年纪太小,他们不相信我说的话。”
六弟子邓绣道,“你就算了吧,他们哪是不受理,根本就是官官相护,蛇鼠一窝。”
四弟子姜雍道,“你腿踢到我了,坐坐好。”
邓绣伸回腿,见姜雍坐正,又偷偷踹了他一脚。
“不行,你们说了这么久,没一条能用的,”大弟子公孙游道,“不如我们冲进去将先生救出来。”
“不行,那更危险,我们应该跟他们好好谈谈,”三弟子公西僚道。
“如果他们能听,就不会将先生抓走,我观察过了,黄府最麻烦的是那群护卫,”七弟子邱一道。
“那你要如何将那群护卫引开?”公孙游问。
“我们可以找人帮忙。”
话音刚落,门外有人敲门,姜雍离门最近,便起身开门。
门一打开,枫阵见七个小孩都在,围在一起,俨然一副密谋大事的样子。
邓绣见到两人进来,笑道,“这不,帮手来了。”
光有帮手还不够,还要周密的计划,若是由枫阵两人引开护卫,那又让何人去救施渊。
公孙游道,“我年纪最大,剑术最好,应该由我去。”
“你一个人肯定不够,我也去,”向卞道。
“我能帮你们打掩护,我也要去,”公西僚道。
一下子,几个小孩吵成一团,个个喊着要去。
“若只是引开护卫,未必需要孝正一同去,”枫阵打断几个小孩的争论。
“那你说有什么办法?”公孙游问。
“孝正,你可还记得我之前做的木偶?”
在梓木山,枫阵无聊之际,学做木偶,刚拿出来显摆,就被颜颐没收,后来得空,又做了一个,将它带在身边。
“你是想用木偶?”颜颐一听,立刻猜到了枫阵的打算。
当晚,黄府众人严阵以待,他们并不知晓有人夜闯,他们在等的是屋内的动静,若过了子时,屋内没有动静,黄虎这一晚便不会有事。
时间静静流逝,众人暗暗祈祷。
不知哪里传来细微声响,一人道,“有动静。”
护卫很紧张,黄老爷叮嘱不能伤到少爷,他们下手的力道要正好。
紧张的除了护卫,还有一位道人,这位道人白须白眉,身穿道袍,手持铜镜。
白日,他信誓旦旦,大吹特吹这铜镜,只要被这铜镜照到,无论何种妖邪都会现出身形。此刻,感受到周围的气氛,握着铜镜的手沁着冷汗。
“有贼,”其它院落传来喊声。
这一声惊到了护卫和道士。
“捉贼啊,贼往那里跑了。”
“贼往内院跑了。”
一声接着一声,在黄府响起,逐渐靠近这个院落。
‘砰’的一声,有人披头散发,破门而出,双眼突出,嘴中喊着奇怪言语。
护卫迟了一步,黄虎见人就乱抓乱咬,而那老道站在正门口,第一个被咬住,痛得龇牙咧嘴。
护卫害怕伤到两人,都十分小心。
黑暗之中,一个陌生面孔潜入,溜进黄虎的房间,一阵翻找,见到一方形盒,才揣在怀里,满意离去。
几个起落间,这人又离开黄府,来到另一座院落,有人正焦急地等待,见那人回来,问道,“拿到了吗?”
“我办事还有不成的时候吗?”
“那就好,将东西拿来。”
那人拿出盒子,打开盒盖,只给人看了一眼,“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拿去。”
刘鸿只想着那支笔,哪会在乎这点钱,至于另一个人,乃是一名神偷,当刘鸿暗中打听到这支笔的来历,便学着黄虎的手段,也雇人偷取,不过他雇的人手段高明很多,丝毫不会留下痕迹。
待黄府的人发觉,那支笔已经不见,不久之后,又有人报告,柴房中的施渊逃走。
天还未亮,城门刚刚打开,一辆马车驶离此处。
“好好照顾你们先生,这是治疗伤口的药,每天要换一遍,”枫阵将伤药交给公孙游。
公孙游点点头,接下药包,“知道了,多谢两位哥哥。”
见两人说完,又要进城,公孙游又道,“两位哥哥不走吗?”
“不了,你们路上小心些。”
☆、第 33 章
两人回到城中,刚想去客栈,客栈门口围着一堆人。
“这又是捉什么人啊,”有人问。
“两个小贼,这两个贼啊,胆子也真大,竟然偷到黄府去。”
有人好奇问,“他们偷了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支笔。”
“一支笔有什么好偷的,还不如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你可不要小看那支笔,那笔多少银子都买不到的。”
枫阵听到谈话,心中疑惑,他们只是去救人,没有偷笔,“那笔丢了?”
“看来昨晚还有其他人混入黄府,”颜颐道。
“那会是谁干的?”
“也许马上就能知道了。”
颜颐说得不错,刘鸿是个藏不住的人,笔刚到手,就跟人炫耀,偶然间得了支神笔。
黄虎听到这个消息,愣了三秒,立刻暴跳如雷,“这个龟孙子,偷了我的东西,还敢说是神仙赐的。”
得了神笔,刘鸿自然要带出去参加宴会,听闻刘鸿要去,黄虎自然不能错过。
当刘鸿拿出那支笔,黄虎立刻跳出来道,“那明明是我的笔。”
刘鸿冷笑,“黄兄,你这话就不对了吧,这支笔是神仙所赐,和黄兄那支如何一样。”
“这支笔和我那支一模一样。”
“人有相似,笔自然也有相似。”
黄虎笑了两声,“最重要的是那支笔上有我的名字。”
刘鸿早就细细看过,上面没有字,可见黄虎那自信的模样,他又有些不确定,“此乃神仙所赐,怎会有黄兄的名字。”
黄虎也不急,慢悠悠走到刘鸿面前,指着一处道,“也不怪你,这刻字之人巧夺天工,字刻的如头发丝般细小,拿来吧。”
黄虎一伸手,便要讨回那支笔。
刘鸿道,“神仙所赐,我岂能轻易送给他人。”
黄虎见刘鸿不打算还,也不客气,伸手就去抢,刘鸿不让,紧紧抓着那支笔,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过了片刻,有人清醒过来,“你们别把笔掰断了。”
闻言,两人手都松了些,但都不肯放。
“惊鸿是我的,”就在这时,一个士人冲了过来,抢走毛笔。
“惊鸿,听见了没,是惊鸿,”有人激动大喊,众人也不管不顾,纷纷去抢那支毛笔。
一时之间,庭院之中乱作一团。
原先只是动手抢,不知是谁指甲太长,抓出几道血痕,又有人拔剑出鞘,文雅的宴会之上,渐渐沾了血腥。
一人如飞鸟般,轻轻踩在众人肩上,又回到屋顶。
“笔呢?谁偷了我的笔?”
类似的声音传开,众人都找不到那支笔。
有人终于发现不对,指着一个方向道,“笔在屋顶上,被那个人抢走了。”
众人齐刷刷盯着屋顶,屋顶之上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拿着毛笔,正是颜颐。
颜颐道,“你们是不是想要这支笔?”
有不少人点头。
颜颐将笔端平,握住两端,就听笔身传来清晰的碎裂声,一支笔断成两段。
有人不信,“他拿的是假的,他想独吞惊鸿。”
“就是,他想独吞,围住他。”
有不少人跟着响应。
颜颐将那支断笔往地上一扔,原本往屋顶跑的人转向,又去抢那支断笔,但也有不少人追着颜颐。
众人早就见过这支笔,一拿到手中,几人一看,顿时有人捶胸顿足,大呼颜颐暴殄天物。
“此人心思歹毒,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让别人得到,”有人道。
“对,围住他,给他个教训。”
大家又呼啦啦地去堵截颜颐,颜颐早有准备,带着枫阵跳入迷宫般的街巷,那里早就安排了马,一人一匹,策马离去。
他们见追不到颜颐,又想着修复断笔,纷纷往回赶。
忽的,人群之中发出一声惨嚎,刘鸿捂着头在地上打滚。
“啊,”不知哪又传来尖叫,“黄虎,你想干什么?”
黄虎哪还听得见他们的话,见人就抓,这些人也不是常年习武的护卫,一下就受了伤,痛得哇哇直叫。
外面的护卫听见声音,赶了进来,既要安抚各自的主子,又要制住黄虎和刘鸿,花费好一番功夫,待夕阳西下,马车各自离去。
城外,少年骑在骏马之上,四周遍布高山,民居依山而建,炊烟袅袅。
“等我们回到薄郡,应该就要下雪了吧,”枫阵道。
“嗯。”
“我们去钓鱼好不好?”
“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枫阵想起宴会中所见,忽问,“你说要是黄虎没有偷走那支笔,会怎么样?”
“很难说。”
“那人沾染了邪气又该如何治疗?”
“你想治好黄虎?”
“不单单是黄虎,还有很多人,我觉得这件事不是偶然,有人能利用邪气害人,他害了一个黄虎,还能害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人。”
枫阵这话不是危言耸听,颜颐思考片刻后道,“你打算如何寻找治疗之法?”
“既然是邪气,那该用正气压制。”
说起正气,那副画出现在枫阵脑海,可惜他没有带出来。
枫阵写了一封信,让护卫交给顾徽,两人回到薄郡,枫阵立刻将那副画找出。
画中人依旧,可他又觉得有些不同。
“春蚕,将铜镜拿来。”
拿过铜镜,枫阵一会看看铜镜,一会看看画像,道,“是不是有些像?”
“那是先祖的画像,自然是像的。”
“这是先祖的画像?”
“颜小郎君说的,应当是真的。”
枫阵没有去找颜颐求证,反而是找了买卖书画的商人。
“这画要卖?”拿到画,那商人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此画能值多少钱?”枫阵道。
“这一看就是名家手笔,自然是价值连城,不过嘛,”商人凑近仔细看,“这用笔倒是颇有古意。”
“年代很近?”
“早不了。”
“有一百年吗?”
商人犹豫着,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可能没有。”
枫阵要回了画,商人见枫阵离开,急忙喊道,“客人真的不卖,价钱好商量。”
枫阵又去了数间铺子,得到的回答相差无几。
“难道真是近人所绘,那这画像中的人物又是谁?”枫阵揣着疑惑,回到枫府,却被枫章叫住。
枫阵一看,堂中不仅坐着枫章,还有一位老者,而且他还认识。
“阵儿,你这么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枫阵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便将那画的事说了,旁边那位老者来了兴趣,“哦,老夫对画倒是也有一些心得,不知是怎样的画?”
见顾老先生如此说,枫阵自然乐意,将那幅画拿了出来。
枫章刚刚还说他无礼,这一会见了画,目光却挪不动,强压下心中激动,枫章道,“这画从哪来的?”
“回父亲,是颜颐送的。”
“那这颜颐又是从哪来的?”
“他说是买的,”枫阵以为枫父是对画有兴趣,可此刻听他问话,又觉得不太像,“父亲,这画可有什么问题?”
“诶呀,你糊涂啊,这是先祖的笔迹,”枫父可被枫阵这一句话气坏了。
☆、第 34 章
次日,枫阵又带着画去了颜府。
“孝正,这画是从何处购得?”
枫阵见颜颐长久不答,又将昨日的事说了,“父亲说这画乃是先祖笔迹,可那些商人又说这画不过百年,就连顾老先生也如此说。”
听枫阵说完,颜颐问道,“你可还记得四年前的事?”
“四年前?”
一年前的事他都不记得,何况是四年前。
“四年前有个道士去了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