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罗开说了公道话,皇帝盛怒绝不仅仅为了陈习与不肯从他,皇帝身边从来不会缺人,九五至尊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只是陈习与说的那些话让皇帝有了误会,后来发现是自作多情,羞恼交加而已,不至于因为这个就自断股肱。
真正让皇帝忍无可忍的底线,是皇权。
陈习与犯了为人臣子最大的错误,干了一回比“孺子其朋”还严重的蠢事。
在君臣关系上引经据典说的皇帝哑口无言是其一。
青苗贷的问题上直接指出之所以善政变乱政,是因为皇帝唯政绩论,总是提拔奖赏给朝廷捞更多钱的官员,促使官员昧着良心欺压农户。
而市易局开始腐烂,原因则是皇帝为了安抚宗室被削减供奉的怨气,将太多宗室子弟安插进市易局。这些人大部分不学无术,毫无道德底线,只知道以权谋私。
最后结论,现在当割却眼前疮,立即停止青苗贷,并将市易局从上到下彻底整顿,把蛀虫一股脑清出去。另外,他还直截了当指出皇帝不该政由己心,再英明的皇帝也是一个人,难免犯错,所以应该限制皇权,仿效前朝,非中书门下审核通过不得为敕,非科举不得授官,所有恩荫子弟,需进国子监培训三年,毕业后方可进入相应衙门实习,实习期满才酌情安排职位。
这种话哪里是一个待罪臣子该说的?不啻于火上浇油。
他再有挣钱的本事,敢挑战皇权,一样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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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林霖急得要命:“临走时,师兄不是和攸行面授机宜了么?没教他什么应对之策?这呆子怎么还能做出这种傻事?”
罗开嘿嘿一笑:“我告诉他,依着本性洒漫去做,无愧于心就好。”
林霖瞠目结舌:“这……”他不傻,立刻想到罗开必是早预见到了这种发展走向,且必然有了应对之法。
“师兄打算怎么做?”
“别老想着事事指望我。”罗开回答,“呆头鹅这脾气,就是惹祸的根苗,你得学着自己动心眼。我问你,如果是你,遇到这桩事,你会如何应对,可以保他全身而退?”
林霖从听到陈习与入狱开始就心乱如麻,好半天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慢慢整理思路,过了半晌,道:“上请罪书?把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放低姿态以退为进让皇帝心软?”
“不成,第一陈习与太实诚,做不出来这样事,第二这是给政敌手里送把柄呢。你再想。”
“嗯,号召正义之士反弹劾,揭穿那些人的嘴脸?”
“不成,会引发更激烈的反弹,为了脱罪,他们会把所有人一起拉下水,让皇帝为难。皇帝为难,又不能玉石俱焚,只能捏软柿子,打出头鸟,你家呆头鹅恰好适用。”
“……嗯,能不能这样,这事,似乎关键点在皇帝,想个什么法子,让皇帝觉得处理攸行等于打自己耳光,主动想法子帮他脱罪?就是,把皇帝想法子和攸行捆在一起?”林霖问。
“阿霖就是聪明。”罗开赞许道,“那你要用什么法子?”
得到罗开肯定,林霖大受鼓舞,仔细想了想,道:“攸行这些年的政令都是有皇帝支持的,咱们也找人弹劾攸行,但字字句句都扣着这些政令不放,只说是乱政,最好批得一无是处,只要是攻击攸行,一定会有人附和,咱们暗地里推波助澜,把舆论尽可能导向这个方向,不再针对执行人是否贪渎是否违规,而是直接针对政令本身,这样攻讦攸行的人自觉无事,会接受这个导向,但皇帝一定难受,因为这样意味着他也犯了错,为了自己面子,也只能对攸行轻轻放过。”林霖双目晶亮,“师兄,这样可行否?”
罗开点头:“孺子可教。”他补充道,“这样还有一桩好处,呆头鹅会借此机会脱离权力中央。他的性格实在不适合在京城那种腌臜地方过,贬去地方,还更有一番作为。”
罗开早在陈习与未动身返京之前就在着手布置这件事,经过几个月的酝酿,基本已到瓜熟蒂落之时,果然如林霖所说,舆论迅速走向了这个方向,皇帝也果然最终没有舍得市易局这条生财之路,只以青苗贷推行过程缺乏有力监管,因此出现诸多问题为由,轻轻打了户部一板子,处理了几个民怨极深的小人物,再以思虑不周未能及时止损为由,将陈习与贬出京城,到地方历练。
第二年三月,陈习与被贬知杭州。
明贬暗升,帝心尚在,所有人奇迹般地都闭嘴了。
林霖偷偷跟着他一直走到通州,直到陈习与上了船,始终没敢露面。
皇帝关于林霖的封赏也下来了,因定州之战有功,授商州推官,安置定州,在罗开帐下协理军务,非诏不得离开。
皇帝,还是没有对陈习与完全死心,他这样做,是将二人分置天涯。
感情有时候非常脆弱,足够的距离和时间,往往就可以将之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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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启杭州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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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就是大半年。
杭州山青水秀,人文荟萃,西湖更是柳堤垂烟接天莲叶映日荷花,一派诗酒风流,实在是一等一的神仙所在。
陈习与到任后,时常将书案搬到西湖边,就着湖光山色处理公务。年轻的太守和蔼亲民,许多人都识得这个毫无架子的父母官,便有士子相邀诗会,民众请喝喜酒,陈习与只要有空,一概来者不拒,青衣小帽,宛若普通文人,谈笑往来,坦率真诚,自由自在。
只是死死记着林霖的话,滴酒不沾。
他胸怀宽广,虽被贬,却丝毫不为己甚,知道林霖未受他牵连,还连升几级,更是放下心,一心扑在政务上。不到一年的功夫,几乎走遍了杭州所有地方,了解民众疾苦,深自总结青苗贷和市易局的得失,并有了许多新的感触和想法。
只是思念林霖的心情,与日俱增。
他二人书信往来频繁,相互情况知之甚详,但刚定情便自分开,日思夜想,几乎成了心病,唯有拼命工作,让自己没有时间想这些。
他今年二十有三,年少有为,又是孤身一人,正是佳婿,无数人明里暗里提亲,几乎踏破门槛,陈习与都以婚姻大事要家慈做主为由,拒了。
开玩笑,要娶自然要娶林霖,别人他才不喜欢。
这事他当做闲聊,也在信里告诉了林霖,也不管林霖看到了会是什么心情。
西湖水面平静,多生菰葑,其根交结,所以也叫茭,菰根遍生泥中,导致淤泥集积,日久天长便填塞水道,让依靠西湖为生的渔民农户受到很大影响。
陈习与查了一下往年资料,得知上次西湖清淤已是几十年前,因为实在太花钱。他四处寻访,请教本地士绅老农,想出个绝妙的法子,请人疏浚西湖后,在清理干净的水域中多种菱角,菱角占了地盘,菰葑就没有了生长的空间。而菱角收获之后售卖得利,还可以积攒起来留待其他湖工所用,可谓一劳永逸。
这番疏浚之后,西湖风貌更胜从前,陈习与聘画师绘了一幅西湖四时图,附在信后寄给林霖。
林霖回信:“美景至,只少一人耳。西北衾寒夜长,时梦江南暖香。”
陈习与老老实实回答:“我也觉得你不在,一个人游玩甚是无趣。等你来,我陪你一起游湖,咱们还去湖心亭看雪。”
林霖气结,这个不解风情的呆头鹅。
入秋前后,杭州闹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水灾,因救助及时,没伤多少人,糟糕的是附近万顷良田因为这场水灾几乎颗粒无收,而且灾后不可避免地生了疠疫。
陈习与一边减价粜常平仓粮米,一边向朝廷请命减免今年供米,皇帝准了,还赐了五十份度僧牒,让陈习与可以卖了换钱救灾。
五十份度僧牒换了两千缗,全换了药和粮米,分派郎中在城内外走街串巷,免费为民众治病。
这一忙,就连着两三个月没给林霖写信。
林霖开始还淡定,后来听说杭州一带在传播疠疫,便有点发急,知道陈习与是父母官,绝不会独善其身,只怕天天得在外头走,染病可能性大的不得了。
他坐立不安心急如焚,罗开看在眼里不免又是酸溜溜又是不忍心,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防治疠疫的方子丢给林霖,又派给他一桩去河南府押运军粮的活。
河南府是罗开管辖范围的最东处,快马加鞭的话,一日一夜便可抵达杭州。
林霖心领神会,先弄了几大车各类药材派人直送杭州,自己则带着两百兵丁匆匆赶往河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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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大灾之后连着大疫,疠疫难治,陈习与现在能找到的方子基本都属于治标不治本的类型,能减轻症状,却难根治。而且这一闹疠疫,附近州县相应药品一下子脱销,千金难买,要从外地调运,因要的太急,价格便翻了几番。
陈习与正在头疼,就收到林霖打发来的几大车药材,四五个随行郎中,还有一张药方。
这可是雪中送炭,陈习与大喜,顾不上细问,匆匆忙忙叫人试了方子,见有效,立刻派人大量制药四处分发,再按照这个方子有针对的采买药材以备不足,忙的脚不沾地,稀里糊涂完全没想过问问林霖是怎么知道的。
他一忙起来就顾不上打理自己,老李来时得了林霖的嘱咐,时常提醒他洗沐,他也是大概弄弄完事,几个月忙下来,已是蓬头垢面,惨不忍睹。
林霖带着斗笠站在远处,看着人群里和灾民看起来没大区别的陈习与,又有点生气,又有点心疼。
他不敢露面,悄悄的跟了陈习与大半天,直到深夜,陈习与才回到府衙,累得一头栽倒床上连饭也没力气吃。
老李进来说热水饭菜都备好了,他闭着眼答应一句,却不想动。
模模糊糊半睡半醒中,他听到有人叹了一口气,然后一双手臂伸过来把他抱了起来向外走。
陈习与轻轻一挣:“李叔,岁数大了别逞能,放我下来,我歇一会自己去洗沐用饭。”眼睛却睁不开。
那人没松手,一路抱着他走进温暖湿润水汽氤氲的净房。陈习与累极,便没再挣扎。
轻手轻脚的宽衣解带,陈习与疲惫酸痛的身体被放入热水,他舒服的忍不住呻吟一声,骨头仿佛都酥了,靠在桶壁上懒洋洋一动不动。
一双手小心的解开他的发带,轻轻的扶着他头,给他一点一点洗着纠结在一起的头发,仔细让落下来的脏水都掉在桶外,不至于污了桶中水。
陈习与低笑:“李叔,我小时候你就这样帮我洗过头。那次是和我娘出去玩,半路变天,去庄子上避雨,你还给我煮了菰米饭。”他的声音软绵绵的似乎在撒娇,“这些年你都不怎么帮我洗沐啦,倒比原先力气更大,哎呦,按的有点疼,轻一点,轻一点。”
在按压他头的手微微一滞,便放轻了力道。
洗干净头,就是洗身子,水微微凉了,又续了一大盆热水,陈习与的身体随着水流轻轻摇晃了一阵,乌黑的头发散开,嘴唇嫣红。
林霖死死捏着布巾,看着已经熟睡过去的陈习与,只觉一阵阵血往上冲。
天人交战不知道多久,手上湿漉漉的布巾早已变得冰凉,林霖却浑身发烫,好像整个人都要烧着了。
他咽了一口口水,耳朵里轰隆隆作响,眼睛都红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点点帮陈习与搓洗干净的,等到终于洗完,他再也按捺不住,将赤裸裸湿淋淋软绵绵的那个人一把抱了出来,胡乱抓过旁边的棉袍裹上,急匆匆走进陈习与的卧房,关紧了门。
棉袍被陈习与身上的水弄湿了一大片,陈习与明显有些冷,身上冰凉冰凉的,睡梦中都忍不住瑟缩。
林霖喉结上下滚动着,三下五除二剥掉自己的衣服,掀开陈习与身上被打湿的棉袍,将滚烫的身子覆了上去。
他身上的温度让陈习与忍不住低吟一声,主动往他怀里钻了钻。
林霖的头几乎都要炸开了,握住陈习与的手压过头顶,手急切的四处摸索,只觉掌下的肌肤温软柔滑,无一处不动人,无一处不销魂。
他吻着怀中人嫣红的嘴唇,手向下,伸到后面。
根据他有限的那点常识,知道得走后门,可是摸索半天,却后门紧闭,丝毫没有打开的意思,连根手指都进不去。
他试着微微用力往里戳了戳,刚进去半个指尖,陈习与已有感觉,大概被他捅的不舒服,挣动一下,迷迷糊糊道:“疼……”
林霖心疼地吻了吻陈习与蹙起的眉头,抽出手指,耐心的揉了半天那个紧缩的地方,感觉似乎微有松动,又试探着伸了进去,这回进去了半根指头。
陈习与扭动了一下,本能地逃避异物入侵,小腹蹭到林霖高高竖起的男根上,蹭的林霖险些叫出来。
他喘了几口气,试图动动手指,却被滚烫的肠肉夹的死紧,要进,进不去,要退,舍不得,急得满头大汗,只好不停的吻着陈习与,低声道:“乖,放松些。”
没有润滑的进入实在太艰难,他每进去一分,陈习与的挣动就更厉害一点,等到一根手指完全进入,陈习与的呻吟已带了哭音。
林霖压着一直扭动着试图逃跑的陈习与,试着抽送一下,陈习与整个人猛地弹跳一下:“不要……好疼!”
他迷迷糊糊的半睡不醒,后窍感觉到不舒服,其他地方却软洋洋如沐春风,便一个劲向上拱,将身子努力贴近那个滚烫的胸膛,逃离让他难受的异物,口中小声软语央求道:“好困,别捏那里,疼,帮我盖上被,我要睡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