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满弓刀[古代架空]——BY:酒痕

作者:酒痕  录入:03-10

话音未落,李晏阳身后的随从突然摘下头蓬,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抱拳笑说:“许久未见,诸位将军别来无恙。”
喻旻喜道:“夏兄。”这随从正是阔别多时的乌桓上将军夏岐令。
夏岐令来了必然会带乌桓军,接二连三的兵力来援,使众人都一扫愁容。
都是熟识好友,用不着太拘礼数。林悦忙把两人引入座,挨个递上碗茶,嘴上却闲不住:“你们俩怎会遇着一起,你说有人邀你,是夏兄么?夏兄又是如何上得青州。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方才我同阿旻还发愁呢。你到底带了多少兵?”
李晏阳搁了茶盏,扇柄轻敲下巴,斜眼看他:“老友多年未见,你就只关心这些?”他“刷”地一声开了折扇,装模作样边扇边摇头:“令人心凉啊。”
林悦最不经他逗,不耐地啧了一声,拢了拢衣衫道:“大冷天的你别晃悠扇子了!”
李晏阳瞥到他的手,立刻沉了眸子,折扇轻轻将他的手托了托,双唇一动,全然没了方才戏谑的模样:“怎么弄的?”
“拉弓拉得呗。”林悦将手递上去给他看,傲气道:“我足足射空八只箭篓,神臂弓你是知道的,好用是好用,就是伤手。”
李晏阳嗤了一声,很是看不起的模样。并非是他无端自傲,任何弓箭到他手里都是不经摆弄的玩具,名震天下的神臂弓也不例外。
“好好的机括弩箭不用,非得用爪子拉你那把破——”
林悦炮仗似的炸起:“你又嫉妒我了又嫉妒我了!你就嫉妒李伯伯把神臂弓给了我!你多小心眼啊!从小记恨到大。”
李晏阳看着他那炸毛样,无语了半晌,冷哼道:“我稀罕?我才懒得用。机括箭好用又省力,蠢的才费劲去拉弦。”
林悦笑嘻嘻地反问:“小巨灵神还图省力呐?”
李晏阳:“.......”
众所周知,小李将军天生神力,人送诨名小巨灵神。一直随父常驻边地,盛京城中的闺中名秀们一直只闻其名未见真人,纷纷猜测这位力大无比的将军定是长得一副魁梧憨勇样,身上肌肉粗壮地能撑破衣衫,脸上横肉满堆,往那一立就是一堵墙。
这话传着传着信的人竟然还不少。
盛京城有人给世家公子画像,李晏阳的形象总是孔武有力的铁大憨。林悦看到后不远万里寄去给他,气得他当场祸害了一桌子饭菜。
他素来自诩是翩翩公子,模样不说顶顶好,在世家公子里也是排得上号的。他娘亲是名冠盛京的才女,教得他举手投足都是文人做派,总要在意自己的形象是否端庄。偏偏“巨灵神”诨名在外,外人都当他是个大老粗。
他闹了几回,自此青州驻军深知,小李将军有个禁忌:不可说他力气大,不可叫他小巨灵神。
林悦和李晏阳是亲热不了两句就要吵的,喻旻司空见惯了。李晏阳被戳及痛处,愣了半晌,缓过来又要回嘴。喻旻忙转了话题,问:“夏兄怎么同宴阳遇上的?”
坐在一旁的夏岐令道:“年初我偶见莱乌在武川周边集结大军,便留了个心眼。左右回王都也不急一时,想着来助你们一助。路上发现柔然大军踪迹,单凭我恐怕抗衡不得,便绕去青州找了李邡将军。”
李晏阳闷闷地收了折扇:“我爹走不开,便派我来了。”
卫思宁听完,同喻旻对望一眼,审度着开口道:“柔然同我大衍多年积怨,一战不可避免。可乌桓一直置身事外,不涉战乱,夏将军此举可会给乌桓带来麻烦?”
“我王厌战,并非怕战,”夏岐令道:“柔然欺凌东原各部已久,各部多是敢怒不敢言,总得有人出这个头。”
卫思宁点了点头。他担忧夏岐令出手相助是为还上参的情。打仗是要死人的事,若挂上情义二字便重逾千斤,这份恩情沉甸甸地压下来任谁都觉得重。
反而直白的利益驱使会让人轻松许多。
夏岐令毕竟比卫思宁年长几岁,又是乌桓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更加深谙此道。不着痕迹地给卫思宁宽心:“我王降下旨意,若得此契机能叫东原各族远离战火,稍得喘息,乌桓出兵责无旁贷。”
李晏阳跟着颔首,很是赞同地叹道:“若东原各族都有这般想法,柔然哪能跳到现在。”他朝喻旻道:“你是没看见,嗬,伽来吙带的辎重堆满了一个山头。”
林悦一听眉头又皱了:“这么多,两年都未必用得完吧。蛮族入冬必休战,他带那么多辎重做什么。”
卫思宁想了想,猜测道:“会不会伽来吙带来的兵不止我们估计的这些。”
李晏阳问道:“你们估的多少?”
“九万。”
李晏阳摇头,“不止,我和夏将军去探过,不会低于十三万。”
敌军陡然又多出四万,众人刚落回肚子里的心又险些跳出来。
林悦焦心异常,又问了一遍:“你们带了多少人来?”
夏岐令道:“乌桓可派战力不多,我手里四万骑兵全带来了。”
李晏阳耸肩,无奈道:“一旦开战青州容易波及,带不出多少人,我爹就给了三万。”
这个数字比喻旻想得要好太多,只要不是成倍悬殊那就不成问题。况且多了夏岐令和李晏阳这俩得力战将,情势很快拨云见日,一派晴朗。
当日正午,七万大军浩浩荡荡开进城,一直在周边骚扰的柔然军不知什么时候悄然退去。
喻旻站在瞭望塔上看了半晌,回头问站在台阶下的卫思宁:“往后就是硬仗了,怕不怕?”
“怕什么。”卫思宁伸手拉他下来,愉悦地挽着嘴角,他近几日心情都出奇得好。“你战我陪着你战,大帅必会所向披靡。”
他把喻旻护在身侧,从陡峭狭窄的木梯上慢慢往下走,“怎么着我都陪着你,死生不论。”
卫思宁侧头看他,胸口一团看不见的火烧得他很熨帖:“不是你要求的么,我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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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愫
两日后,周一辛率部归来。邺城上下一扫愁容,士气大振。
阳风渐起,春草暖阳,广袤的戈壁碎石里冒出尖尖的植被嫩芽,像是给土地盖上一层又柔又薄的绿毯。
林间多了野兽活动的痕迹,天际鸟鸣不绝,沉寂了一个隆冬的北疆边地终于活过来了。
邺城南门夹在两座大山之间,说险也险,可要遇着胆子大的掠山攻城也不无可能。为了做好防御工事,喻旻亲自带人往深山里探查设伏。
山路陡峭难走,攀过一段滑石山壁才是能叫人下脚的平路。这段山崖植被茂密,青苔满布,很不好走。喻旻拿着剑,剑的另一头牵着卫思宁,走在最前面。
其余人自觉远远地坠在后面。
曲昀脚下没立稳,带着碎石直直滑到左后侧林悦身旁。林悦反应极快,一把薅住他的领子,把人往上一提,立在稍微稳当的一处石块上。
植被上的晨露被惊落下来,林悦搓了把脸,“我这都提溜你三回了。”他往前望了望,“这还好长一段路呢。要不我叫人送你回去吧,你需要什么药我找着就采给你。”
曲昀扶着树干大喘气,他近一个月没有出门,体力有些跟不上。
“你认识什么草药,采错了怎么办。”
林悦又搓了把脸,点头道:“这倒也是。”他们歇这会的空档,喻旻两人已经快到崖顶了。
“我看阿旻近日脸色不错,精神也好,兴许用不着你做解药了。”
曲昀攀着树干慢慢往上挪,林悦跟在身侧护着他。
“心病心药医,这样最好。解药也是治标不治本的东西。我看着也没什么大问题了,回去再好好给他探个脉。”
“我小瞧了他,”曲昀说:“能走出黄粱梦制造的梦魇,虽然传说有过先例,却也不知真假。我之前要他靠自己,也只是随口一说试试看,没想到还真成了。”
林悦若有所思,过了会突然凑近,贼兮兮道:“梦魇是殿下,心病也是殿下,没准这药还是殿下。”
曲昀笑着睨他:“小孩还挺懂。”
林悦撇嘴:“我这年纪若是在盛京城都得谈婚论嫁了,该懂的我都懂。”
谈及婚事曲昀倒是来了兴致,问道:“在盛京这么些年,你就没什么交好的姑娘吗?”
“没呢,这不忙着建功立业嘛。”
曲昀道:“成家立业也是正经啊——”
前面的李晏阳突然回头,看着林悦揶揄:“怎么林将军想要娶媳妇儿了?”
林悦嗤了一声,“有你啥事儿。”
李晏阳停下等他俩走近,和林悦并排,“想娶跟哥说啊,别不好意思。哥给你找好的。”
“顾好你自己吧,小巨灵神可是“名满盛京城”。你瞧着到时候上你家说亲的有没有。”
“怎么没有,”李晏阳看着他,神色不明道:“你还别不信,我婚期可都定了。”
林悦一顿,歪头狐疑地看他,“真的?”
李晏阳涮他不是一两次,他有些不信。
“真的。”李晏阳留了这一句,便没再说话自顾往前走了。
他离开的背影无端让林悦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曲昀眼睛毒,若有所思看了李晏阳片刻,“你同他自小认识?”
林悦回过神,点头回到:“他爹算是我半个师父,待我很好。我俩从小一起待在西疆,军营没什么孩子,就我俩一起玩。后来李伯伯调驻北疆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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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红日挣脱地平线,大家都陆陆续续到了崖顶。上面地势开阔,路好走得多。
林悦在新草上蹭鞋上的泥,不知为何心里堵得慌。他抬眼去找李晏阳,看见他和周一辛几个在说笑,什么事也没有。
仿佛之前他看到的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只是错觉。
他在心里找了半天缘由,心里有个隐约的猜测。
他几步赶上李晏阳,将人拉到一边,小声问:“方才你说定下的那门亲事...你是不是不大喜欢?”
“......”李晏阳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实在不知道要做何表情,心累道:“你怎么这样想。”
林悦看着他,好看的眉眼皱成一团,“我看你的模样,应当是不喜欢的。”
李晏阳默默叹了口气,目光看向远处的绿林,嘴上回道:“不是,我很喜欢。”
林悦虽然迟钝但不无知,他记着李晏阳跟他说这事的表情,绝对不是喜欢这个姑娘会有的反应。但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问,这是李晏阳的私事甚至是人生大事,他虽觉得不对头,却不好过多评价。
难道是李伯伯逼迫他的吗?或是那姑娘家有权有势,他不得已的。
林悦越细想越觉得不是滋味。李晏阳是他过命的兄弟,想着他往后可能会过得不好,林悦心里就有一团郁结之气。
林悦琢磨了半天把自己琢磨得面色发沉,什么心思也没有了。喻旻招他过去商量事情,瞧着他便道:“你身子哪不舒服吗?”
林悦蹲在地上摊开的地形图面前,摇头道:“没事。这块要挖条壕道么?我觉得可以。”
卫思宁挨着他蹲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真没事?叫曲昀来给你探探脉,山上寒气重,一不注意就着风寒。现在多事之秋,你可不能有事。”
该定的事情定完了,一行人便朝另一个方向慢慢走下山。喻旻还是走在最前面,边走边画图。
卫思宁不想跟着打扰他,便同林悦走一起。李晏阳像是故意躲着林悦一样,一直同周一辛几个在一堆。
过了好一会,林悦突然问卫思宁,“晏阳说他定了亲,婚期都定了,你听说这事儿吗?”
卫思宁狐朋狗友遍布盛京城,向来消息多又快,林悦实在想知道李晏阳的未婚妻是哪家的千金。
可再神通广大的包打听如今也在蛮荒边陲,鞭长莫及。
卫思宁乍闻也是一惊:“他议亲了?好事啊!定的哪家姑娘?”
林悦:“他没跟我说。”
卫思宁知道李晏阳的尿性,“他不是又涮你吧。”
林悦半死不活地吊着一口气,叹道:“要不你有空去问问他。若是真的,咱们还不得早点准备礼钱。”
卫思宁一脸无语地打量他,“礼钱就给你难成这样。”他财大气粗道:“你一句话,我替你掏了。”
林悦转头警觉地看着他:“我不信,你肯定有目的。”
卫思宁狡黠一笑,抬头去看喻旻,又慢慢转回来看着林悦,“你俩有事瞒我。”他一双眸子像是毒蛇一样钉在林悦身上。
林悦叫他瞧得浑身发毛,磕巴道:“啥、啥事能瞒你。”
“你不说我就去问曲昀。”
“曲兄不会跟你说的。”
卫思宁:“嗯?”
林悦:“......”
卫思宁:“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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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崽
山坳还有些积雪未化,喻旻站在高处看地形,突然瞥到一处积雪上有一大滩新鲜血迹。杨云闻着味儿望过去,猛然被这血迹晃得眼皮一跳。
周一辛抓着杨云的衣摆跟着爬上高地,吸着气问:“是人的还是畜生的啊?”
杨云三两步跳下山坳,干枯泛黄的杂草一碰就断,走近后看见血迹周围有零星的散落的动物皮毛。
喻旻循着血迹往枯草丛里略找了找,不大一会便在一棵大树下看见被啃咬得面目全非的狮子。捕食者应该刚离开不久,血腥味还很新鲜。
卫思宁掩着鼻跟上来,对喻旻说:“怪恶心的,别过去了。”
喻旻屏着气息,持剑拨开杂草慢慢走过去,“这山上还有能咬死狮子的猛兽,定要看看是什么,万一巡防的将士遇上也有个应对。”
狮子的腹腔已经被掏空了,内脏碎屑洒了满地,下半身只剩残缺的骨架,喻旻蹲**查看骨头上留下的齿印。
曲昀紧跟着蹲下来,眼睛瞄到一块破烂的肚皮,“这母狮还在哺乳期。”他随手捡了一根枯树枝,往一堆皮肉处扒拉了几下,仔细看了看,“分娩不超过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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