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方思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素光同

作者:素光同  录入:04-05

  彼时正是清晨,天色尚未大亮,沈尧往前一看,只见当空一轮旭日东升,远处一条大江浩浩荡荡,水浪随风拍岸,来往船只如梭,场面极为宏丽。
  浅滩激流处,还有一群衣不蔽体的纤夫正在使力拉船。纤夫们打着赤膊,裸着双腿,只在腰间围系一小块粗布,布料被水打湿,沾在身上,基本就等于什么都没穿了。
  路过江畔的小姐和夫人们,多半都要以袖遮面,以防看到纤夫们的裸。体,污了她们的双眼。
  只有一个姑娘例外。
  那位姑娘站在一艘大船之前,手持一把明晃晃的长刀。一群纤夫离她很近,她站姿如松,立定不动,眼睛都没眨一下。
  沈尧指着她,随口问道:“她是谁啊?”
  周围有人回答:“这你都不晓得?那是沭阳江家的江大小姐,江采薇!刀下牡丹!”
  江采薇的诨名正是“刀下牡丹”。
  江家在武林五大世家之中排行第二,江家的家主还是现任的武林盟主。而这位江采薇大小姐至今尚未婚配,许多年轻后生都想娶她为妻。沈尧知道,有段时间,茶馆里经常有人说:“牡丹刀下死,做鬼也风流。”
  沈尧不太清楚江采薇是个什么性子。单看她走路四平八稳,举止干净利落,似乎是个讲道理的人。而她的船队正要前往沭阳。沈尧想去云霄之地,必须经过沭阳。
  时不待人,沈尧提着包袱,走到近旁,与她搭讪道:“江大小姐!江大小姐?”
  她一声都没应。
  江家的随行弟子众多。那些人排成一列,不紧不慢地上船,秩序井然。其中有个十□□岁的年轻男子,左手拎着竹筒,右手抱着画轴,高声对江采薇说:“姐姐?你看我买到了什么!这是岐州的特产竹筒酒,这是岐州画师所作的山水图,姐姐……”
  这位男子称呼江采薇为“姐姐”,但他的步法、气息、吐纳都和普通人差不多。江采薇瞥了他一眼,当即催促道:“别耽误了时辰。连舟,上船。”
  沈尧便知道,那位公子名叫江连舟。
  江家的船队备足了粮食、水缸、茶叶和绸缎。沈尧感叹之余,悄悄地绕开江采薇,混进了江家的队伍里。他摘下斗笠,露出自己的脸,直冲到江连舟面前,唤道:“江公子,江公子?我是安江城人,想去沭阳探亲。今明两天,岐州都没有船夫愿意载我去沭阳。我急着赶路,请问江公子,可否让我……”
  沈尧一句话还没讲完,江连舟就回答:“你想坐我家的船?”
  沈尧点头,江连舟便摆手:“那你快上来啊。”
  就这样?
  沈尧惊讶了。
  江连舟等得不耐烦:“你不是急着赶路吗?我家的船快要开了。”
  沈尧连忙踩着木梯,走上船头,但见天地广阔,水浪翻涌。
  船夫们起锚扬帆时,沈尧没有站定,差点摔倒。江连舟顺手扶了他一下,还问:“你背着一把刀,你有武功吧?既然你有武功,为什么下盘不稳?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一个门派?”
  江连舟问话时,江采薇正站在不远处。数十个侍卫仗着剑,守在江连舟的背后,他们这一干人等,个个都极有派头,直把沈尧看得暗暗心惊,生怕自己说错一个字,就立刻被他们扔进水里。
  沈尧笑着撒谎:“我姓姚,名绅,家中经营药材生意,无门无派。我的这身功夫,是在安江城里……和武馆的先生们学来的,学艺不精,让江公子见笑了。”
  江连舟打开一支竹筒,仰脖饮下一口酒,又说:“姚兄?我瞧你岁数与我差不多。”
  沈尧道:“我今年虚岁二十。”
  江连舟道:“哦?我们同年生!”
  沈尧颔首。
  今日天色晴朗,风足浪大,船上的白帆鼓满了风,正在水道上一路畅行。沈尧从未坐过大船,忍不住四处张望。滚滚波涛犹如起伏的山峦,连绵地涌向天边,加之船身还在轻微摇晃,沈尧突然感到头晕目眩,便从袖中取出一支白色瓷瓶,蘸好一点药,涂在自己的印堂、人中、耳门上。
  江连舟盯着他,还问:“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沈尧递给他看:“昨天晚上,我在岐州买来药材,现做的一瓶止眩膏。这里头有茯苓、半夏、薄荷、白术……”
  江连舟拿走了这瓶止眩膏:“我姐姐容易晕船,我不晕。”他站在沈尧身侧,似乎总在寻找机会,要与沈尧谈天说地。
  沈尧扫眼看过船上的江家众人。不少人早就进了船舱,只有江采薇和一批侍卫留守于船头。武林大会召开在即,江采薇与江连舟的父亲必定要坐镇应天府,那么,为什么江采薇和江连舟要赶在这个关头,返回沭阳老家?
  沈尧正欲开口,江连舟便问他:“你说你要去沭阳探亲,探什么亲?”
  沈尧原地一坐,盘起双腿,应道:“其实,算不上探亲。”
  江连舟与他同坐一处:“此话怎讲?”
  沈尧坦然道:“我和他尚未成亲。没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也没有换过庚帖、拜过堂。我此番前往沭阳,是想再见他一面。”
  江连舟来了兴致。他递给沈尧一支竹筒,又问:“你已经有心上人了?是我沭阳的女子吗?”
  沈尧揭开竹筒盖子,喝下一口清酒。这酒水的滋味醇厚绵长,虽然没有凉州酿的甘冽可口,也比不上清关镇的桃花酒,但酒中自有一股竹香,浸得心头一阵酥软又一阵酣畅。他不禁举高竹筒,笑说:“好酒!好酒!多谢江兄!”
  为了在岐州买到最好的竹筒酒,这些日子以来,江连舟跑了好几个地方。而他的姐姐江采薇一向滴酒不沾,且不耐烦江连舟不务正业,对他就没有好脸色。
  江连舟在姐姐那边碰壁,却得了沈尧的夸赞,心下一时欢喜。他不胜酒力,又问道:“你的心上人,是我沭阳的女子吗?”
  沈尧迟疑道:“说来不怕你笑话……”
  江连舟歪着头:“怎的?”
  沈尧未言先笑,又喝了一点酒。
  帆船顺流向东,水面越发广阔。沈尧端着竹筒,站起身来,揽了满袖的长风。
  江连舟做了个手势,周围的侍卫们纷纷退下,唯独江采薇还立在不远处。江连舟明知他和沈尧的对话会被江采薇一字不漏地听去,仍然开口问:“不知为何……我见了你,很有亲切之感。你生在安江城,祖上是沭阳人士吗?”
  沈尧摇头。
  江连舟哈哈大笑:“等你将来娶了沭阳女子为妻,你便是我们沭阳的女婿!也算半个沭阳人。”
  话音未落,船舱内走出一名中年男子。这人衣冠整齐,下巴留着髯须,眉目不怒而威,刚一露面,就让江连舟打了个哆嗦。
  沈尧悄声问:“那是谁?”
  江连舟道:“我叔叔。”
  沈尧又问:“你叔叔看起来这么凶?”
  江连舟抱紧竹筒,叮嘱道:“我叔叔家规极严,你别惹恼他。否则我也不能替你讲好话。”
  他二人在这窃窃私语。而那位叔叔,竟然越走越近。
  沈尧虽然低着头,仍能察觉一道目光凝在自己身上。江连舟刚抬起头,就听叔叔问他:“这是谁?”
  江连舟忙说:“我在岐州认识的人。”
  叔叔又问:“岐州人?”
  江连舟道:“安江城的。”
  叔叔袖袍一甩,转身而去:“安江城那地方,刚闹过瘟疫,你倒不嫌晦气。”
  “我叔叔是刀子嘴豆腐心,”江连舟对沈尧解释道,“他心中所想,和他嘴上所说,并不总是一个意思。你看他虽然讲了一句不中听的话,却也没想过要赶你下船。哈哈,在我家里,只有我是个没脑子的……”
  沈尧向他抱拳:“江兄豁达豪迈,颇有名门之风。”
  “哪有啊,”江连舟意态醺然,已是微醉,“我的武功,还比不上我家的杂役和小厮。幸好家中有个姐姐,否则我爹的那一身绝学,后继无人了。”
  沈尧问他:“学武这事,很讲究天分吗?没有天资,就要靠后天的勤奋……”
  江连舟深吸一口气:“根基太差,补不了啊。你是学武之人,你应当晓得。”
  沈尧却说:“晓得什么?我早知我是个废物。”
  江连舟若有所思,定定地看着他:“你是安江城人士。安江城发了瘟疫的那阵子,你在城内吗?”
  “我在,”沈尧点头,“当时情况十分危急。老弱妇孺上街哭诉,哭他们家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死了,丧事都来不及料理。那场瘟疫来得蹊跷,扩展得极快……起初,本可以早早发现,早作准备。城里的大夫们偏说,那不是瘟疫,只是暑热。如此一来,耽搁了好几日,断送了无数人命,酿成了一场浩劫。”
  谈起那段经历,沈尧心下黯然,便又吞了一口酒,才说:“当初在安江城里,我这个无名小卒的话,没人信、没人听。原本不该死那么多人,只怪我是个废物。”
  江连舟义愤填膺道:“我信你。我信你!我也和别人说过,安江城、秦淮楼、熹莽村的那些事,每一件都蹊跷极了!尤其那个伽蓝派,古怪的很。呵,他们的掌门突然暴毙,伽蓝派弟子视我为眼中钉,我爹都不让我参加武林大会,非要赶我回家。”
  江连舟刚一说完,江采薇对他内功传音:“连舟!”
  虽然,姐姐只叫了他的名字,但他知道,这是姐姐的警告。他身为江家少爷,万不能与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推心置腹,交浅言深。
  他只能止住话,望向远方。
  沈尧也没再问他。
  他们二人极有默契地、安安静静地赏景。
  朝阳升得更高,金光铺满水面,那奔腾的江流一泻千里,叠荡着粼粼闪闪的波纹。
  江连舟敲响一道木栏,又说:“此情此景,蔚为壮观。你会作诗吗?你我意气相投,何不赋诗一首?”
  沈尧思索片刻,当场作诗道:“朝日存高远,浮沉江浪里。碧涛空长啸……”
  江连舟接道:“徒有登天意!”
  恰逢一个巨浪拍在船舷上,砸出一声闷响,浪花飞溅到高处,沾湿了沈尧和江连舟的衣裳。他们的发丝浸了潮气,黏在脸上,二人看着彼此,不禁相互取笑。
  沈尧心道:奇怪。我先前也曾见过天真烂漫、毫无城府的少年,譬如黄半夏。可为什么,他与江连舟相处时,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如释重负之感……难道他祖上真是沭阳人士?难道沭阳的老百姓都像江连舟一样容易相处?
  沈尧陪着江连舟吹了一会儿风,江连舟开始轻轻咳嗽。沈尧劝他回船舱,他竟然拉起沈尧的衣袖,带着他一同入舱。
  船舱之内,不仅宽敞明亮,还有诸多陈设。桌椅、屏风、香炉、门柜一应俱全。
  江连舟的叔叔正在用一只风炉煮茶,眼见沈尧与江连舟走过来,这位叔叔眼皮都不曾掀一下。
  江连舟作为晚辈,仍要行礼:“叔叔。”
  沈尧也跟着拱手。
  江连舟说:“船上还有两间空房。我们就让客人从中选一个吧,还有四天四夜的水路要走。”
  沈尧偷看了一眼江连舟的叔叔。那人并未反对。沈尧立刻道:“多谢江兄。”
  此后,沈尧便在船上与江家人同吃同住。到了第三日,天色由晴转阴,渐渐地下起大雨,风浪也变得更猛。浪头携着雨水扑上船身,带来极重的水雾。
  这场雨一直没停。
  深夜,乌云蔽月,沈尧躺在房间里辗转反侧。他听见汹涌的浪涛声,还听见舱内众人来回奔跑的脚步声。他便下了床,打开门,恰好看见一位眼熟的小厮。他拦下小厮,直接问道:“出什么大事了?”
  那小厮额头有汗,忙不迭地回答:“我家少爷发高烧了。”
  沈尧一愣,又问:“船上有大夫吗?”
  小厮懊悔地直跺脚:“没!没有!这趟走得急,路程短……”
  沈尧从自己的包袱里摸出一排针、两瓶药:“走吧,带我去见你家少爷。”
  小厮跑在前头,脚下溜溜地打滑。沈尧又对他说:“这两日,船上湿气太重,舱内还在烧炭火,一冷一热,大概招了风邪。”
  小厮问:“你家是卖药的,那你是大夫吗?”
  沈尧自谦道:“算是半个大夫吧。”
  二人说话时,已走到了江连舟的房门前。这艘大船还在风雨中晃荡不止,江连舟扶着床头,倚在枕边,气息微弱而疲倦:“姐姐……”
  江采薇坐在他床边,蹙紧了柳眉,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她拉住江连舟的手,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声音一颤:“烧得好厉害。”
  她回头,望着叔叔:“我们必须停船,尽早上岸,去给他找大夫。这样烧着,他抵不住。”
  叔叔双手负后,厉声道:“外头风浪滔天,便是让所有人去划桨,也要小心触礁!”
  江采薇的气势锋锐,丝毫不逊于比她年长十来岁的叔叔:“我们顺流向下走,明早天一亮,立刻靠岸。船上还储着几块冰,让下人们接着去拿,撑过这一个晚上……”
  叔叔越发躁怒:“我告诉过江连舟,他武功太差!出门在外,须有大夫跟着!他倒好,宁愿带上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也不晓得照顾自己!你看看你弟弟现在什么样子!净让人给他收拾烂摊子……”
  沈尧叩响船壁:“见过二位。”
  江采薇的声调扬起:“你来干什么?”
  沈尧的态度极为恭敬:“我略通医术。”
  “你走吧,”江采薇像在招呼下人一样招呼他,“这里没你的事。”
推书 20234-04-04 :余生予你欢且喜 完》:简介:(入库时间2020-04-04) 晋江2020-04-02完结楚馆头牌裘欢自从被当朝权珰司徒喜无意救下后,就芳心暗许。每天露骨情诗,淫辞艳曲,搔首弄姿,花样不断。大有在勾引东西二厂头牌“厂花”司徒喜的艰难道路上一条路走到黑的势头。常言道,追妻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