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方思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素光同

作者:素光同  录入:04-05

  他睁大双眼,汗水淌进眼里。
  他看到赵邦杰大声呼叫,段无痕飘忽而来。段无痕可能离他很近,白色衣角垂落在沈尧的手背上,洁白无瑕,轻若鸿毛,真配一场丧事。
  沈尧便来了兴致,剧痛中动着嘴皮说:我要死了。
  沈尧无声地形容:少侠,我死也没透露你的姓名和身份。
  段无痕单膝跪地,一把长剑斜插在地板上。他问:“怎么回事?”旁边的老板娘还在窃笑,他粗鲁地拎起老板娘的衣领,胁迫道:“你来说。”
  那老板娘咧开嘴,齿间满是猩红色:“哎呀呀,您当真长了一张左护法的脸?那位小公子刚刚服了毒药,马上就要死了,反正他也是我们魔教的人,他自个儿都承认了。你啊,就等他咽了气,草席一卷,埋在外面,建个坟丘,不就算了吗?你还要问什么呀,大少爷,奴家都被你吓怕了……”
  段无痕松开老板娘,扶着沈尧,手掌贴合他的后背,要给他运送真气、调理丹田。刚运作片刻,沈尧的痛苦越发加剧,就仿佛催发了毒药的药性,他呕出一大滩黑血。他整个人昏倒在血泊之中,青色衣衫都辨不出料子,他不能发出声音,只在呼气吸气时静默地念道:“师兄……”进气短,出气长,典型的将死之兆。
  老板娘爆发出一阵特别快活的笑声。她观赏了一出极有趣的戏,忍不住欢喜道:“哈哈,说不准哪,我还能跟这位小公子同葬一处。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同墓眠!他死得早,我死得巧,方圆百里,披麻戴孝……”她声调一转,唱出一段清亮的戏腔。
  段无痕再难压抑怒火,剑鞘一扫,劈在她胸骨上,打得她肋间断裂。
  她唇边带血,仰头看他:“你再怎么发狂,也不顶用了……”
  段无痕却说:“他立志报仇,不可能自我了断。你设下一局,半夜将我引出客栈,用死人布置五行八卦阵,拖延时间,阻挠我进门,是为了什么?”段无痕重新拔剑,用剑尖挑高她的下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人?解药在哪?”
  老板娘忍着痛,微笑道:“呦,你把错都推到我身上来啦?你不怀疑那个小公子,干嘛要绑住他呢?”
  段无痕道:“我怀疑你给他种了蛊虫。”
  老板娘假模假样地抽泣一声:“你害怕他被蛊虫操纵了,他误会了你的一番好心……”
  段无痕剑尖一转,像她当初威胁沈尧一样,段无痕的剑刃割破了她的锁骨。他还说:“你死后,我会剥下你的皮,做成旌旗,挂在门外,风吹日晒雨淋,让你死得其所。”
  她马上道:“解药在后院的井下。你去找吧。昨夜住进客栈的人,一大半被我种了蛊,他们都失了心智,冲出客栈见人就杀,你要么去找解药,要么去找蛊虫,别在这儿和老娘干耗着。老娘可没那么多闲工夫。”
  段无痕最后问了她一句:“你究竟是谁?”
  “我不像你,躲躲藏藏不敢亮身份,”她含着自己的一缕头发,发丝滑过她的红唇,她才开口说,“锦瑟无端五十弦 ……锦瑟夫人,听过没?回家问问你那个喜新厌旧的老爹。臭男人!吃完饭砸碗。”
  段无痕皱了一下眉头。
  屋内一片狼藉,桌椅东倒西歪。夜风吹过残窗,吹得四处空荡荡,再往远处一看,漫山遍野都是树林杂草,显得极为幽僻荒凉。
  “少主。”赵邦杰望着窗外,喊了一声段无痕。
  段无痕再次走向了后院。今夜他见过的所有武夫都躺在这里。每个人身上都有蛊虫。此情此景,让他想起熹莽村的村民、还有秦淮楼上枉死的男男女女。
  那些案子如何评断?
  或许是因为心有躁怒,段无痕提起长剑,一剑劈开压在院中枯井上的巨石。井中无水,只有一具白骨。他正要下井,一名剑客拦住了他:“少主,小心有诈。”
  方才,这位剑客负责照看沈尧。他明知沈尧会服毒,也只是袖手旁观。现下,段无痕为了找解药,竟然听信了旁人的鬼话,真要跳进井里,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
  剑客横剑挡在井口,规劝道:“少主请三思!沈大夫年纪尚轻,言行不一,属下辨不清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倘若他是魔教派来的细作,少主防不胜防。”
  赵邦杰搭腔道:“少主……”
  段无痕还没出声,赵邦杰又说:“沈大夫待我恩重如山。为了救人,沈大夫拿出了丹医派秘籍《灵素心法》。一旦《灵素心法》闻名江湖,丹医派永无宁日。”
  后院的围墙高低起伏,白墙上遗落一层黑灰。几只蛊虫从武夫的嘴中爬出,沿着墙漆向上蠕动,虫尾拖着一条水亮的细线。狄安恰好翻过墙头,从外面跳进来,他轻轻落地,靴子上沾满了黄泥。
  段无痕问他:“追到人了?”
  狄安摇头:“我们追踪的人,全部死在了半路。”
  段无痕挥剑湮灭蛊虫,才说:“他们故意引我们出门。”话音未落,赵邦杰已经抱着剑,纵进了那口枯井。
  这口老井宽约二尺,深约三丈,仅能容下一名男子。
  段无痕单手撑在井边,将一颗夜明珠扔了下去。他迟迟等不到赵邦杰的回音,只看见赵邦杰站在白骨之中,立定不动。
  段无痕喊他:“赵邦杰?”
  赵邦杰描述道:“井底太黑。”
  段无痕催促他:“你上来。”
  赵邦杰一剑掘开井底的陈年老泥。
  他挖到了更多的白骨。
  许多人的头骨粉碎,只剩两处眼窝和一口牙齿,髋骨和腿骨横七竖八的散落在泥地里。
  赵邦杰不敢多想,剑尖掘得更深,只听“砰咚”一声,戳到一个铁盒子。他赶忙弯腰,正要捡起铁盒,段无痕的声音从他头顶上方传来:“别用手碰。”
  段无痕说:“小心有毒。”
  赵邦杰脱下外衣,盖住铁盒。他轻功了得,但因此前负了重伤,尚未痊愈,而井底又是如此的狭□□仄,根本施展不开功夫。他便用剑鞘挑起包袱,剑尖插在井壁上,缓缓攀行。
  好不容易攀到距离井口半尺远的位置,他心口的伤疤又隐隐作痛。汗水淌过胸膛,赵邦杰的手腕一松,双脚悬空。
  往下坠落时,一道白布甩过他的脸。
  赵邦杰紧紧抓住布料,才发现这是段无痕的外衣。段无痕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赵邦杰拖出了枯井。
  在他踏出井沿的那一瞬,衣裳从中间断开,发出裂帛声响。赵邦杰马上说:“属下有罪……属下不该撕烂少主的衣服。”
  这句话,属实有些奇怪。
  赵邦杰满脸通红,手里还抓着破碎的衣料。段无痕问他:“伤口再次崩裂?”
  赵邦杰道:“并未。”
  段无痕却说:“一股血味。”
  赵邦杰扯开领口,袒露胸襟。他一向勤于练武,从不偷懒。因此,他的胸膛和腰腹,皆是劲瘦有力,肌理分明。只可惜,在他的左心口处,盘踞了一道狰狞伤疤,正在微微渗血。
  段无痕盯着他的伤处,问道:“何必逞强?”
  赵邦杰低下头,没再回话。
  段无痕让他们一律退开。而他自己站在那口枯井边,直接打开了铁盒。盒子中装着一支玉瓶,一对翡翠手镯,一束头发,还有一副庚帖。
  庚帖这个东西,段无痕当然知道。夫妻双方成亲之前,必须交换庚帖。他挑开那张破旧发皱的薄薄红纸,竟然见到了父亲的姓名、籍贯、生辰八字。
  字迹刚劲而挺拔,很像他父亲的亲笔。
  段无痕放下铁盒,拿起玉瓶,移步到了大堂。
  沈尧一息尚存,只是痛苦无穷无尽。他双手抱头,跪在地上,满身的肮脏血污。
  而那位老板娘——虽然她自称是“锦瑟夫人”,但她的一言一行毫无夫人风度,她正靠在一张桌子前,冷眼看着沈尧垂死挣扎。
  段无痕亮出玉瓶:“这是解药?”
  锦瑟夫人笑道:“你打开它,不就知道了?这是你们段家的白玉生香膏,能缓解毒发,你认不识?”
  段家的白玉生香膏,确实能缓解毒发。
  然而,白玉生香膏的配方里,包含岭南所产的太虚花。太虚花六十年开一次,只开在甲子年,一次只结一朵。
  据段无痕所知,他家中的白玉生香膏早已用尽。
  而他手上的瓶子没有盖子。
  想打开它,必须敲碎瓶口。
  白玉生香膏千金难求。为了妥善保存,只能先用暖玉捏出底座,再把冷玉削薄,贴在底座上。装好药膏之后,再用暖玉重塑一座瓶身。如此一来,这一瓶药能贮藏很久。
  段无痕翻过药瓶,在底座上找到一个篆体的“段”字。
  他指尖稍微用劲,瓶口应声而碎。
  *
  卯时三刻,日光微露。
  天边还有一弯冷月,洒下一片清辉,铺在杂草丛生的石阶前。
  沈尧靠窗站立,犹如大梦初醒。
  他周身气血充沛,握拳时,掌心盈满了实劲,仿佛生出了骨中骨。他欣喜之余,重重一拳锤在一张方桌上,竟然把桌子锤得凹进去一块。
  这对沈尧而言,已是功力大成。他不禁大声说:“我有武功了!”虽然远远比不上段无痕、楚开容等人,但起码,他现在可以自保了。
  沈尧心满意足,又摸了自己的脉,脉象平和,并无异状。
  他仍然穿着那件染血的破烂袍子,心下倒是很安定。他掏出藏在口袋里的所有玉佩、首饰、丝巾、跌打损伤药,并把这些东西留在了桌子上。而后,他轻扶墙壁,纵身出窗。
  今日的晨景越发明朗,沈尧的行踪暴。露在日光之下。
  他偷偷地顺着墙根,走向马厩,牵起一匹黑马。他实在不懂要如何骑马,只凭着一股勇劲,跨坐在马背上,自行参悟。
  他没有发现段无痕。
  段无痕正站在沈尧刚刚待过的屋子里。段无痕捡起沈尧摆在桌上的玉佩,狄安便在一旁插话道:“这都是段家的东西。”
  赵邦杰点了一下头:“沈大夫说过,他怕我们路上没有盘缠。那日离开应天府时,他顺走了几块玉佩。这些跌打损伤药……应当是丹医派的特制品,比市面上所有金疮药都好用许多。”
  狄安抱剑:“我这就去拦下沈大夫。”
  段无痕抬起手,示意他停步。
  狄安踌躇道:“随行有个大夫,更方便些。”
  段无痕却说:“让他走。”
  段无痕手下一大半的人,还在外面追杀锦瑟夫人的余党。客栈之内,只剩下段无痕、赵邦杰、狄安和另一名剑客。
  于公于私,狄安都不希望沈尧离开。他见识过沈尧的高超医术,天底下哪里找得到这样一个尽职尽责、能使病患起死回生的好大夫?
  沈尧留在他们身边,就意味着兄弟们少承担一分危险。
  哪怕狄安十分敬重段无痕,也忍不住继续劝诫道:“少主,你用一瓶白玉生香膏救活了沈大夫。但我们并不晓得,沈大夫究竟中了什么毒,那疯女人不肯说实话,沈大夫尚未脱险……”
  段无痕打断道:“他去意已决。”
  狄安脚步一顿,看向窗外。
  先前沈尧还骑在马背上,只会原地转悠。但他突然开了窍,想通了要如何操纵,这便牵起缰绳,在一条密林掩映的山路上乘马而行,背影逐渐消失,空余芳草渺远。
  作者有话说:
  本章“毋金玉尔音,而有遐心”引自《诗经小雅》————————————————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下章再那个,字数太多了,一章放不下了)


第61章 琴瑟和鸣
  沈尧想去魔教总坛。
  他知道,云棠一定会带卫凌风回老家。
  现如今, 武林盟主发布了一道通缉令。江湖上的三大杀手宗门相继接下了这笔单子, 各路人马都在追捕卫凌风。
  沈尧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被通缉。
  离开那座山林之后, 他绕路去了一趟岐州。岐州地处三省交界,距离凉州、应天府都很近,城门外还有重兵把守。
  岐州盛产矿石,河运通畅,自前朝起, 当地就有许多居民精通冶铁。沿河一带人烟稠密, 供奉了一大批香火鼎盛的庙宇, 因此,伽蓝派也有不少弟子常年生活在岐州。
  为了躲避耳目, 沈尧假称自己是安江城人士, 来岐州是为了坐船。他的衣服兜里还有不少银子,那都是九师兄送给他的。
  外出闯荡数月,到了今天 ,沈尧终于有钱又有武功了。
  可他并不觉得快活。
  他找到一家铁匠铺,花费重金, 买来一把银环大砍刀。刀刃锋利无比,他轻轻一摸,手指就被割破。
  他仿照江湖人士的做派,直接将大砍刀背在背上, 又买来斗笠, 盖在头上, 俨然是个浪迹天涯的刀客了。
  魔教总坛坐落在云霄之地,毗邻一条名为“觅苍”的大江。沈尧想走水路,途径沭阳,穿过苗岭,再渡船过江,便能抵达云霄之地,找到他心心念念的卫凌风。
  打定主意之后,沈尧卖掉了段家的那匹良驹。他一个人独行,还是往云霄之地的方向去,带着那么好的一匹宝马,难免惹人觊觎。
  然后,沈尧再次认识到,段家究竟多有钱。光是卖一匹马,他就卖了四百两,似乎还卖得少了。因为买家生怕他反悔,直接把银票往他怀里一塞,牵着他的马,火急火燎地跑出了集市。
  沈尧验过银票,步行去了码头。
推书 20234-04-04 :余生予你欢且喜 完》:简介:(入库时间2020-04-04) 晋江2020-04-02完结楚馆头牌裘欢自从被当朝权珰司徒喜无意救下后,就芳心暗许。每天露骨情诗,淫辞艳曲,搔首弄姿,花样不断。大有在勾引东西二厂头牌“厂花”司徒喜的艰难道路上一条路走到黑的势头。常言道,追妻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