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归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林子律

作者:林子律  录入:06-06

  三日后,高景奉皇后手令出宫,前往元府探望已出嫁有些时日的高乐君。
  此前因为宫变和服毒,他错过了元叹次子的生辰宴,而宫内的不愉快也让原本盛大的仪式变得简陋。
  那元卓迩十七岁便中了进士入朝为官,如今已做到了宗正寺丞,前途无量。原本皇后想将高乐君许配给元卓迩,顾忌到底是庶子,日后再优秀也不可能做元氏的当家人,故而仍旧嫁给了元瑛。只是元瑛生性温和懦弱,不争不抢,在编修堂做些撰书的活计,废寝忘食却不讨好。高乐君出嫁至今,皇室仍怕她受了轻视,此次高景初痊愈,连忙让他代表皇室前去探望。
  元氏不敢怠慢未来储君,从车马仪仗停在气派大门前,便是三步叩首地隆重迎接。
  这是高景第一次见到元氏的两位少爷。论相貌元瑛甚至更英俊些,可他极不自信地含胸缩减,眼神闪躲,倒是不如旁边的元卓迩风华正茂了。
  高景比起前几年已经很没了架子,按制与元叹父子三人寒暄片刻,目光一转:“怎不见皇姐来此,是她待得不顺心么?”
  此言一出,元叹冷汗直流:“瑛儿,怎么回事啊?”
  元瑛忙道:“殿下今日晨起就说不太舒服,儿子不敢劳累殿下,还望恕罪。”
  高景笑了笑:“无妨,孤去院内看她,好歹来都来了,给姐姐带的东西还需送到她手头孤才放心。元大人,带路吧?”
  元瑛见他与自己说话,应了声是,侧过身让高景先请。
  他走出两步,忽而一顿:“明月。”
  “殿下?”
  “你也跟来。”高景似笑非笑道,不怀好意。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元府东院,那处是元瑛居所,新婚后就成了公主的宅院,布置还显出几分喜气。院中有一方池塘,红莲开得正好,高景见了连声赞叹。
  身后元叹不失时机道:“是瑛儿亲自种下的,他在编修堂时听说了不少公主的喜好,也算有心……啊,老臣几人就送到此处,殿下的人与瑛儿一同进去吧!”
  “也好。”高景道,目送元叹等人走远,转向身畔的元瑛,“她脾气不好,也亏得你们千般将就,辛苦了,姐夫。”
  他这一声喊出,元瑛受宠若惊,连声道受不起。
  厢房中的布置亦是处处照着高乐君的喜好,许是这样明显的讨好让她短暂忘却了当日与李环的纠葛,连带见了高景也没立刻变脸色。
  但他们却没什么好说,高景将帝后赐的物事转交给高乐君,她留高景喝了一杯茶。元瑛在公主面前更加寡言,安静地替她斟茶递点心,还不如个仆从。寒暄无趣,高景不多时便起身告辞。
  “还有一事,”高乐君当着夫君也不避讳,“那南楚的质子如何了?”
  高景斜着眼扫向元瑛,对方表情没半点变化,便道:“听说李岐身子骨不太好,或许过段时间他就要回江宁即位了。”
  高乐君嗤笑:“天无二日,‘即位’一说岂非戏言?”
  高景却道:“南楚早晚有一天会划入我大宁版图,什么国主王子都不复存在。届时,我再让李环给姐姐请罪,可好?”
  高乐君冷道:“管好你自己的事!逼走昱弟,恐怕你乐坏了吧!”
  高景表情一变,轻轻叹气:“你怎知我没有真的难过?”
  先前的轻松气氛一扫而空变得剑拔弩张,贺兰明月犹如置身那日的夜宴,听得高乐君又笑了一声。
  “呵呵呵……我的好弟弟是和父皇一样没有心的人。”高乐君掩口道,“他却说自己会难过?好笑!”
  被戳中痛处,高景脸色由红转白,最后轻哼一声拂袖而去,到底不欢而散。
  元府上下不知他们吵架,见高景结束寒暄,留他用膳。元叹正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又官居太师,高景不愿拂他的面子,便答应了。
  膳食是专程雇了小有天的厨子,做的都是洛阳城鼎鼎有名的菜肴。高景长居深宫,乍然遇见美食美酒,郁卒心情烟消云散了大半。待到饭后,元卓迩主动邀高景看元家的花园,他自觉有趣,欣然点头。
  花园自是比不上寿山凤池,但也别有一番风情。小桥流水,一步一景,精致而端庄,与元氏现在的身份十分契合,没有半处逾矩。
  元卓迩见高景神态放松,道:“殿下走累了,去前面水榭歇息片刻可好?”
  几人甫一落座,元氏家仆端茶焚香,水榭外正能见到对面一树繁花。元卓迩又叫了府中豢养的歌女前来献艺,犹抱琵琶半遮面,美人美景,令人无限轻快。
  正是融洽,忽然一个女声打断了轻缓歌声:“二哥!”
  元卓迩本欲与高景说话,听见此声转头望去,面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笑意:“你来得倒也算是时候,快过跟前给殿下请安!”
  高景正闭目养神,闻言吝啬地睁开眼。
  家仆分开,身着水红衣裙的少女便在这时一步三跳地踏入水榭。水红色显得轻佻,举止并不文雅,可少女长得便张扬,这副打扮与姿态和她却很相称。她娉娉婷婷地往高景面前一站,行礼也大方:“臣女见过殿下。”
  元卓迩道:“殿下,这是舍妹语心。”
  高景笑了,道:“孤第一次见元小姐,果真不同凡响。”
  元卓迩见他语气快活,大着胆子开玩笑:“是,别的大人家差不多年纪的千金们都不爱同她玩,舍妹不爱红装,偏偏喜欢骑马打猎这些男人的事。”
  高景眉梢微挑,正要开口,元语心抬起头来,蓦然脸色一变,惊声道:“怎么是你!”
  玉葱一般的手指点向高景身后,元卓迩生怕殿下败了兴致,呵斥一声后,却听见高景慢悠悠地拖长声音:“哦?你们认识?”
  说话不向他,而是扭过头问了贺兰明月。
  贺兰内心惊讶不输元语心,他无论如何想不到,当日在大街上无意中顶撞了的跋扈少女竟然会是元叹的掌上明珠!
  高景问话,他只得答道:“先前有过一面之缘。”
  “殿下!”元语心像突然找到了靠山,愤愤道,“这是您的随从么?先前安西公主出嫁,臣女正观礼,他不分青红皂白与臣女起了冲突,还说自己当差之处能接触到不少大人物,威胁臣女要让父亲知道。您可饶不得他!”
  怎么颠倒是非……贺兰明月下意识要辩解,瞥见高景笑意更深,话到最后被自己咽下。
  高景一双眼看进他的心似的:“真的啊?”
  柔软缱绻的语调,不像问话,倒像在撒娇,贺兰明月无法否认与元语心的“冲突”,默不作声地垂下眼睫。
  元卓迩察言观色良久,知道这侍从能跟随高景去到高乐君院中,不是心腹也是看重之人,眼见妹子冲撞了他,连忙打圆场道:“兴许是有些误会。殿下,舍妹娇生惯养,不常与外人打交道,言辞之间难免冒犯,这……”
  “无妨。”高景突然伸手拍了把贺兰的后腰,“明月,你给元小姐赔个不是。”
  贺兰明月点头,还不等他说话,元语心突然道:“不必殿下驱使,臣女不要他认错……二哥说得对,臣女也有不是的地方。”
  这话让正要道歉的贺兰明月愣了,高景却顿时一敛笑意。少女怯生生地望向贺兰明月又突然闪躲,十足的小女儿情态,他突然不太舒服。
  娇艳的脸,含情的眼,元语心轻道:“事已过去了,看在殿下的面子上,臣女便不同他计较,只是……不知这位侍卫大哥如何称呼?”
  不等贺兰明月回答,高景蓦地站起身,一把拽过了他的手:“时候不早了,孤须得回宫去——元二公子,往后再有趣事,你可到漱玉斋与孤说。”
  他言罢没有半点留恋就转身离去,贺兰明月哭笑不得,轻轻地捏了一把高景的手心,又被瞪一眼后才收敛。
  水榭内,元语心尚在茫然:“二哥,我惹殿下不高兴了?”
  元卓迩仔细一想方才高景的表情和他二人亲密姿态,顿时满头冷汗,“你”“你”了半晌,数落不得她,自己追着给高景赔罪去。
  可高景哪会等着他来替人求情,不待元卓迩追出来,已登上车驾扬长而去。
  道路微微颠簸,高景突兀抬手就是一掌,作势要打人,最终落在贺兰明月胸口:“你还在笑,有什么可笑的!”
  贺兰明月抬手摸了下脸,才意识到自己从元府出来后嘴角一直向上扬,顺势握住了高景的手:“殿下为我出头,心里很欢喜。”
  高景瞪他:“为你出头?孤只觉得丢人,这么个侍从在外惹事,都被人告状告上门了……”
  “那,殿下怎么阻止元小姐问我?”
  “元小姐?叫得倒是亲密!”高景想踹他一脚,又被拖住脚踝架在了贺兰明月大腿上,脸颊泛起一片绯红,怒道,“元语心一见你眼睛都直了,不晓得肖想了多久……安西公主出嫁,今年三月的事儿了孤今天才知道,贺兰明月,你、你……你做什么!”
  靴子被脱得扔到车厢一角,贺兰揉了揉高景的脚心,感觉他瑟缩,变本加厉地靠了过去,倚在高景身边亲他的侧脸。
  “殿下,我任您罚,行么?”
  一截雪白的脚踝被他拿在手里,高景不知想些什么,面色越发红了:“罚,自然要罚!狠狠地罚,就……罚你……”
  后面的话逐渐小声,他贴着贺兰明月的耳朵说了几个字,顺势被搂进了怀里。
  车辙碾过街道石子时嘎吱一声,掩过了内中半句短促惊叫。


第28章 星汉西流夜未央(四)
  车驾穿过层层宫门,最终停在了北殿外。高景下车时脚软了片刻,贺兰明月扶住他,又被瞪了一眼,显然还没消气。
  只是甫回北殿,皇后差人传召,高景不得不前去与她议事,临行前狠狠地留下一句“等晚上再收拾你”,贺兰明月听了便笑。
  皇后似乎不喜欢他,也对高景倚重他颇有微词,因而除了宴会与节日,高景去北殿的护卫总会换另外一人。起先他以为只是皇后瞧不起自己来历不明,而后才知道若真如此皇后反而放心。
  摇光阁内新移栽了一株银杏,树叶碧绿,随风作响。贺兰明月坐在树下,放松地伸长了腿,弓着背,盯向自己的靴尖发呆——他很少有这样放空的时候。
  不多时,脑中又开始多想。
  车驾比起床榻狭窄太多,他跪在高景面前,对方一双白皙修长的腿架在肩上,随他的动作微微颤抖,脚趾蜷缩又放开,压抑着喉咙里的声音。他抬起头,嘴角挂着一点残痕,高景闭着眼睛,脸颊是艳丽的红,手指按住他的肩膀,良久回不过神。
  自与高景有了种种荒/唐行径,贺兰明月愈发想不通了——他到底想要什么?要高景离不开吗?可好似至今他们只有身体依赖。
  更糟糕的是,他逐渐沉迷其中不能自拔了。
  贺兰明月疲惫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心道:慕容赟已不在宫内,短期与豫王府恐怕是撕破脸皮,若再不抓住高景,他活不到真相大白的那一日。
  陇西王,预言,纯如先生气急败坏说漏了的话……
  当真有冤情要昭雪吗?他能做到吗?
  慕容纯如不可信,豫王不可接近,如果这世上还有知情人可以帮他……脑中蓦然浮现一个身影和那人意味深长的眼神,他精神一振。
  心里揣着事,贺兰明月没有胃口,喉咙泛酸的不适直到入夜才舒服些。
  高景回来得更晚,他在北殿用过晚膳,吃得想必不太舒服,加上眼睛有碍,早早地躺下了。阿芒煎药后以白帕浸湿药汁,敷在他双眼。
  “去把明月叫来。”高景呵斥,“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殿下喊我?”
  他靠在门边,笑吟吟地应了一句。
  高景明白被他耍了,冷哼后自顾自地躺好。他看不见,满室都是药香,贺兰的脚步声靠近后停在了他旁侧,高景才道:“洗过了?”
  “嗯。”
  “你晚上过得倒是惬意。”高景抱怨了一句,去摸那药巾的动作被贺兰明月拦下,赌气拍了一把他的手,“衣服脱了滚上来。”
  贺兰明月又“嗯”了声,当真依言脱了那身侍卫服,只穿中衣跪到床边。他稍一犹豫,见高景往内侧挪了,抖开床尾另一条薄毯盖上,隔着那层精致刺绣的被面搂住高景,鼻尖被微苦的药味充盈。
  要敷足时辰,在这期间高景没法乱动,感觉贺兰明月靠近却规规矩矩地抱着他,有些不耐却没好意思直白说出。他衣服上有股皂香,时刻提醒高景二人身份悬殊。
  呼吸声轻轻的,高景听了会儿:“你睡着了?”
  “一会儿帮您换药,不敢睡。”贺兰懒散道,他这腔调让高景愉快地朝自己靠,便凑上去咬了咬对方的下巴。
  “你真是,像狗似的。”高景笑了声,掀开被子,“躺进来。”
  还未到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夜里凉风习习。寝阁内烛光明灭,地上映出窗外的花枝,斜斜压出缱绻的轮廓。药巾从眼睫上摘了随手扔到地面盖住斑驳影子,接着他们几乎顺理成章地吻到了一起。
  高景里面的衣裳穿得薄,贺兰明月隔着光滑绸缎抚摸他的身躯,拿捏他觉得舒服的地方,不断刺激腰侧与腿根。像只被摸顺毛了的猫,高景喉咙里小声地叫,伸手搂住了贺兰明月脖颈,把自己往他怀里送。
  他看不见的时候最柔软,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乖巧地依赖贺兰。他要在贺兰身上得到情欲的满足,而这些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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