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归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林子律

作者:林子律  录入:06-06

  贺兰明月任他掐了几下,欣然接受这般夸奖。
  这月余高景都卧床,只一点皮肉伤,但架不住旁人担忧。帝后二人时常探望,贺兰明月毕竟曾经惹怒过皇帝,他们在摇光阁时就从不出现。高景对他放任极了,也不问他干了什么,反而让贺兰明月体会到久违的自由。
  一个多月,他也做不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若说有,那只有见慕容询这一件。
  大学士每月有一大半时间都在三秀堂,其中又有至少十天去漱玉斋。贺兰明月将他堵在三秀堂外的一个小亭子时,对方很是诧异。
  “你是什么人?”慕容询皱眉,思考自己是否见过他。
  他不卑不亢,开门见山:“我姓贺兰。”
  慕容询脸色闻之一变,强装镇定道:“老夫不明白阁下的意思,贺兰也未必是什么稀罕名字。”
  他又道:“陇城贺兰,有人告诉我,先生知道我父母的消息。”
  慕容询想到一人,再看向他时目光狐疑,良久后试探道:“你是不是叫明月?”
  贺兰明月并不否认,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凝视着慕容询。他的视线太赤裸,直把大学士盯得后背发冷:“你找老夫也没用,陇西王不可能平反。”
  “平反?”贺兰明月道,“那就是真有冤屈。”
  意识到自己慌乱之下说漏了嘴,慕容询匆忙道:“不必多问了,陇西王叛乱一事连朝野内外都不敢再提,你要还想活命,趁早忘了这事!”
  贺兰明月突然道:“司天监的预言呢?”
  慕容询离开的背影一顿,厉声道:“老夫不知情!”随后走得无比仓促,贺兰明月连忙跟上,挡在了他面前。
  “如此无礼,你也配姓贺兰?”慕容询呵斥一声。
  “我没有父母教养,行事粗鲁,还望先生海涵。”贺兰明月朝他拱手,见慕容询神情稍缓,又道,“好不容易找到先生,就这么轻易放过不是我为人作风了。”
  慕容询拨开他的手后沉默走远。
  接下来一连三日,贺兰明月总会奇迹般地在三秀堂附近堵住慕容询,他大约被缠得烦了,不知此人这些年如何过的,在第四日给了他答案。
  “司天监言中当朝时局变化,有一句是‘明月出西山’。陇西王如何惹来杀身之祸,你自己有本事尽管去查,莫要再烦老夫!”
  第五日,慕容询告假,贺兰明月扑了个空。
  他没有再去追查,慕容询不愧是只成了精的老狐狸,知晓自己就算一知半解,也翻不出什么浪,何况是真是假轻易信不得。
  如果他的名字果真与预言有关,那么传闻中猜到了皇帝长子溺死的司天监,竟能神通广大至此?
  又或者,预言也只是人为?
  贺兰明月坐在高景榻边,替他换好药,想到前几天的事又有点出神。
  一只手在他眼底晃了几下,高景不耐烦道:“你走什么神?”
  贺兰道:“做噩梦了。”
  “做了亏心事呗,瞧你那样子……”高景皱着眉说到一半,想起什么似的,一声嗤笑,“怎么,睡孤的床习惯了,这会儿回通铺去就噩梦?”
  “通铺有通铺的好……”被高景瞪了一眼,他忙改口,“但寝阁总是更舒服的。殿下要寂寞了,属下随时过来。”
  调笑不过是讨他欢心的手段,但如今说出这话,贺兰明月却觉得心脏被骤然掐住再放开,很轻地疼了一下。他这话让高景满意,见高景凑上来,贺兰顺从地闭眼,由他在自己鼻尖唇角一阵舔咬。
  高景放开他,贺兰明月便问:“今日眼睛好些了么?”
  “诊治不出来,大约真是吃药吃坏了,不过入夜已能朦胧看见些轮廓,咱们来日方长。”高景道,抬手又摸了摸贺兰明月的脸,似乎在昏暗的环境中分辨他的表情,“御医准我出门了么?”
  “您最好再养一段时间。”贺兰明月握住他的肩,帮高景侧躺在被褥中。
  “父皇还是不见高昱?”他又问,得了肯定答案后眉梢一扬,“你帮我安排,明日我要见高昱,就在牢里。”
  贺兰明月想了想:“殿下,您那日为何要帮他挡剑?”
  高景一顿,笑容缓缓地消失了:“难不成要看着父皇当场杀了他?你最清楚来龙去脉,孤还有事想问他。”
  贺兰明月说了声“哦”,高景反问道:“那天的画像和小人是怎么回事?贵妃信佛,怎么会施行巫蛊,你骗得过别人,骗不过孤。”
  “殿下明察秋毫,可画像一事的确是贵妃娘娘自己作的。”贺兰明月吝啬地一笑,“您说完计划后,我和阿芒在浮屠塔收买了一个女尼,贵妃娘娘常年在那处祈福拜佛,她算是伺候得久的人之一。那女尼说,娘娘总待在一个小礼堂中,对着佛龛一坐就是整天,时而哭泣,时而念佛,十分奇怪。于是夜里我潜入那间礼堂,见佛龛中供奉的并不是观音和佛祖的像,就是这幅画。”
  高景听得先诧异,随后深思,最终笑出声:“原来如此,浮屠塔算半个佛门清净地,倒成了她追思心上人的地方……贵妃倒台倒得不冤啊,那女尼呢?”
  贺兰明月单手举起做了个掐的动作。
  高景失笑:“死无对证,是你做事的风格。”
  “至于纸人,起先我没有任何察觉,倒是阿芒姐姐先发现了那间密室。但那上头的生辰八字其实不是陛下的,阿芒姐姐说,要将此事做绝——”说到这儿,贺兰明月看一眼高景,见他没有异常,继续道,“便换了。”
  高景沉吟片刻:“原本是谁的?”
  “仍是豫王……”贺兰明月见他愣了许久,小心问道,“殿下,我不明白,贵妃为何会一边爱他,一边恨他?”
  似乎这问题超过了高景所能接受的范围,他目光闪烁:“我想休息了。”
  贺兰答是,替他盖好了锦被。正要退出寝阁,高景忽然道:“兴许正是她爱极了……才会这么恨他。”
  一句话的声音太小,贺兰明月已经站在了屏风边,闻言想问,却停下了。他转身间高景用被子遮住了脸,轻声道:“属下在外面守着。”
  他听清了的,只是短暂失去了感悟。
  如何能爱一个人又恨他恨得希望他去死呢?明月想不通。
  高景交代的事,贺兰明月不用等到第二天便替他打点好了。他们避开独孤皇后的眼线,秘密前往宗正寺,守卫知道高景要来,提前准备了一间干净牢房给他问话。
  但高景看了那铁栅栏与一点狭窄的窗,被光晕晃着眼,眉头便皱起来。
  典狱长察言观色,生怕高景发作,赔着笑道:“殿下,这是宗正寺最舒适的一间了,回头去了大理寺只怕要更遭罪。陛下吩咐过,既已是庶人,无需皇家礼遇,您看……”
  “无妨,孤不为难你们。”他言毕,挥挥手,“下去吧。”
  典狱长点头哈腰着退了出去,只剩下贺兰明月在门口守着。
  他斜着眼瞥向那位聪明绝顶的皇子,被剥去了平时的锦衣玉食,待在牢狱之中,高昱却安之若素,坐在原地扬起脸:“大哥,你没事了?”
  高景脸色不好,也不宜久站,贺兰明月以为他要用那把小凳,哪知高景一撩衣袍,顺势在稻草上坐了,与高昱面对面。
  “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偶尔牵动伤还疼。”
  听高景说完,高昱表情悲伤:“大哥,你若不替我挡那一下,会更快痊愈。”
  高景却道:“你明知中毒是……与你没有干系,为何要认罪?”
  高昱一歪头:“可我当真无辜吗?”
  高景语塞。
  “大哥,无论你信不信,我始终敬你爱你如初,你要做的事,有了机会我必然会帮你做到——我真的不在乎那个位置。”高昱见他表情变化,坦然而笑,“只是错在身为天家子,错在活得太明白。”
  “昱儿你何必……你向父皇解释,他宠你就会听的。”
  “不,大哥,我已不是他的儿子了。”在高景的愕然中,高昱平静道,“都查过了不是吗?与母妃有私的是豫王,我的出生最终只会越抹越黑。是如何,不是又如何?在父皇心里,这件事永远会是一根刺。”
  高景缄默,不得不承认高昱说得没错,而这也是他的计划。但此刻对上高昱的坦诚,他内心显得如此肮脏不堪。
  那双眼太澄澈了,高景抬起头:“昱弟,我对不起你,我……”
  高昱安静地打断他:“若非你如此,还不知何时才能解脱——自我知道母妃与豫王的事开始,我便终日活在‘并非父皇之子’的恐惧里。母妃逼我,要父皇立我为储君,慕容氏也要将我推上那个位置……大哥,你想过没有,不下手,他们会害死你!”
  高景摇了摇头,可他何曾没想过的确如此。
  “我反正是不想活了!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快被他们逼疯……景哥,我现在可以解脱了,不用被锁在宫里,我自由了!”
  高景已经说不出话,被高昱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双目发红:“慕容氏狼子野心,你别听他们花言巧语!他们想要的绝不只是干涉朝政,还有豫王,豫王……笑里藏刀,你与他走得太近会出事的——我与他绝不会有任何干系,景哥,你快离开他!”
  “昱儿,你冷静一点。”高景抽回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你连豫王的人都放在身边。”说这话时,高昱若有似无地撩了门口守卫的贺兰一眼。
  高景沉声道:“他不一样。”
  后面他俩还说了什么,贺兰明月听得模模糊糊,全身都因为这句“他不一样”发烫。他脚底踩进了云里,软绵绵的,头脑也被烧得一团浆糊。
  高景说他不一样,有这句话,他的心就几乎飞起来了。
  直到他们兄弟交谈完毕,走出宫门,贺兰明月才终于被日光照得回了神。高景半晌没有往前走,他观察片刻后伸出手,试探地遮在高景眼前。
  “……这又是做什么?”高景笑着让他放开。
  “属下以为您眼睛不舒服了,红了一片。”
  “是么?”高景抬手擦擦眼角,却一滴泪水都没有,他先是愕然,接着嘲讽叹了口气,“孤当真铁石心肠。”
  话里有深意,贺兰明月似懂非懂,只跟着他离开。
  这是他与高昱见的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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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星汉西流夜未央(三)
  景明十七年夏,因巫蛊之祸,曾最受宠的凌贵妃与皇三子高昱先被贬为庶人,待大理寺审明此案后凌氏没入掖庭为奴,高昱流放迁城——那地方远在千里之外,临近东柔然与渤海国,终年苦寒,去了恐怕再难回到洛阳城。
  这处理结果看似残酷,实则已经留了性命网开一面。朝中百官暗中嚼舌根,猜测定是高景求了情,又有说法道皇帝此举只为了替还在养伤的高景积德。
  对此贺兰明月不置可否。
  高景的确求了情,但这人城府太深,连求情也做得更像把人逼上绝路。
  没去看高昱前皇帝曾探望过他一次,高景好一阵凄惨,抓着袖子求皇帝放过昱弟,说“昱弟年纪尚小,定是被奸人蛊惑才会做出这等不理智的事”,一会儿又说“母妃与先生教养不当,但仍是有改过的余地”。
  听着像好话,可他越说皇帝的脸色越黑。
  这不是摆明了慕容氏和豫王不安好心吗?皇帝如何忍得?
  那次探望高昱,虽是瞒着帝后,皇帝未必不知情。没多久他又摆驾摇光阁,这回高景没说多少话,只让皇帝念在高昱多年父慈子孝,饶他一命。许是高景苍白的脸色勾起了皇帝对失去长子的遗憾,终于点头。
  流放当日,高景没有去送。
  内侍来报,高昱已出紫微城,被押解往东了。听闻这消息,他斜靠在书桌边良久未动,手中玉管紫毫微斜,笔尖一滴浓墨重重落在纸上。
  旁侧研磨的贺兰明月眼皮一抬,不着痕迹地抹开了那张纸:“殿下?”
  高景如梦初醒:“他走了。”
  贺兰明月无法回答,只道:“慕容大哥暗中陪着去了,昱殿下……属下的意思是,他会平安抵达迁城的。”
  此言一出,他自己都是一惊——慕容赟跟随而去的消息,贺兰明月直到一天前才知道他的决定,只是来不及多问是豫王的意思或者慕容赟自行要离开。若是前者,他到底去保护高昱,还是要做别的?
  高景显然想到这层,对“平安”二字不屑一顾:“昱儿今年秋天才十五岁。”
  “殿下真的会是王爷的血脉么?”贺兰明月垂眸,把砚台往远了推。
  高景道:“就算是,昱儿也不会认他,今日局面是皇伯父与他母妃一手造就,我做了这个推手。他其实并不感谢我,只是没勇气去死。”
  贺兰明月怔忪,直觉高景把生死看得太轻,高景又道:“我是得偿所愿,父皇与皇伯父也有了芥蒂……你那边如何?”
  “说清了。”贺兰明月简单道。
  高景却不信:“豫王心思深沉,会简单放你在我身边?”
  贺兰明月略一点头:“以后殿下会明白。”
  饶是个蠢人,也听出话里有话,贺兰明月下不了决断,故而说不出口。高景注视他良久,目光发亮,最终重回到了纸上那团墨迹。
  他揉皱了那张纸,搁笔起身:“孤该去给母后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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