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兽王朝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叶遍华

作者:叶遍华  录入:06-14

  他以为这是个平常的夜晚,但他第二日醒来后阳信已拔剑自刎,衣袍上鲜血飞溅,已然彻底凝固。
  在柱国府挂起白幔后,晋国公来吊唁。他不难发现在他接近阳信遗体时身后少年沉默冰冷目光中隐藏的恨意,回头想要看清时阳渊却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倒仿若十分恭谨。宇文独轻轻眯起眼,对眼前的少年生出一种不喜爱却忍不住多加相看的微妙情绪:“你那日在场,也该明白本公并不打算置你父亲于死地,他如此做,有损本公清誉。”
  “是父亲不恭忤逆,臣代他向公爷请罪。”
  “你既请罪,可知何罪?”
  “悉听公爷处置,只一桩请求。”他朝宇文独叩首一拜,“公爷允臣治完丧事罢。”
  宇文独打量他许久,发出一声冷哼:“允。”
  宇文独果然等丧礼结束后才对他问罪,剥夺官爵,流放蜀郡,不得回京。他对此并无反应,只是禁军封府后他看着那座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府邸,意识到他是真的没有安身之所了。
  茫茫天地,举目无亲,也就是在那一刻他忽然想到高行,他叫他表哥,他也不曾反驳------如果此时他去北齐投奔他,那高行会不会让他进他的府门,会不会帮他编头发?
  那毫无根据的妄想出现后连他自己都笑了,知晓是断无可能的,可他的确很很想念他。
  宇文羿托人来给他带过话,他到了蜀郡后可以去临邛王门下,他忠于宇文氏主支,不会为讨好宇文独难为他,但在他还没有被押去蜀郡时宫中传来噩耗,皇帝突发恶疾驾崩,因无子诏传位于宁都王。
  如遇国丧,诸罪降等,更况论登基的是宇文羿。等宫中人来带他离开收押之地,并称他为大人后他以为是宇文羿保下他,殊不知进了宫,却是要他出使齐地,与北齐商议互市之事。
  “是北齐皇帝陛下点名要你。”宇文羿对他说,声音不知是怨忿还是酸涩,“你从小到大都为血统所累,到头来朕救不了你,北齐却救了你。”
  如果是平日,他会即刻注意到宇文羿话中的酸意,再划清自己与北齐的界限,可那一刻他看到国书上另一个名字,便再也顾及不了宇文羿的感受。
  北齐要与他商议互市的人是高行,琅琊王行------他是琅琊王了。
  他多日沉默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如释重负的轻松,他握着国书,喃喃道:“是,是北齐救了我,是阿娘救了我......”
  事关国事,宇文独并不会太在意私恨,他免去了他的罪,又恢复了他的官爵,让他去晋阳与北齐琅琊王议事。他看到高行的那一刻心底的彷徨与茫然忽得落到了实处,下马握着他的手,低低叫了声:“行哥。”
  高行颤了颤,旋即亦伸手轻轻抱住他。他从他怀中一点点往上,看到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肩颈、愈加尖削的下颌、疲惫深陷的眼窝,和那紧紧蹙起的秀丽眉头。
  那时的高行,身上已经笼罩着一种绝望灰寂的神色,见他在看他,却还是扯动嘴角,对他露出一个笑。


第20章
  高行似乎对他更疏离,又似乎对他更亲近。
  北齐使团上下对合约之事并未有过多的在意,高行说互市之事早有定章,签订合约也只是锦上添花,北齐皇帝高钧提出议和,是为了自己外甥。
  外甥。他心一动,这才意识到他还有这一重身份。他看向高珩冰雕雪塑般的精致面容,有些犹疑又期许地问道:“那北齐皇帝陛下为什么派行哥来呢?”
  “是我自己想来的。”高行低声说,把玩着自己的衣带,“去换身不显眼的衣服,再牵匹马,不要惊动了别人。”
  “为什么?”他一怔,问。
  “带你祭拜你祖父和族人。”高行道,他眼神有些小心翼翼与谨慎,斟酌着词句想着不要刺激到他,“晋阳是阳氏祖地,我到了这里打听到他们的下葬之处,想着带你过去。”
  “行哥费心了。”他低声说,抬起脸看着高行时,竟有些受宠若惊的意味。
  阳家的人是葬在山林中,偶然能听到有悠长的鸟鸣声,墓碑掩在林木中,轻易难以发现,想来是收尸之人为避祸而如此。找到他祖父的碑后高行拔剑替他砍去几棵灌木,教他能跪下行礼。他看着碑文上的名字,想起阳信总是忧郁愁苦的眼神:晋阳是阿爹的故乡,这里埋着他十余年不得相见的家人,眼前于他而言并不熟悉的名字是教养阿爹二十余年的亲生父亲,他生前不得回晋阳祭拜,如今连坟茔相隔千里,他得知阳氏灭族后的愤恨、为斛律光嘲讽时的抑郁、多年来做客异乡甚至要对故国挥刀相向的痛苦,他从前只想着劝阿爹想开,如今却有一丝感同身受。
  他心中涌起层层叠叠的无力,为他卑微的力量和任人宰割的处境:他一直随波逐流,周齐战事没有烧到他头上便觉得事不关己,他敏感的身世,真不能给他一寸安身立命之地吗?
  他感到脸颊上有冰凉的水意,越来越多,却并不是他的泪水。“下雨了。”高行说,他解下披风让他挡雨,牵着他找了个洞穴,洞口的灌木尚未被淋湿,他砍下些抱进来,堆在一起用火石点燃。
  阳渊裹着披风看着高行,他脱下外袍,又示意他也将衣服拿过来。
  雨越来越大。
  阳渊抬起头,望见咫尺之外的篝火边正低头侍弄着柴火的高行,火光明亮,照暖了他玉样的面容。他心底骤然升起一丝不可抗拒的、想要亲近他的冲动,他知道高行是对他好的,这遍布着灌木杂草的洞穴比起华丽的房舍更让他留恋,因为高行在这里。
  他披起衣服坐在高行身边,状若无意地抵住他手臂,高行并未对此有什么抗拒,只是低低道:“你知不知晓我父皇为什么要你来谈和约?”
  “为何?”他对此并不感兴趣,可既然是高行问出的话,他就有了兴致答下去。
  “他让我带你回邺城。”高珩看着他,声音中的情绪叫人辨别不出,“我把你拐到这里,就是要趁机抓你走的。”
  洞内的气氛一时凝固,洞外雨声嘀嗒。阳渊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剧烈的情感波动,只觉心中被微微牵动:“那他会杀了我吗?”
  “不会。”高行静了静,道。
  “不会杀我啊。”他喃喃道,倏忽轻笑,而后他将手伸到高行面前,注视着他们那相似的黑眸,“他不杀我,那我跟行哥走。”
  柴火焚烧的声音在耳边分外清晰,而高行的脸色似乎白了几分,那一瞬间阳渊感到他身上萦绕着一种克制的惊愕。须臾,高行低低道:“你知不知晓你在说什么?”
  “我没有阿爹了。”他说,那一刻高行清晰地感受到阳渊脸上没有了萦绕的笑意,露出一点茫然与讨好般的神色,“长安和邺城,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分别,可邺城有行哥。这世上我只找得到行哥一个表哥还是有情面的,不若跟行哥走。”
  他这样一想,倒真的觉得如果跟高行走了是不错的决定。他将手放在高行的膝盖上,感到高行并没有抵触,便更生出了勇气,上前抓住高行的手:
  “行哥,带我走吧。”
  高行没有说话。他的手极冰凉,被他握了许久,也只是多了几分稀薄潮湿的暖意。过了很久,他偏过头看着他,嘴角似乎牵起一丝笑意:“见过几次面,就能说是情面吗?”
  “怎么不是呢?”阳渊一怔,在那一刻想到他们确实只有这几面之缘。可下一刻,心尖颤动一点酥麻的刺激便教他刹那间大彻大悟,继而在那甜蜜与悸动中沉湎。他更上前一步,全然是跪坐在高行身前,他望着他精致的眉眼:“不是表哥的情面,是你的情面.......行哥疼疼我吧。”
  他指尖悄悄扰着高行的手掌,高行沉沉地注视着他,那双沾了稀薄暖意的手磨痧着他的脸孔,继而描摹着他的眉眼。
  他心中愈发激动,为那温柔的手势与高行愈发沉沦的眼神,他等着他做下一步动作,下一刻却看到高行落下泪来。
  阳渊不知所以,却本能感到慌乱,他伸手想替高行拭去泪,手指在他冰凉的脸颊上胡乱游走,高行忽然紧紧抓住他手腕,另一手抵住他后脑,托起他脸孔疯狂地吻起来。
  洞外暴雨如注,而这颠龙倒凤的狂乱,直教他觉得天昏地暗:他呼吸很快粗重急促,舌尖不及反应便被卷动着与高行交缠,他脸颊上冰凉的泪水沾上他的脸,滑到嘴角尝出了咸。
  先头的慌乱过后他很快食髓知味,回抱住高行的腰想要更进一步的索取,他感受到了二人腿间抵住的部位同样的发硬,可高行直到放开他,都没有去试图解开衣带。
  “行哥......”他不肯放弃地抓着他的手腕,高行低头看着他,却是重新披起了衣冠。
  “你什么意思?”阳渊大惑不解,高行既然回应了他的心意,又为什么要在撩拨他之后悬崖勒马,为他这古怪的行动他甚至有些生出了怒火,口气带着质问的委屈。高行看着他,却是说:“我不可以要你,也不能带你回去,哪怕......我深爱你。”
  他几乎是用一种绝望如啼血抽筋的的口气来说这句话的,下一刻,高行唇瓣开合,他说,我不是你表哥,我是你哥哥。
  阳渊的心霎时跌入谷底,高行半垂着眼睛,一字一句道:“北齐高氏皇族素喜近亲相奸,你阿娘在出嫁前,便曾与她哥哥有过私情,我和我妹妹便是他们生下的孩子。”
  阳渊本能想要反驳,脑海中闪过阳信曾短暂提到过的几次有关母亲的言语,再想起他见到高行时的失态,那话便在嘴边盘旋终不能出口,他望着高行哀伤而忧郁的眼睛,蓦然发觉他们的眉眼确实是表兄弟不该有的相像。察觉到他的注视,高行也看着他,轻声道:“我从小在行宫长大,这些往事是前次回京后才得知的。你万不要觉得她淫贱,在北齐宫中,很多事是身不由己的。”
  暴雨声中他们这相依相偎的样子是宁和而静谧的,阳渊心乱如麻,身世的真相令他踟躇着明白高行的拒绝是理所当然的,而意识到他还有血脉相连的哥哥,他便又从这相依相偎的时刻感觉到满足,他毕竟还是有个哥哥的:“那她爱我吗?”
  “她很爱你们父子。”高行轻声道,他能轻易感受他语气中的失落与艳羡,却是不能出口安抚的,“她不喜欢和哥哥生下的孩子,也更不可能愿意自己所爱的孩子做出和舅舅一般禽兽的事。而我既是兄妹生子,也再不肯重复这样的命运。”他捧起他的脸,一字一句道,“阿渊,我很爱你,爱你甚过我骨血魂灵,可我不能要你,也不能带你回去。”
  血脉的原罪在此时此刻成了他不能放纵自己乱伦欲望让他们母亲死不瞑目的原因。阳渊怔了怔,既知晓高行的苦衷,那还未散去的两情相悦的甜蜜,又让他为即将必须面对的分离倍感委屈。
  等高行说完最后一个字后,他们的手是仍然握在一起的。阳渊盯着他修长优美且骨节分明的手,怎样都舍不得松开,他抬起眼睛望着高行,视线已然模糊:“你不带我走,可行哥,我只有你了。”
  他感到高行的指尖在颤抖,也并没有推开他,这使他感受到希望,尽管这希望亦是矛盾而痛苦的,他再接再厉,忽得想到一个关头,便急急切切地开口:“你说你父皇要你带我回去,你不带我走,怎么跟他交代呢?”
  咫尺之外,高行轻轻阖目:“你大可不必担心,我现在也算是他爱子,况且皇后,皇后她贤德仁厚,还是会袒护我几句的。”
  “胡皇后?”阳渊疑惑,不自觉想起传言中北齐皇后胡氏善妒的名声,高行听出他疑虑,淡淡道,“传言同真相是不同的。你莫担心我,我在邺城大可安享荣华富贵,此番议和过后,你在长安也会好过许多。”他喉头微梗,“你回长安去,别再记得你母亲是北齐的公主,也不要记得你喜欢了你哥哥。”
  阳渊沉默不语,他知道他不可能再和高行去邺城,而他回长安去确实是于他们而言最好的抉择。他刚刚找到一点可以依靠与安身的依仗,那人便要放开他。
  “好,我不会记得的。”他轻轻道,却还是觉察到一点委屈,抓着高行的手想留住点什么,“可行哥,便是你也要忘了你喜欢我,你,你也要记住我是你弟弟.......”
  他彼时心乱如麻,只想着他一定要确认高行因心上有自己而使得他在这世上有人记挂,不论那情感是因为爱欲还是因血脉,高行替他别了别头发,低低道:“我当然会记住。你是我弟弟,我会一直深爱你。”他喉头涌过短暂的哽咽,像是不愿出口,却最终还是说了出来,“爱你甚过我骨血魂灵。此刻如此,永生如此。”
  阳渊静静听完,待他落下最后一个字后感受到宽慰的满足,知道不论他是在邺城还是在长安,高行与他都是相爱的。这丝满足令他对即将到来的分离稍稍能够接受,茫茫天地间,他毕竟不是一个人了。
  他以为高行不愿意让他去邺城的原因仅仅是他敏感的身份,降而复叛的罪臣,一旦为人攻讦高行也并不能庇护他。殊不知高钧的疯狂并不止于他同父同母的妹妹,也包括妹妹所生的孩子。
  邺城确实会是他的劫难,会让他为人鱼肉的劫难。而那时他并不知道,他躲过这一劫的代价,于高行而言是什么。
  回到长安后他向晋国公复命,一一对答无误后,宇文独忽得道:“听闻你有一夜并未在驿站里,直至天亮后回来,倒不知道你是做甚去了。”
推书 20234-06-13 :福满人间 完结+番》:简介:(入库时间2020-06-13) 废文2020.03.19完结春回大地,福满人间!小甜饼 拜年文,宗旨就是甜甜甜!腹黑老王爷×娇蛮小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