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惘[古代架空]——BY:麦客

作者:麦客  录入:09-13

  “郢州以北?”武理说了几个人名,“都是王赣门生,怎么会同侯待昭互不待见?”
  奉知常闭目养神,听他们讨论,越关山还有点发热,从不离身的裘袄都垮了一半,叉腰贴着武理瘫在座上,说:“那个侯待昭,如果是间谍,总有来历吧,说不定从前在朝为官,同王赣有什么恩怨呢?”
  两人受了提点,陷入沉思。
  突然一道闪电劈过脑海,同时说出一个名字——“侯承唐?!”
  “等等等,”谢致虚连忙道,“年龄对不上啊!”
  “对的上!”武理激动道,“你傻吗,你六岁时他十八岁,你如今都二十了,他当然得有三十几!他就是三问书院毕业的!”
  “可是!”谢致虚竖起手掌,示意大家冷静,“侯承唐十八就死在了江陵,侯待昭是四年后才加入归壹庄,如果他们是同一人,那这四年他去做了什么?!”
  ——他去了苏州,准备先收拾了仗着祖辈荫庇豢养府兵的土皇帝梁氏一族。
  奉知常冷冷道。
  谢致虚:“!!!”
  “所以,”武理听了谢致虚的转述,总结道,“他们的目的不只在于打击武林绿林,还要收拾地方豪强、集中权柄。侯承唐十八登上金殿,三千策论名扬海内,才华过人野心勃勃,正要在朝堂大展拳脚,却被一死勾销,派来做这等见不得光的勾当,难怪和背后主持者——丞相王赣有矛盾。但杀你灭口是王赣的命令,十三年前的湖中孤岛也好、两年前的归壹庄大火也好,都不能留下活口。没有活口,那这些事便都是走狗们为了讨好主人私自犯的罪,一旦有了人证,便出师有名,什么檄文都能捏造出来,只要画上人证的押……”
  比如徐晦在遇仙楼里搬出谢致虚来指责侯待昭的罪行。
  这半句话武理没说,但在场谁都心知肚明。
  车内沉默片刻。
  越关山偏头问:“你们有什么打算?”
  武理和奉知常都看着谢致虚。
  谢致虚想了想,说:“不打算找侯待昭报仇了。”
  众人都没有打断,安静地听他说完。
  “我想加入联盟。”
  “什么联盟?”武理皱眉。
  “迟早会有的,”谢致虚说,“像梁家与归壹庄这样的事越来越多,联盟迟早会建起来。”
  他抬头去看奉知常,奉知常也正看着他,这时无需同根生,只消一个眼神他们就能互相理解。十三年前奉知常人生的剧变,两年前谢致虚的家破人亡,人世的悲欢在此刻相通,驿道穿过密林,北上江水在远方咆哮,将他们指引向共同的目标。


第68章
  车里的净水大概还够五人支撑到达下一座城镇,越关山将水囊倒提着颠了颠,对谢致虚抱怨:“你外爷也太抠了吧,咱们这么多人呢,水都没得喝。”
  真是条旱狗,整囊水都是他一个人喝完的。
  武理道:“说谁呢你,这是给我们准备的,谁让你动了。”
  越关山道:“我没动啊。”
  武理:“不是你动那是谁在动?”
  谢致虚和奉知常交换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同时抓住凭肘稳住身形。
  越关山道:“是车在动吧……”
  武理神色一凛:“不是车动,是地动!”说着撩起车帘,一侧树林深处,传来有节奏的震动,树叶扑簌簌掉落,枝桠掩映之后,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眨眼之前,尚在马车百步之外,眨眼之后,顷刻出现在二十步以内。
  “我滴娘!”武理吓得从座位上倒跌下来,车帘飘落。
  越关山迷惑地也上前掀帘子,一张脸出现在窗外,照镜子似的和越关山面对面,笑了一下。
  “上午好。”那张脸说。
  “……”越关山试图搞清状况,“上午好。”
  这下谢致虚和奉知常也看得清清楚楚,那人虽在车外,却和马车速度一致,地面随着他奔跑的节奏上下震荡,上半身却不动如山,表情闲适如坐如卧。
  越关山由衷佩服道:“兄弟,你跑好快啊。”
  那张脸谦虚回答:“是的,生命在于奔跑,我从出生落地就没停下过奔跑的脚步。”
  那张脸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一把匕首。
  越关山:“???”
  那把匕首唰然刺入车厢,倒刺闪过寒芒,差点勾破越关山的脸皮,尾端嵌着的锁链一扯,回到那张脸手中。
  谢致虚绷了一路的神经立刻给出反应,骤然抽剑护在武理与奉知常身前。武理大喊:“生命在于奔跑!我知道他是谁了!他是六年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飞毛腿——跑山翁!”
  那厢匕首连着锁链,刺破车壁,横向将马车拉开一道裂缝,越关山险险让过,叫道:“跑山翁是什么!我只知道跑山鸡!他为什么要动手?!”
  “六年前他就加入光禄寺机要处了!是豺狼虎豹四恶人的手下!一定是周豺派他来灭口!”
  匕首甩得很有准头,被谢致虚挥剑磕飞,越关山长臂一捞,拽住锁链正要猛力一扯反客为主,被武理一脚揣上后腰:“给我出去打!你想毁了马车吗!”
  越关山哎哟一声,飞身钻出车窗,被跑山翁牵着锁链在空中甩出一道弧,放风筝似地拽着他追上马车。
  跑山翁还在窗边,空手又掏出另一把匕首,谢致虚一剑刺出将他推离马车,武理大喊道:“得让他停下来!跑得越快他的功力就越强!”
  越关山飞在空中,一脚踏住树干,反手一拽,椿叶震落枝梢,劈头盖脸翻飞,所有人都呛咳起来。谢致虚钻出车厢,仗剑护在车夫身边:“阿嚏快快!阿嚏、再跑快点出了这片林子!”
  哑巴车夫默不作声。
  谢致虚一眼看过去,只觉得不对——车夫的驼背竟然挺直了?
  车夫将马鞭搁在车辕,缓缓站起身,脊背挺拔得像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谢致虚顿觉不妙,毫不犹豫一剑削去削飞了车夫的笠帽,露出一张——竟然是他自己的脸!
  “谢致虚”对他一笑,笑得他一愣神,趁这空档,“谢致虚”闪身钻进车厢。
  谢致虚震惊无比,扯住“谢致虚”衣角拔河似地被他拖进去,一边大喊:“你是什么人!”
  武理拔出腰间竹杖:“天,小五这是你的同胞兄弟吗!”
  谢致虚大喊:“小心这个是杀手!”
  车夫“谢致虚”也大喊:“快帮我杀了他!”
  筇竹杖炮筒口瞄来瞄去不敢下手,武理崩溃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奉知常二话不说夺过竹杖,杖端抵着“谢致虚”额头,悄无声息溢出一股杀机,“谢致虚”当即一翻身,带着谢致虚也半空旋了一圈,一道无形的利器擦过他脸颊,激起一星血丝,飞回竹杖内。
  谢致虚:“是杀他啊不是杀我!”
  “谢致虚”:“是杀他不是杀我!!”
  武理:“…………”
  奉知常重新上膛,竹杖扬起。
  “谢致虚”飞腿一踢,想将谢致虚踹出去,却被谢致虚拽住小腿,生生拉出车厢。“谢致虚”双手在右肩后一拉,扯出一条宽大的黑色披风,变戏法似地绕身一旋,那张脸从披风后露出来——竟然是奉知常的脸!
  再一旋,又变成越关山的脸!
  最后一个原地转身,变成了武理的脸!
  “你是猴子派来的杀手吗兄台!”谢致虚完全眼花缭乱,劈剑砍去。“武理”冲他娇羞一笑,飞身冲进车厢,谢致虚赶紧追上,却见武理和“武理”已经搅和到一块儿,偌大的黑色披风像一道旋风将二人团团包围,只露出两颗一模一样的脑袋,同时冲谢致虚大喊:
  “小五!救命啊!”
  “小师弟快救我!”
  清净天毫不犹豫刺向那个叫“小五”的。
  “啊啊啊住手你搞错了!”
  披风一转,二人又是数个对调。
  “我去!”谢致虚愤怒地以剑芒劈砍披风,像劈在一团棉花上,力道全被波浪似的起伏卸去。
  奉知常伸出一根手指,稳稳指住其中一颗脑袋,谢致虚正要指哪儿打哪儿,又见披风裹着二人旋转,奉知常的手指如影随形指着“武理”越转越快也成了一道重影。
  谢致虚:“…………够了!真的要转晕了!!”
  披风停下来。武理大叫:“我知道他是谁了!千面怪赵峰,以前在川剧班学变脸的!”
  “武理”脸色一变,清净天随即斩至面门,削去他一缕鬓发,赵峰夺窗而逃。
  “不能让他逃走!赵峰可以完美伪装成任何一个人!”武理叫道。
  谢致虚靴底在窗沿一踏,接着反冲力飞剑拦腰一斩,砍在赵峰腰间软甲上,将人劈得倒飞出去。武理和奉知常的脑袋挤出车窗。
  “控马!控马!”谢致虚一面追着赵峰,一面见无人驾驶的马车门头钻进树林,简直焦头烂额。
  越关山还被跑山翁牵着在天上放风筝,跑山翁脚程了得,竟然还缀在马车后,赵峰一出马车就变成谢致虚的脸,越关山在天上看见谢致虚和“谢致虚”短兵相接,满头雾水道:“现在是谁在和谁打啊!”
  “是我啊,你认不出来衣服吗拜托!”谢致虚一入密林,吸入椿叶呛鼻的气味,又开始大打喷嚏。
  四个人“阿嚏阿嚏”互喷唾沫。
  越关山两腿绞住树干,内力一沉,顿时重如千钧,锁链抓在他手里像被锚石牢牢压住。
  “给我停下来!”
  跑山翁:“阿嚏阿嚏!”
  两人一人扯一端锁链。除非死亡,跑山翁绝不停下脚步,他绕着越关山所在的树木跑圈,越关山在树冠搭眉下望,赞叹道:“好圆的圆!……可是有什么用呢?”
  跑山翁越跑越快,林间起了风卷,落叶枯枝被风速带动变成最锋利的暗器,烟尘四起的飓风环绕越关山所在的树干,成了大型绞肉场。
  越关山的声音被风力切割得零落四散:“啊——啊——我、要被……吸走啦——”
  “越兄!”谢致虚大喊。
  赵峰死死缠住他,使用兵刃也如变戏法,一脚踢向面门,鞋底能突然弹出刀片,指节上全是淬着剧毒光芒的指虎,披风一撩,三道黑芒取上中下三路电射而至。
  谢致虚横剑抵挡,以肉眼不能及的速度斩出一剑取三山,格开暗器。
  上次与侯待昭一战让他隐约明白了自己身上武力失灵的情况,看似只能挥出三剑,不如说是内力运转的时间只能维持三剑,如果出剑够快,在三剑的时间里完成十八重、三十三清净天,也并非不可能。
  只听剑身与暗器相撞一声轻响,响声还没落地,赵峰眼前一花,敌人已至前胸,空门大开,顿时大惊,剑刃划过胸口,衣袍应声断裂,露出内里的金丝软甲。
  赵峰大喝一声,双手回防,然而手肘还没来得及动弹,谢致虚的第二剑已斜向撩过他的咽喉,喉咙裂开一道长长的伤口,套了无数层的面皮崩开,然而没有血流出来。
  谢致虚:“我去,脸皮好厚!”
  第二剑去势未收,已生出第三剑,利刃划破空气隐约产生气鸣,赵峰疾退:“怎么还有第四剑?!”
  这些人有备而来,早已知谢致虚每日只能使出三剑,并未把他当作威胁,也没想到还有越关山同行,派来两个高手,已算看得起这一车残废。
  谢致虚紧追不舍:“你数错了,是第六剑!”
  赵峰挥出他的戏法披风阻挡,披风起伏不定,以柔克刚。
  清净天改劈为刺,剑尖一点锋芒没入披风布料——“啊!”赵峰痛呼,摔出披风,肩头血箭喷涌。
  另一边,飓风绞肉场里没了人声,跑山翁放缓脚步,等待风中落下碎肉与血流。这时只见高空传来气流急速摩擦的呼啸,一个黑点轰然砸下——
  “沉沙——一、掌、平!”
  冲击如陨石流星,将围绕树干的飓风一掌拍散,地面被轰出一个巨坑。一时间土崩瓦解尘土飞扬,谢致虚双手遮面背靠树干稳住身形,被椿树呛得不停咳嗽。
  烟尘散去,巨坑里站起来一个黑影,是越关山,永动的跑山翁被拍进地面,成了扁扁的一页纸,临死还不肯松懈,以跑步的频率发着抖。
  越关山以手掌扇开尘土,黑裘拥着他发白的面容,像一尊孱弱的不倒翁。
  跑山翁吐出一口血,等待他最后一击。越关山居高临下俯视着手下败将。
  跑山翁:“……”
  越关山:“阿——阿、阿嚏!”他揉揉鼻子:“那个,我是西北凉州越关山,你记着我的名字,算我来中原打败的第……”越关山掰着指头数了数:“五十二个对手吧,嗯,回去好好替我宣传宣传。有什么高手朋友都可以介绍过来。”
  “???”谢致虚完全不能明白越关山的思路。
  “这都什么时候了!越兄,快救我!”
  越关山应声回头。
  倒地上的赵峰又变成了谢致虚的模样。谢致虚难得爆了句粗,丹田已有些支撑不住,提起一口气飞剑要将赵峰钉死。越关山连忙伸手:“等等等!”
  “等你大爷!”谢致虚道,“剑在我手里啊,是真是假还看不出来吗!”
  然而他动作已不如之前迅疾,越关山又一犹豫,被赵峰钻了空当,披风一裹卷着跑山翁溜之大吉。
  越关山要追,被谢致虚按住:“不能追,周豺必然留有后手,我们要赶快走。”
  两人回去找马车,这才发现车子卡在丛林树干之间,车辕光秃秃的,只剩一条被斩断的半死不活的缰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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