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欲抱师尊归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甜家

作者:甜家  录入:09-21

  “什……什么?”玉书白艰难起身,嘴唇苍白,里衣三层都被冷汗浸湿,黏糊糊地沾在身上,将皮肤上的痛感刺激得更为锥心,他无力地唤道:“进来。”
  “少宗主,弟子说不清楚,您快过去看看吧,好像是祟雨!”
  听到这个词,玉书白瞬间惊醒,连身上的疼痛都顾不得,拖着疲乏的身体赶去西殿,到后竟只看见一片废墟,隐约可见绮丽的殿顶,弟子们戴着斗笠遮雨,挖砖运土,正在解救被压在下面的人。
  “少宗主,您看!”传话的弟子上前,挑了一块尚算完整的墙壁,用手轻轻一捻,竟轻松将它捏下一块,在掌心化为烂泥。
  虽说西殿修建的时候为了避暑,特意选了轻薄的材料,可也不至于让雨水冲刷几日便……
  这种情况,极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
  “祟雨,是什么样的?”玉书白有些发懵。
  “回少宗主,修真界只记录过一次祟雨,便是在妖变时期,当时九州大地农田酸蚀,房屋倒塌,和现在极为相似,这几日下的雨水也是越来越酸了!”弟子复述着玄门史册的记录,越说越心神不宁。
  天空灰蒙蒙的,淅淅沥沥的雨水撒在大地,视线发灰,这雨已经连下了十几日,不大不小,但没有一刻停下。
  玉书白伸出手接了一捧雨水,隐约觉得比寻常的雨水浑浊一些,色泽深一些,越看越心惊。
  他靠近轻轻舔了一口,酸的,带着腥气。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说话声好像消失了,只剩嗡嗡作响,深冬的寒气从脚底钻入,血液仿佛就在这一刻凝固了。
  “……少宗主,你怎么了?少宗主!”弟子们察觉他的不对劲,焦急地唤道。
  “我没事……”玉书白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反抓住弟子的手腕:“顾谋在做什么,他这几日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依照您的吩咐,顾公子这几日都在寝殿,弟子们轮流值守。”
  “好,看好他,你再去挑几个细心的守着他一举一动,别让他跑了。”玉书白的目光逐渐冷下来。
  现在司天阁大乱,他虽想不出顾谋此时手无寸铁,该如何趁乱逃走,但他毕竟是顾谋,自己不能掉以轻心。
  此时的顾谋,却已然将药房搬到了寝殿,将各种草药丢进罐子里研磨,取出一点闻闻,摇摇头,倒掉重新配,看管的弟子们对他的行为感到十分困惑,但看他一脸冷然,又不敢上前询问。
  “他乖乖待在这里就好了,只要不跑,干什么都行……”弟子们不约而同心道,他们都清楚自家少宗主的顾虑,一刻也不敢懈怠。
  耳边只听见顾谋捣药的声音,几名弟子守在门口,里头两个,外面四个,皆膀大腰圆。殿内火炉烧得正旺,和门外阴冷的天气形成反差,里头值守的弟子们逐渐昏昏欲睡。
  忽然一阵狂风袭来,两名弟子骤然惊醒,余光看见顾谋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金属质感的东西,有些反光,二人俱是一惊。
  “你干什么!”
  他们同时上前,迅雷不及之势夺过那块金属制品,左右翻看:“这是什么东西,银碟器皿吗?”
  二人几乎是同时想到,顾谋会不会趁此给天府之阁传讯,请人相救。
  顾谋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们一眼,夺过那只铁匣子,打开后用小匙舀了一些朱砂放进药罐。
  “……”夺匣的弟子愣了一下,极为尴尬:“原来是这个,抱歉了……”
  “出去。”顾谋头也不抬,看不出生气与否,语气一如既往的凉。
  听到他的话,另一名弟子为难道:“公子,那个……少宗主吩咐了,殿内也需要留人照顾您,我们就站在门口,保证不打扰您。”
  闻言,顾谋的手腕顿了顿,捏紧了药杵,一言不发,指骨泛白。
  弟子们见状,生怕他再发作,连忙恭敬地退到门口。


第96章 四面楚歌
  祟雨是什么?
  祟雨是什么样的?
  玉书白没有经历过,只从玄门史册上看过只言片语:“祟雨过处,大地腐蚀,树倒墙塌,百姓身浮脓疮,遍布妖纹,可怖至极。”
  身浮脓疮。
  砍柴回来的中年仆人坐在他面前,掀起的裤腿泥泞不堪,刚刚冲洗干净,露出嘈乱的腿毛和点点红疮,从脚踝一直延伸到腿窝,看着像寻常的湿疹,却每一颗都蓄满脓液,还有许多被抓破的。
  “痒啊,少宗主,小的腿上的疮几天前就有了,本来以为是毒虫叮咬的,抹了草汁便没去管,谁知越来越多,去药堂开了药抹了,痒得不行,还给厨房里的几个伙计染上了。”
  砍柴仆人苦着脸道,心里却在想,平常咱们这些下等人有个病痛的也没见人来瞧,怎么今儿少宗主亲自来了?
  “药堂也治不好?”玉书白眉头微拧。
  “是,少宗主,您还是离远些儿吧,小心自己给……”身后的弟子默默退了一步。
  “不知怎么的,自从起了这些疹子,便难以下地干活了,因着这几日雨水连绵,身上一沾到雨水,便痒得不行。”砍柴仆人羞愧道。
  一沾到雨水,便痒得不行。
  没有什么雨水打在身上,是会让人发痒的,除非……
  玉书白靠着藤椅的脊背一寒,心中最后一点侥幸都绦荡无存,近几日的恶灵袭身使他像是生了场大病,整个人都灰败了下来,皮肤嘴唇都苍白无血。素来处变不惊的他此刻脑中只有一句话在盘旋:这该怎么办?
  是啊,这该怎么办,眼下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祁始的天空下的是祟雨,玉伯温却还毫不知情,固执地认为这不过是一场普通山灾,躲过一阵便好了。
  “祖父在哪里?”玉书白想到自己已经三日未见他了。
  “玉老好像在闭关,去了行宫。”
  “……”玉书白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说什么。
  直到门外进来一名弟子,手里托着一个瓷盒:“少宗主,这是顾公子托我送来的。”
  “什么?”
  “不知道,闻着像什么草药膏,很刺鼻的,说是如果有谁身上发了疹子,便涂抹这个。”
  “他怎么知道……”玉书白忪怔地接过,顾谋一直被关在寝殿里,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他怎么知道有人会长疹子?
  难道说,弟子们前几日说他在寝殿里埋头捣鼓,不知道捣鼓怎么东西,便是在做这个吗?
  原来在他们还在对付恶灵的时候,顾谋早就看出来了,这是一场祟雨。
  玉书白将药膏交给了砍柴仆人,将他们隔离在一个屋子里,命每日上药,果然,不出几日,这几个人的疹子便慢慢见好了。
  “你做的药膏很好,多谢。”玉书白站在绒毯上,望着坐在案上低头看书的男人,“我已经命药堂量产了。”
  听到他的话,顾谋始终没有抬头,手上的书却也没有翻动一页,像是在发呆,半晌后才低低地说了句:“没用的。”
  “什么?”
  “我做了件无用之事,我……太……”后面的话,顾谋不知怎样措辞,只是透着浓浓的茫然与无助。
  太无聊?太孤独?
  好像都有一点,他终日无事做,回想起天府之阁在第一次祟雨的时候是这样做的,照着残存的记忆把方子调了出来。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杯水车薪。
  那些药膏,只是给不小心过了雨气的小儿,用来预防以及治疗轻度疹子的,当然是需在还没妖化的情况下。
  他像是进入一团迷雾中,看不到四面的路,闭上眼睛却世事洞明。
  “或许,师尊会有办法……”半晌,他道。
  听到这句话,玉书白霍然色变,狠狠地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
  玉书白几步跨过去,狠狠扯住他的头发,几乎失去理智:“你是不是想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你就算死,也要死在鎏云山!”
  五日后,前来药堂求药膏的人越来越多,有修士,有仆从,药膏供不应求,司天阁炸开了锅。
  “为什么没用了,为什么没用了!”修士拖着已经溃烂的腿,近乎崩溃:“我明明早晚都涂抹的,为什么还是越来越严重,我身上为什么会长这种东西……”
  众人将他的裤腿往上撩了一些,只见大腿处延伸而下,一大片紫色纹路,像蜘蛛身上的斑纹,色泽如同中了毒般深,一看就是化妖身上的妖纹。
  “呀——”众人惊叫,连忙撒手离他远远的,这副反应更是让修士愈发绝望,一边使劲地挠腿上的疹子,挠得一手血,一边揪着药堂女修的袖子求她救命。
  太痒了,太痒了……人群中几个人看到这一幕,也不由自主地将手伸到衣襟里,挠啊挠……
  “他也有,他身上也有!”不知何人惊叫一声,指着正在挠痒的人道,复又惊恐地看了看他周围的几人:“他们身上也有,也有妖纹!”
  被指到的几人嚇了一跳,面上闪过一丝慌乱,第一反应便是去挡自己的脖子、扯衣袖遮住胳膊:“没有,没有!”
  几个大胆的修士上前扒开他们遮挡的部位,只见他们锁骨上、脖子上、胳膊上都隐约出现了各色妖纹,有些甚至连疹子都还没开始长,便开始蔓延妖纹……
  众人背脊一寒,脑中浮现一段文字,这就是史册里描写的……
  “你们这些人实在可恶,明知道疹子有传染性,为什么不早点说!明知道自己长了妖纹,得了祟疫,为什么不上报?!”有气急者饱以重拳,狠狠地质问道。
  “我……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我不知道……”那修士慌了神,磕磕绊绊地解释。
  “我……我害怕,我不是化妖,怎么会长妖纹……我怕少宗主把我逐出师门,所以……”
  “所以你就不顾大家的安危,你简直罪无可恕!!”
  “都别吵了!”玉书白从身后大步走上前,一脸阴霾:“都给我闭嘴,染了祟疫的自行出列,若让人查出来,格杀勿论。”
  待所有祟疫者隔离开后,玉书白才发觉自己摇摇欲坠,遣退了众人,独自回到寝殿。
  身上的寒气与剧痛愈发明显,什么东西侵袭而来,玉书白揪着自己的头发,慢慢蹲下来,额头青筋暴突,仿佛要从皮肤里爆裂开来。
  “啊……”他忍不住痛叫出声,嘶哑又压抑,无力却用尽力气地捶打着地板,试图反抗身边环绕的恶灵。
  它们吱吱呀呀地叫着,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黑气从他的耳朵里灌入,从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侵入,仿佛在啃噬他的血肉与魂魄,叫他痛不欲生。
  “你们……有没有人说句话,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来找我!我做了什么!”玉书白咆哮出声,歇斯底里地看着它们。
  “呜呜呜呜呜……”恶灵们说不了话,嘴里发出难辨的声音,像是一边嚼着骨头一边哭泣,又夹杂着一丝疯狂的笑,听得令人背脊发凉。
  一团团黑气中,隐约可见尸体的躯干,干瘪的头颅,枯燥的头发,四肢细得跟竹节虫一样。
  玉书白知道,恶灵的本体是生前之人的模样,身上的黑气愈重,便说明它的怨气越重,也就越难消灭。
  而这些恶灵,竟要从黑气中寻找本体的模样,一团黑气中隐约可见胳膊和头……
  “滚开!都滚开!不是我害死的你们,你们为什么来找我?为什么!”玉书白绝望地冲它们嘶吼,起身跌跌撞撞朝后跑去,恶灵们却张开嶙峋双臂,朝他飞奔而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几只恶灵同时从他的背脊穿入,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几乎要将玉书白的心肝脾肺都搅碎成泥!
  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来找他,他玉书白虽算不上一生良善,却也从没害死过无辜之人。
  “噗——”玉书白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床沿昏迷过去,耳鼻眼中都涌出细细的血液,几近无感全失。
  这是祟雨的第十二日,司天阁中近一半的人都染上了祟疫,唯独行宫以十万层结界叠加覆盖,才使得祟雨不入侵,杨家皆是无修为的妇人与老幼,连同杨初宝一起,躲过了祟疫的传染。
  司天阁四处都能听见低低缀泣,以及祟疫已深之人的哀嚎,各殿烧着艾草,浓烟呛得人说不出话,整个司天阁早已不复往日之盛。
  “少宗主,山下也沦陷了,皇宫内祟疫四起,我们送过去的那些人全都感染了,全被赶到了宫外,现下百姓们也被感染了。”
  “几位皇叔呢,他们……”玉书白说到这里,自己噤了声,眸中一片死色。
  果然,探子道:“几位亲王都还安好,只是皇上以御军相护,准备从后山离开,不走城门。”
  “为什么?”玉书白狠狠地拧了一把手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祁始不能待了,立刻疏散百姓,让还未感染的百姓们离开祁始。”
  探子哽了一下,艰难地开口:“城外……聚集了五万铁骑,都是雍国派来的,正等着皇上离城避难,群龙无首,等百姓们打开城门,他们便趁虚而入。”
  一瞬间,玉书白霍然色变,几乎有些站不稳,扶着椅子缓缓坐下,喃喃道:“……雍国。”
  那是自祁始换代后,被赶出去的刘姓原皇族贬为庶民,逃到邻国去,却意外带走了还未编入皇族的一批精兵队,于是以精兵为敲门砖,入赘雍国皇族,与祁始作对,无时无刻不想吞并祁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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