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事晚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半缘修道

作者:半缘修道  录入:12-23

  姜善看着一处发呆,没有回话,沈难看了看他,问道:“怎么了?”
  姜善回过神,道:“我有点羡慕他们。”
  “羡慕他们?”沈难笑道:“羡慕什么,年轻么?”
  姜善也笑了,道:“我羡慕他们年轻,也羡慕他们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朝堂之上,与陛下演绎君臣相得的佳话。日后史书写就,该是他们陪着陛下流芳百世。”
  “君臣相得。”沈难默了默,笑了一声,道:“也是一样的名不正言不顺,有什么可羡慕的。”
  姜善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到了沈难的伤心事,他刚要开口道歉,沈难却摆了摆手,说不必放在心上。
  至五月过端阳节,自初一到十三,宫眷内臣穿五毒艾虎补子蟒衣,各处焚烧艾叶,悬挂菖蒲。因是文圣皇帝的忌日,宫里宫外都没有大肆行事,节日的气氛淡淡。
  午后姜善在怀月楼醒来,用了些茶点。好容易闲下来,他拿了些五色丝线结长命缕。自他变成厂公之后,几乎不再拿针线了。也就每年端献的生辰,姜善才会想着给他做一身衣裳。
  他歪在罗汉床上,窗户开着,荷花的清香随着风送进屋里,一室凉爽。
  端献走上来,一边解下外袍,一边要了凉茶。
  姜善怕他喝急了难受,忙上前接过他的衣裳,叫他先坐下,拿了些樱桃石榴给他吃。
  端献在罗汉床上坐下了,瞧见他没编完的无色丝线,不由得笑道:“这长命缕,你许久没有弄过了。”
  姜善哼笑了一声,“我给你编长命缕,你却不稀罕,那年在王府,我给你长命缕,你同我说了什么?你时候你就想着要走了。”
  端献抬眼看他,“你知道?”
  姜善笑了笑,“我什么不知道。”
  端献就笑,伸手去拉姜善,将他拉进怀里,看他手指灵活的在五色丝线之间穿梭。
  “笑语玉郎还忆否?旧年五彩结同心。”端献轻声念了一句诗。
  姜善动作一顿,回身看了看端献,端献亲了亲他,眼中温柔多情。
  姜善就笑了,倚在端献怀里,缓缓道:“因着赐冰的事儿,外头闹得天翻地覆的,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端献拢了拢姜善的头发,捻起一缕缠弄,语气颇为漫不经心。
  “梁格他们猜着了,说你想给我一个名分。”
  “猜着了又如何。”端献道:“我知道他们都在正阳门跪着,这大热的天儿,我还特地叫太医候着,免得哪个人跪不住了。”
  姜善失笑,道:“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臣了,跪不太久。真正倔的是那些新科士子们,他们这一跪不要紧,你在新科士子们心里的形象就差了。”
  “若分不清形势,提拔他们做官也是无用。”端献漫不经心道。
  姜善拉过端献的手腕,给他戴上长命缕,在手腕上打了个结。
  “依我说,就算了吧。”姜善垂着眼睛整理长命缕的流苏。
  端献眸光微动,笑问:“为什么?”
  姜善笑道:“你原本不就是想震慑他们么?你只是看见了时机,想顺势而为,所谓名分,倒也不是必须要做的事。你看如今那些老臣都战战兢兢,只求你收回这个念头。如此已经达到了目的,还僵持什么?”
  端献蹭着姜善的脖颈,“我就是想看看,他们到底能坚持到什么地步。万一,万一他们松口了呢?”
  “不能逼得太狠,”姜善劝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端献不说话,姜善回头看他,等他的回答。端献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他伸手抚摸姜善的后颈,忽然问道:“你是不是不想当皇后?”
  姜善一顿,道:“咱们两个在一块就是了,何必在乎那些旁的东西。”
  端献看了他很久,才轻轻点了点头,“你说的是。”
  姜善笑了,重新倚在他怀里。
  端献拥着他,笑道:“姜大人做了厂公之后真是不一样了,我还记得你在沈难与我父亲的事上,很在乎他们是不是名正言顺呢。”
  “哟,”姜善道:“你这在怪我不识抬举?”
  “不敢不敢,”端献笑道:“我就是怕想讨好厂公又没摸清厂公的心思。”
  姜善笑道:“你少哄我了。”
  端献笑笑,没再说话,伸手轻轻抚摸姜善的长发。在姜善看不到的地方,端献脸上的笑不及眼底。
  养心殿,端献负手站在窗前,三秋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去查查,他这几天,见了什么人,跟谁说了什么话。”
  三秋称是,转身离开,风吹动他玄色的衣裳,犹如低垂的天幕。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小楼
  姜善在月底的朝会上告了假,天气热,朝会上那些老夫子们长篇大论的一说就是几个时辰,姜善受不住热,又听的心烦,索性就不去了。
  端献站在穿衣镜前更衣,回头看去,姜善躺在铺着象牙席的床上,穿着薄薄的衫子,头发散着,被他拢在一侧。窗外朝阳初升,金色的光落在窗户前苍翠的一丛竹子上。此地到底不比怀月楼,大早上的便觉出来热意。
  端献走到床边,“你真不去?”
  “我不去。”姜善阖着眼道:“又没什么大事,我为什么要去听他们骂我。”
  他这懒散的样子像极了逃学的学生,端献在床边坐下,伸手推了推他,“我同你说,这事是会上瘾的,你一次不上朝,往后就都不想去了。”
  姜善睁开眼睛盯着床帐思考了一会儿,道:“往后再说吧。”
  端献瞧着他这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觉得有趣,从枕边拿了一把扇子,一边给他扇风一边道:“等我下朝会的时候,你总不会还在床上躺着?”
  姜善道:“哪能呢,过会儿我就起了。”
  端献笑道:“不起也无妨,倒时候我再陪你睡就是了。”
  姜善脸色微红,夺过端献手里的扇子盖在脸上,道:“你快走吧,过会儿要迟了!”
  笑意盈盈的端献上了朝就变了另一幅样子。正阳门还跪着许多官员,漫长的拉锯催生了许多动荡不安,沈难不止一次的暗示端献尽快解决这件事。
  大朝会,年轻的帝王高居龙椅之上,许多人也发现了姜善的缺席,他们把这当做成功的预兆。
  梁格看到姜善没有站在最前面的时候,腰板都挺直了些。
  端献在上头扫视过众人,目光落在陆商身上。陆商会意,出列上奏。
  “今查明,左佥都御史之子,欺行霸市强抢民女,为夺城西赵家村的徒弟,毒杀赵氏父子二人,强占赵氏女为妾并磋磨致死。左佥都御史徇私枉法,勾结刑部官员,致使苦主求告无门,投河自尽。”
  站在梁格身边的一位大臣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面如土色,抖如筛糠。
  梁格面色微微一变。
  这还没完,陆商接着道:“文渊阁大学士贪污受贿,卖官鬻爵,置朝廷法纪于无物,其罪当斩。”
  文渊阁大学士也是老臣了,他比前一个要稳得住,张口就含冤。
  陆商看了他一眼,道:“锦衣卫在大人给外室置办的锦香别院地下挖出了十二万两的黄金,不知道大人要做多少年的官才能攒下十二万两黄金。”
  文渊阁大学士面色倏地一变,嘴唇颤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商接着说话,每念到一个人的名字,就有一个人跪在地上,梁格听着一个又一个的罪状,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端献撑着头,漫不经心的扫过众人,他轻轻摆了摆手,陆商停下了。
  “先说到这里吧。”端献道:“以上这些人全部收押,交付三司会审,彻彻底底的查清楚。”
  端献看着神色各异的臣子,“也好叫诸位看看,这偌大的朝堂,都藏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东西。”
  殿下一片鸦雀无声,年轻的臣子眼中都是不敢相信,他们不敢相信他们为之奋斗的,当做榜样的,竟是这样一群人。老臣们心中大多明了,这些罪责不是那些不敬尊上之类的可操作和洗白的罪责,这是实实在在的,放在哪里都要被人唾骂的罪状,是没办法救得回来的罪状。
  而换个角度来讲,这何尝不是陛下对他们的反击呢?读书人的遮羞布一旦揭开,这些臣子们身上的光环不再,他们还拿什么来维护他们在百姓心中的高高在上。
  端献的目光落在梁格身上,“梁大人,你瞧瞧这些人的所作所为,都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我还当每位臣子都是同梁大人一样的忠孝仁义,不想竟也有些虚伪狡诈之辈。”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所有人都默契的离梁格远了些,梁格沉默良久,道:“臣当不得陛下称赞。”
  端献嗤笑一声,语气之中不乏恶意。
  经过这一次的朝会,正阳门跪着的臣子少了很多,文人之中渐渐不少人称赞端献的所作所为,称他是圣明君主。
  而身处朝堂的大多数人,他们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立姜善为皇后,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夏日天气多变,姜善早先出门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等到了地方,天边却堆积了许多乌云。
  姜善登上高楼,陆商站在窗户前,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么着急的叫我出来,是出了什么事?”姜善理了理轻薄的夏衣,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陆商回头看他,道:“若不是我母亲催着,我也不想打扰你。”
  “芷阳长公主?”姜善问道:“什么事还同芷阳长公主有关么?”
  “自然是为着陛下立后的事。”陆商道:“前一阵陛下发作了好些人,如今朝中没人敢触陛下的霉头,大家都觉得,陛下不日就要立你为后。我母亲惟恐陛下真的做出大不韪之事,托来我探探口风。”
  姜善失笑,“原是为着这件事。都是捕风捉影罢了,前头那些大臣这么逼他,陛下心里有气,自然要发作出来,同立后之事不相干。”
  陆商点点头,过了会儿,又问道:“陛下没有提过立你为后的事么?”
  “虽然提过,但是我拒绝了。”姜善道:“本来么,就是几块冰的事,话赶话的赶到那儿了,陛下只是顺势而为。做成了便罢,做不成了倒也没什么,只是前朝那些大臣们一个个的反应太过,真把这当什么正经事了。”
  “你说的轻巧。”陆商道:“若是大臣们不慎重一些,你现在大约已经是皇后了。”
  姜善笑道:“哪里的话。”
  小丫头上了茶点放在姜善手边,姜善看了看,却没有动。
  陆商看在眼里,道:“宫外的吃食一概不碰,你现在很有些宫里人的样子。”
  姜善笑问:“两年了,你才觉得我像个宫里人?”
  陆商抿了口茶,淡淡道:“你跟宫里的人很不一样,宫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主子,陛下那样的,一种是奴才,满宫里都是。你跟他们都不一样,叫我来说,你不适合待在宫里。”
  姜善的笑意渐渐淡了,他看着窗外的湖光山色,没有说话。风吹进小楼里,吹动姜善的衣衫。
  “你为什么拒绝当皇后,是因为形势所逼,这件事不好做成?还是因为,”陆商看着姜善的侧脸,“你不想当皇后。”
  姜善想了想,“我若应了陛下,陛下无论如何也要做成这件事,说不好要大动干戈。横竖陛下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也未必真的放在心上。”
  陆商看向姜善,“你觉得陛下是会随口一说的人么?”
  姜善一顿,陆商目光直直的看向姜善,“是因为你不想当皇后。”
  姜善眉头皱起来,不想继续说这件事了,道:“总归你已经知道了,我不会当皇后,回去叫芷阳长公主安心吧。”
  说罢,姜善起身欲走。陆商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不想听听我这个旁观者的看法吗?”
  姜善停住了,他转身看向陆商。
  陆商负着手,“陛下问你愿不愿意当皇后,这其中不关国事,他大约只是在试探你。而你的回答,不管理由多充分,在陛下眼里只有一个回答,你不愿意当皇后。”
  姜善眉头紧皱,“那我应该怎么回答?”
  “回答不重要,”陆商道:“重要的是,陛下为什么要试探你。”
  暴雨倾盆而下,山风呼啸着吹过小楼,携风带雨一般吹透姜善的衣襟。
  作者有话说:端献会试探是因为端献不安心明天尽量多更一些


第51章 陈年旧案
  在所有人都以为陛下要立姜善为后的时候,宫中的两位主角却平静的仿佛这件事情没有发生。好像一切只是起源于几块冰,为了几块冰,朝臣大肆攻讦姜善,跪在正阳门前威胁陛下,为了几块冰,陛下下令彻查朝臣,下狱者不知几许。只是为了几块冰,这让整件事情蒙上了一层滑稽的色彩。
  武英殿的偏殿,端献召见沈难。
  沈难敛衣欲行礼,端献道:“先生不必多礼,坐吧。”
  丰兴端来茶放在沈难手边,沈难道:“陛下召我前来,可有什么事?”
  端献沉默了一会儿,道:“朕想重查南平郡王的冤案。”
  沈难一愣,“南平郡王?”
  “南平郡王一家因何殒命先生想必是清楚的,”端献道:“朕登基之初,还了父亲的清白,那个时候就应该将这件事一并查清,只是因为时局不稳所以暂且搁置了。”
  沈难哼笑一声,“如今就是合适的时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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