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图轻声笑了,“我二哥已死在军中,我大哥性蠢愚钝,其余几个王弟皆是年小不堪大任,你说这般大好的形势用得着梁王相帮?”
萧玄衍摇了摇头,随即脸上冰冷:“你我异族,非友即敌,本王送得了三王子和田玉,也送得了其他,莫不是三王子想看看谁还能收的了?”
扈图甚是识时务:“梁王手腕了得,我自是知晓,这便成交。”
萧玄衍手指一展:“解药?”
扈图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不瞒梁王,这里面只有半颗解药,虽不能尽除顾公子身上之毒,但可缓解那不适,至于这剩下的半颗嘛。”
扈图笑了笑:“自是等事成之后才可献上。”
萧玄衍道:“多谢。”
扈图见他甚是干脆,一点儿都没纠缠,心间警惕,自然不敢放松分毫,又恭维了一句:“既是梁王相帮,那么我的宏图大业想必不在话下,这厢先谢过梁王了。”
“三王子客气。”萧玄衍回头:“若说宏图大业想必不是您心上第一要紧事呢,只是要做成那要紧事,还需这宏图大业,对吧?”
扈图闻言心间大惊,脸上差点崩不住,可萧玄衍也就这么落下一句话便轻轻松松隐出大营。
看着那远处的身影,扈图眼中寒星愈发的深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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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宁感觉自己仿佛睡了很久很久的一觉,只觉得浑身乏力,带着慵懒的感觉,迷迷糊糊间鼻尖一阵熟悉的气息,顾清宁立刻将眼睛睁开了,还觉得自己犹在梦中,带着软软的哭腔:
“老大…………”
萧玄衍朝着左右道:“都先下去。”
半晌的功夫,那梁王大营内的人马退的一干二净。
顾清宁仿佛有些不可思议一般,揉了揉眼睛,挣扎着抓了萧玄衍的衣角:“老子……老子莫不是在做梦吧?”
萧玄衍俯身亲了亲他的眼睛,“本王回来了。”
顾清宁浑身一颤,顿时鼻酸,声音带了哽咽,“我……我……”
许多乱七八糟的记忆全部复苏,顾清宁不由得挣扎着坐了起来:“那扈图给我下了药,好痛……”
萧玄衍将他抓在自己胸口的手拿了,贴在自己脸上:“没事了,一切本王都已经解决了。”
顾清宁想起那痛入骨髓的痛,几乎立刻要哭了出来:“娘的,老子快痛死了,”
他本就是个爱哭的人,在萧玄衍那里从来没有掩饰自己的道理,只搂住了萧玄衍的脖子,将脸埋了进去,“我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萧玄衍摸了摸他的头:“放心,本王不会放过他的。”
顾清宁细想起来,脸上带了焦急:“那扈图怎会给你解药的?他说这解药只有一颗,千方百计地设计了这么一场,哪里会轻易地给,你说,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萧玄衍安慰道:“总之,如今他可算是功亏一篑了,你身上之毒已然尽解,不必担心了,只是这药性伤身,须得好好歇息,过一段时日,本王再将这来龙去脉说于你听。”
顾清宁点点头,安心下来,想起那绝情蛊发作起来的痛苦,当下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只万般庆幸这蛊毒终于是解了,
心下一松,焦心之情尽去,只余满腔对眼前人的情意,他摸着萧玄衍的脸:“老子可担心你了。”
萧玄衍笑道:“与煌国这一战虽是艰险,但好歹是赢了,西疆这里的一切也多亏了你与李岩了。”
顾清宁霎时心情又开始低落起来。
萧玄衍如何不知,只再复亲了亲他。
顾清宁勉强笑了笑:“如果是你,也许咱们定远军不会死伤这般多,都怪我没用。”
萧玄衍道:“李岩皆是俱以相告,如此形势,这般的伤亡必不可免,一切根源只在于那远在京城里的那位。”
将目光放得很远,好似能看到京里去:“解决了这里后,那么,该好好回京了。”
顾清宁心里一突,慌得很,这里解决了,可是代表着更大的风浪即将袭来,懦弱如他,不敢问,也不愿意问。
萧玄衍见他慌乱,不再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只道:“这些日,你跟李岩去整理整理那些伤亡将士之名册,本王要好好优抚这些将士的家眷,”
顾清宁轻轻应了一声。
萧玄衍见他面上郁郁,亲了亲他的嘴角:“没忘记吧?”
顾清宁一愣:“啊?”
萧玄衍看着那张消瘦了一点的脸蛋,心间柔情似水:“做本王的王妃。”
顾清宁脸上刷的一下子红了。
半天了,只如同蚊子声一般的:“回去,回去了再说。”
虽然心间仍有不安,可如今萧玄衍回来了,顾清宁心里自是大半的石头都放下来了。
如今比较烦扰的是苟神医,似乎生怕他身子害病了一般,苟神医几乎每日都会给他把脉。
顾清宁一问起,苟神医只道西疆气候多变,怕他身子染恙。
所幸只是把脉,偶尔针灸上几次,并无其他,顾清宁也就随他去了。
而李岩这一段时间似乎是躲着他似的,顾清宁好些次都想好好跟他道个谢的,可仍旧找不到机会。
也罢,连着萧玄衍这一段时日都往来不定,想是都专心在解决这西疆上的事。
这战事虽不是明刀明枪的打战,可从另一层面来说,亦非轻松多少。
顾清宁不予参加其间,自打之前的经历,他知道,自己的心神不够坚强到可以看见一切。
是也只是在大营里每日巡视操练。
他性子虽是骄纵,可本就是随和之人,又与这些将士们出生入死了几回,战场上最是讲究这等情谊,将士们自是渐渐地接纳了这位“参事”。每日骑射操练,顾清宁亦是忙得很。
只是那莫老将军每见着他一次,必定训话,可他看的出来,他泰半已是接纳了他。
今日,又遇见莫老将军了,那大老粗又指着他:“昨日骑射还算不错,今日怎地又落后一大截?”
顾清宁吐了吐舌头,“末将知错,定会好好练。”
莫老将军甚是喜欢这幅老老实实的模样,随即放软了声道:“若是要在定远军中站稳,这武功可不敢松懈,莫要太过沉溺床笫之乐。”
莫老将军性子耿直,自是心里有什么便说什么。
可将顾清宁羞红了脸。
“没……梁王他没……”
支支吾吾片刻,顾清宁拎着一张弓便匆匆忙忙跟莫老将军道了个别便下去了。
他说的是实话,自打萧玄衍从煌国的战场上回来,是再没有碰过他一次,他素来知道萧玄衍是个要得狠的角儿,以往战事再是繁忙,萧玄衍也是厮缠他厮缠得厉害,叫顾清宁逢着夜里看他是又羞又怕。
可是,这段时日以来,萧玄衍竟是做起了苦行僧,经常是以让他好好歇息为由,睡在外面的榻上。
顾清宁松一口气的同时自是满腹疑问。
这天夜里,顾清宁特特是等了萧玄衍回来的。
萧玄衍带着外面的冷气,将大氅一脱,看见顾清宁仍未睡着,而是在软榻上手持着一本兵书,斜靠着看。
萧玄衍笑了一笑,“还不睡?”
顾清宁将兵书一放,拿着一双凤目盯着他,“我在等你。”
他站了起来,朝着萧玄衍走了过去,搂了他的脖颈,张嘴便拿细细的白牙轻咬了一口那鼓起的喉结。
耳边粗重的鼻息传来,随即身子一轻,被拦腰抱了起来,摔在那软榻上,顾清宁原本只是试探,可没成想却是这般形势。
落在脸上、脖颈上的吻是如此炙热,萧玄衍甚至是咬了起来。
麻痒里带着热热的胀痛。
顾清宁慌了,“别,我只是……我只是……”
被狠狠封住了嘴唇,狂风暴雨袭来,只让顾清宁如同雨夜的幼兽,呜咽着,不敢抵抗,
正当他已然妥协,可身上的人却是放开了他,气喘吁吁的,“本王今夜睡在外面榻上。”
顾清宁虽是畏惧这样的狂暴,可摸不清头绪的感觉更是令他难受,他站了起来,从背后抱住了萧玄衍:“老子不让你睡外面,要你抱着我睡。”
萧玄衍紧紧捏住拳头,让内心疯狂涨涌的浪潮平息下去,
“你身子不好,要好好歇息。”
顾清宁道:“苟神医说了我身子已是没事了……”
随即他意识到这样说好似自己期待他似的,连忙道:“老子不是说、不是、”
他放开了萧玄衍,有些丧气:“你这些日子怪怪的,我只是……”
萧玄衍哑然,他回过身,轻轻抱了一下,
虽然顾清宁身上的蛊毒已然不会让他疼痛,可绝情蛊的药力绝非平常毒物,苟神医已是万千交代不可行房事,否者他身上的毒性必是反噬及其严重。压下了心头那些狂躁,萧玄衍恶狠狠地道:
“等处理了这西疆上的尾巴,本王定要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鼻尖温暖的馨香,是自己的最爱,萧玄衍重重捏了一下顾清宁的屁股。
第69章 心事
“哎!李岩!”
顾清宁眼明手快,看见了李岩一闪而过的身影便一路小跑过去,可李岩似是疾步匆匆,顾清宁好不容易才追的上他。
“我说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啊,见鬼了么?叫你也不应。”顾清宁气鼓鼓。
李岩低头看着紧紧拉住他袖管的顾清宁,语气是硬邦邦的,“叫我作什么?”
去匈奴作质子那天的温情仿佛是从来没有出现过,顾清宁有些气恼,亦有些心酸:“我知道我是中了那扈图的诡计,可也全不赖我呀,你们不也是上当了。”
李岩喉头动了动,也不予解释,只与他冷冰冰道:“我还要去梁王账内议事,没空与你纠扯。”
顾清宁白了他一眼:“就你忙。”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李岩给他防身用的梨花针,嘴角呶了呶:“喏,还你,没用着。”
李岩眼神一黯,便将那梨花针收进怀里了。
“还有你那浸了药的玉坠子,我私自做主让苟神医给去了上面的药性,不过须得泡上半日才能涤净,听说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还是不要拿来浸渍药物的好。”
“谁让你这般替人打算了?”李岩突然大声了起来。
顾清宁怔住了:“我,我只是以为,这是你娘亲留给你的,清清爽爽些才好……”
“你是我什么人,有何资格给我处理?”
顾清宁被他一骂,当下有些委屈:“我……”
“往后少这般自以为是!”
话毕,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清宁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气愤,他也有过这么一块玉的,那是娘亲留给自己的,其间的意义自是不言而明,推己及人,自是感同身受,是以私自帮李岩处置了,没成想竟是换得这般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原以为李岩大概是对自己改观了,原来依旧是那样。
顾清宁一口气出不来,极是憋闷,当场翻上一匹马,缰绳用力一扯,便朝着大营外去了。
他又担心出了定远军的领域,不敢走太远,只能沿着营区一圈一圈地肆意狂奔。
“气死老子啦!”
大风刮过,风沙声呜咽,顾清宁一路怒骂,倒是不担心被人听了去,这般狂奔了半个时辰,直至心间稍稍舒服些,才回营去了。
萧玄衍这几日几乎都不曾在营内,今次刚巧顾清宁回到营房里的时候便看见萧玄衍正从外面进了来。
他见顾清宁面上带着些愠意,便从身后将他搂进怀里,拿下巴蹭着那颊边的软嫩,
顾清宁咬牙切齿道:“你快去下道命令,给李岩这厮三十军棍!”
“好。”萧玄衍倒是答得非常干脆,随即放开了顾清宁,朝着大营外道:“来人!”
顾清宁大惊,连忙捂住他的嘴。
外面传来侍卫的声音:“王爷有何吩咐?”
顾清宁清了清嗓子:“啊,那个,那个不用了,下去罢。”
萧玄衍轻轻地将他的指尖拿着牙齿咬了一口,顾清宁心间一颤,连忙将手收了回来,脸上又带上了怒意:“你难道就这般昏庸么?李岩好歹是你的第一副将,怎么因别人随随便便的一句话便要罚他!”
萧玄衍大笑:“让本王罚的是你,又在这儿说本王昏庸的又是你,怎么?本王还里头不是人了?”
顾清宁知道他故意的,当下推了他一把:“你这王八蛋!”
萧玄衍将他拉入了怀中:“李岩怎么惹你了?”
顾清宁知道自己本不应该在这里与他说他属下坏话,可着实心里气不过:“我知道李岩素来看我不顺眼的,可本来,本来我以为我们都和好了,如今他又这般气人,爱理不理的,我真不知道哪里惹他了!”
萧玄衍笑笑:“李岩性情便是如此,待会儿本王说说他。”
“哎,别……”顾清宁拉扯住他,随即垂头丧气,“算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真当是孩童一般……”顾清宁叹了口气:“这等背后说人的事情做着哪里光彩,你可真别去说他。”
萧玄衍笑了笑,将他落下的发放在手心揉搓,“宁儿甚是明白事理。”
顾清宁将脸埋进他胸口:“唉,许是我这段时日心境不佳迁怒他人罢了。”
他摸了摸心口:“老子这儿常常闷得慌,也不知怎么的,唉,真他娘的不是事儿。”
萧玄衍将他揉进怀里。
“乖,很快所有都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