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古代架空]——BY:渥丹/脉脉

作者:渥丹/脉脉  录入:04-17

  颜延沉默片刻:“连州干旱,也就是易海侥幸处在绿洲之上。连州百姓习惯了干旱,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逃荒,何况连州要是大旱,金州和雅州又能好到哪里去?不过五郎说得不错,饿羸的尸骨又何尝少过?人只要死了,还分什么男女老幼胡人汉人?”
  旱情虽然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然而一旦再度提起,萧曜仿佛又重新回到了那漫长而无望的焦急和灼渴中。这痛苦的回忆让他的情绪更为低落,来时的期盼也随着眼前的白骨和荒芜烟消云散。
  离开柳川也比想象中艰难得多——原路返回实在太远,只能从一条陡峭的斜坡出谷。斜坡上尘土飞扬、怪石嶙峋,骑马是决计不能的,必须将所有的马绑成一队,再跟着马一起慢慢步行出去。待终于回到平地上,无人不是灰头土脸,如同在荒漠中打了个几个滚一般。
  萧曜想不到自己的一时兴起累得一行人如此人仰马翻,内心有些过意不去,上马后回身朝一众人等拱了拱手,而后不失懊恼地对颜延说:“早知如此,我不该有此不情之请。”
  不料颜延反而笑了:“看殿下的神色,可是失望了?”
  “……说不上失望。”萧曜一顿,又说,“只是和我心中所想相去甚远。”
  “哦?殿下以为应该是怎么样的?”
  “说不上来……至少应当再险绝一些……”
  颜延笑了:“景彦和我在殿下这个年纪也曾到过此地。当时景彦说,他少年时曾问过何侯,为什么要选在柳川中。何侯说,事出突然,他无兵可用,只能行险计。若当时他是西北道的大都督,或是持节昆州的军务,他绝不会用此计策。我们来过之后,觉得何侯过于自谦,没有过人的才识和胆色,怎么敢以少敌多,又怎么会选在两条狭径中的滩地迎敌?不过他说得有一点不错,天下以少胜多的名将,都是不得不为之,谁不愿意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再以逸待劳以众凌寡?无论殿下探访的初衷是什么,殿下愿意亲眼一看,是一件好事。待到了昆州,我再陪殿下去看看当年何侯主持修缮的城防,不知殿下愿意一往么?”
  萧曜毫不犹豫点头:“那是当然。”
  他们在柳川中耽搁的时间太长,出来后已经接近傍晚,于是略作休息后,再无赘言,快马加鞭赶在天黑前抵达今夜要投宿的驿站。
  刚到驿站,人还未下马,迎接的驿丞禀报,中书省有下行文送到连州,听闻陈王人已经到了昆州,驿使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昆州地界,要将行文亲呈于殿下。
  萧曜接过文书飞速地读完,又转手交给了程勉,毫不意外地冲他笑了笑,然后对颜延说:“陛下立了昭德太子的长子为太孙。”
  颜延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略一沉思,萧曜利落地下马,心无芥蒂地朝颜延又一笑:“意思就是,我和五郎,要在连州多住几年了。”


第51章 惊风飘白日
  为避嫌计,萧曜本不应与边陲州府执掌军权的官员结交,不过这一次前往昆州,他没有隐匿行踪,反而早早将自己将前往昆州的事情告知刺史兼都督雷航。是故他们一到驿站,已有昆州长史齐迁在等候,陪同萧曜一行前往鹏城。
  昆州下辖五县,户籍是连州的一倍有余,州内人口十有八九都住在鹏城一带,治所鹏城与长关遥遥相望,是西北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城池。
  齐迁已然年过半百,弱冠之年便翻过了乌鞘岭,从此再也没有离开西北。有他在一旁随行,萧曜虽然有了熟悉昆州事务的人可以答惑,但也再不便凭心意游历,只能径直前往鹏城了。
  昆州地广人稀,从他们翻过柳川之日算起,一路马不停蹄,又过了足足五日,才到达鹏城。离城尚有十数里地时,萧曜已然能看见远方的城池笼罩在烟尘之中,可四下无风,他不由得稍稍放慢马速,用马鞭一点鹏城的方向,问齐迁:“这是要扬尘了?”
  齐迁眯起眼远眺了一番,答道:“禀殿下,看着天气,不像有沙尘。”
  萧曜便解释:“我目力尚可,能看见鹏城外烟尘滚滚,不是就好。”
  “殿下真是目力非凡。”齐迁感慨道,“如果是问城外的烟尘,那是力役每年一度在修整鹏城至长关的城墙和关防。昆连气候相似,春暖动工,如无战事,入夏正好可以修葺完毕。西北各州人丁稀少,多年来昆州边境无忧,俱是仰赖诸州协调。”
  各州辖内的丁男每年要在州内服三十日的徭役,如遇灾年或是战事,要服的徭役更多。而昆州位置特殊,又有守边之责,所以临近各州均要派丁男前往昆州服役,也已经是多年来的惯例。
  听到这番解释,萧曜内心惊异之余,催马一路疾驰赶到城下,只想尽快一探究竟。滚滚烟尘中,俱是川流不息的力役,在望不见头尽头的城墙下肩挑手扛,加固城墙、疏浚壕沟,无人不是满灰尘灰汗流浃背,仿佛置身于炎夏一般。
  萧曜被眼前景象震撼得驻马难前,见他久久没有进城的意思,齐迁又说:“鹏城防务繁重,殿下若是想一看究竟,城墙上看得更清楚些。”
  萧曜这才回过神来:“长史见笑了,是我孤陋寡闻,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说完他比了个手势,示意齐迁带路,这时又见一众官员守候在城门之外,为首之人年在不惑,穿着一身半旧的紫袍,自然是昆州刺史雷航了。
  萧曜率先下马,拱手道:“有劳刺史亲迎。”
  雷航身量不高,亦貌不惊人,但是举止间果断潇洒,自有威严在:“早闻陈王殿下亲赴连州任职,终于亲至昆州,让我等得以一睹殿下风采,正是下官之幸。开春诸事杂乱,下官未能亲至州界迎接殿下,还望殿下宽恕。”
  一行人简单见了礼,便由雷航亲自迎接萧曜入城。他早已从裴翊口中听说过一些鹏城的风貌,然而惟有亲历亲闻后,不由得真心实意地感慨一声名不虚传——城池森严恢宏、道路平整宽广,往来军民俨然有序,正是不容错认的边城气象。
  昆连的官员多是以马代步,极少乘车,步行进城后雷航也上了马,与萧曜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城中的官驿。进驿站后萧曜见处处装饰一新,心知必然是花费了偌大财力与精力,便说:“我此行并无公事,实在受之有愧。”
  与连昆多数官人一样,雷航也是说带着本地口音的官话,有一股本地特有的亲切意味:“殿下履新多年,终于来昆州地界,无论于公于私,都该盛情款待。我本在家中也备下了客房,只是舍下简陋,恐招待殿下不周,才专门收拾了官驿,供殿下一行落脚。昆州乃荒蛮之地,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萧曜便笑:“我之前骑术不精,不敢轻易涉足昆州,几年来勤学苦练,总算是略有小成,便迫不及待来了。本不意打搅诸位,但既然是初来,若不知会主官,未免失礼了。”
  雷航哈哈一笑:“我在城外恭迎多时,殿下骑术一望便知深浅,若说不是我昆连男儿,那是无人信的。殿下既然到了昆州,如有吩咐,我等自当竭力安排。”
  萧曜看了一眼一旁的程勉,含笑点点头,不紧不慢地说:“在连州多年却未来过昆州,正是我与文卿心中的一桩憾事。现在心愿得偿,也不欲劳动昆州府上下。不瞒刺史,我们此番来昆州,是想探访何侯在昆州的旧迹,不知可行否?”
  “原来殿下和程司马仰慕何侯。”雷航对此要求毫不讶异,“我从未与何侯共事过,何侯的门生旧部多为一时之英,大多也高升去了别处。殿下如想找寻何侯的旧部,我还需再去问一问。不过殿下想必知道,何侯没有成家,没有后人,未置下任何产业,去世后效仿本地胡人的风俗,将尸骨焚为尘灰,洒在了昆州境内,所以也无坟墓可供凭吊。”
  萧曜点头:“我都有所耳闻。”
  雷航又一笑:“不过虽然没有留下产业,昆州下辖五县,都有百姓为何侯起的私祠,鹏城的祠堂离驿馆不远,殿下这几日间抽个空步行过去就是,鹏城百姓都知道,随便一问可知。”
  “昆州不禁私祠么?”萧曜奇问。
  “何侯生前严禁生祠。据说他去世后,继任的吴太守曾经拆过一次鹏城内的祠堂,结果当夜鹏城暴雨,冲塌了刺史府一角,不到半年,吴太守的次子得了一场急病,莫名夭折了。我虽然不信怪力乱神之说,但昆州多战事,昆州军民素来笃信鬼神,又为何侯另起了生祠,既然是百姓的感念之心,何必一再捣毁呢?”
  程勉听到这里也一笑,顺势接过话来:“刺史体察民意,实在令人佩服。我有一位族舅,也曾在刺史府为官。”
  “哦?是哪位?官居何值?”
  “曾任过昆州长史。”
  “哦,原来司马是崔长史的外甥。”雷航点头,“崔长史四年前便离开了昆州。哦,之前来巡查昆连的那位薛御史,司马可相识?”
  “是我多年旧朋。”
  “原来如此!他的母亲是何侯的亲姊,如此说来,昆州虽然地处一隅,但与昆州有缘之人,着实不少啊。哦,易海县令裴翊裴景彦的父亲,就曾在何侯麾下充任幕僚,殿下若要过问何侯的旧事,问他想必也是可以的。”
  “景彦曾经赠予我一份曲谱,就是何侯的手笔。”
  “我也听说何侯善乐。曾于元宵夜醉后,在鼓楼当众奏乐,万人空巷,无人不识。”
  萧曜不由看了看程勉,见他不自觉地抿起了嘴,很轻地一笑,才点头:“原来竟是如此风流人物。”
  雷航摸摸后颈:“不曾见过何侯,正是吾人生一大憾事……今晚我为殿下设下了接风宴,殿下可稍作歇息,待我稍晚再来为殿下斟酒。”
  萧曜也不留他:“刺史必是有许多公务,无需在这里耽搁。我们惯于鞍马,无需歇息,稍后想在城内逛逛。进城时我见城下有许多力役在劳作,说来惭愧,这等场面在连州从未见过。”
  “这也是昆州一景了。既然殿下无需歇息,我愿意陪殿下登上城墙一观。”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萧曜便在雷航的亲自陪同下登上了鹏城的城墙。若无风沙作怪,连昆都是万里无云一望无际的天气,首先吸引萧曜目光的,是城北数里外的长关,不同于楔子一般钉在荡云山中的盟夏关,关城东侧依仗荡云山的余脉,西侧则是茫茫荒漠,雄关自成城池,以三尺有余的土墙充作防事,沿线再以烽燧与连州境内的盟夏关相联系,一同守卫着这一方边疆。
  长关如铸,巍然不可撼动,益发显得鹏城下忙碌的劳役渺小如蝼蚁。萧曜兀自看了许久的役夫,直到犹带着寒意的风吹在脸上,他猛然意识到,城下之人为了便于劳作,大多穿着单衣,尘土之下,让人不由想起荒滩上的羊群。
  也许是他过于专注,雷航解释道:“城防每年修缮,也是何侯定下的规矩。鹏城和长关及挡马墙由劳役和府兵轮番修缮,忙时农牧,闲暇训练,严守兵府的规制。”
  其实连州境内也是遵循此番作息,然而看到这么多人如牛马一般碌碌劳作,且人群不见首尾,终是不忍心多看,又朝长关的方向眺望了一番,见关下也可见烟尘,便说:“连州已多年不见战事,昆州如何?”
  “近两年雨水充沛,胡人牛羊骠壮,无需南下牧马,偶有扰边,不足为患。长关不像盟夏关有天险可以仰仗,风沙最是侵袭城防,年年修葺固然辛苦,但防范未然,才能以逸待劳。”
  雷航一边走,一边也时不时探身往城墙下看去。走到东南角的箭楼时,他忽然说:“去年薛御史来昆州时,我方知殿下将治所迁回了易海。易海城池虽然较正和开阔,但建城的初衷与鹏城一致,是为了镇守边关,论艰苦,恐怕比鹏城还更胜一筹。殿下有此励精图治之心,实在令人钦佩。”
  萧曜摇头,笑着说:“人人都说易海艰苦,我却从不觉得。看来是我有怪癖了。”
  雷航一怔:“是我失言了。我数年前曾经去过一次易海,荡云山气象非凡,也是一方宝地。易海虽然艰苦,不过县令裴翊才干出众,殿下将治所迁往易海后,有他助力,更是如虎添翼。”
  “刺史认识景彦?”
  雷航感慨道:“裴景彦是西北四州最年轻的县令。谁人不认识他?我到任昆州的第二年,恰逢易海及昆州的南境两县遭遇大疫,易海受灾最重,县令和县丞接连病倒,易海城内病死饿毙者无数,正和与长阳隔着荒漠,求援无门,是他一力主持防疫,又孤身一人迁往鹏城来借粮米与药物。当时他不过是县中的主簿,尚未及而立,就敢跨州讨要救灾的粮米,着实是了不起的胆色……灾情平定后柳刺史本要惩戒他不报而自行求赈,是我向朝廷上奏作保,幸而有些用处,免于受罚,不到三年,还由主簿擢升至县令……可惜就是我本有意将他调来鹏城,他却无论如何不肯。”
  萧曜与程勉不动声色地交换了视线,萧曜问:“为何不肯?刺史对他有恩,又有擢拔他,景彦没有不肯的道理才是。”
  雷航想了想,摇摇头:“要说有怪癖。裴景彦倒真说得上。他说,同为县令,半品之差,俸禄差不了多少,然而鹏城事繁,易海事简,他生性懒散,担不了繁琐的苦差……既然我没本事延揽他,也只能姑且信之吧。或许易海真有什么非凡的水土,才这样引人趋之若鹜……”
  话音未落,身旁的程勉一声轻笑,而裴翊的神气亦历历在目,仿佛连说这番话的声音都能听见。萧曜也笑了起来,又看一眼身后含笑不语的颜延,说:“恐怕确实有别处没有的水土,不然何至于让人流连难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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