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古代架空]——BY:渥丹/脉脉

作者:渥丹/脉脉  录入:04-17

  阿彤当即连连喊着也要同去,又将众人逗笑了。萧曜以前从不觉得南池有何特殊之处,不过这时回想夏日南池的景象,脑海中首先浮现起的画面,再不是那一望无际的碧波,而是轻而窄的莲舟驶进荷叶的深处,驾舟人不是殷勤含笑的妙龄少女,而是穿着浅色葛布夏衫的程勉,赤裸的双脚在宽而圆的荷叶投下的重重阴影中,白得分外清凉……
  他赶快收敛心神,不敢深想的同时,又情不自禁地瞥了一眼程勉,不想程勉很快地意识到了他的视线,回望过来时,反而是萧曜心虚,立刻又收回目光,格外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起来。
  因为有阿彤一直缠着人说话,一顿朝食吃了许久,将近中午,裴翊才将恋恋不舍的阿彤带回家。随着上元过去,节庆也告一段落,诸人的生活也慢慢归于常态。可是无论是对萧曜还是程勉,一切又再难回到“常态”——两人既不能在人前互相回避,亦再难在人后毫无瓜葛,萧曜有时借口在程勉那里留宿,元双甚至还会为两人的亲密感到欣慰,更罔论生疑。萧曜发现,只要他不提,程勉绝不可能相邀,但只要他略流露出一点绮思,就一定会被程勉捉个正着,所以无论他抱着怎样坚定的初衷,最终都还是不了了之。
  这样漫长且看不到头的拉锯让萧曜心神不宁的同时又难免心生侥幸,他与程勉之间莫名有了一方小天地,天地之内,耳鬓厮磨日益亲密,无论自己如何放肆,程勉都会接住自己,但一旦走出去,他是“三郎”,又从来也不是“三郎”。渐渐地,萧曜对走入这隐秘的方寸天地莫名生出了不可解的恐惧,然而,他投身其中,又如飞蛾扑火,乐此不疲。
  萧曜不止一次地想,颜延几时回来?但转念再想——这与颜延又有什么干系?
  在又一个从不可知的梦境中醒来的夜晚,萧曜一翻身,猛然意识到,程勉已然可以在他的枕边沉沉睡去了。


第44章 那知故园月
  费诩的伤势一日好过一日,到了元月晦日时,已然能彻底丢开拐杖,并索凑了个热闹,出门去看“送穷”。待回来时,肩膀上多了个阿彤,一大一小冻得满脸通红,又都兴高采烈着。小孩儿见院落里一如往日,开口便问三郎家怎么不送穷,正好程勉被元双喊来试新鞋顺便吃饭,前后脚进了门,听到此问,难得多了句嘴:“他与穷搭不上一点干系,不必送。”
  阿彤听了咯咯直笑,萧曜本来在窗下拨弄琵琶,听见动静,立刻放下琵琶到了院子里,元双也跟了出来,看见阿彤,喜出望外地将他从费诩肩上接过来,牵回檐下:“阿彤怎么来了?来得正好。吃过饭再回去吧?”
  “嗯!好!”阿彤自是满口答应,“景彦要是回家看不到我,知道我在这里的。元娘子,五郎说三郎不用送穷,真的么?”
  元双含笑接话:“五郎打趣三郎呢。”
  程勉看神情想反驳,最终一抿嘴,做了一群人最先进屋的那个。待元双领着阿彤也进屋后,阿彤眼尖,看见熏笼旁的托盘上放了个包袱,最上面则是一双崭新的小皮靴,眼睛登时亮了。
  察觉到他视线的落点,元双笑着将靴子递到他手里,阿彤立刻当仁不让地抱在怀里:“……给我的吗?”
  元双点头:“裴县令托我为你裁春衣。做了衣裳,靴子就一并配了。”
  “……还有衣服啊!”
  “阿彤喜爱三郎,这次与三郎用一样的衣料,好不好?”
  阿彤别提多高兴了,放下怀里的靴子,连声道谢,忽然,他又问:“那……景彦有没有新衣裳?冯叔叔、费叔叔呢?”
  元双笑着摇头:“我手脚慢,只来得及做三郎、五郎与你的。”
  阿彤想了想,又伸手搂住元双,悄声说:“元娘子你也给景彦做春衣吧。求你了,你做的衣服可好看了……他也好久没有新衣服了。”
  其他人听见后,均为这童言无忌或沉默或莞尔——元双身为宫女,给阿彤裁衣已属份外事,如何能为其他成年男子做衣帽?
  但谁也没有将真正的原因告诉阿彤。待傍晚时裴翊找来,他拗不住阿彤那望眼欲穿的神色,当众将包袱打开后,当即说:“小孩子如何能穿这样好的衣裳,元娘子莫要太娇惯他了。”
  “是给三郎和五郎裁衣后余下的布料,也都是在易海买的。在京城,这样活泼的图案不常见,也未必拿来做衣袍,我这也算入乡随俗了。”
  昆连一带布料的纹样乃至流行的颜色均和内地大不相同,这与此地连接东西、商贾往来频繁是分不开的。而元双这样出手阔绰的客人,在易海无人不知,凡是有什么新奇衣料、香料,都会先送给她挑拣。于是乎,自从到了易海,萧曜就多出了很多颜色鲜艳、花纹奇特的衣袍,也亏得是他,无论是常见的褐地、黄地织锦,还是不那么常见的孔雀蓝茵陈绿,穿上都不显得违和。
  看到新衣服后,阿彤哪里还坐得住,隔三岔五就要往那一堆新衣服的方向瞄两眼。小孩子的心事最难藏住,恰好晚饭还要一会儿,元双索性带他去试穿了一套,黄底织锦上,是自前朝流行至今的陵阳公样,胸口处正好是一对被缠枝莆桃围住的天马,扬蹄欲飞,活灵活现。
  阿彤生怕穿皱了新衣,坐都不坐了,萧曜看他这副神色,觉得有趣之余,又莫名觉得眼熟,不知不觉多看了几眼,阿彤更不自在了,同手同脚地藏到裴翊的身后,故作镇定又压抑不住雀跃地说:“还有一身蓝的、一身红的。元娘子说是给五郎也做了。”
  程勉脸色变了几变,终于望向元双:“我不缺衣裳,来易海的路上,装琵琶的布囊磨损得厉害,一直没配到合适的……”
  元双不由分说地答:“琵琶囊容易,我这里还有好些碎布,与你裁几个。但五郎平日里穿得太简朴,你与殿下同龄,少年人风华正茂,就该锦衣华服。”
  程勉看了一眼穿着绿锦袍的萧曜,说:“三郎锦衣华服正可谓相得益彰,我纯属不伦不类……”
  元双还未反驳,裴翊倒说:“也一样合适。”
  这句话引来众人附和,萧曜正好坐在他身旁,趁着旁人不备,还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袖子,轻声说:“是真的合适。”
  程勉愈是皱眉,对着元双强调:“……我确实不缺衣裳。”
  元双就笑:“不缺就不缺。多两件,衣箱也不是放不下的么。再说衣服也已经做好了。”
  程勉想也不想地说:“我与三郎身量相仿,又是新衣,还是给他吧。”
  “那怎么要得?”元双继续笑,“我挑衣料时想着五郎,就是专门为五郎做的。”
  丢下这句,元双起身告退,安排晚饭去了。冯童见程勉一脸不自在不情愿,也笑劝:“元双的女红即便在……也是数得上的。她一片心意,五郎只管笑纳吧。若是不中意,不穿就是了。挑布料时三郎也在,三郎的眼光,那更是不凡了。”
  “……我看也未必。”半晌后,程勉轻声说。
  因为这句“未必”,待晚饭后,众人四散各自回去休息,只有萧曜美其名曰要商量琵琶囊的样式,跟着程勉回到了住处。结果话没说上几句,人先枕上了程勉的膝头,一手握着自己的琵琶,程勉的琵琶也放在触手可及之处,就是怎么看也不像是正经商量事情的样子。说着说着,他总觉得阿彤这身衣服就是说不出的眼熟,想了半天不得其然,问程勉:“你是不是有过一个琵琶囊,和阿彤今天这身衣服相近?”
  程勉已经放弃了让萧曜坐起来好好说话,只能尽可能不挨着他,语气也格外冷淡:“没有。怎么想到是我的。”
  “我也不知道。”萧曜自己也觉得奇怪,“就是觉得应该是你。”
  “为何不是殿下自己。”
  萧曜心想我自己的琵琶囊是什么样子我还能记不得么,可将心中所想告诉程勉后,程勉略作沉默,终于说:“不是琵琶囊。”
  “什么?”萧曜翻过身,顺势搂住程勉的腰。
  程勉皱眉:“殿下华服万千,记错了不奇怪。”
  萧曜更奇了。在连州这大半年,他厉行节俭,衣袍都是数得着的,即便是到了易海,统共也没有几件新衣。
  可程勉的记忆之好,萧曜也绝不怀疑。念及此,他坐起身,望向程勉,福至心灵地问:“……我们是不是见过……?”
  程勉借机拉开与萧曜的距离,不搭理他,一门心思要将自己的琵琶收起来。萧曜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追问道:“……在哪里?南池?还是大内?总不可能是在我舅舅家吧?秘书省我更是等闲不去的。”
  萧曜确实毫无印象见过程勉,心急之下,力气不免大了些。程勉用力一甩手,挣开他后开口:“没有见过。”
  萧曜信他才会见鬼:“那就是见过。天底下也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过目不忘,你一说,我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程勉一脸奇怪地看着他:“见过又怎么样?”
  萧曜哑口无言。半晌后,醒过神来:“……倒不怎样……既然不怎样,你做什么不说?”
  说完他又要去揽程勉的腰。程勉避之不及,眼看他又要躺下来,当机立断地说:“我说了,你今晚回去么?”
  “这与我回不回去又有什么干系?三更半夜,引得狗叫,不是更扰民么?哎……说起来你邻居家的狗去哪里了?好久没听到它们的动静了。”萧曜自问自答了半天,又回到正题,“……到底在哪里见过?几时?是不是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在这一番颠三倒四的言语后,程勉的神情有些奇异,看起来实在不胜其扰,斟酌了良久,极其简略地说:“没有。殿下行善事,救了一只困在雪地里的雀鸟,想给它找个安身之所,却迷了路。”
  萧曜盯着他,满脸的迷惑不解,只等程勉继续说下去。可是聊聊数语后,程勉再不置一辞。萧曜一时也再管不得其他了,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一脸平静的程勉,终于,所有的不解蓦作真切的惊讶——
  他的手指又一次攀上了程勉的肩头,震惊之下,语调都尖锐起来:“……原来我在崇安寺真的遇到了人……原来那个人,是你!”
  曾以为是又一个光怪陆离梦境的回忆逐渐清晰了起来,萧曜难以置信地望着程勉:“你为什么从来也不说?第一次见面也就罢了,这么久了,为什么从来不提?”
  “殿下忘记的事,提了又有何益?殿下一生中见到的人何其多,若是人人都为一点琐事找殿下叙旧,殿下厌烦不厌烦?”
  萧曜觉得这人不可理喻的劲头又来了。他反驳道:“你明知我一开始故意冷落你,你要是早点说……”
  程勉似笑非笑反问:“殿下故意冷落我么?”
  萧曜被程勉这么一看,想好的话又忘了大半,鬼使神差之下,决定索性依此刻的心意而行,凑过去亲了一下程勉的嘴角。程勉当即皱眉:“要说话就好好说话。”
  萧曜不以为然地想,这怎么不是好好说话了,嘴上只说:“你明知故问。你这么聪明老练……不说这个了,你见到我之后呢?那只鸟后来又怎么样了?”
  他终于记起来,有一年冬天,他身体稍好,母亲与他去崇安寺礼佛还愿。他难得在冬天出门,实在不愿将时间浪费在听经拜佛上,略施小计支开所有的奴仆后,去西院的池塘看鱼。结果在池塘边的山石旁,找到一只五色缤纷却奄奄一息的雀鸟。他想救一救那只小鸟,可是迷了路,走着走着,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人,带着他去了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至于后续,记忆中再无痕迹,现在想来,自从那年,他就再没有在冬天去过崇安寺了,如果不是有程勉相佐证,即便他不忘记,也只当是又一场幻梦。
  程勉还是因为萧曜那毫无预兆的亲昵皱着眉头,神情中亦多了几分提防:“……殿下迷了路,又冻得脸色发青,我当时不知道殿下的身份,便领殿下去了我在崇安寺的居所,让殿下在室内避风。待我找来法师,殿下已经睡着了。不久,宫中的内侍接走了殿下。鸟留在我这里,养到春天就放生了。”
  萧曜没想到自己不记得的原因竟是睡着了,不甘之余,只好说:“养活了就好。但无论如何,你是可以和我说的。”
  “说来作甚?除了这一面之缘,殿下和我并无旧可念。那日即便不是殿下,我也会施以援手的。殿下身边有无数人服侍,总是仰仗殿下的人更多。殿下若是事事都要念旧,若真有人以旧情有求于殿下的一日,殿下又能如何?”
  听他这么说,萧曜想起元双和冯童都说过的,程勉心气极高。但知道他所说不假是一回事,是否能释然又另当别论。他又端详了一番程勉,终是不甘愿地承认:“……我确实不记得你少年时的样子了。”
  程勉毫不意外:“殿下没什么变化。”
  “是么?”萧曜瞄了一眼不远处镜中的自己,忽然意识到程勉先前那番话漏说了,“那天我穿的是阿彤一般的袍子吗?”
  “颜色相近,花纹也有几分相似。”
  “那就不对了。我小时候多病,冬天怎么单穿锦袍?”
  程勉愣了愣,片刻后,不情愿地说:“殿下喊冷,我屋子里只有床榻最暖和,就让殿下在榻上取暖……这种细枝末节,殿下也要追究么?”
  萧曜沉思片刻,扯了扯程勉的袖子,试探着继续问:“我是不是一直喊冷,所以抱着你取暖?”
  “…………”
  萧曜笑起来:“你知道么,来连州的路上,我们有一夜在寺庙投宿,我做了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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