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古代架空]——BY:渥丹/脉脉

作者:渥丹/脉脉  录入:04-17

  说完这一番话后,冯童还是笑容不改,但程勉已经再感觉不到“春风”,相反,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孤愤之意在堂上蔓延开。程勉眼角余光能看见堂上四角一些当值的下人,他定了定神,直直看向冯童:“那就烦劳你回陛下,如果不是她,我也许现在还找不回家门。她嫁给我时我已经是一个死人,现在我活了,她死了,人总要有点情分,讲一点良心。”
  程勉仿佛又回到那个傍晚时分的宁陵。一阵寒意裹住程勉,他也不知道这是来自翠屏宫,抑或是宁陵,手足发冷,脸颊却热得发烫。一阵悲苦孤独之意涌上心头,程勉咬咬牙,又看了一眼冯童,再不说一个字,恶狠狠转头走了。
  他噎着一口气快步走回自己居住的院落,一边走,一边听得身后不远处一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程勉明知是谁,愈发加快了步伐,一直到进了东厢,才猛地转身,冲着几步外的忍冬怒喝:“我去谁家作客,也要你来多嘴!”
  盛怒之下,程勉整张脸没有一点颜色,嘴唇几乎成了青色。忍冬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见他这般神色,顺势跪伏在地,一个字也不辩解。
  主仆两人隔着丈许远的距离,在沉默中僵持良久,程勉眼前的黑色终于缓缓消退。他望着忍冬的背,终于说:“你和冯童回去吧。连翘也走。”
  忍冬依然一言不发,更不动,浑不像一个活人。程勉没了力气,索性在堂前坐下,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娇小的身影,缓缓开口:“你怎么不说话。我不是你的主人吗?”
  一个微弱而沉闷的声音响起:“大人,奴婢没有传话。”
  程勉抱着膝,一动不动地盯着忍冬:“……我真怕你们。那是我的妻子啊。她为我守寡、为我死了……那是我的妻子啊。”
  可他看不见她的面孔,他的眼前没有任何面孔,脑中尽是片空白。
  他无法为那因他而死的人流泪。


第5章 所遇无故物
  到了旬日,程勉早早就起来,自行换好了丧服。忍冬来时见他全身上下均是严阵以待的架势,也不说话,沉默地为他梳好头,才轻声相询:“大人,安王妃初愈,又是您的乳母,您第一次去作客,不然,折中一下,换一身吧?”
  冯童登门之后,两人间生疏许多。如今听她这样说,程勉只是板着脸不吭声,忍冬依然温言细语:“这几日收拾衣箱,找出一件半旧的道袍,奴婢拿与大人看看?”
  “我又不是道士,穿来作什么,去给主人家驱鬼吗?”
  忍冬便告诉他近些年来京内风行黄老之术,道风极盛,一些场合以道服代丧服已是高门大族间的风尚。程勉听完,想了许久,到底是拿起了忍冬带来的那件旧袍子。
  这袍子比他其他衣物都要阔大,程勉穿上后不由问:“这是我的袍子?”
  忍冬点点头:“是奴婢和连翘在大人的衣箱里翻找出来的。”
  她蹲下身为程勉整理了一番袍角,又说:“长短正好。是大人当年穿的吧。大人委实是太瘦了。”
  道袍是灰色的,穿上后也没有丧服那样扎眼,的确是更适合作客。程勉想到这些天来整日和忍冬不说一句话,她却还是这样周到求全,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就一边多此一举地整理着袍角,一边若无其事地问:“等一下你也去安王府吧?”
  忍冬摇头:“奴婢口拙,行事也不机灵,还是连翘跟着去好。”
  程勉奇道:“那就一起去。这又不是掷骰子抽签。”
  除了忍冬和连翘,程府几乎再无青壮仆役,连车夫也是年近半百。不过也是因为有了忍冬和连翘,这一行也不显得过于寒酸孤苦。为了消解路途上的无聊,连翘说了些安王府的逸事,也是有了她的一番说词,程勉才知道原来安王与娄夫人初次相见就是在程府,一时惊为天人,便将带着个半大儿子的乳娘带回府上做妾,无限宠爱不说,待前王妃病故后,更是不顾非议,硬是将娄夫人娶做了王妃。
  “……听说那时安王妃因为思念故主过甚,哭瞎了双眼。但安王还是非她不娶,为了这门婚事,连平叛的封赏一律都辞去了。加上瞿大人的功劳,陛下特下旨意,准许了婚事,才有了这样一桩惊天动地的恩典。”
  程勉这时多少明白为什么忍冬之前说“连翘跟着好”。真是一句话也不要问,她自己先说个没完没了。不过年轻俏丽的女子说什么都能让人听下去,何况程勉本就对瞿元嘉和安王府的纠葛好奇,不知不觉就问了下去:“什么功劳?”
  “当然是平佑之乱时护主从龙的功劳。之前在宫里时,听年长的宫人们说过,陛下的玉玺是安王世子找到的。奴婢进宫太晚,又一直在翠屏宫服侍,从未有幸见过安王和安王妃,这次终于是要见到了。”
  见她满脸都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雀跃,程勉实在是很难将已经熟悉起来的、温和乃至有些絮叨的瞿元嘉和“平叛”连在一起。
  他会用剑吗?有没有杀过人?
  程勉忍不住想,也不再压抑自己对于瞿元嘉的好奇,继续问连翘:“那元嘉现在做的是什么官?”
  因为惊讶,连翘略略瞪大了眼睛:“瞿大人在卫府做长史……哪里来着……”
  她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忍冬也摇头,程勉更是不知道长史又是个多大的官,稍后又想,大官小官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天底下最大的官不过是皇帝,也没有和寻常人有多大不同就是了。
  “不要紧,等一下见到了,我问问他。”程勉随口开解。
  连翘又陆陆续续说了好些安王夫妇的旧闻,一直到车驾停下这才意犹未尽地收了话头,悄悄掀起帘子一角,张望了一眼又赶快放下,说:“大人,瞿大人在府外候着呢。”
  程勉没想到瞿元嘉会在门口等他,一把掀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朝着安王府外那个熟悉的身影挥了一通手,车刚停稳,他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下去了。
  见他这般雀跃,瞿元嘉笑了:“五郎今日是有什么喜事么?”
  程勉被室外的寒意一激,下意识地眉眼都皱成一团,连呼了两声“好冷”,这才睁开眼睛看向瞿元嘉:“什么好事?”
  “我问你来着。你怎么反问我?”
  程勉确实觉得心里高兴,却也不知道高兴什么,笑着摇摇头:“倒是没什么。你怎么在外面?不冷么?”
  “我刚才在屋子里烤火,下人说看见你家的车马来了,刚出来。”
  “哦。是怪冷的。”程勉点点头,“那到车上去,里头暖和。”
  说话间,忍冬和连翘也下了车驾与瞿元嘉见礼。瞿元嘉扫了她们一眼,又对程勉说:“你快上车吧,我娘一早就在等你了。”
  “娄……安王妃病好点没?”
  这个称呼让瞿元嘉格外看了一眼程勉:“好了。”
  “那就好。”程勉又笑起来,“我不坐车了,我们走着去好不好?连翘告诉了我一路安王府有多好,你也带我看看。”
  “哦,你又不怕冷了?她们有没有告诉你安王府的水塘可以行舟、花园可以跑马?你想想要走多远。”
  “乖乖!”程勉惊呼,又摇头,“没有!那能住多少人!”
  见他当了真,瞿元嘉忍笑,旋即正色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所以还是赶快上车,不然午饭都赶不上了。”
  “那你怎么办?也上车来。”
  “我怎么能和你家的女眷同乘。”瞿元嘉摇头。
  “什么女眷……?哦!你是说忍冬和连翘……”程勉靠近瞿元嘉,压低声音,“她们想来安王府见见世面,我就带来了……再说,听说你家可气派,我家要是连个模样周正的侍女都带不出门,多丢脸啊。陛下送我两个人,不仅头梳得好,充门面也是一流的。好了,你快上车来。”
  说完,程勉不由分说拉起瞿元嘉的手,非要牵他一同登车。抓住他手掌的瞬间,程勉猛地发现他的指节处尽是厚茧,手掌也十分宽大,真不是寻常人的手。
  瞿元嘉没想到程勉会动手来牵,只得一同与他上了车驾,随后忍冬和连翘也跟着上车,低头坐在门边。
  一坐定,程勉又一次掀起了车帘,几乎半个身子都悬在了车外。谁知道一路上虽然也是雕梁画栋华贵非凡,水塘花园不止经过一处,但一直都没有看见大到可以行舟的池塘。程勉本来想问问还要多久才能看见,可回头看了瞿元嘉好几次,又觉得既然是来作客,还是规矩一点好。
  车子稳稳地停住了,引路的下人掀起暖帘,恭敬地请程勉和瞿元嘉下车。程勉奇问:“不是就到了吧?那个……可以行舟的水池子呢?”
  瞿元嘉终于笑出声来:“怎么说什么你都信?”
  程勉这才意识到原来这都是瞿元嘉哄他坐车,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好哇!元嘉!你骗我!我、我信了你!”
  瞿元嘉这时也拉住他的手,扶他下车:“安王在城外有一处大别业,临着绳池而建,那里是可以跑马行舟。但这是京都,一个臣子的私宅,能有多大?”
  程勉犹在忿忿,挣开瞿元嘉的手以示不满:“那……你也不能骗我!”
  瞿元嘉先下了车,自己提着帘子等他:“五郎,如若这也是骗人,那前半辈子,你何止骗了我千百次。”
  说这句话时,瞿元嘉敛去了之前与他玩闹时的笑容,神色间极力隐藏着怅然。程勉见他忽然不笑了,本来想反驳,又发现记不得往事的坏处之一,是连反驳也没有根基。
  这时他也意识到之前的忿忿然实在过火,顿时生出几分不好意思,呐呐下了车,见瞿元嘉还是神色淡淡,又轻轻叫了一句他的名字:“元嘉……我刚才瞎说的。和你闹着玩的……你不要气恼。”
  瞿元嘉白他一眼:“这都要气恼,我怕是早就被你气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程勉又笑,语气里不知不觉也带上些讨好的意思:“前事我都不记得了。但自从我回来,你待我最好。我是知道的。”
  瞿元嘉摇头:“胡说八道。走,我们见我娘去。”
  程勉原以为这次拜访就是见见安王妃,叙叙旧,没想到堂上有许多人,且都是些女眷,成年男人只有他与瞿元嘉。这般阵仗让他傻了眼,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摆,最后想到瞿元嘉就在身边,赶快求救一般地看着他,指望他说点什么。
  这时瞿元嘉恰好也在看着他,目光却是留在程勉的那件半旧道袍上——室内温暖如春,女眷们都脱了裘袍,程勉和瞿元嘉自然也不例外。程勉莫名觉得瞿元嘉这目光里颇有些内情,但众目睽睽之下,一切都无从问起了。
  不过瞿元嘉很快就将目光收了回来,还朝他轻轻一笑,然后镇定地给母亲问了安,便携着程勉一同走到安王妃座前:“娘,五郎到了。”
  程勉跟着要见礼,轻声喊了一声“安王妃”,但刚要作揖,娄氏已经先一步朝着他所在的方向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程勉的胳膊:“五郎,你我竟也这样生疏了么……”短短一句话间,又落下泪来。
  这是程勉第二次见到她,第一面时他身体不好,她一来就大哭,他无法好好地看她。这一次,他才留心到安王妃有着一双妙目,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她是个盲人,单从言行举止来看,那是决计辨认不出的。
  娄氏攀着程勉的手,摸索着又抚上他的脸庞。微凉的十指让程勉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可没有避开,而是顺势跪坐在她身旁,低声回答:“王妃勿怪。我不记得奶娘,只知道安王妃了。”
  闻言,娄氏愈发悲伤,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滚在腮边,可她哭起来并不合眼,看起来更是可怜。程勉任她攀着,心里想,忘了君父,忘了朋友,也不记得妻子,这下奶娘也成了陌路人,他们却还记得他,那在自己浑浑噩噩不死不活的那四五年里,至少不是个孤魂。
  “娘,你这样哭个不停,惹五郎也落泪了。”
  瞿元嘉一开口,娄氏的手指也拂向了程勉的眼角,程勉这才惊觉自己居然也哭了。他赶快抹干眼角,说:“我是想到自己还有人记着,心里欢喜。”
  安王妃掏出绢巾拭去泪水,说话时朝着程勉的那一侧,仿佛能“看见”他:“你刚回来时骨瘦如柴,这一次见,真是好多了。记事不记事都不打紧,只要你还活着,程家就还留有一脉……”
  说着说着,她的情绪也平复下来,收住了眼泪,继续说:“程府对我恩同再造,没有秦国公与夫人,哪里有今日的我……五郎,奶娘老了,也瞎了,要是知道你还活着,我怎么也要留着这一双眼睛……我是真想看看你现在长成了什么模样,你随着陛下去连州赴任时,还只是个半大孩子,现在肯定与当年大不一样了。”
  程勉不知如何接话,索性任她说下去。瞿元嘉陪着听了一会儿,便挥手示意随侍在侧的下人们散去,等程勉再回过神来时,发现偌大的堂上,除了他们三人,就只剩下两个妙龄少女了。
  她们两人差了三五岁,一望就知道是姐妹。程勉再一细看,猜到她们多半是安王妃再嫁后生下的孩子。果然,安王妃示意那两名女子也到近前,然后说:“这是我另两个孩子,大的是宝音,小的是妙音。你去连州时她们都还小,她们都不记得你了。但今日之后,就算是认过了。”
  萧妙音年不过十二三,自程勉进屋就一直盯着他看,娄氏说完,她走到程勉面前,指着程勉扭头对母亲和兄长说:“程文卿怎么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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