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州山没有理他,接着自己的假寐。
“阿三,你没有睡着吧。”宴行小心翼翼的靠近贺州山,他身上的木檀香丝丝缕缕的钻入贺州山的口鼻。
好一会儿,他没有说话,贺州山还以为他作罢了。
可是,他又开口“阿三,你有没有想说的。”
“我知你不是什么小厮,可我不想去调查你,我等你自己亲口和我说。你懂我的意思吗?公子想你好,想你常笑,想你和我贫嘴。可是自从上次你睡得浑身冰凉,我就很不放心你。”顿了顿,他说“今夜,我的一颗心都被你揪走了。”
宴行强行掰过贺州山的肩,让他也侧躺对着他。贺州山轻睁眼睛,眼底已然有些湿润,鼻尖淡淡的发红,他不言语,四目相对。
“你想和我说些什么吗?”
贺州山看着他,半响,轻轻的摇摇头。这世间很多事情若是在一个不恰当的时机说出来难免会破坏情分,于是贺州山选择闭口不言。
宴行往里靠,两人的鼻尖几乎就是靠在一起了,彼此的呼吸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明显。
“阿三?”忽然,贺州山像孩童一般伸出手,环住宴行的肩膀,整个人和他抱着,头埋在宴行的肩窝里,他头一次这样想抱住一个人。
“不想说就算了。”宴行摸着他的黑发。
宴行不情愿去逼迫人,尤其是自己在意的人,他有很多的方法去找到贺州山的真实身份,过往曾经,但是他不情愿。既然这件事情他不愿意开口,那么他就装作不知道,他想的不过这人地一个安心罢了。
过了好半天,贺州山忽然开口。
“我说”贺州山闷闷的哑了嗓子说“是一种病,有些像,像失心疯。”
既然宴行不在意自己是否真实,那么他又何方将自己藏得一点真心也不肯露。他从来勤勤恳恳,不亲不疏,唯独在这人面前,拿着一个过去的身份卸下防备。
“失心疯?”
“嗯”
“什么时候有的?”
“很久了,不记得。”
又过了一会,贺州山小心翼翼的问“你怕我吗?”
他的病时好时坏,发病起来有时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时常这般,下面的许多年纪轻的丫头们都有点害怕。
宴行听到他这样问,愣了一下,转即将他把他拽出自己的身上,对上贺州山的眼极尽温柔的说“不会,公子不会怕。你记住,公子要守你一世安稳。”
贺州山的心底猛的溢出些许不该有的情,虽知该抑制,但他却任由这样的情淹没他,吞噬他。
这一夜,有的人捧出真心,有的人卸下防备。贺州山没有发病之后的失眠,并且还睡地很不错,连噩梦也没有做。
“这孩子其实乖巧的紧。”渚启坐在床榻上面,手上不时的拿着一个拨浪鼓逗孩子玩。
近些时候,蓝青田和渚启愈发的亲近,虽然每次都是渚启先挑开话题,蓝青田刚开始不怎么答话,渐渐的,习惯了就也会和渚启扯些有的没的。
这样的日子,蓝青田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没有多想,能把握住一刻便是一刻。
“也就你觉得他乖巧了吧。”蓝青田回他
“给他叫个乳名怎么样,不如就先叫囡囡。”
“囡囡?”
“他整日的没有名字,也不是办法呀。”渚启说。
“随你”蓝青田随意的说。
“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一点也不在意?”渚启抱着孩子,娇嗔带着埋怨的看着他“是不是也一点也不关心我,对我也是这样的随意,心中不在意。”
蓝青田见他又来这一套,叹了一口气。
“你说啊?”渚启抱着孩子,靠近他。他这人最喜欢调戏的就是木讷的像蓝青田这般的人,有趣还解闷。
孩子这段时间已经彻底的依赖渚启,这孩子好养活,给吃饱了,什么也不闹。此刻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看着渚启,又滴溜溜的转向看着蓝青田。
“你再不说话,我就扒你的衣裳了。”渚启一只手抱着囡囡,一只手就要去解蓝青田的腰带。看着人动真格,蓝青田转身,捉住这人的手“你这人怎得一点羞耻也不要”
“我要什么羞耻,况且你不也乐意吗?”渚启踮起脚尖,嘴就要凑上去吻他
蓝青田没有动,任他在自己的嘴上瞎啃。
上次蓝青田给他将门口的锁解开,渚启就把附近摸了个遍,才发觉这里其实是在端州的郊外,而且还不近,倘若要给市楼的王婆送消息来回时间不够,可能还没有回来这,蓝青田就回来了。
更可况说还有个小孩,除非下点蒙汗药,不然这醒来发现没有怕是要哭。这些时日,不但孩子依赖上渚启,渚启也开始对这个每日吃他的小东西产生兴趣。
而蓝青田,就不用说了,样样纵容渚启,只要渚启说什么,蓝青田每日回来定会带东西回来。
渚启对这个人高马大的采花贼愈发感兴趣,如果说刚开始时是各种打探暗查,现在就是直接按着自己的心意,想怎么撩拨他就怎么撩拨他。
他知道自己犯了大忌,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对着自己本该带回去的罪人产生不能言语的暧昧。
蓝青田也是已经察觉到渚启的小动作,可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然假装不知道,任由他。渚启对他就愈发的欢喜,愈加的喜欢和他呆在一块。
他现在已经能够正常的给孩子喂奶了,刚开始整夜的疼痛,后面也就习惯了。
蓝青田也是个懂得心疼人的,每日变着花样给渚启换饭菜,他的奶水就没有停过。后面,蓝青田每日就早上备好饭菜煨在炉灶里,中午渚启拿出来吃即可,晚上蓝青田回来给他做饭。
早些蓝青田还是出去买的现成饭菜,也从不和他同桌吃饭,现在一日没有和渚启吃饭,没有听到他说那些无聊的东西就像是少了些什么。
渚启给孩子喂奶渐渐的也不回避蓝青田,蓝青田也无所回避,该看的不该看的全看了。
有一回,蓝青田就看到他给孩子喂奶,他觉得有些好奇,就多看一会,渚启就打趣他说:怎得,还想和孩子抢吃的?
蓝青田面上一僵,不怎么皙白的面容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绯红,转身就出门去。
渚启和囡囡睡在屋子里头,蓝青田睡在外头。一晚上,渚启非要使唤他好几次才肯罢休。
前段时间,渚启缠着他,说要带孩子上街买些东西,蓝青田没有办法,只好空出一天时间陪他上街。
蓝青田近来由于要给渚启买东西,已经是熟悉这街道了。
三人乔装打扮,上街采办,就像是寻常人家那样,给家中买东西,渚启走在街上,就希望这一刻能够长一些,再长一些,最好定在这一刻,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
殊不知,蓝青田也是这样想的,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何人上街的经历。上一次好似还是做孩子的时候。长这么大,再体验一会,感觉竟然还不错,走在街上,嘴角不知不觉的就微微扬起来,满面春风。
渚启看到他藏笑得模样,不觉有些好笑。这样大的人一点心思竟是全写在脸上的。
“你再笑什么?”渚启问他
“笑?”蓝青田摸摸自己不算平滑的脸疑问的说
“嘴角都要翘到天上了。”
蓝青田随即恢复往常的冷脸,面无表情。
“哎~别呀,多笑笑挺好的,笑起来多好看啊”渚启忙说,说着一只手去挑起他的嘴角。
蓝青田被他逗笑了,渚启也轻笑。
站在角落里,一个人悄无声息看着一切。
渚启闹着说城南有家驴打滚,好吃的不得了,叫他去买,他自己在街上随便看看。蓝青田让他不要瞎走,到布料店门口等他,渚启满口答应。
等到蓝青田买回来却没有看到渚启,他慌张的在街上四处寻找,后面才想起来,渚启没有什么可投靠的地方,唯一一个地方可能就是和他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市楼。
蓝青田一路狂奔来到市楼,里面人多的就只是看见人的头挤在一块,他一路往上走,正要找王婆,就看见王婆站在一个角落和抱着孩子的渚启笑着聊天,蓝青田不知觉的松一口气
“渚姑娘!”蓝青田略带情绪的叫他
渚启回头看到他,嘻嘻一笑,然后对王婆说:“你看吧,我就说他会来着。”
“不是说在布料店门前等我吗?”
“哎,那你这就怪不着渚姑娘了,是我硬要拉她回来坐坐的。”王婆抿着小嘴说“好不容易在街上碰上渚姑娘,就拉她回来吃一杯茶”
蓝青田神色复杂的看向渚启。
☆、第二十六章
渚启看他面色有疑,安慰地笑笑说:“真的,就碰上了王婆买布料做衣裳,她就拉我回来啦,你看她还给我什么了。”
蓝青田这才注意到渚启的肩膀上站着一只身白绿嘴的鸟:“这是什么鸟?”
“这是前几日一群波斯商从这里换丝绸留下的,我想这渚姑娘整日带孩子无聊,就送她只鸟玩玩,你可别小看这只鸟,这鸟可是会说话的。”王婆眯着双眼,得意的笑笑。
“会说话?”
“那可不,绿嘴来一句。”王婆冲着渚启的肩膀上说。
“我不要,我没有。”鸟听见王婆的话果然说话了,只不过说的怪里怪气。
渚启听到鸟叫,神色微变,身子僵了一会,怀里的囡囡听到这声音咯咯咯的笑起来,渚启也才冲着蓝青田笑了笑。
蓝青田也没有见过这样会说话的鸟,顿时也觉得惊奇。
“好了好了,那我们就不便打扰了,先走一步。”渚启说。
蓝青田接过囡囡,别看这样一个小孩,抱在怀里还是很有重量的,尤其是最近还胖了不少。
渚启跟在蓝青田后面,猛地回头,眼神锐利的往王婆以及王婆身后看过去,就像是一只被侵犯的猛兽,眼睛里冒出绿光,狠狠的看了一眼,然后做了一个无声的口型,继而转身跟上蓝青田。
等蓝青田和他走了以后,王婆松了一口气,在没有的地方,从黑暗的阴影里面出来一个人,谁有没有注意突然多出来一个人。
“干得不错”这人趴在王婆的耳边缓缓的说。
王婆虎躯一震,气也不敢喘,扯出一抹惨淡的笑“应该的应该的。”
回到街上,渚启说自己累了,要回去,蓝青田没有多问,只发现渚启的兴致没了刚刚那番,便带他回去了。
到了这破败的庙宇里,渚启站在门口,眼神有些落寞。人生头一回感受到一个地方带来的安全感,尽管这个地方破烂的不像话,可是这种熟悉感让他很是心安。
他今天的确是跟着王婆去了市楼,但是他忘了贺州山和他说的是午后再和他碰面,他一路跟着王婆进了房间,见到了最让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
那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渚清,大理寺的一把手,也是他噩梦的直接来源。
渚清这人长相像极了翩翩君子,可是渚启知道这人的狠毒,最爱玩弄的就是人心。他来这里只有一个原因:
“我的好亲弟,你这件案子处理的时间未免太久了些吧?我在京城这段时间没见到你甚是想你想念的紧。”渚清靠在榻上,一双长腿懒散的交叉放在凳面。
只一瞬间,渚启终于明白王婆的诸多不合理之处,原来这人一直就跟着他。
渚启面容失色,电光火石之间,渚清一个起身,霎那就来到渚启的身边,劈手就夺过他手上的孩子,囡囡在他的怀里,撇撇嘴,没有哭出来。
“你干嘛!”
“瞧瞧,这孩子长得多好啊”渚清低着头打量这个孩子,手指逗弄这孩子,然后回头盯着渚启说“哼,也对,这家伙可是吃着你那里长大的呢,”
渚启头皮一紧,这人原来是什么也知道的,那他也没有什么好藏着的,坦荡荡任由他的眼光四处看。
“看来,你还真是当奶娘当上瘾了”渚清看他在自己面前冷冷的样子,心中有气。在一个采花贼面前都可以笑得那么开心,一见到他就和见到阎王爷一样,眉眼都倒挂霜雪。
“王婆!”渚清大喊一声。
“哎~”王婆从角落里面出来,推开门弯着腰。
“把这个孩子带出去”渚清把孩子扔给王婆,王婆出门识大体的关上了门。
渚清走进渚启,低下头趴在渚启的身上闭上眼睛细细的闻。
“真香啊。”渚清说着,一只手摸上渚启的腰。
渚启微微一颤,往后趔趄,渚清察觉到了,皱眉“怎么,这么久没有碰你你还不适应了?”
“渚清,我现在是在办案,大理寺的案子。”渚启尽量的放缓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的紧张。
“哦,办案需要和一个采花贼眉来眼去。”渚清冷笑着说,渚启没有理他,他这副模样彻底的惹火渚清。
渚清将他逼到墙边,一只手猛地捏住渚启的下巴“你和他上过没有?”
渚启偏过头。
“我猜没有吧,哈哈,我看那个什么蓝青田就是一个二愣子被人栽赃的采花贼。可能连女人都没有碰过。你说他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样的吗?她一定以为你是个女的吧”渚清脸上笑着,眼里却是带着一点笑意没有“你说他要是知道你是一个带把的怎样想?估计都会认为你是一个怪物吧。”
渚启眼圈发红,被他一番话刺激,抬手狠力的往他胸口一撞,一脚横扫。
渚清明显是知道他会被激怒,早有准备,受了他一击,但是并没有被他一扫成功,反而一个侧压,将渚启往地上一压,然受欺身上来,束缚住渚启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