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将手放到李轩宽大的手掌中,借力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由李轩搀扶着一步步走向餐桌。
“你忙的话让人把饭菜送到养心殿即可,我自己也可以吃的。”看着为自己盛粥的李轩,初七说道。
“没有朕看着你,估计你又该挑食了。”李轩将粥碗放到初七手里,“吃啊,愣着做什么,等朕喂你呐。”
“吃,这就吃。”吃着粥,初七眼睛依然难以从李轩身上移开。
他对自己够好了,自己实在不该剥夺他拥有一个家的权利。
可想想李轩和别人在一起,初七的心便会痛。
“想什么呢?今天学心法了吗?难不难,有不懂的就问朕。”李轩夹了几片烤鸭送到初七嘴边。
肉香在舌尖溢开。
他会不会也这样喂他的妃嫔吃饭。
“问你话呢?”李轩敲了一下初七的额头。
“嗯...”初七吃痛地轻哼,一下子回过神来,“和姑姑许久未见,光说话去了,还没来得及学呢。”
李轩沉默片刻,说道:“我知道了。”
看着李轩瞬间变了脸色,初七那患得患失的感觉又来了,立即将筷子放下,拉着李轩的袖子说道:“你生气了吗?我不是不想学,我明天,我今晚就开始背。”
李轩有些奇怪地看着初七,“我...我没生气啊,你怎么有些怪怪的,母后,今日都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说了你小时候的一些事。”初七低头说道。
“然后呢?”倘若只是小时候的事,初七怎会奇奇怪怪的。
“还有呢?”
初七不会撒谎,尤其是在李轩面前,“她说...她说你想有个家。”
李轩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母后真是关心则乱,这个节骨眼上说这话,初七难免会往后宫与子嗣上想。
怪不得这个人一直魂不守舍。
李轩一把将人搂进怀里,重重地在那唇瓣上落下一吻,“朕已经有家里。”
“你就是朕的妻。”
☆、撞破
你是我的妻?是妻子的妻吗?
我一个男人怎么做你的妻,你是皇上啊。
可现在,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初七抚着李轩的侧脸,吻了上去,两条柔软的舌抵死纠缠,难舍难分,初七好似要把自己所有的温柔与爱意全部都给李轩。
“想朕了?”李轩看着气喘吁吁地人轻笑道。
初七点点头。
那双含水的眸里有着深不见底的柔情,那全是李轩的私有物品。
(删文......)
“我爱你。”初七闭着眼睛低声诉说道。
李轩将初七拥进怀里,用宽大的外袍将初七包裹住,“朕也爱你。”
“李轩,我爱你。”初七将脸埋在李轩大声说道。
“李轩也爱初七。”李轩用更大的声音回应着他。
他们是相爱的,初七知道。
“饭菜凉了,你在这等一会,朕让人重新做一份送上来。”
初七点点头,乖乖等在原地。
李轩推开门出去,一阵风从门外挤了进来,将桌上的书吹得翻了页,一张纸随着风飘飘摇地落到初七面前。
一张对折的纸,初七没做他想,便伸出手捡了起来,他识的字寥寥有限,没多大兴趣,但捡起后方才发现竟是一张画。
那他便有兴趣了,不认字的他最喜欢看画了。
纸张打开,画上是个七八岁的少年,面容清丽,眉眼如画,乍一看,长得俊俏,再细看,却发现那张脸便会让人沉迷。
好美。
初七心中感叹。
美的不可方物,美的让人心里起不了一丝杂念,好似这样的人,碰上一碰便会亵渎了他。
这人是谁?
自己从未在宫中见过,画像又下角写着这个孩子的名字,三个字,向什么,初七后两个字虽不认得,但那笔迹初七认得。
是李轩写的。
这画是李轩画的。
这画上的美人......是不是又是什么人送给李轩的,年纪虽是小了些,但在宫里养上几年......
门外传来脚步声,初七手脚慌乱地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画像,于是将纸一对折,远远抛了出去。
李轩从外面踏了进来,便看到初七裹着衣服,伸出胳膊去摸那画像。
两人皆是一怔,李轩大步往前迈着,初七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于是心一横,为了打消李轩怀疑自己的念头,便探出身子作势去捡那张纸。
毫无悬念,纸被李轩一把捡起。
这是向秦义子的那副画像,今日密探打探到了他的名字——向亭晚,于是李轩取出画纸,将那名字写在那副小像上,随手将其夹在一本书里。
许是方才开门,被风出了来。
幸好回来的及时,没被初七看去。
李轩不知在心虚这什么,反正现在不能给他看,初七心里现在处处跟自己别着劲,看了自己更说不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什么东西?”初七强装镇定地问。
坐在地上的人脸上潮红散去,汗水打湿的发丝黏在侧脸,显得格外脆弱,李轩将小像随意折了折用书压着,从架子上取了一件狐裘包裹着初七,“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没什么,你脸色不太好,冷吗?”
“消了汗,便浑身冷。”初七拥着狐裘说道。
“都怪朕,应该带上门的。”
初七看着李轩,眼前的人脸上担忧是真,懊恼是真,爱自己是真,对自己好是真,什么都是真,可为什么凑到一起都变得假了呢?
他爱一个人,心里装着的全是他,再也容不下别人,可李轩心里为什么可以装这么多人呢。
卿颜馆里学的那些讨男人欢心的法子,怎么就使不出来了?
心口闷得慌,初七觉得他大概是病了。
李轩发觉抵在自己身上的额头烫的慌,一摸,果然发烧了。
该死,就不该在御书房做那事,果然害他着凉。
最近几日,初七的身体越发不好了,时不时发热。
“我们回房。”李轩说着就要将初七打横抱起。
“我想和你一起走回去。”肩并肩的走一段路。
“你生病了。”
“无妨,我们好久没一起走路了,坐轮椅的时候,你在我后面,我看不到你,坐小飞车的时候隔着架子,你离我很远。”
“好,我们走回去。”
李轩替他穿戴好衣物,将人揽进怀里,替他分担着一部分重量。
宫道昏暗,初七提着一盏灯,李轩就在身侧,这段路他们走的很慢,虽然每一走一步仍然像走在刀尖上一般疼,但初七还是开心的。
再陪他走一段吧。
初七病了几日,李轩很忙,不能时时贴身照顾,倒是尺素日日前来陪伴,回回都说要教初七心法,可回回东拉西扯,初七尽听她讲故事了。
“今日姑姑又想讲什么?”初七在屋里慢慢走动着,病好了大半,腿走起来也没有先前那般痛了。
尺素干笑了几声。
初七从枕头下拿出那本《乔生风月纪》,递给尺素,“姑姑若是没故事,便给我读一下话本吧,还差最后一章,皇上说什么都不给我念,怎么磨都没用。”
这名字.....尺素随意翻看了几页,一张老脸羞的通红,连忙将话本推了回去。
“这...你们闺房乐趣,我就不掺和了。”尺素话刚说完,安宁风风火火地跑了进了。
“太后,太后不好了。”
安宁一向沉稳,如今如此慌张,两人皆是一惊。
“怎么了?慢点说。”尺素一把扶住跑了站不稳脚的安宁。
“珑姑姑...珑姑姑今天下地里收玉米,摔了一跤,晕倒了,徐太医已经去了。”
珑姑姑年纪大了,早就有了头晕的毛病,干不得体力活,可自己偏偏又闲不住,这不,一时没看着,就出事了。
“我回去看看。”尺素说着拔腿就走。
“姑姑,我跟您一起去。”初七说着拿起外袍便要跟上去。
“你风寒未好,腿脚又不便,好生歇着,晚些时候我差人给你报平安。”尺素说道。
初七自然放心不下珑姑姑,说什么也要跟上去。
“初七,风寒传染,珑姑姑年纪大了,你凑过去,将风寒传染给她,珑姑姑没事也得被你传染的有事了。”安宁说道。
他怕给人添麻烦,连累别人,听安宁这么说,初七有些难过地将外袍放了回去。
“别担心,过几日你风寒好了,我来接你。”尺素说道。
二人离去,初七一个人在房里坐立不安,一颗心总是悬着,于是便拿了外袍走了出去,他极少在李轩处理政务的时候打扰他,可现在,他太难熬了。
***
御书房里,娴妃将亲手做的糕点放到案几旁,心情有些激动地看着李轩。
前几日,与她交好的敬事房的太监偷偷告诉他,皇上给每个宫里都送了避子汤,就连淑妃那里都有了,唯独她没有收到。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要彻底翻身了,李轩准许她一个人诞下皇子。
李轩对权利掌控到极致,并且经历了手足相残的夺嫡之争,他不想悲剧重演,所以,李轩只想要一个皇子,若是自己争气,给李轩生个皇子,那这个皇子便是未来的皇上,自己便是皇太后。
娴妃大着胆子轻轻抚着李轩的小臂,见李轩并不反感,便更加大胆地上前几分。
女子甜腻的脂粉香钻入鼻腔,李轩虽不说心动,但总归不厌烦,而且,敬事房的太监说,淑妃七/八日前刚结束的月事,此时身子极易受孕。
晚上他的小心翼翼伺候初七那位祖宗,没时间去后宫,现在,初七正和尺素在一起,左右不会过来。
天时地利人和。
纤细的手臂被李轩抓住,尚未等娴妃做出反应,便觉得天旋地转,在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躺在皇上怀中。
这可是御书房啊。
娴妃心中又惊又喜,虽心中羞赧,但依然不留余力地抓住机会。
她与李轩从未接过吻。
她不知亲吻是什么滋味。
于是她勾着李轩的脖子,闭着眼睛地吻了上去。
李轩像是怔了怔,却没有推开她。
没有那个不长眼的敢擅闯御书房,所以除了暗处的影卫,御书房外没人把守,初七就这么推门进来了。
沉重的房门隔绝着房里浓重的喘息,刺眼的阳光洒在偷欢人身上。
衣衫半推的娴妃见到有人进来花容失色地尖叫着缩进李轩怀里。
他们在亲吻。
初七怀疑自己看错了。
可李轩嘴角上刺眼的胭脂一遍遍地告诉初七,他没有看错。
李轩在和别人......
看到和知道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他们真的在亲吻。
前几日,李轩还说,他从头到脚只吻过他一个人。
明知都是谎言,他还是愿意去相信,可自欺欺人终究维持不了多久,他总归要面对血淋淋的现实。
是他不好,是他不够豁达不够大度,他容受不了他喜欢的人与别人做那亲密的事。
初七转身想逃,可两腿沉的像灌了铅。
李轩抱着娴妃死死盯着他。
走啊,快些走啊,离开这里。
初七强迫自己转身,可两腿一软,却摔到了地上,感受到了背后的传来的火热的目光,初七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
在李轩视线所看不到的范围,初七爬起身,迈开腿跑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竟可以跑得这么快,心里的痛楚掩盖了腿上的痛,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但是只要一直跑,脑海里看到的那一幅幅画面便不会追上自己。
不知跑了多久,眼前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缺氧是他头晕目眩,脚下一个不稳,初七便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双手擦破流出鲜血,沾了泥土,脏的很。
初七剧烈喘息,突然喉咙一股腥甜涌上,一口鲜血便猝不及防地吐了出来。
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自己没有他便成了这幅模样吗?
初七跪坐在地上无声地哭泣着,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的,初七脏兮兮的小手胡乱地摸着脸上的泪水。
泪水刺的手上的伤生疼。
窝囊废,什么用都没有,只会哭。
罢了,就为他哭这一次吧,初七看着远处养心殿巍峨的宫殿,那不是属于自己的地方,早该走了,是他一直赖在这里。
李轩是皇帝他应该那样的,是自己一直在干预他的生活。
他无法接受成为李轩众多后宫中的一个,那便离开吧。
初七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去看一眼珑姑姑是否安好,便和小泉子离开吧,去北离。
见不到便不会痛了,时间久了,或许就会渐渐忘了。
自己离开卿颜馆不到一年,不是也快忘了自己过了十多年的苦日子了吗?
他和李轩不过相视几月,或许不需要一年就会忘了。
再次迈开腿,方才感受到腿上那刺骨的痛,痛吧,知道痛,才会怕。
金禧阁的大门半掩着,初七用尽力气也只能推开一道缝,瘦小的身子从那缝里挤了进去。
昏暗的院子里没有掌灯,显然徐太医已经走了,初七径直走到珑姑姑房外,尚未敲门便听到尺素在屋里抱怨。
“我真想不明白李轩脑子里想什么,我告诉过他,初七学好武功是为了出宫,他竟然还要教初七宣家轻功,我真是要疯了,那宣家轻功简直是为初七量身打造的,珑姑,你知道吗,我这几日去教他心法,我真不敢教啊,他学会了,那谁留得住,这几日我真是绞尽脑汁的给他讲故事,今日,要不是你摔了,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还有还有,李轩还三番两次找我,让我用心教,别拉着初七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