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琢嘴上这么应着,实则险些笑出声,下意识隔着衣服碰了下脖子上挂着的翳珀,心道:原来大家还担心沈辞权力过大要反咬一口,殊不知沈辞对他可是言听计从,他让沈辞去死,沈辞都不会说个不字。
这些人啊,是永远不会明白他和沈辞之间的信任有多深的,那都是爱。
气死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采访:沈先生,请问你是怎么走上人生巅峰的呢,我们需要成功学指导。
小沈:靠脸和男人。
亲妈:好的,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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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冤家路窄
三大营的事很快就定了下来, 七月谢如琢正式下诏升任沈辞为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授镇国将军, 提督三大营,派兵部侍郎张奇、司礼监掌司林汾任参赞机务官与守备官。
今年池州战场有好消息,七月南方多地有洪涝,北方不久后也雨水多了起来,彻底解了旱情,国库与内库的银子也就有了结余, 谢如琢在沈辞的怂恿下,终于认真办了一次万寿节,好好过了生辰。
万寿节休沐三日,衙门也不理刑名,谢如琢第一天在宫中设宴,百官向皇帝祝寿献贺文, 之后两天就再不见人影, 只有少数知情人清楚, 陛下又和沈将军溜出京城玩去了。
去年及冠没有允诺去南谷看沈澈和叶莘湄,今年谢如琢总算是如愿去了一趟,叶莘湄自然是欢喜得不得了, 还为谢如琢补了一个及冠礼, 又餐餐变着法地做好菜给他吃,更是专门去跟人学了新的糕点样式,走的时候把马车都差点塞满了。
这一场疯玩让谢如琢的精神放松了不少, 沈辞寻思着以后就得隔一段时间带谢如琢出来玩一趟, 像除夕那样一起打一场雪仗释放情绪也是好的,天天紧绷着心弦一脸郁郁的,早晚没病也得憋出病来。
七月三大营的士兵休整了一个月, 朝廷又补充了粮草兵器,八月大军重新离京回池州去了。
这回在衡川的岳亭川也不再防守,开始突破衡川防线,从南边入池州,好与沈辞成南北夹击之势。
带着大昭太子南迁的江北世族手上虽有兵马,但根本无人领兵,绥坊南部一败再败,惨烈至极,一个月后见势不妙,就带着太子,捎上家当,强走衡川与宁崖的边界线,趁许自慎无暇派主力堵截,付出了些代价,溜去了江北老家。
至此,坪都南北腹背受敌,几乎已成孤城,有坪都旧官心中不忍,连着数月给许自慎递信,劝他放弃坪都来江北,他们还有江北江南和蜀中,与大虞南北对抗,说不定还是能撑住的,何况当初大虞百年基业,还不是弃都北上,大昭建国也没几年,南迁一次并不算丢人。
无奈许自慎从始至终置之不理,认了死理要守坪都,况且对许自慎来说,就算他离了坪都去江北,那就是正中江北世族下怀,以后照样是过处处受制的日子,再无主动地位。
不能赢,也不要窝囊憋屈地活,这是许自慎必然的选择,死在战场上反而是最好的归宿。
纵然许自慎从前处处看不顺眼江北世族,但也不得不承认出钱出力的都是江北世族,尤其是钱粮这一块,大昭每年都在打仗,从未休养生息过,农商停滞,每年的税收根本填补不了打仗的打出来的空缺,全靠江北世族丰厚的家底支撑,如今没了江北世族,许自慎也就没了钱粮支撑,京中国库早就捉襟见肘。
从七月到十一月,四个多月的时间里,许自慎全凭强大的毅力死撑在奉天府,挡住沈辞的攻势,守住了坪都最后一道防线,但天气一冷,许自慎钱粮不济的缺陷就全然暴露了出来,沈辞看他有意暂时歇战,也没有再继续前进,十一月中就收兵回了绥坊,顺道还去了趟沧州,帮忙拦住伊勒德每年一次的秋冬南征。
沧州军被晾在沧州军营里半年,沈辞在沧州时,过去与他还算熟悉的副将张曳偷偷来找他,说的话与裴元恺死前说的差不多,希望他以后可以来接手沧州军,那些明争暗斗其实平时离沧州军很远,他们大多数都是有血性的士兵,只想着守住沧州,对北疆也有很深的感情,只要有人还愿意来带他们,就可以继续为大虞戍卫边疆,征战沙场。
北疆局势大变,这事迟早还是要解决的,沈辞其实心里已有了想法,只不过他不好越过谢如琢直接把话说死,这事还没来得及和谢如琢详细商讨出一个结果,他也给不出确定的答案,只能对张曳说:“再等一年,现在朝廷一心盯着坪都,还无暇顾及沧州,等明年回了坪都,沧州的事会解决的。”
沈辞的话虽然含糊其辞,但张曳也听出了他已有决定,又试探着说道:“沈将军现在是三大营提督,陛下会让你离开京城?”
这不就是怕谢如琢不让吗?
沈辞叹了口气,道:“我不适合留在京城,之后我会和陛下说的”说罢他又想起北狄来,“等等看吧,说不定北狄也要易主了,伊勒德要是走了,沧州和溪山也不用打仗了,事情要简单很多。”
听起来沈辞似是对北狄很了解,张曳便没再多说,答应沈辞和其他几位副将一起稳住沧州军,再等一年。
十二月初,沈辞回了乐州,这次分别还不到半年,而且前线战事一直稳定,朝中也未出什么大事,沈辞看谢如琢难得地没有继续瘦下去,面色瞧着也红润不少,总算是松气儿了一回。
沈辞白天挑了个理由进宫来,想和谢如琢说说沧州的事,一进宫门便碰见内阁阁臣并六部、都察院的几位官员从宫里议事出来,面对面地碰上了。
文官中六部尚书已是到顶,和沈辞一样是正二品,不过内阁地位不同,文官与同阶品的武将相比又本身要高一头,沈辞向孙秉德和其他几位阁臣见了礼,没有要多说话的意思,神色冷淡地就想走开。
然而孙秉德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立马叫住他:“我听说沈将军去沧州时,张曳找过沈将军了?今日沈将军进宫,是想和陛下说沧州的事?”
没想到孙秉德消息这么灵通,猜得也这么准,沈辞应道:“正是。”
“三大营是京城驻军,沈将军作为三大营提督,其实不该插手沧州的事。”这些年其实孙秉德没怎么和沈辞正面碰上过,上次面对面地说话,可能还是当初从坪都北上的时候,他看沈辞的神色和当年如出一辙,微皱着眉十分不耐烦的样子,笑了一下道,“沈将军在军中的声望眼下也是无人能敌了,要注意进退啊。”
沈辞最烦和这些话里有话还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交谈,眼中的不耐烦都快溢出来了,道:“多谢元翁好意,沧州的事自有陛下定夺,元翁现在这么说是不是也管得有点宽了?至于进不进退的,不劳元翁费心,我还不至于把自己坑死。”
孙秉德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身边的阁臣也听得直皱眉头,他们都习惯了朝中客客气气的说话方式,乍一遇上这种说话直来直去,半点情面都不留的,还真是一口气堵在那不上不下怪难受的。
“沈将军,元翁为内阁首辅,居百官之首,又赠太子太傅之衔,不管怎么样,沈将军是不是该与元翁说话客气有礼一点?”韩臻忍不住道,“沈将军常年在外行军,少在京中,但眼下既然回京,又身居高位,总该谨言慎行一些。”
沈辞已经烦得脑袋嗡嗡直响,好不容易才忍住没骂人也没打人,道:“哦,还有事吗?”
韩臻:“……”
他真庆幸朝会上碰不到沈辞,不然他早晚会被此人生生气死。
“前面我们刚从永宁宫来,和陛下谈了下年的军费预支,陛下的计划是明年六七月要回坪都,上半年的军费必须要向沈将军这边倾斜。”孙秉德倒是一直还镇定自若,没有什么生气之色,“有些话说在前头,从去年到今年,池州战场的消耗已经占了兵部支出的七八成,沈将军写一份奏本回来,要的都是最好的,陛下次次有求必应,户部和兵部也都没说什么。但大虞的经济民生难得有了点起色,国库的盈余也是为了天灾做准备,要满足沈将军的要求还是不易的。”
沈辞冷笑一声,这都在说什么屁话,他什么时候问朝廷要过很多钱了,每年军费还不是给多少用多少,撑到撑不下去才向朝廷救急,现在这意思是还说他乱花国库的钱?这么能耐,自己怎么不去打仗呢?
“军费的事,我从未主动说起过,元翁可别乱说话。”沈辞也不是真的不懂这些人的用意,孙秉德非要找茬就是想压一压他,平衡朝堂上有些倾斜的势力分布罢了,但这并不妨碍他已经在暴躁的边缘徘徊,“既然元翁说刚和陛下商议过,那就听陛下的,陛下说给多少我就拿多少,绝不多要国库一个子儿。”
这话落在孙秉德这些人耳中,摆明了是在说“随你们怎么说,反正我有陛下撑腰”,一时脸色愈发难看,孙秉德声音也冷了下来:“国库开支牵涉多方利益,就是陛下也不可随心所欲地胡来,沈将军这话是不是说得太自信了?”
“你硬要这么理解随你。”沈辞服了这群人了,不仅胡言乱语,还喜欢胡思乱想,一想到谢如琢一天天的就是这么被心烦得寝食难安,更气了,听他们还一副大义凛然地说起谢如琢,一点不想和他们多待了,睨了孙秉德一眼,“陛下有自己的考量,元翁也少给陛下找事,惹陛下烦心。”
说罢他懒得去看这群人将要怒火冲天的脸色,提步就走,一阵风般绕开他们,自顾自走远了。
当日沈辞没和谢如琢多说遇到孙秉德的事,进了宫看谢如琢心情还不错,兴致勃勃地同他说过年要再去一次南谷看师父师娘,他又不忍心再提沧州的事坏谢如琢的兴致,最后同谢如琢吃了顿饭就出宫来了。
但孙秉德显然是不想他好过的,第二天言官的弹劾奏本就飞到了谢如琢桌前,说他对内阁首辅出言不逊,居功自傲,他照规矩回家闭门思过去了,但辩解的奏本一个字没写,根本不想理会。
沈辞是诸事不管,耳根清净了,谢如琢这一整天可真是耳边没一刻消停的,虽然前世这种场面也是习以为常,但几十年没见识过,非常不习惯,因而他出宫来找沈辞时气得不轻,一见到人就狠狠揪了把罪魁祸首的脸,道:“你干嘛要跟孙秉德一般见识?和他斗嘴还很骄傲是不是?我谢谢你了啊。”
“对不起,是我的错。”沈辞捉住他的手,先认了个错,又道,“但你是不知道,他不仅阴阳怪气地说我,他还扯上你呢。这我可忍不了,没直接骂他都好了。”
那天的对话谢如琢已经从锦衣卫那儿全知道了,瞪着他道:“他也没说我什么啊,顶多就是说我和你是一伙的呗,气我亲近武将,压制他们文官,又气我给兵部施压,不给他的新政面子,你上赶着和他吵什么啊?太闲了?”
“啧,我就是没忍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看孙秉德不顺眼,听他多说一句话都烦,他还偏要惹我。”沈辞拍拍他的背,“不气了啊,都是我的错。”
谢如琢也气不出来了,坐下喝了一大杯水,轻叹口气,道:“你那话对孙秉德他们来说确实是有点过分了,我也没办法,罚你一个月俸禄,闭门思过三天,再去给孙秉德上门道个歉,行吗?”
“行,你怎么方便怎么来,不需要顾及我。”沈辞无所谓道,“道歉就道歉,反正下次他要是再胡说八道,我照样骂他。”
谢如琢无奈扶额:“那你也开心就好。”
还能怎么办,谁让他是自己的人,可不能真让孙秉德欺负了。
“对了,你是不是想去沧州?”谢如琢叹道,“张曳找过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不喜欢待在京城我也明白,但我……”
沈辞看他突然说不下去,凑过去无声地吻了吻他的唇畔,前世自己就是在回了坪都后离开京城,先去沧州又去海门,最后永远留在北疆再没回来。
谢如琢还是怕他会一走了之,离坪都越是近,谢如琢就越是怕。
诀别的那一天刻骨铭心,这一世怎能真的不再害怕?
“你别怕,我不会在沧州多待的。沧州有什么好的,我们还要去江南呢。”沈辞安抚地捏捏他的手,“你要是真不放心,那我就不去了,反正我听你的,”
谢如琢倒进沈辞怀里,沈辞顺势揽住了他,一阵无言后,他轻声道:“我也想让你开心,做自己喜欢的事,也在想这一世都这么圆满了,一定不会再有事了,可我又总说服不了自己,不想放你走,怕我抓不住你,弹指一挥三年一过,我又见不到你了,世上只剩下我一个。”前世无尽的煎熬与折磨是无论过去多久都会心惊胆战的噩梦,沈辞也没有说话,只是轻抚着他的背,他又叹了口气,闭上眼闷声道,“你让我再想想……”
作者有话要说: 小沈:怼孙秉德的人生理想实现了!下次再接再厉!
小谢:爽!
老孙:年轻人不讲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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