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随意用钱?天上掉馅饼?
叔既逢非常可耻的有一丝心动了:不用摘人脑袋就能赚钱,这不就是他想了两个多月都没想出来的方法吗?
“那么有钱,为何要加入到右门?”叔既逢还是有点不信,这贺鸣普普通通,怎么会仅凭着一身正气就能招来背后财主?难道有钱人都是傻子吗?
“当然是因为看不惯左青月这种人的所作所为!”贺鸣瞪了一眼左青月,“钱公子虽然家财万贯,但也是位有侠气的有钱人,不想江湖被青月山庄这种帮派搅坏了!”
“哦。”叔既逢能理解,有钱人的想法有时候确实会很奇特,“那你说的右门到底是做什么的?”
“行侠仗义!!!匡扶天下!!!”贺鸣挺直了腰板。
叔既逢被这两声吼得太阳穴都突突了跳了几下。心道:侠义?天下?这也太为难人了吧。他就是想赚点小钱体验体验有钱人的生活,可不想天天背着这么沉重的使命过日子。
看来是钱就不好赚啊!算了算了,这银子烫手,接不得。
左青月见他无意,出言相助:“善待亲朋可谓侠,帮助邻里乡亲也算匡扶天下。”
“是是是,”贺鸣见机赶忙从怀里摸出一个裹了三层布的玉牌,“老大,这就是右门信物!”
叔既逢上辈子摘了不少达官贵人的脑袋,自然也见了不少值钱的东西,此刻一眼就看出了这个玉牌价值不菲。通体雪白,下边的穗子还编了个“右”字,虽然显得有些突兀不协调,但耐不住它贵气逼人,让右门这个帮派瞬间变得正经起来。
叔既逢心中嗤道:可笑!我可不是什么见钱眼开的俗人,就这么一块玉牌和几个钱庄就想买下我做老大?
不过......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做右门老大应该不需要动手摘人脑袋吧?叔既逢脑补出了一个画面:自己带着几位贺鸣那样的人,到处找江湖恶人,然后扬言要和他们聊聊。
“老大,给。”贺鸣将玉牌又递近了一些。
“嗯?”叔既逢的脑袋正在想拒绝的理由,手却已经不听话的伸去接了。
想了那么久赚钱的法子,今天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馅饼砸脚来相助。天上神仙的旨意,不能不尊敬。
爱钱,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人总是要吃饭的嘛。
信物一接,就算是认下了这个右门老大,贺鸣喜出望外,立即跪地对着叔既逢连呼三声“老大”。
左青月站在一边虽然有些错愕——自己早上这么一通忙活,竟然白白便宜了这个右门;但也有些欣慰——这两人从此就要朝夕相处了,何愁事情不成?
叔既逢望着手中的玉牌发了一回愣,才明白过来自己真的接下来这个老大了。他想着自己既然已经接了信物,第一件事就要有所表态,于是向左青月双手抱拳道:“日后若与左庄主打交道,还请左庄主多多包涵。”
“啊?”左青月视线来回在两人身上转换,“叔老大不必介意。从此叔老大与贺公子同属一门,还望以后能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叔既逢自动忽略了他的后半句话。
贺鸣虽觉得‘举案齐眉’一词有些奇怪,但老大不说,自己也不便多说。
6、钱是个好东西
从青月山庄下山后,叔既逢理所应当地没有回右门,拿了玉牌按照贺鸣的说法从钱庄兑了些救急的银子出来使。
贺鸣则拿着叔既逢摁了手印的右门名单,雄赳赳气昂昂的下山而去,恨不得化身为喜鹊满世界叽叽喳喳地宣布一遍。
叔既逢拿了银子一通买买买之后,不禁开始思考三个严肃的问题:
第一、为什么同样一条泥巴路,有的人走那是去买菜,而有的人就走成了江湖?
仔细回想起来,他只不过是有一天睡饿了,醒来和左青月打了一架,然后就莫名其妙成了江湖中一个小小门派的老大。
第二、世外云山这个不染世俗的传统,怎么到了他这儿就这么容易被几个臭钱给收买了呢?
第三、收了这玉牌,是不是迟早要过上脑袋随时被摘的日子了?不想做的时候还能退吗?还钱也行。
关于这些问题,叔既逢在一家有名的酒馆边喝茶边沉思,想了三天想出来一个结论:钱是个好东西,左青月不是个好东西。
“唉......”叔既逢看着手里价值连城的玉牌叹了口气。
“公子似乎有烦心事。”
空空荡荡的酒馆里面忽然响起一句话,叔既逢循声看过去,只见一位和煦优美的中年男子正在低头斟酒,此人望之虽是中人之姿,却飘飘有出尘之表。
因为此刻不是用饭的时间,放眼望去酒馆里也没什么其他人,叔既逢猜这位中年男子刚刚说的“公子”就是指自己。
“都说男子犯愁,要么为美人,要么为理想,不知公子是为哪种?”中年男子嗓音低沉,抬眉望向叔既逢。
叔既逢想了想,只能实话实说:“为钱。”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对这个答案也不意外:“世上为钱犯愁之人十之八九,且不分男女。咱们今日遇见也算是缘分,公子若不嫌弃,在下愿意...”
话还没说完,叔既逢冷不丁补充道:“钱太多,花不完,有点烦。”
中年男子酒壶里倒出的酒很明显地断了片刻:“那实在抱歉了,此种烦恼我还不曾体会,看来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叔既逢了然,丝毫不计较:“无碍,世上确实很少有人有这种烦恼。”
中年男子顿了顿,又道:“公子可是东风散人前辈的徒弟?前几日打败青月山庄庄主左不识的叔既逢叔公子?”
“左不识是谁?”
“青月山庄现任庄主。左青月只是大家对他的称呼,他的真名是左不识。”
“哦。”叔既逢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听起来比那个文绉绉又风雅的“左青月”似乎更适合他。
中年男子徐徐饮了一杯酒,自我介绍:“在下岑览。不知公子是否有兴趣认识一下?”
“为什么?”叔既逢及时把下半句话咽了下去:没事认识干嘛?难不成要交朋友?
他可没这个习惯,以前萍水相逢的人都是过客,擦肩而过后就没有再联系了。像岑览这种主动要求认识,还把他的背景往事给查清楚的,叔既逢觉得有点...目的不纯。
“叔公子赢了左公子在先,成为右门老大在后,而右门的宗旨又是行侠仗义匡扶天下。可见公子不仅武艺了得,更是侠肝义胆,心中有家国天下。”岑览端起一杯酒来到叔既逢跟前,“我想与叔公子这样的人交朋友。俗话说多位朋友多条路,不知叔公子意下如何?”
岑览坐着本已是仙人之姿,现在一起身,举手投足之间似松似风,更是如同谪仙下凡,可他说的话在叔既逢听来,稍微有些和他出尘的外表不符。
何况叔既逢也没想过江湖正义,更没有什么侠肝义胆。江湖那么大,人又那么多,谁又能管得过来谁呢?
反正叔既逢只能管好自己。
“我没空交朋友。”
听了这话岑览也并无失望之意:“人都是需要朋友的,叔公子可能一时半会儿没有觉得与我投缘。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叔公子若想找我,可随时来我净梵。”
叔既逢不置可否:“多谢岑前辈青眼有加。若没其他事,我就先去结账了。”
岑览微微欠身一笑:“先前因为不知叔公子有钱花不完的烦恼,擅自付了账,还望叔公子不要怪罪我。”
小二在一旁点头证实:“这位公子刚刚已经为你付过账了。”
“...行吧。”叔既逢头一次对给自己付钱的人表示了原谅,“有机会还你。”
岑览颔首道别:“我等着这一天。那叔公子,后会有期。”
“再见。”叔既逢转身出了客栈。
刚走出客栈不远,叔既逢就在一棵树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刚好那人也恰巧看到了他,招手道:“小逢,小逢!”
叔既逢有些诧异:“吕姐?”
吕姐一颠一颠地小跑过来,两人没有了雇佣关系,吕姐也不再叫他老板,还俨然把叔既逢当成了老相识,一边擦汗一边道:“真的是你啊!我刚还以为我认错人了。你也来看热闹?”
叔既逢不懂:“什么热闹?”
吕姐见他不知道,解释道:“听说今天周家和张家定亲,肯定是热热闹闹的,我特意来这里等着看呢。”
叔既逢问:“你今日不划船吗?”
吕姐从包袱里摸出一个馅饼塞给他,道:“今日运气好,送了一个大方的有钱人,又听人说了周张亮家定亲的消息,于是偷个懒休息半天凑凑热闹。这平时看水都看晕了,难得看看热闹,沾点喜气。”
叔既逢没接吕姐的存粮:“我刚吃过了。”
吕姐硬塞:“客气啥?我猜你也没什么钱,都是穷人,互相接济是应该的!”
叔既逢语塞:自己以前穷得那么明显吗?
“我跟你说,小逢,我今天送的那人简直是天上下凡的神仙,不仅好看还大方!随手给我的钱就够我省着花半年了。”
“有钱为什么还要雇你的船?”叔既逢莫名觉得吕姐拉的那人很可能就是岑览。
吕姐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得意:“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们有钱人要的是意境,意境!他说了,在我那个又破又旧的小船上喝老酒,别有一番风味。”
“因为你的船比酒还老?”不知为何,叔既逢在吕姐面前很放松,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吕姐没听懂,道:“谁知道呢!意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我是听他说了两遍才记下来。你也知道,那些太好看的人,我是不怎么敢跟他们搭话的。”
“等等,”叔既逢忽然意识到哪儿不对,“所以你跟我话这么多?”
“哎?什么?”吕姐没听清,正想问,忽然听到有鞭炮的声音传来,“快看快看,张家送聘礼的队伍来了!”
叔既逢没抬头,还在为刚刚的问题等答案。
“我说小逢你好歹也是会功夫的人,实在没钱的时候去大户人家做个打手,勤快点也能赚不少,怎么就天天在大街上晃呢?”吕姐有些恨铁不成钢,“他们身手可能还不如你,不也照样能接到活干吗?”
叔既逢默默点头:“这倒也不失是个赚钱的办法。”
“近了近了,”吕姐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准新郎就要来了。”
迎面而来的队伍红喜气洋洋,敲锣打鼓,聘礼的箱子前前后后几十个,引得看热闹的穷人纷纷发出向往的感叹。
“看看,这才是富贵人家啊!”吕姐眼睛都看直了,无限向往,“我下辈子投胎,也要投在这样的人家,这样我的爹娘也就不会没钱治病了。”
叔既逢正要回答,抬头看到了队伍中间有一个人的模样格外出众,远远看着似乎有点像左青月。恰巧那人也望向这边,还挥起了手。
叔既逢后退一步,左右看看,发现人群中并没有人与他挥手相对,不由得小声嘀咕:不会是在和我打招呼吧?
旁边的吕姐也认出来了左青月,扯着叔既逢的袖子惊喜道:“小逢,这不是我们那日见到的那位好看公子吗?他还记得我!他在和我招手啊!你说,我要不要也和他招手啊?”
“那就...也招个手?”叔既逢装作不记得左青月了。
吕姐嘴上虽然这么说,手却抬都不敢抬起,怂得不行,还悄悄问叔既逢:“原来他是周家的人啊!果然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没想到这样的人竟然还记得我这么一位不起眼的船妇,我又胖又不好看,哪里配被他看到眼里啊...”
“吕姐,相信我,被你记住才是他的福气呢!”叔既逢有些惊诧吕姐会有这样的想法,“再说了,你上次还救了他一命,他应该感谢你才对。”
“真的吗?都是小事一桩啦,随手而已,可不敢让人报恩。”吕姐听到叔既逢鼓励的话笑出了两个梨涡,“小逢,你可真是个好人!虽然打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冷冷淡淡的,但你姐姐我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来你是个好人!”
叔既逢假装有点介意:“我是好人,他是美人?”
吕姐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位白发婆婆突然闯进了队伍,双手举着一把剑气势汹汹地砍向左青月。但剑还没碰到左青月的衣角,张家的队伍中瞬间出来了两三位打手,将那位白发婆婆按到在地。
“放开我!”白发婆婆拼命挣扎,“左青月,是你杀了我儿子,我要你偿命!”
吕姐看得急出了一身汗:“怎么了这是?这是怎么了?”
“这位就是薛母。真是可怜啊,中年丧夫,老年丧子。唉!”旁边一个同样看热闹的人连连摇头,“听说她儿子被附近青月山庄的庄主给废了,好不容易撑了半年,最后还是没想开走了。”
另外有一人补充说明:“还听说这庄主直接把人的经脉给挑断了,哎哟喂,那不是断送别人一生吗?也难怪年纪轻轻会想不开。”
吕姐看着左青月,有些后怕:“他...他不是周家的人吗?”
“他哪里是周家的人?因为几年前他救了周家儿子的性命,又巧合凑成了周家与张家的姻缘,所以周家今日特意请了他来。”
被称为薛母的白发婆婆依旧在地上扑腾,眼眶充血:“姓左的,你不是人!还我儿子的命来!”
吕姐见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赶紧拉着叔既逢往外面挤,嘴里不忘嘱咐道:“小逢,我们快走,快点快点!保命要紧,保命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