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既逢哭笑不得,被吕姐扯着走了。
7、前有魔教后有魔头
因为叔既逢的加入,右门最近在江湖中有了点小名声,又有几十位初出茅庐的小伙子表示要加入,大伙立誓要凭着一腔热血改变整个老气横秋、恃强凌弱、污秽肮脏的江湖。
有了名声,当然要有行动才对得起大家的信任。急需树立起威风的右门,将第一个靶子放到了近日备受争议的青月山庄身上。经过讨论,大家一致决定右门第一个任务,就是感化左青月,为薛母讨回公道。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吾等定不畏艰难险阻,让左青月的恶念溃不成军。”
叔既逢收到贺鸣的这封信时,他正和吕姐在一座荒废的屋子里烤羊腿。
而送给他这封信的,正是左青月本人。
叔既逢看完,转头问:“送信的人呢?”
左青月道:“睡着咯。我看他那么累,就拿了信帮他送过来了。”
叔既逢想都不用想就猜到他是用了什么法子把信抢了过来,于是一边收信一边问:“左庄主,你说,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个问题嘛,”左青月选了个干净的石墩坐上去,“叔老大觉得我是好人就是好人,要是觉得我是坏人,我也可以是坏人。”
“那我觉得你不是人呢?”叔既逢答到。
旁边的吕姐偷偷瞄了他一眼,示意他说话谨慎别得罪了左青月,万一被挑了筋脉可不是什么小事。
左青月得到一个意外的答案不仅不生气还挺开心,笑眯眯道:“这也行,只要叔老大能分我一口羊肉,你说什么都行。”
叔既逢一掌打掉左青月伸过来的手,挡在左青月和羊腿中间:“要肉,没有。”
这可是他花了银子买回来的上好羊腿,怎么可能随随便分给别人吃?
左青月见此情景,扭头向吕姐求救:“姐,我能吃一口吗?就一口?”
吕姐不管左青月是好是坏,反正保命要紧:“你们…先聊。”说完,她就拿起水袋慌不择路的走了。
吕姐今天刚好闲下来,也想体验体验说书人口中的那种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随便起个火烤只兔子吃的江湖生活,便求叔既逢帮忙实现一下她的这个梦想,天黑前就回去,可没想过要把命留在江湖。
左青月见吕姐溜得这么快,一脸不解:“叔老大,你说了什么话让姐这么怕我?她上次明明是对我很好的。”
叔既逢瞟他一眼,冷哼道:“你若照照镜子,也会怕你自己。”
左青月撑着下巴很难过:“叔老大的意思,是说我丑得吓人?”
叔既逢今天找到了怼人的感觉,毫不客气地道:“心丑。”
左青月下巴一下没撑住,差点磕到牙:“叔老大你也太狠了!知不知道我很弱的?我有心口痛的老毛病诶,不行了...你这样一说我又要发病了……”
叔既逢斜了他一眼,知道他在装,于是懒得理他,埋头自顾自开始切羊腿。
左青月蹭过去,想瞅准机会叉一块过来吃。这时后面的昏暗中忽然蹿出一个人来,步伐凌乱无序,动静很大,像被宰的猪一样胡乱扑腾。不知道还以为这只猪被宰到一半,挣脱了绳子在逃命呢。
“什么人?”左青月向后一掌将那人拍在地上,“大半夜的是要来抢羊腿吗?”
被拍倒的人犹如在岸上垂死挣扎的鱼,气若游丝:“救命···救命···”
左青月听见声音走过去蹲下检查了一下,问他:“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受如此重的伤?”
“净梵···弟子···姜逐...有魔教人···”
“魔教?完了,今天回不去了。”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吃过亏的左青月一听到魔教两字忙退了几步,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
“糟了,吕姐!”叔既逢瞬间想到独自去打水的吕姐,立刻放下羊腿去找人。
幸亏吕姐胆小,走了几十步没找到井水,就直接选择蹲在原地吹风。还没等叔既逢开口说话,吕姐接二连三的发起了问话。
“怎么了,小逢?”吕姐有点紧张,“你没有得罪左公子吧?他有没有对你动手?我们是要逃吗?他会不会追上我们?”
“......”
“我没想到那么好看的一个人竟然是个坏人,我应该在那一天把他推下船的。不,应该好好劝他不要再做坏事了。”
“......”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你带我逃吧?你的扇子不是会飞吗?我不想体验江湖了...我想活着...”
叔既逢好不容易终于等她把话说完了,才道:“这里有魔教人,暂时别乱走,先回去吧。”
“啊?魔教人?雪国的?”吕姐听到这个传说中的魔教,吓得跌坐在地上,进退两难,“魔教和魔头,都...挺可怕的。我们怎么办,小逢?看来我们注定是活不过今天了...幸好我爹娘不在了,要不然我先死了,谁给他们送终啊...”
叔既逢想了想,抢在她哭出来之前安慰她:“魔头好像要吃羊腿,我们给他羊腿就能活命。但魔教要吃人头,我们可给不起。”
吕姐抬起头摸了一把泪,道:“都怪我,小逢。我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还要你带我出来体验什么江湖生活。如今可好,出家人走不了回头路,我们要和魔头魔教同归于尽了。”
叔既逢:“......先走吧。”
吕姐只能跟着叔既逢磨磨蹭蹭回到了破茅屋里。
此时屋里的姜逐被移动了位置,躺在草堆上一动不动。左青月正坐在火堆旁擦刀子,刀子上还有点血迹。
吕姐一看到这情景忙吓得躲到叔既逢身后。
“你替他处理了伤?”叔既逢问左青月,“我还以为你逃了。”
“喃,”左青月扬了扬下巴,“羊腿都帮你们切好了,没烤熟。”
叔既逢看了看有些猩红的羊腿肉,招呼吕姐上来挑外面熟的吃。吃着吃着想起来姜逐说的话,又想起之前见到的岑览,便道:“他刚刚说他是净梵的人?巧了,净梵的门主我认识。”
左青月有些惊讶:“你说岑览?他可是个不落地的主儿,整天仙气飘飘的,你跟他认识?他是你师父朋友?”
“不是。他想与我交朋友。”叔既逢回答。
左青月用刀子挑了块比较熟的肉,看着叔既逢意味深长:“说起来,叔老大的容貌武艺背景在整个江湖都屈指可数,那岑览想认识你也不奇怪。”
“......”叔既逢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别人给自己的容貌这么高的评价,自动忽略了他话里的阴阳怪气。
不过还没等他高兴完,左青月又说话了:“不过,这种上来就要交朋友的可不是什么好人,居心不良。叔老大你可要小心了,不要随便什么人都轻易相信。尤其像这种年纪大的,风流债一大堆,你应付不来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叔既逢看着左青月冷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应付?”
“怎么,难道你当真要和他做朋友?”
“......”
左青月继续苦口婆心:“他可比你大很多诶!年纪一大把,心机说不定能深到十八层地狱,谁知道他图你什么?”
“你想太多了吧,左庄主。这跟风流债有什么关系?跟年纪又有什么关系?”叔既逢面对左青月这一连串的问题,完全摸不着头脑。
左青月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腰:“你选他做朋友还不如选我,我年轻又貌美,不比他强吗?”
叔既逢:“呵呵。”
“就算你不喜欢和我做朋友,你也不能忘了你的贺公子啊!”
“滚。”
见说不通,左青月不由仰头长叹一声:“贺兄弟啊贺兄弟,你有情敌了。”
叔既逢偏过头去,懒得再和左青月沟通。
边上一直没说话的吕姐欲言又止,既忍不住想要了解一下关于净梵门主和贺兄弟的详细情况,又不敢在左青月面前随意说话,抓心挠肺得难受了好一阵。
没有了新的话题,几人渐渐安静下来,吕姐和叔既逢都打起了瞌睡。伴着蛙鸣声,连一向昼伏夜出的左青月也开始哈欠连天:“诶,叔老大,我发现每次在你旁边,我觉都能睡得好些。”
叔既逢没回答,已经睡着了。
四人就在破茅屋里凑合睡了一觉。
第二日早上叔既逢被阳光刺醒时,左青月已经摘了好几个果子回来了,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不过因为早起的缘故,脸色比平日里又苍白了几分。
叔既逢认真打量了他一眼,再一次怀疑他是不是命不久矣。
这时昨夜受伤的姜逐也醒了,挣扎着坐起来,开口问道:“几位大侠,是你们昨夜救了我?不知几位大侠如何称呼?晚辈是净梵门生,无父无母,年十五。今日多谢几位大侠的救命之恩,晚辈姜逐今后一定会报答几位恩人。”
叔既逢可没想抢功,指了指后面的左青月,道:“跟我们没关系,是他一个人救的你。”
“随手而已,不足挂齿。况且,我比你也大不了几岁,您别一口一个前辈的,显老。”左青月递了一个果子给叔既逢,“姜兄弟昨夜是如何遇上的魔教人?”
姜逐不认识左青月,见他外貌温润亲近,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便尽数告知于他:“我是净梵门下的弟子,近日第一次出门历练,遇见一位姑娘被爹娘逼着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那姑娘求我帮她,我于心不忍,便帮她逃出了府。谁知她忽然变脸,我才知道她原来是...是雪国的魔教人。”
“这件事呢告诉我们,年轻人别乱和别人交朋友,尤其是主动接近你的人。”左青月语重心长,看着叔既逢意有所指,“话说,那姑娘长什么样?”
“大家闺秀,端庄温柔,双眉微浓。”
“她姓沈吗?”叔既逢随意问到。
姜逐惊讶地看他了一眼,点头:“确是姓沈,全名我不知道。”
叔既逢与左青月对视一眼,心下了然:看来又遇到老朋友了。
“兄弟,这次你可惹上大麻烦了。”左青月对那枚扳指依然心有余悸,非常后悔这次出门没带霍愈,“那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大家闺秀。”
叔既逢认可地点点头。那确实不是一个简单的大家闺秀,而是一个要人命的大家闺秀。
一旁的吕姐听了心中惧怕,忍不住插嘴问道:“那她知道你到这儿来了吗?”
姜逐摇头。
吕姐松了一口气,谁知下一刻她就听到姜逐说:
“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吕姐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左青月只得拿话来安慰大家:“别怕,姜兄弟是净梵人,要是魔教人真来了,他的门主岑览前辈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岑前辈功夫那么好,肯定压制得住这位沈姑娘。你说是吧,叔老大?”
姜逐老实道:“我们门主正在闭关修炼。”
“......”
吕姐默默移到叔既逢身边,扯了扯他衣角,有些自责。
叔既逢猜她是把所有事情都归结到自己身上去了,安慰道:“没事,这位沈姑娘我们见过一次的,你看我现在还活着。”
“霍小愈啊霍小愈,我好想你啊!”左青月也觉得无计可施,靠着柱子一脸怆然。
“既然...她一晚上都没来,左...庄主早上出去也没遇到人,我想她应该不会来了吧...”吕姐进退都是怕,干脆豁出去了,“要不我们出去吧?”
“也对,我刚刚肚子一饿都忘了这回事。应该是没来,得趁着还早赶紧逃,万一她喜欢睡懒觉呢?”左青月道。
叔既逢觉得有道理,总不能在这儿等着她来摘脑袋吧。于是几人抱着侥幸的心理出了屋子,瞬即就看到了门外的紫衣女子。
此女子背朝大门,听见他们一行人出来,便转过身道:“终于都起来了?”
正是沈子伊,也就是姜逐口中遇到的那位姑娘。
“啊,是沈大美人!这么早就出来散步吗?好巧!”左青月又摆出周全的贵公子模样,行礼行得非常自然。
沈子伊道:“知道我昨夜为什么没有来这儿吗?”
叔既逢想了想,认真回答:“因为要回去睡觉?”
躲在后面的吕姐连忙扯了扯他的袖子。
沈子伊看了叔既逢一眼,几乎要因为这个回答笑了。
见沈子伊没回答,左青月补充道:“那就是发了善心,不忍再对我们使用幻术了。”
沈子伊像听了个笑话:“杀你们,正是因为我对雪国太有善心了。不过话说回来,我昨夜没有动手是因为有人出钱让我杀了你,我当然不会按她的来,因为,你们大河人不配与我合作。”
姜逐接话道:“我们大河人再不好,也不会假装别国的人。”
吕姐又忙扯他的头发,小声提示他不要得罪了眼前这位魔教人。
沈子伊倒也不恼:“你们大河地大物博,当然用不上这种方法。但用从祖先那里承袭而来的东西成就自己的骄傲,在我看来实在是件可笑的事。你说是吗,左青月左庄主?”
左青月笑得非常得体:“你的幻术不也是承袭的吗?”
沈子伊点头:“说的也有道理。”
听到这儿姜逐这才反应过来,看向左青月:“你就是青月山庄庄主左青月?我们门主提起过你,说你称得上年轻一代的翘楚。”
左青月顺来叔既逢的扇子,摆了个风流倜傥的姿势:“没错,正是在下。是不是比你们门主好看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