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逐没评价,看着吕姐和叔既逢,“那这二位又是谁?”
左青月帮忙回答:“右门老大叔既逢,和他的姐姐。”
沈子伊看这几人完全忽视自己在那认人,很不满意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这命都在我这儿呢,就赶着交朋友了?急什么,阴曹地府有的是时间让你们认识。”
叔既逢一大早听废话听了这么久,终于听到了一句可以接得上的话,便问道:
“那现在打吗?”
吕姐吓得拼命在后边拽衣服。
沈子伊望着叔既逢,竟然觉得颇有些脾性相投:“虽然你老是和这个啰嗦的男人搅在一起,但比他直接多了,这一点,我很喜欢。”
“很喜欢?什么喜欢?”左青月一个激灵,视线来回在两人之间穿梭,内心再次替贺鸣哀嚎:姓贺的,你又有情敌了!
姜逐也似乎听懂了什么,但他听到的重点在前半句“老和这个啰嗦的男人搅在一起”,于是带着探究的意味问两人:“听说右门正要讨伐青月山庄?”
“你没有听错。不然叔老大干嘛老对我摆着一张臭脸?”左青月看着叔既逢,“劳驾,赏我一个笑脸?”
叔既逢:“......”
姜逐听了,一双眼珠滴溜溜转个不停,心下暗暗思忖两人的关系。
四人中,只有吕姐一直在认真的保持着害怕,没有听出任何弦外之音。
8、我可没对你动心啊
叔既逢感受到了来自姜逐和左青月两人怪异的目光,登时感到浑身不适,只求快刀斩乱麻,一把将左青月手里的扇子夺回来,对沈子伊道:
“那就动手吧。”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吕姐已经闭上眼睛听天由命了。
谁知沈子伊摇头道:“叔公子,我可是书香世家沈府的大小姐,为何要和你在这荒山野岭动手?叔公子就没一点怜香惜玉之心吗?”
左青月啧啧道:“沈大美人,你这么一说我差点都信了。”
沈子伊坦荡荡:“人嘛,有时候也需要骗一下自己。再说了,你们三个大男人,难道真要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吗?”
后面的吕姐头都大了,觉得这些江湖人说话比自己和租客砍价还复杂,一句都听不懂。怎么打之前还要啰里八嗦这么久的吗?小逢那么穷的人讲价都没讲这么久。
“沈小姐,你本是...是美丽高贵的大家闺秀,何必要做一个雪国红雨教的人?”姜逐说着说着有些不敢直视沈子伊的眼睛。
“那你可错了,我先是红雨教弟子,然后才是沈家小姐。”沈子伊说完转过身去,“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们,别想着揭穿我的身份,我早已做了万全的准备。”
左青月好奇:“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沈大美人你说,什么准备能称得上是万全的?”
沈子伊不答,望向叔既逢:“叔公子,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叔既逢没有兴趣:“不如不见。”
“江湖人,聚散可由不得自己。”
沈子伊说完便飘然而去,留下八目相对的四人:
“她这就走了?”
“听说频繁使用幻术会对使用者本身有反噬,沈小姐大婚在即,可能不想出意外所以才对我们手下留情?”
“我们要不要去沈府揭穿她的身份?”
姜逐闷闷道:“最近这一带有不少人被错认为魔教弟子,先后都被证明冤死。沈小姐又是沈家独女,怕是没那么容易指认。”
左青月靠在破门框上思考:“我们这里有一位净梵弟子,一位云山弟子,也无法证明吗?”
“以前也许可以,但如今,她还是皇室后裔的未婚妻,怕是复杂了。”姜逐有些心神不宁,“对了,这里哪有云山弟子?”
左青月看了一眼叔既逢,见他不想随意暴露身份,打哈哈道:“哈哈,什么?皇室后裔?”
“沈姑娘即将成亲的对象,是当今圣上的侄子,苏逸之。”
叔既逢前世在京城长大,知道几乎所有的皇亲国戚,却从来没听过圣上有位侄子叫苏逸之的,于是又问了一遍:“叫什么?”
“苏逸之,圣上侄子。”
见了鬼了,叔既逢心一沉,有些弄不明白自己现在到底处于什么环境中。怎么大河还是那个大河,魔教还是那个魔教,却没有一位他以前真正认识的人呢?说起来,连云山风教和他的师父也都不是。
若说叔既逢以前身处夜幕,所以没机会了解京城以外的世界,这还能说得过去,但大河的圣上有几位侄子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叔既逢感到了一股凉意从头上浇下来。
旁边的左青月接着姜逐的话问道:“这...就有点棘手了,不过沈家父母自己认不出沈子伊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吗?”
“具体的事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后天就是沈姑娘的出阁之日,若我们想在这里有所行动,估计是来不及了。”
叔既逢听着两人讨论,问:“难不成,你们要在那位世子身上想办法?”
“是咱们,”左青月自然的搭在叔既逢肩上,“叔老大,出了这种事我们不应该携手共进吗?要不我们暂时先放下那些门派间的恩怨,一同对付魔教人?”
叔既逢不动声色地闪开:“我没兴趣。”
左青月收回僵在半空的手,笑眼弯弯道:“知道叔老大对我没兴趣,也不用这么直接吧?”
“我说我对魔教人没兴趣。”打不过还躲不过吗?叔既逢可不想再随随便死一次。
虽然现在的朝代不清不楚的,但无论如何,重生一次可不容易啊!叔既逢觉得自己太阳还没晒够,觉也还没睡饱呢,管他什么魔教来袭,反正自己先活着再说。
姜逐站在一旁出言打断:“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
“什么办法?”吕姐与左青月异口同声问道。
“......我想先修书一封给门主,让他帮忙,然后去找一个人。”姜逐说完敬重地看了一眼吕姐,“前辈,姜某有眼不识泰山,大河的安宁这次又要靠你们云山了。”
吕姐退了一步,一脸的懵:“什么泰山云山?”
左青月赶忙接话道:“哈哈哈哈......那个,姜兄弟你要去找谁?”
“当今的第一君子,崖玉。”
左青月惊奇地望着姜逐:“不是吧,你的伤还没好全,就要独自一人去无风楼找崖玉?那可是两国交界处,鱼龙混杂势力交错,稍有差池可是会被剁成肉酱的。”
“第一君子崖玉?”这人叔既逢倒是前世就听说过。传闻他虽是雪国的江湖人,却受到大河人的敬重,又因为地位高,受到了雪国皇室的青睐。
只是前世叔既逢听说他的时候,都说他已经隐居多年了,怎么这会又在无风楼开门见人了?
自己这到底是重生在了什么时候?
罢了罢了,叔既逢不去想了,爱怎样怎样吧!反正美味能真切地尝到,美景能真实地看到,这样就够了。
“是,第一君子崖玉。”姜逐很坚定,“若是能赶在她进京前找到崖玉前辈前来阻止,不失为一种两全其美的办法。我相信,崖玉前辈应该不会对这样滥杀的行动坐视不理。”
“两全其美?”左青月看着姜逐,捅了捅他的手肘问,“我看你不会是...怜香惜玉了吧?怕一朝事发,沈姑娘有性命之忧?”
“你胡说什么?她可是魔教人!”姜逐脱口而出,立刻否认。
“诶,姜兄弟别生气别生气。这动不动心跟是不是魔教人有什么关系吗?一个人若真要动起心来,对方不是人都行。”左青月转头向叔既逢寻求支持,“你说呢,叔老大?”
叔既逢莫名其妙,总觉得他这话是在骂自己,问道:“你在骂我不是人吗?”
左青月觉得哪儿不对劲,连忙表示:“诶,叔老大,我可没说我对你动心了啊!”
叔既逢道:“那可真是多谢了。”
“......”
“那个...几位高手,我肚子饿了,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吕姐在一旁默默地站了许久,半天都挤不进一话语,这下好不容易趁没人说话,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走了走了,我也饿了。”左青月说将手里酸涩的果子一扔,“叔老大今天要不要请我吃早饭?”
“没钱。”叔既逢道。
左青月碰了一鼻子灰,继续努力说服对方:“我很好养的,一碗面就行,叔老大不要那么小气嘛。”
叔既逢道:“一口汤都不行。”
左青月:“......”
姜逐听他们一来一回,本想仔细观察两人都心思,但因为心里惦记着沈子伊一事,拱手道别:“江湖不大,各位有缘再会。”
左青月摆摆手:“活着回来。”
叔既逢:“再见。”
吕姐也巴不得快点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和叔既逢告别:“小逢,我先走了啊,我家牛还等着吃草呢,我得快点赶回去。”
叔既逢点点头:“一起走吧?”
左青月附和:“一起走啊!”
吕姐一听还要和魔头左青月呆在一起,吓得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自己先走了,我家牛饿得都在叫我了。”
“......”
姜逐和吕姐离开后,左青月伸了个懒腰,扯起一些重要的话来:“叔老大,你和那位贺鸣到底怎么样了?你这样老是不回右门,怎么增进感情啊?”
叔既逢听他又在胡说八道,干脆转身离开了。
“哎,”左青月叼着根狗尾巴草在后边喊,“我在给你出主意啊,你就不意思意思感谢感谢我?没有汤,请吃个馒头也行啊……”
话没说完,一片飞来叶子封住了他的嘴。
前面的叔既逢擦了擦手上的露水,头也没回的走了。
走到镇上的时候叔既逢刚好饿了,就近在一家面摊前坐下要了份阳春面,要完了不禁感慨:做惯了穷人,又忘记自己是可以吃香喝辣的有钱人了。
真是穷人命。
结果老板的面还没熟,一把剑拍到了桌上。
叔既逢光看那剑的剑柄,就知道主人不缺钱。只可惜,这么一把好剑被放在满是油渍的桌上,叔既逢几乎不忍细看。
“公子可是右门老大?”
叔既逢抬头一看,说话的人有点面熟,想起此人正是前几日送葬队伍里的那位薛母。不过奇怪的是,自己从未与她有什么交集,她怎么会认出自己来的?
“我儿子死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直接让叔既逢愣在一边,思考了良久才说出两个字来回答她:“节哀。”
“你知道吗?我四十岁才生的他,一把屎一把尿含辛茹苦将他养大,指着他成为我薛家的荣耀,日日盼着儿孙绕膝三世同堂的那一天。”
叔既逢望着对方诚实道:“我不知道。”
“......”薛母后面的话硬生生被噎了回去,直接噎出了眼泪,“我儿子死了!被左青月杀死了...”
叔既逢:“这个我倒是知道。”
“......你会帮我的是不是?你是右门的老大,你会帮我杀了左青月对不对?”薛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叔既逢身上擦,“我给你钱,你帮帮我,多少钱都行。”
叔既逢眼看薛母的泪水洒到自己袖子上,忍了忍,只能实话实说:“很抱歉前辈,我许过诺,不会轻易摘人脑袋。”
薛母抹了一把老泪道:“我知道,‘一诺千金’,但我薛家愿意花一千零一金买你一次破戒,如何?”
“......”
世外云山要是以摘人脑袋来赚钱,那估计早已是金山银山了。况且叔既逢劫后重生,如今还衣食无忧,无论如何也不想重蹈覆辙做摘人脑袋的买卖。
薛母见他不应,扑通一声跪下,哭道:“公子,我这一生,丧父丧夫,到老了终于熬出头了,却又要承受丧子之痛。上天待我如此不公,公子为什么都不肯帮我?”
叔既逢忽然想起沈子伊早上说的话,问道:“你昨夜里是不是也求过一个人?”
薛母道:“是。只是她也不肯帮我,没有人肯帮我!就因为他是青月山庄庄主,就因为他功夫好,我一百两的告示都没有人来接...老天爷不公平...”
“昨夜那人,她是魔教人。”
薛母没有心思在乎这些:“我管她哪里人!这世上谁才是魔教?老天爷才是最大的魔!他先是化成病魔杀了我爹,又扮成山匪杀了我丈夫,如今连我儿子都不放过...我要杀了老天爷,杀了每一个他化成的人!”
她这话说得不无道理,只是无数夜幕人舍命守护的东西,就这么轻易被大河自己的人糟践,叔既逢听了有些心寒。
“前辈,”叔既逢往后退了退,“我真的帮不了你,我也有我自己要避开的命。”
薛母竟是个利索人,听到对方如此一说便不再强求,一把将泪抹干净:“既然如此,我不会再叨扰公子。”
叔既逢见薛母是如此一个不拖泥带水的人,心里反而生出几分好感来,但好感归好感,脑袋归脑袋。
薛母走后,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面摊老板才把面端来给叔既逢:“客官你的面好咯!”
“多谢。”叔既逢看了看有点坨的面,也没有计较,“能给我多加点黄豆吗?”
老板舀了一大勺过来的:“客官,够没?”
“够了够了。”叔既逢道谢。
9、第一君子崖玉
沈家独女出阁,世子派专人南下来迎亲,这事儿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