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骑马来 番外完结[古代架空]——BY:弦上孤鹤

作者:弦上孤鹤  录入:12-06



第七十七章
  裴潋这么一问,孟阮清霎时敛了神色,便连从始至终都沉默的陈君琮都看向他。
  “并无。”
  二人异口同声答道。
  巧合之下,他们俱是一愣,接着各自紧绷了神色,活像尚垂髫幼稚的孩童。嘴上强硬不肯露出丁点不好,内心怎么想的实则清清楚楚。
  裴潋目光微闪,识趣的不再追问下去。他们一行衡朝的支柱们走完了最长的宫墙这条金砖路,只要再顺着涌金门拐进去,就能看见崇政殿。
  今年殿试的考生穿着黑边白底襕衫正与他们撞上。一边是素衫的学子,一边是腰配革带的朝廷官员,两方视线相接,考生们主动躬身站在旁边。
  杨齐愈春闱第三名,自然是站在最前排。他极力低头,好让头顶的黑色文人巾多多少少遮些面容。
  他自知骗了老师大为不妥,是以到了京城后从未有过书信,更未敢想登门拜访之事。
  待殿试之后便好,到时崇政殿前唱名风光前去登门,老师定然也会引以为傲。
  考生们谦让,知道这些人将来都是朝中前辈,态度之上千万不能出了纰漏。就算傻的再没脑子的,看前排那几人如何做就知晓了,照葫芦画瓢总该会的。
  刘翰秋这些年看了不知多少殿试的考生,他与陆仕觉走在一处,只象征性看了眼便拢袖率先进了涌金门。
  裴彦傅更没什么需要在意的,唯一的便是后面的不孝子,已经成了自己同僚了。
  和他们两位不同,宋复是想看看自己儿子,奈何宋遗青站在最后面,他踮着脚尖儿也只能看到一个个黑色的文人巾。
  与往年没什么不同,朝廷官员与考生分开站,梅言聿依旧被官家赐座崇政殿,然而这次官家却一改文字形式出考题的方法,更没有征求梅言聿意见的意思。
  一人一桌案,帘幕垂下将崇政殿外的视线都隔断。少了许多光线,又面对九五之尊,原本就紧张的考生心里更是多了惴惴不安和凝重。
  没有人敢抬头,哪怕偷瞄一眼。
  这种时候,时间显得格外漫长又熬人,让人呼吸都不由自主放轻。
  他们听到细微的纸张摩擦声自上方传来。
  小六儿立在一侧,捧着双手接过一份策论。
  那策论已经被官家看了多遍,纸张皱巴巴的生了折痕,就连那句大逆不道的话也被上位之人过了不知多少眼。
  极度压抑之下,众人终于盼到了官家一句话。
  “多年秉烛夜读,能得礼部审阅坐在这里,诸位想必都满腹经纶,殚见洽闻。”
  得了金口玉言的夸奖,下坐的人不见轻松,反而更加竖耳细听,怕的是一个不慎御前失仪。
  高位之上,目光所及之处,不同神情都收入眼底。官家视线先是在最前排的“杨平韩”身上顿了顿,接着径直从角落里拉出尽力不想惹关注的宋遗青。一想到写那份策论的人就在其中,他就对今年的殿试额外多了份期待。
  “官家。”小六儿将一个劄子呈上,低声道:“裴太常说,都在这里了。”
  厚度异常的劄子被展开,上面都是裴潋与张文裕这些日子翻阅历年卷宗整理出来的。
  官家看了几页又慢慢合上劄子,朗声道:“今日不考策论,亦不考诗词。”
  声音不大的一句话回荡在崇政殿内,众考生心中大震,终于忍不住互相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惊诧之意。
  瞧当前情形,竟是考题写在帘幕上都省了?他们所学多年,把那些诗词歌赋等啃的通透,结果现在告诉他们不考这些。可殿试若是不考这些,又能考什么?
  心绪不宁间,他们都想起去年的殿试考题来。但那怎么说也带了前朝典故。
  下面的波涛汹涌完全无法影响官家定下的考题。他右手无意识的摩挲着劄子边角,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说了考题。
  “昔年太祖奠大衡基业,终结前朝暴虐之政,改科考审阅之制,去除宵禁,亦完善我朝律法,修《熙和律令》。其《熙和律令》有言:生而不举者,罪同杀人。”
  两句话说完,坐在桌案边的考生已是抹了把汗。
  《熙和律令》乃是衡朝律法根基,完备到方方面面。连马路牙子上不同身份的人如何让路都能在上面找到规定。
  生而不举的严重性他们心中清楚,甚至知道罪同杀人。可是这放到崇政殿上可就不轻松了。
  官家继续道:“律法严明之下,今各州府生而不举频发,更有京城何氏溺死亲子之例。当前困局何解?诸位以对。”
  桌案上没有纸笔,要的就是他们谁思虑好了当场说出应对之法。简单直白明了。
  这可苦了那些只知道一味死读书的人,换了如此灵活的策题,无异于间接将他们的名次下了定性。除去这些,心理素质也得够高,能在官家
  提问之下稳住紧张忐忑清晰表达自己观点极为不易。
  身体与精神双重折磨让许多人心里苦不堪言,只能硬着头皮,敲空了脑袋想应对的思路。
  时间一点点流逝,等小六儿都为殿内博山炉添了次香料,才见有人犹犹豫豫起身。
  率先站起来的那人样貌平平无奇,从内而外无不散发着老实人的气息。
  “草民奉陵人士秦祈,祖父未入仕,父亦未入仕。建元元年乡试第四十九名,建元……”
  他一开口,按着写策论的惯用流程报了长串的出身。官家揉着太阳穴打断他后面要说的科举历程,“直说应对之法便可。”
  好容易鼓足了勇气说了这段话,猛然被打断,秦祈战战兢兢下梗着嗓子,吊着口气儿囫囵吞枣说了一通。
  “据草民所闻,生而不举多为生活窘迫所致。父母爱子之情无须质疑,若民富则可杜绝后患。草民之法为朝廷接济极为穷苦之众。民以食为天,食无忧,则诸如何氏之人性亦在。”
  他闭着眼睛几乎抱着被拖出去的最坏打算答了策题。
  秦祈自认不是聪敏之辈,时常出言不妥而不自知,更有同窗曾笑他畏畏缩缩胆小如鼠。
  殿内又恢复方才的死寂,过了好一会儿,秦祈没等到自己被拖出去,他大着胆子睁开眼睛但也只敢盯着脚下光滑的黑色砖石。
  “尚算有理。”
  官家只给了四个字的评价。不算坏也不算好,属于中游模样。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一时间崇政殿内热闹起来,接连不断有人起身应对,当然不乏破罐子破摔的。官家听的仔细却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直到杨齐愈起身。
  “草民认为,秦祈所言有理,却少了些可行性。百姓穷困则朝廷出财力。而穷苦之人源源不尽,朝堂财力终有抽空之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与其扬汤止沸,不如教授他们养家糊口之法,一劳永逸。”
  官家目光微凉,点点头,“有理。”
  之所以对秦祈评价中等,无非是杨齐愈指出的朝廷财力这点。不说生而不举,平日一年支出已是无法剩余,哪里还有那么多空闲的银两去接济穷困之家?到时候整个大衡硬生生被拖垮都有可能。
  此人确实有才,但可惜……
  官家笑容之下带着森森冷意。
  可惜这人是刘翰秋的学生,哪怕再有才华也终究不会为他所用。届时改制,杨齐愈定是跟随老师支持旧制。到了那个时候,他这种人反而会变成绊脚石。
  除却站在旁边的小六儿和浸染官场多年的梅言聿,其他人乃至杨齐愈本人都没发觉官家欣慰之下的王者驭人之术。
  他人还只暗自感叹,不愧是春闱名次靠前之人,哪怕考的不是诗词文章,依然脱颖而出,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所在。
  没人知道,杨齐愈答的越好越不受待见。
  百来号人,不过半日就答的差不多了,官家视线一转,忽而主动问:“宋遗青,你的应对之法呢?”
  其他考生俱是诧异不已。之前无论何人,都是主动告知姓名籍贯,而官家不知何时记住了这个春闱名次并不起眼之人的名讳!
  杨齐愈不若他人反应大。文人宴那次,他遣小厮送请帖就知道宋遗青的身份,当时不吃惊是假,也担忧过对方会成为他殿试乃至仕途上的阻扰。但文人宴之上,他亲眼见证了宋遗青的木讷与迟钝模样,断不是灵活应变之人。


第七十八章
  被明晃晃点了名讳,宋遗青先前再如何低调行事藏拙,也不会现在犯糊涂。这里坐着的每个人,你不争不抢,有的是人拿你当垫脚石踩过去。更何况蛰伏一时,为的便是省去不必要的麻烦,蓄积后起之力。
  宋遗青是已经见过圣颜的人,对比他人心境淡然不少。他起身作揖躬腰道:“草民以为,杨平韩所言已是稳妥。”
  “这么说,你是没有任何应对?”
  官家语气有些不悦,又奇怪对方这般为他人作嫁衣裳是为何意。若是不争不抢的人物,就算站在朝堂之上也无大用。
  杨齐愈忍不住斜睨过去,以他对宋遗青在文人宴上的表现,完全不惊讶他这样的措辞。
  谁知,宋遗青下一刻却否认,“并非,只自觉应对之法无一时成效,不敢轻率口吐狂言。”
  “狂言?”官家突然轻笑,心道:策论上诸如“圣人未尝不可以议”的狂言都看了不知多少回了,你的应对之法与上面的相比算不算狂言都不可而知。
  他抬手指向宋遗青,“那便说说你的‘狂言’。”
  其他人听到官家那声轻笑,心中无不“咯噔”一下,觉得宋遗青定要被拖出崇政殿了,万没想到官家不但没有一丝怒意,反而肯听他的应对之法。
  宋遗青神色平静,恍若要口出狂言的不是自己,他拢袖谦恭而自信道:“诚如诸位所言,生而不举历年是因穷困所致,父母爱子深切,若非山穷水尽断不会做出弃子溺子之事。律法严明之下仍频发不穷,根本源头乃是百姓无糊口之法。”
  他这段说的是前面许多人答案的总结。要想解决一件事,扬汤止沸是不可能的,釜底抽薪才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众人只听得他温润的声音清晰的落在每个人耳中。
  “草民应对之法是在各州府建保育院,收养弃子,教养其劳作之法。年满十六则任其生存,男丁可编入军队,戍守边关。如此,民众生而不举,却不至于泯灭任性溺子。”
  他话音刚落,官家紧接着就轻哼一声冷笑,“你这只解决了弃子生存之事,朕问的可是生而不举。就算朕采用你的方法,试问建保育院的财力从何而出?这可不是京城,而是各州府,其开销之大,或能抵大衡一年税银。”
  这是怒意的前兆,也是送到眼前详细说出观点的机会。宋遗青向来不是知难而退的人,他拧眉,不卑不亢解释,“可让生而不举之人建保育院,如此可解决人力短缺问题,更能让其戴罪立功。同时对生而不举乱象严惩,加大律法效力。”
  官家又问:“银两从何而来?”
  宋遗青道:“如杨平韩所说,民富则再无生而不举。草民见识短浅,却也知太宗时大衡广开海运贸易,其抽成每年便可达两百万贯,更不提每年盈利两千万贯。大衡底层百姓生活已是不易,岂可再度从他们身上搜刮银两?”
  清朗嗓音如一记重锤砸在所有考生的头顶上。任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一件普遍存在的生而不举的事会牵扯如此之深。
  在各州府建保育院已经是浩大工程,被官家说是纸上谈兵的狂妄都有可能。现在这个宋遗青在说什么?说的是重开海运!
  没错,就是重开海运。
  官家拈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垂眸沉思。
  宋遗青说的不无道理,甚至可以称之为思虑完善。但是重开海运又岂是说开就开的?
  衡朝之所以关闭海运,就是因为居住在海边的大衡子民时常受海上盗贼骚扰抢掠。从世宗到如宗无不在各个海关折了不少士兵。但那些盗贼打了就跑,见军队离开了,又会卷土重来。
  他们可不是什么有善恶观念的人,用民间的话说就是未开化的蛮夷,只会烧杀抢掠。无论是衡朝出去,还是来衡朝贸易的船只,无不被洗劫一番。久而久之,越来越多的商队不敢再冒着丢掉性命和货物的危险前来。如宗后期不得不关闭海上贸易。这样做是一言堂的决策,但最起码确保了沿岸子民免遭担惊受怕。
  再抬眸,官家从神色到眼底都没了笑意,眉头紧锁,对宋遗青道:“你的应对之法,朕已细听了。”
  话中意思,算你答过了,至于结果如何,等着吧。
  “是。”
  宋遗青刚要撩衣摆坐下,又听到官家问:“朕观你们春闱策论,倒发现一位狂言之辈。‘圣人未尝不可以议’一句出自你们谁人之手?”
  从最低级的乡试到春闱,策论都要实行誊抄糊名制度。这样是为了最大限度保证科举的公平性,哪怕是官家拿到了朱卷,也不能撕掉糊住考生名字的封条。是以他今日特地带了这份策论来崇政殿,为的就是一睹那狂言之人真容。
  上座之人轻飘飘的一句话无异于五雷轰顶,许多考生知晓这句话狂妄之处在哪里,无不把头垂的更低,以表示与自己无关。
  敢在策论上写这样字句的人不想要命,可千万不要连累了他们!
  杨齐愈也是脸色紧绷,内心思腹谁胆大包天。贺献吉?不,这人向来看重功名,断不会以身犯险!更何况观官家此时形容,这人受累于那句话,名次绝对不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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