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至深处,小字脱口而出。裴潋将人揽腰背对着自己坐下,尽往深处碾磨。自己则从背后把宋遗青搂了满怀,在肩上轻轻噬咬。
“啊……”
快感发疯般淹没理智,宋遗青瞪大了双目,两手撑着裴潋胳膊才不至于被顶弄出去。被磨的狠了,终于受不住带着哭腔唤道:“玉郎……”
朝堂之上,口才可顶御史中丞,文雅端正的人儿现下正沙哑着喊自己小字,裴潋温和应了声,眸光暗沉,顶的更加凶狠。
直到晚霞流光,帐中昏暗,云雨方歇。床上皱成一团,有的地儿触手湿凉,铜炉烟熏的冷香飘进帐子里微微掩了情欲味儿。
裴潋将各自细细收拾了一番,随手扯了锦被把两人盖了个严实,只露了头在外面。发丝交缠,交颈而卧。
退却满室荒唐,理智回归,宋遗青又羞又怒。羞自己失了情态,怒短短半晌被裴潋这厮诓骗了两次。
“离我远些。”
想到刚才的情景,宋遗青心有余悸就要把人推开。
谁知裴潋胳膊一搂,包裹的更加严实,还万分熨帖道:“别乱动,免的受了凉。”
宋遗青脸色铁青,被人搂着动弹不得,一贯文雅又骂不出粗鄙之语,梗的不上不下难受不已。
方才折腾那么久,倒也不见他如此贴心!
第一百零九章
纵欲的后果就是,几天内的常朝,两人都是打着喷嚏过来的,身上还带着药的苦味儿。
不过裴潋有所不同,他还睡了多日的地板。
收州府的铸造军器权一下来,陈君琮又与沈节把京城派来接手军器坊的人安排妥当,一切事务都有条不紊了,这才和王平动身赶回京城。
回京的劄子送到朝廷,登州海运重开,军器坊事件平息,连带着燕九支等罪人也被押送回来。官家心情显而易见的好,想借了机会将王平提携至枢密使,不想又被旧党好一阵反驳。
阔别怀京一年有余再次站在丹墀阶上,鼻孔中少了已经熟悉的海腥味儿,陈君琮拢袖看着错落有致的宫殿,直到被一只手搭上肩膀,这才收回感慨神智。
“果然是陈副使,我瞧着背影就是眼熟的。”
日光中,朱和笑盈盈自丹墀阶上走下来与人并排,只觉得一年不见,这人更是沉稳了。
陈君琮微愣,想起同自己寒暄的曾是裴潋手下做事的朱和,便也和善笑道:“朱大人在太常卿一职如何?”
朱和嘿嘿一笑,侥幸不已。
“自打裴三司接管财政,太常寺祭祀礼乐的银子那可比从前好要多了。”
他环视四周,确定没有李元时那抠门成精的人才低声吐槽,“那李元时是什么脾性,雁过拔毛,蚊子再小也是肉。”
瞧他说的眉飞色舞,陈君琮自到了登州就一直紧绷的心情终于明朗些,便也打趣。
“朱大人去年必是舒心至极。”
他们二人边说边走,聊的肆意畅快。
自打陈君琮到了京城,
第一回 见面就是眼下。孟阮清满脑子还是他上回递来的劄子。
登州通判顾擎,知州沈节俱受了伤。倭寇又得了燕九支提供的火铳,两边还交战过。只因劄子里那人对自己只字不提,孟阮清却日夜难以安眠。
“陈君琮。”孟阮清出了崇政殿,跟在后面轻声唤道。
他看这人与朱和聊的甚欢,从头到脚都是完完整整的,终于放下悬着的心,便是埋怨也顾不得了。
听得了声儿,朱和说话一顿。陈君琮发觉异样,神情疑惑。
“怎么了?”
朱和脸色更是奇怪。余光看孟阮清站在身后。方才孟阮清的声音虽然轻,但因为离的不远,他也听的清楚。只是观陈君琮的神色,仿佛故作不知,完全不愿搭理。
明明这两人以前是好友来着,怎么一年不见如此生分了?
身在官场,朱和知道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别管。他心里对孟阮清生了歉意,有些尴尬应道:“没什么。听说倭寇是被大将军打趴下的,只可惜图纸没了……”
他扯了别的话题,陈君琮神色如常,缓声复述在登州的事。果真完全没有理会孟阮清的意思。
视线里的背影逐渐模糊,孟阮清孤身站在崇政殿前的砖石上,身边同僚悉数擦肩而过,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那人竟是不打算与他有任何交集了。
出了宫门,余光里再也看不到孟阮清的身形了,朱和才颇为耿直的挠挠头问:“陈副使这是与孟大人闹了不快?”
“什么?”
陈君琮下意识想起上次闹的不快还是在进士楼堵贺献吉的时候,只神情有些微妙。
然而这份微妙落在朱和眼里却成了被戳破的不悦,他面上更是尴尬,硬着头皮道:“军火外泄的劄子递到京城的时候,孟大人可是最忧心的。即便有什么不快,想必也是误会。何必方才人家都主动开口了,也故意不作理会……”
他说完后心情复杂抬眸,却见陈君琮怔愣在原地,双眸中尽是惊愕。
不出三日,张文裕的大理寺红印一盖,加上官家旨意,燕九支一点都不意外的被判的斩刑。
衡朝有不杀文人的祖训,燕九支不是文官不说,就连文人都不是,就是一吃朝廷铁饭碗的商人。所以祖训成不了他的免死金牌。
行刑那日,燕九支四方的囚车加身,铁锁禁锢,由着官差押送至刑场。周围百姓唾骂,恨不得生啖其血肉。
燕九支木木的跪在囚车里,任由臭鸡蛋菜叶子砸的满脸脏污。
从登州到京城那么远的路,足够他耗完了精神气。
裴潋和宋遗青坐在酒楼上冷眼看囚车慢慢路过,耳边听的却是隔壁厢房里说八卦。
好巧不巧,他们就是那八卦的当事人。
原本里面的人还齐声骂燕九支勾结大行,不得好死。也不知怎得绕到了他们身上,什么有伤风化,家门不幸说了个尽。
“我要是裴相,早就躲房门里无颜见人了。”
“谁说不是。计相和言官该是水火不容的趋势,言官多是清高容不得人。他们俩倒不避讳,说的好听是至交好友,可好友还当众拉手的?”
“哈?清高?谁知道私下里那殿中侍御史如何的在计相身下……”
眼看他们越说越污秽不堪,满满恶意。裴潋就不是忍的性子,脾气上来了当即一脚踹倒雕花屏风。
对面“哗啦啦”一阵盘子碎裂响声,嘴碎的两人猝不及防被歪倒的屏风压个正着,汤水糕点污了衣裳。
“谁!”
好容易从屏风低下狼狈至极的解脱出来,其中一个人火冒三丈大吼着走过来,定睛一瞧,尴尬的恨不得被压在屏风下动弹不得。
裴潋慢悠悠收回了踢屏风的腿,直接交叠着放在桌案上,胳膊垫在后脑勺,整个人放松又不容忽视。
“你说我们断袖?”
这个“我们”是谁不言而喻。
“作什么和他们客气,该赔我们衣裳才是……”
剩下的那个也慢慢蠕出来了,声儿比前一个还硬气。等看到罪魁祸首的人,不出意外的也是愣了。
四目相对,在座的都是同僚。
裴潋又问:“你们刚才还说了什么?”
他当然记得这两人嘴碎的言论,只不过要看对方有没有胆子当他的面复述。
没想到今天遇到了个铁块头,那人当真敢继续破口大骂。
“我当时是谁。说你们断袖难道还是谣言了不成?身为朝廷命官,行事如此不检点……”
他一骂起来没完没了,活像连珠炮。不是为了党争,是骂的发自内心。
另一个被对方给了胆气,也附和道:“白日是穿着官服人模人样,晚上还不知做些什么。”
裴潋被喊的头疼,插了一句。
“说是断袖,你们倒是拿出证据来……”
话未说完,便被夺了声儿。
“当我们是眼瞎的么?还要什么证据?!”
宋遗青不欲纠缠,沉声否认,“二位大人还是莫要传谣言的好。”
“谣言?若非你们立身不正,何来谣言?!”
果真又被打断了。
正吵的激烈的时候,裴潋忽然一转态度,把宋遗青勾过来搂在怀里,冷声道:“我们就是断袖,你们又能奈何?”
那两人差点被口水呛了喉咙,彻底傻眼了。互相对视,发现对方脸上都十分惊恐。
怎么办!他居然承认了?!
气氛凝滞半晌,才听其中一个颤微微抬了手指,脸色忽青忽白,恍若被羞辱般,骂的咬牙切齿。
“你们定是故意做出断袖假象,用心险恶!”
裴潋看向宋遗青,双手一摊,“瞧瞧,说什么他们都不信。”
宋遗青:“……”
几日后,朝堂风向来了个大转变。每日下了常朝,都能隐隐约约听到旧党咬牙切齿骂他们为了党派之争,连断袖这么上不得台面的法子都用了。
裴潋乐了,无论新旧党,逢人就故意试探说上一句。
“裴某与宋御史当真是断袖。”
言辞恳切,令人听之动容,旧党的脸也更黑了。
直到某日,脾气暴躁的赵晏臣被问的烦了,在崇政殿前指着裴潋鼻子,抛却了文人教养大骂。
“尔头疾甚!”
得,这下传的真的都是谣言了。
第一百一十章
王平的枢密使一职是新旧党口水互喷三日得来的。听闻官家真铁了心要把军权放回武将的手里,旧党在崇政殿上痛哭流涕,哀嚎不止。
“前朝乱象起于武将拥兵自重,枢密使一职事关重大,我朝当引以为戒才是。”
陆仕觉出了队列厉声谏言。
以往军权上的绳儿被文官牵在手里,真要回到武将那儿,初时不觉,日复一日,文官只会越来越不好过,甚至反被武将压制。
只知道打仗的人懂什么治国之策?一旦把控朝堂,便是诸如前朝末年乱象。
“君子谋时而动,顺势而为。”
每有新制诏令而下,就是一场恶战,久而久之,官家也是看到旧党的脸就心生厌烦,又不得不谨慎应付道:“昔日太祖有太祖的缘由,今日朕有朕的需求。枢密院本就掌管军权,放在你们手中二百余年,本就是不合规矩!”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位老臣哀戚戚流泪。
“新党贼子祸乱朝政,衡朝二百余年基业要完啦!”
说完,就蹒跚着奔向殿中梁柱,竟要来个文臣死谏,吓的一众同僚死死拉住他官袍,苦苦劝说。
倒也有触景生情,生怕还不够乱,也要跟着死谏的。
旧党恍若天塌地陷,新党站着看戏,御史台秦祈犹犹豫豫出列弹劾了一本。
“臣……弹劾赵世初等人藐视圣威,扰乱常朝秩序……”
还在闹着要死谏的旧党还没死成,差点先被这句话气死。
人要是死了,两腿一蹬,啥事也不用管了。人要是还活着,糟心事就都得受着。
我们这都要死谏了!还能参上一本?!
旧党心里的呐喊秦祈听不到。他人是十分实诚又有点愣头青。眼里没有新旧党的弯弯绕绕,衡朝律例和礼仪一翻,你有什么说的不对做的不对了,能当场发挥弹劾。
去年的时候,旧党每闹一通,就能收到秦祈大堆弹劾。一旦质问,还能结结巴巴的给你说出个所以然来。没有同僚情分,没有新旧党之分,他眼里只有大衡律例。
个愣头青!
打死他们都没想到这唯唯诺诺的一人到了御史台怎么就鲤鱼打挺精神了?
跟风死谏的作法被秦祈奇奇怪怪打断。旧党有点尴尬。死吧,藐视圣威;不死吧,心里直窝火。
憋来憋去,有旧党气的脸色通红,干脆玩起了地域黑,指着秦祈大骂。
“奉陵人多是刻薄无谋!”
得亏奉陵是小地方,朝堂上同僚中也只有秦祈一个奉陵人。
宋遗青慢悠悠开口问:“太平时,文官把持军权;危难时,你们若是能去打仗,枢密使一职还需要争论?”
旧党集体沉默。
对方这是说他们贪图安逸权力,想要武将不掌权,还想要武将为国捐躯,吃相太难看。
他们被宋遗青隐晦骂了个狗血淋头,却也没反驳。
宋遗青心中冷笑。和这群人打交道也有些时日了,已经知道些技巧。你硬他们也硬,互相看谁磕过谁,需得一针见血的扒了脸皮才会安分。
新旧党的争论不是决定王平迅速任职枢密使的关键,反而是轰动衡朝上下的边关文书。
大行夜晚突袭榆关,守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在后面快速调整心态,把榆关受的严实。
不是往年为了混口粮食的小打小闹,是真切侵犯衡朝边境。
这些年大行韬光养晦,平日不觉得,一朝起兵就是令人震惊的十万余规模。个个都是骑马射弓的好手,一柄弯刀见人就砍。
消息一到京城,轮到要打仗了,先前还嚷嚷军权一事的旧党彻底闭了嘴。
废话,这个时候是多想去前线才不怕死的谏言?
好在榆关因为和大行接壤,向来是衡朝看守重地,军队众多。看文书上内容,目前也是应付自如,不过粮草有点吃紧。
如今已是春耕,粮仓也足够撑到秋收的时候,因此粮草的问题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挑人负责先押送粮草到榆关去。
负责粮草的活儿落在了司农寺卿梁斗思和朱和的身上。也不奇怪,一旦有战事,他们本就有这样的政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