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骑马来 番外完结[古代架空]——BY:弦上孤鹤

作者:弦上孤鹤  录入:12-06

  把药碗暂且放在桌案上,待走近了,家仆惊异家主冷静的判若两人。
  “什么时辰了?”
  外面的长衫因为沾了血迹已经被家仆褪下了,陈君琮穿着中衣,脚上只套了罗袜踩在地板上,见家仆点了灯,便木木问。
  家仆心里七上八下摸不着底,生怕这人是悲伤过度莫要神智出了岔子,似有若无试探回道:“快卯时了,家主自孟府回来已睡了一夜。”
  过了夏季,天色就一日比一日亮的晚,哪怕已经卯时了,外面还是见不到亮光。陈君琮起身往金漆花鸟纹的柜子处稳当当走去。
  家仆急忙迎上前,“家主要穿什么衣裳,小人给你拿。”
  陈君琮恍若未闻,喃喃自语吩咐,“今日该是大殓了。我记得库房中有些桑落酒,拿出来罢。”
  说到此处,他喉头像被异物哽住,只疼的厉害,心口更是闷的喘不过气。
  家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不已重复,“酒?”
  大殓的时候,死者的亲友都会前去奔丧,同时会带着东西,这叫赙赠。衡朝的礼俗多半传承了前朝,赙赠更是。依据和死者关系的远近亲疏,友人赙赠是器皿金币,丝帛等物。但若是有联姻关系的,赙赠则是牲和酒。
  不说家主去吊唁带的赙赠是酒已令人震惊多有揣测,酒的名字一出来,家仆几乎断定自己知道了一个不为人知的事。
  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十千提携一斗,远送潇湘故人。 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别离情。
  灵堂设在正堂西方,孟阮清生前没有立绘,便也没有挂卷轴,只供了牌位和瓜果。朝中同僚但凡没有生嫌隙的,都携了赙赠来。玉器金币,丝帛珍珠堆了不少。素白纱帷幔隐隐约约将灵堂与外面隔绝,可众人还是能见到有人同他们一样前来吊唁。
  衡朝丧葬讲究穿素色,来吊唁的大多衣着朴素。那人更是一身象牙白的长衫。
  张文裕认出眼熟的身形来,略有愧意的低下头,却瞧见那人在灵堂前停顿片刻,接着脱了脚上的方头鞋。他猛的抬头,目光又落在对方手里提着的一壶酒上。
  “怎会如此……”
  “这,荒唐!”
  前来吊唁的人细细嗦嗦的翻腾起来,便连孟府的管家都不知如何是好,神情变幻复杂。
  其实,大殓上还有一处礼节,只因着需得是亲人在场。可孟阮清父母长辈还未赶到京城奔丧,在场的也没人有资格,便不了了之。谁知竟是陈君琮做了。无论于情于理,都违了习俗。
  张文裕蓦地红了眼眶,埋头不敢再看。
  身为孟阮清半个老师,张乐全叹息摇头,“孽缘,都是孽缘。”
  进灵堂赤脚是为亲,赙赠携酒是为姻。
  地板没有温度,陈君琮赤脚走上前跪坐在蒲团上,把手中的桑落酒揭了封。一口酒入喉,并不辛辣,但回味酸苦,其余的皆洒在地上。
  除了从孟家跟过来的老管家哀戚戚低声轻泣,别人大多都是红了眼眶。陈君琮也没哭,只捂着胸口,语气怨怼说出几个字来。
  “衡哥儿弃我。”
  到了晚间,吊唁的人三三两两散尽了。张文裕被留了下来。他在大理寺卿的位子坐了几年,穷凶极恶的犯人也审的得心应手,可眼下面对陈君琮,分明是正人君子,他却心里发怵,坐立不安起来。被问起孟阮清死因,更是悔不当初。
  “我不该先去大理寺的。”
  张文裕垂眸,“倘若没有去大理寺带人的时辰,孟副使便不会有事。”
  他那日只将闯入三司府的暴民暂且关押了,却又惹的御史台不满。斥责大理寺的劄子每日都堆满了官家的桌案。怀京的百姓更是怒气加重。
  背后那人挑起官民对立,自己暗戳戳捞好处,真是小人行径!
  愤恨之下,张文裕手握成拳,肯定道:“这两日我联合刑部加班加点查了,干旱流言的线索皆指向国子监!”
  他起初还想不明白,后来觉得这才是合理的。玩弄笔墨,歪曲事实,煽动情绪,确实是那些人仅有的手段。
  陈君琮微微阖眸,不若张文裕激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凌厉气势。
  “此事最终得利的是旧党。既然指向国子监,多半是旧党中某位学生的手笔。今朝桃李众多的,不过宰执刘翰秋罢了。”
  这话说的条理清晰,句句在理。张文裕非但没有感到轻松,反而背后发毛。前一日还反应激烈,今日倒是沉着冷静非常。按照陈君琮吊唁的情形,他与孟阮清的关系更是耳鬓厮磨的程度。
  除却此人心如冷石,便只有一个原因了。
  陈君琮想要置背后推手于死地!
  即使二人是平日里不大有交集的同僚,在张文裕印象里,陈君琮也算是温和,轻易不与人交恶,更不提置人于死地这般极端。
  风平浪静的面容之下是令人震惊的滔天恨意。
  张文裕起身道:“我会尽力而为。”
  裴潋和宋遗青果真在秋季还未结束的时候赶回京城。只不过未来得及回府,就被裴彦傅二话不说带出了门。
  他离京有些久,边关的事还没有消化干净,就又被迫知晓了孟阮清的死讯。
  “怎会!”
  相识多年的好友突然逝世,饶是裴潋也无法接受。只首先想到陈君琮。
  马车颠簸中,帘子透过的光照的裴彦傅的面容晦暗不明,话音不带起伏。
  “朝堂争论不休,官家虽未表态,却赐了不少赙赠。如今停棺未过五日,国子监的学生混着百姓又因着大理寺关押闯三司府的暴民闹到灵堂去。”
  他们现在赶往的方向正是孟府。裴潋喉头滑动,不解问:“父亲为何会……”
  “我为何会准你来?”
  话未说完,就被裴彦傅未卜先知打断,“此事归根到底是新旧党争。于情,你与孟副使是好友;于理,哪怕我今日拦着你强行撇清干系,可只要你是新党,就是漩涡之处,日后也不可能抽身而出。”
  裴潋消了声。
  这些他都明白。
  裴彦傅抬手安抚的揉了揉裴潋的脑袋,掌心下的四方平定巾罩着规规矩矩束起的发丝。他才恍然玉郎早就是加了冠,顶天立地的男儿郎了,不再是单纯顽劣的孩童。
  父子二人大多的光阴都在你追我赶。在外人眼里是父不慈子不孝。平日不动棍棒便是好的,好言好语更是稀奇。
  应是真的老了,眼睛耳根子也都软了。
  收了手,裴彦傅缓了声儿道:“事情未有定论,官家不好出面。”
  他是代官家去解局的。
  灵堂的帷幔被扯了,用来供奉的瓜果掉落一地。国子监的学生咄咄逼人,寸步不让。被干旱波及的百姓更是扬言不能安稳下葬,棺木也不配。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只是唾沫星子就能压的人直不起腰。放置棺木的灵座塌了一个,棺木一角便歪斜着摇摇欲坠。
  “新党皆是搅弄朝堂的小人,德行有损,哪里配厚葬!”
  一个学生举着那篇《苦民论》恶狠狠道。
  但说是厚葬却名不副实,陪葬的不过同僚前来吊唁的赙赠,最贵重的也不过孟阮清口中官家赐下的玉蝉。
  他们满口皆是来讨“公道”,抱“不平”。
  裴潋从不知一个人被逼的狠了会是这般模样。
  混乱之中掀翻了烧纸钱用的火盆,里面尚带着火星子,陈君琮一手按进其中,炙热的温度烫的掌心肌肤丑陋的皱在一起,他竟也无知无觉,更不提痛意。
  不知谁人赙赠的君子佩剑被陈君琮横在脖颈上抵住喉咙,目眦欲裂,冲着闹灵堂的众人字字泣血癫狂嘶吼。
  “杀了我!杀了我!”


第一百三十五章
  剑刃划破肌肤见了血,再用力些便也是一具尸首。哪怕听闻孟阮清死讯,陈君琮也未动过自弑的念头。即使眼下长剑横颈,也不想就此一了百了。只因他突然清醒的意识到一件事。
  三司副使闹着要自弑,还是这般癫狂决绝的模样。闹事的人都被唬的不轻,不自觉后退几步。就怕稍有不慎,那人真的能血溅当场。
  裴潋走上前握住剑柄,沉着脸慢条斯理的一根根拿开对方的手指头,将带着血迹的佩剑重新入鞘放在旁边,温和道:“赙赠的物件见了血总归不好。”
  双臂无力的垂在身侧,说不清是不是还有别的作祟,否则怎会觉得烫伤的地方开始痛的比族规还难以忍受。累到极致,陈君琮连叹息都发不出来,疲惫的阖上双眸。
  转身扫视一眼遇到身着官服的父亲就不再敢造次的人群,裴潋仍是不紧不慢对陈君琮低语,“慢慢揪,总会让那人现出原形。你想让他血债血偿,那咱们就来日方长。”
  天渐渐冷了,刘翰秋的膝盖也开始闹老毛病。骨头里仿佛有细长的银针一下下不停歇的扎着,刺痛的要走不了路。除了常朝,整日就缩在房间里同人对弈。
  郑垂膺前些天来拜访,见老师膝盖旧疾复发,就从怀京寻了块好皮毛,托人做了两个护膝。今日特地带来。
  “虽说是新党,可人死如灯灭,闹灵堂委实不该。我总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刘翰秋落了子,抬眸审视对面还在思索棋局的陆仕觉。
  这话让陆仕觉思绪从棋盘上抽身而出,略有惊愕问:“君子坦荡荡,参大理寺扣押暴民是有我,但灵堂一事若是与我有关,何至于等到相公旁敲侧击,我也会自觉羞愧难当。”
  再不济,孟阮清也是正正经经科考的文官,就算生前什么人与他有不和,也会忌惮守着死者为大。闹灵堂这样在死者脸上狂扇巴掌的事,陆仕觉做不出来。
  观对方模样不似作伪,刘翰秋提醒道:“这几日,陈君琮像只疯犬,见着谁咬谁。既与此事无关就避讳着。流言和御史台压力之下,官家许会罢黜新党之人作为安抚。”
  提起陈君琮,陆仕觉眼中多了分不耻,又见低头为老师绑护膝的郑垂膺,便遮遮掩掩倾吐心绪。
  “都道他们是至交好友,谁知道是那种龌龊关系,竟也能做得出赙赠携酒,灵堂赤脚一事。”
  不耻归不耻,陆仕觉却赞同刘翰秋的话。陈君琮如今大理寺和刑部两头跑。更是一日上三份劄子,看来不查出背后之人不会善罢甘休。眼神落在旧党身上一转,看谁都像主谋,万一被误伤了可不好。
  但陆仕觉忽又“咦”了声虚心问:“相公又怎知官家不会偏袒新党?”
  此事无论怎么看,都是新党受了委屈。
  干旱是天公不满新党德行发怒?
  这话也就骗骗一些无知的人罢了。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哪有什么天怒,从来都是幌子。可知道是幌子也没人在乎,百姓需要宣泄不满,就得有人担着。说到底,都是孟阮清不逢时。
  刘翰秋看着陷入势均力衡的棋局,反问:“你又怎知如今新旧党水火不容的情况不是官家想要的?”
  否则怎会至今没个动静?
  如果官家铁了心要护新党,就不会让裴彦傅去解局。既是偏袒,何需藏着掖着。
  大理寺和刑部都是站在新党一队,自然都帮衬着查这件事。陈君琮上的劄子里写了什么不得而知,只知道官家一份不落的收了,看没看不晓得。因为至今也没个音信。
  其中种种都一反常态。
  晚间,陆仕觉跟着老仆顺着长廊往卧房走的时候,突然想明白了里面的关窍,忍不住惊呼出声。
  “狡兔死,走狗烹!”
  打着灯笼的老仆被吓的不轻,差点以为是邪魅鬼祟上身了。
  深秋的风盈满衣袖带来寒意,乱成一团的线顺了,陆仕觉反而脊背发凉,回过神只催促老仆打灯往书房走。
  他要写一份称病告假的劄子。
  所有人都道新党得势,官家一心改制,定会袒护。可新制多半制定完善。从财,军,学等无不涉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新党如日中天。
  方才心里感叹到底是深秋的风吹多了容易病着,从而想到官家也在病中。他本忧心官家病体,刘相白日里的话却冒了出来。
  官家的病反反复复,近日愈发不济,时常召见皇太子问其功课吃食。为人父的慈爱,有。但更多的是某种征兆。
  帝王之术,互相制衡。
  刘翰秋说的没错,他们能躲着走就躲着走。


第一百三十六章
  旧党虽然都窃窃私语陈君琮像疯犬般见人就咬,可没多日,真让他在朝堂各处四下奔波查出了背后主谋来。同时旧党也突然消了声,变得忧心忡忡。
  因为背后推手是宰执刘翰秋的学生,国子监郑垂膺。
  事情非但没有清晰,反而是水更深且浑浊了。
  当日裴潋就跟着刑部的人去国子监拿人。一阵翻找之后,《苦民论》的原文就收在镂空的瓷枕中。细细盘问梳理下,国子监学生的供词都指向郑垂膺。干旱流言是先从他那处传出来的。陈君琮若真要找害死孟阮清的凶手,便是这位了。
  大理寺和刑部同一日上劄子说明流言主谋并要求严惩郑垂膺时,朝堂上下哗然不已。刘翰秋面容惊愕继而震怒。
  倾注心血教的学生,品行最是信的过。怎会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来?
  刘翰秋想不通,下意识觉得陈君琮疯到咬上了国子监,笏板别在革带中神情肃穆道:“郑垂膺身在国子监,风评或是才学皆人人称赞,断做不出此事。臣请官家准许臣探视郑垂膺,。”
  “为自己的学生作保未免私心重了些,相公莫不是觉得下官屈打成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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