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军爷那些年[古代架空]——BY:孤山拾荒客

作者:孤山拾荒客  录入:04-29

  李慕云不敢多想,他更怕自己就这么在崔乾佑的面前,忽然落下泪来。
  “崔将军……那我父如今……”
  他话未说完,只见崔乾佑的神情,已然正色过几分。
  “诶……世子,殿下他……他人尚在辽东。他从未参与过起兵之事,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他……”
  崔乾佑似乎有话尚未言明,李慕云听得出来。只是想到父亲在记忆中几乎有些模糊的容颜,还有两个许久未见的哥哥,他这问句,便又噎在嘴边,吐不出来了。李慕云只觉得脑中燥乱,想多了一点,就头痛欲裂。他干脆转过眼去,只朝着营帐大门看。
  “那崔将军又是如何得知我在军中的?乱军之中……想要将人一一探明身份,也不是件易事吧?”
  李慕云话锋一转,崔乾佑倒也极为自然的接到了李慕云的话头儿上。
  “哦,这个啊……世子的事,是卢旷老儿临终前说的。”崔乾佑语调显然轻快了不少。
  “卢旷那厮倒是个有骨气的,一路带兵撤到关下,眼见着儿子死了,便奔来与我步卒血拼,最终被擒。我本欲留他一条性命,怎知那老头儿倔强得很,宁死不降,我只得遂了他为国捐躯的决心。他怕是不知道我与世子间的渊源,死到临头,还特地提醒我,肃王殿下的世子就在他军中。他大概是害怕我连同世子你,也稀里糊涂的一道斩了。呵呵……这皇室宗亲嘛,斩了还不如囚着好处大。当然啦,世子另当别论,我早说过,咱们之间,不谈政事。”
  崔乾佑笑着摇手,似乎还有许多话,想与李慕云详说。可李慕云听了他的话,也只是叹气。
  “诶……卢将军他……”
  李慕云垂眼哀叹许久,才又开口接道,“崔将军方才所说,卢家两位将军是死于两日前,也就是说……潼关兵败,已经过了两日了?”
  “哦,是。”崔乾佑咧嘴笑笑,倒未出声纠正李慕云的说法。毕竟这潼关之战,崔将军以弱胜强,歼灭唐军二十万大军,攻破潼关,可是大获全胜的。
  “我部现在潼关略作休整,收编唐军降卒。世子大可放心,这军中除了我,再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世子的身份。”
  崔乾佑随口说着,却见李慕云忽而睁大了眼睛,那一双眉头,也越皱越紧了。
  “收编降卒……崔将军,你在收编降卒?那……潼关,潼关有没有发现一个叫胡九彰的兵士?他双腿被截,或许……或许已经死了三四日……但……我在找他!”
  李慕云说着,语气也逐渐急促起来。时至今日,哪怕是最后一丝希望,他都不想放弃。他想象着胡九彰残破不全的尸首被遗忘在潼关的角落里,单是这么一想,泪水便已夺眶而出,就连声音也染上哭腔。
  “他是我的家臣,崔将军……求你,帮我找到他。无论生死,帮我找找他……”


第89章 为谁而哭泣
  当甘若山与胡九彰二人看到潼关城头时,战事已经接近尾声。
  尚有命在的唐军残兵,大多直接缴械做了俘虏。有的是将军带头降的,有的是将军死后,由下面的都尉校尉牵头投敌。总归是没有一点打赢的可能,负隅顽抗,亦或是狼狈出逃,都没有投降这个选项能带来更多好处。毕竟军人,只有在军队中时,才能最大程度上实现自己的价值。
  唐军溃败的如此彻底,以至于当胡甘二人被围,被切断了去路时,包围了他们的叛军小队,居然连刀都没拔出来。
  也是,他们才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伤员,这种状态下,不降简直都没天理了。
  带头的叛军队长率先出了声。那斜插着刀鞘的老兵油子笑呵呵的冲甘若山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诶,交刀吧,大兄弟?”
  那人似是一副轻松笑脸,而甘若山的表情却愈发凝重了。他下意识的往后退过几步,头上竟渗出点点冷汗来。
  “老甘……”
  胡九彰伏在甘若山背上,他很明显感受到甘若山身体的颤动。他在抖,不像是因为害怕而颤抖,反倒像是陷入了某种难以抑制的激动中。
  可眼前这场面,又有什么好激动的呢?战事已经结束了,交刀投降,虽然屈辱了些,可至少还能保住一条命。而且在这里,敌人也是唐人,总比投降了域外他国来得好。保不准,日后还能在东北军中谋个一官半职。反正天下正统的事,跟他们这些小兵又什么关系?
  连胡九彰这个失去了自保能力的残废都一眼看透了眼前的局势,怎知这一向精明的甘若山,反而好像没听懂似的。
  “老甘,你怎么想的?”
  纵然敌人环伺在侧,胡九彰也不得不问上一句。甘若山这时的反应太不合常理,他看着就心慌,七上八下的好不踏实。
  “老胡……我对不起你。”
  甘若山的声音好像被蒙在毡布里,听上去闷闷的。胡九彰胸中疑惑更胜了。
  “对不起?这话从何说起啊?”
  他有些急了。
  甘若山现在在想什么,他完全搞不明白。
  胡九彰甚至将目光投到了对面那个叛军的小队长身上。他困惑中还带着些慌张,而那叛军的小队长,脸上也浮现出茫然神色。
  这两个人,到底要干什么?
  但东北军这边,到底还是比胡九彰他们更能沉得住气。毕竟这战场都已经是叛军的天下了,两个敌兵,还能扰出什么大事来?
  “赶紧把横刀交出来!”
  好像是在回应胡九彰困惑不已的目光似的,那小队长开口催促,声音又照比之前严厉了许多。他也想尽快将眼前的事给了结了,毕竟这仗打了这么久,就算是作为胜利一方的他们,也已经在这上面消耗过太多的气力。
  他话音一落,却见甘若山长叹出一口气,他身上的颤抖逐渐减弱了,可胡九彰却半分都未感到安心,他反而越来越觉得不妙,就好像感到了大战开始时,那种山雨欲来的压抑与危机。
  “老甘,你——”
  胡九彰话未说完,只见甘若山突然弯下了腰,半跪了下来。他把胡九彰放到了身后的空地上,又回头说了一句。
  “老胡,我对不起你。”
  胡九彰毕生都忘不了甘若山回头看他时的那种神情。一双眼浑浊,眼白上布满了血丝,可其中的眼光却是坚毅决绝的。那种决绝中,带着深深的无望,好像坠入深渊的人,在下坠的过程中,绝望的看着眼前渐逝渐远的天空,没有救赎可言,也无处可依。
  胡九彰眼睛紧盯着甘若山的动作。他看着他弯腰下,松开手,紧接着,那松开的手,又握住了腰间横刀的刀柄。甘若山的头埋得很低,上身也伏得好像卷成了一团。那像是下跪的姿势,但胡九彰眼看着甘若山前膝从地上抬起,他两脚踩在地面上,以脚掌的力量,稳稳当当的支撑着身体。
  “老甘,你要干什么……”
  胡九彰睁大了眼睛,他说出这话时,声音很小,但尚在甘若山能够听清的范围里。但甘若山没有回应。或者说,他下一步的动作,已经是再明确不过的答案。
  只听“唰”的一声,甘若山手中横刀出鞘,转瞬便劈到了那小队长额头顶。
  这攻击来得太过突然,可那几个东北军的兵也不是白给的。为首的小队长只额头被割破了点皮,他人已经斜身躲过这一击,连带着还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奶奶的!给你活路你不要,疯了吗?还是当我们东北军都是吃软饭的!”
  那小队长已然怒了,而他身边的几个兵,也纷纷拔出横刀。他们与甘若山手中握着的,都是一模一样的横刀,只是有的磨损严重,有的刀刃尚锋。
  东北军虽然拔刀,但却并没有一股脑的直接涌上去。他们仍在观察着甘若山的反应,想来,也是想尽可能的留个活口出来。
  可甘若山的态度却没有分毫转还。他朝着周围敌兵环视过一圈,手中横刀的攻势,反而愈发凌厉。他朝着那为首的小队长直冲过去,而东北军那边,更是配合默契。他们三人结成小阵,不费功夫便挡住了甘若山的攻击。不单挡住了,前面二人,还好似不经意般,在甘若山胸前各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你小子疯了!”
  站在最中间的小队长怒目圆睁。但在他目中释出更多的,还是震惊与困惑。
  “我没疯!”
  甘若山虽然受了伤,可他出击的动作反而比之前更加灵敏。他挥动着横刀辗转腾挪,竟是真的实打实的在与眼前的敌军缠斗上了。
  这场面,不单是胡九彰看呆了,就连战斗中的那几个东北军,也看呆了。他们谁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时候,败军的士兵还要以命相拼。
  可甘若山的刀越挥越快,叛军一边,纵然人多势众,也不敢在这搏命的时候大意失神。
  很快,几个叛军一方的士兵负上了轻伤,而甘若山身上,已经被划出了好几道见血的长条口子。
  “这是个疯子!”
  那小队长不止一次高呼。
  人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甘若山好歹也是陇右军中的老兵,这时放手一搏,居然真打出了以一敌十的气势,一阵横冲直撞过后,叛军小队中一个年纪尚轻的小兵,居然已经被他逼到了几乎丧命的程度。
  那小队长哪里肯叫自己的手下在战后无端丢命。他们便是笃定了甘若山这人不能以常理沟通,便也不再克制。几个东北军的老兵左右配合,几下便将甘若山砍翻在地。那几个人一左一右踩住甘若山两只手臂,而地上的甘若山,已经血染遍地。
  “你脑袋让驴踢了!”
  那小队长居高临下的对着已经奄奄一息的甘若山破口大骂。而躺倒在地的甘若山,竟反而发出一声冷笑。
  “我是唐兵……不是降兵。陇右军都灭了,倘若我还活着,那王校尉是为了什么才死的?路上的那帮兄弟们,又是为了什么才死的?二十万人都给打没了,我有什么理由独活!”
  “这厮脑袋有病,咱不跟他胡扯!”
  在甘若山的嘶吼下,那小队长倒是回应得立竿见影。他起手一刀,硬割在了甘若山衣领间的咽喉上,那一刀又准又狠,眼见就是个杀伐果决的老兵,才能做出的骇人行径。
  一道血从甘若山咽喉处喷出,这人,算是彻底断了生息。
  而整个过程中,胡九彰只有坐在地上睁眼静观的份儿,直到甘若山死,他都觉得恍惚。
  死人,本是战场上最寻常不过的事,胡九彰当然不至于被友人在眼前的惨死,惊得失去理智,但他始终想不通,为何甘若山要在赴死之前,对他说对不起。
  为何要说对不起?到底哪里对不起?
  他楞在哪儿,想了许久。直到那一群叛军的士兵把他拉上板车,他看着甘若山的尸体距离自己越来越远,有那么一瞬,他好像突然想通了。
  好像从某一刻开始,甘若山就变得跟平常不一样了。
  而那一刻,是在何时?
  胡九彰以为自己还需想上多时,但实际上,他只一转念,就想到了。那正是他们在路边,见到王铮尸首那日。
  那日,在王铮的腐尸面前,在场的不只甘若山与他本人,同行的许多兵士,也都是认识王铮的。但对着那尸体痛哭流涕的,却只有甘若山自己。
  想到那日情形,甘若山的哭诉,好像仍在胡九彰耳边盘旋不去。
  他说你腿没了,你不是了。而我还是。
  我是兵啊……我是唐兵,我这辈子都是唐兵。
  就这一句话,再想起来,竟叫胡九彰止不住后脊发凉——他原是在见到王铮尸首的那日,就想到了今日的结局。
  甘若山,他说自己是唐兵,而胡九彰这辈子只听过两个人,与他面对面脸对脸的说过这句。一个是曹易,再一个,也就是刚刚惨死的甘若山了。
  想到这儿,胡九彰的鼻腔止不住的酸涩了。他眼眶里闪着点滴水汽,胸口好像有一股子死闷的浊气,不上不下的卡在喉咙里,叫他张大了嘴巴连吸过几口气,却都觉得压抑。
  曾几何时,这也是他信奉的真理。但直到他到了长安,直到陈番在他面前问出那个为谁而战的问题。
  此时此刻胡九彰都只觉得痛惜,可痛惜之余,他又不能改变哪怕一丝一毫这令人绝望的现实处境。不甘的情绪涌上心头,而坐在被叛军士兵拖行的板车之上,他突然想通了,为何甘若山要在开打之前,跟自己说对不起。
  甘若山那时,该是早想到了如今的结局。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死,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胡九彰必然会沦为降卒、俘虏。所以甘若山才要说对不起。他不想胡九彰去做降卒,可他却又已经无力扭转局势。
  所以那时,他连说了两句。老胡,我对不起你。
  想到这儿,胡九彰的泪已经难以自制。他用双臂盖住面孔,在叛军的大车上失声痛哭。
  “我不配啊……老甘。”
  他惨声说着,已然不再顾及周围的人和事。这一刻他只想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倘若不如此,他甚至无颜再在这条布满了唐军尸首的大道上继续喘息,继续生存下去。


第90章 再会
  胡九彰被拉进战俘营时的模样,着实叫人目不忍视了。
  他本就没了两条小腿,坐在大车上,还用胳膊挡着脸,身子不住颤动着。那拉车的兵把他胳膊往下一拉,就见着胡九彰这一张脸上,鼻涕眼泪合着灰土,竟哭得像个未经事的半大小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新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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