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时候,不要到处乱跑啊。
“公公,”歪头去看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丞相很讨厌啊,”阿骨脸上的笑容和朕如出一辙,“朕……”
“不想再看到他了呢。”
那一年母后抱着朕,告诉朕,院子之外的人,都想要朕的性命。
说起来,八皇弟和母后在下面,一定很冷啊。
不如让他们爱戴的丞相,去陪伴他们吧。
————————————————这是注释——————————————
*先帝其实看到了血液相融,你们要理解O型血的万能啊
*小皇帝的母后到底处没出轨呢?
*公公当然喜欢小皇帝,毕竟是给他带来了利益和权利的人,所以就骗过了小皇帝。
*那些皇兄的死因其实没有那么简单,只是看最后结果便是这么死去的而已。毕竟皇权路上的争权夺利,看的也不过是个结果罢了。
*阿骨才是那个什么都知道的人呢。
*下棋黑子先手,白子被动而行。不过后来能不能逆转,就是两说了。
*是的,小皇帝趁着八皇子身边没人时杀掉了他,登基后又干掉了因为怀疑自己孩子是不是被小皇帝杀死而不满小皇帝的皇太后,现在他又想丞相动手了
第6章 杀戮忠臣 ...
最后一次见到丞相,他卸掉了身上古朴的颜色穿着一身白衣,跪在大殿之中。身旁是黑色的侍卫,花白的头发洒落在身后,像是……
找不到形容词,算了。
丞相给朕的印象,一直是一个琐碎又唠叨,成天嘴里之乎者也说这些朕听不懂事情的老头子。除此之外,大概他给朕最深刻的影响,就是朕在登基的时候,他在一众低头的小人之中,抬头仰望朕的那个表情。
很讨厌,非常的……
讨厌。
丞相一直是朝堂之上最沉默的那个,所有的事情好像都与他无关,就连那些奏折也很少能够看到丞相的那一份。他的存在感,微弱的朕都要忘记了他的存在,直到公公那日忽然提起,才想起这个家伙。
不过因为这件事,仔细看来如今的朝堂之上,好像空了很多。
原本密密麻麻的小人头变得稀疏,案板上的奏折也少了很多。除此之外每日打卡的进度也快了不少,他们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让朕再去处理了,这就让朕觉得非常的开心。
不然,养他们也不过是浪费口粮。
前排白色的棋子几乎不见了,后面黑色的棋子默不作声,朕只觉得无聊,无聊到这个大殿里的柱子上到底有多少条龙都数的清清楚楚。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是一样的无聊:“你们说,这大殿之中,有多少条龙?”
然后朕就看见朝堂之上哗啦啦的跪了一片,那些小人们齐齐的噗通跪地,整齐划一的声音让朕停了都觉得膝盖疼。可是底下这些小人好像不这么觉得,他们匍匐在地嘴里说着类似于‘陛下喜怒’之类的话语。
朕为什么要生气:“息怒?”莫名其妙的话语,“你们要朕,息什么怒?”
微微上翘的语腔,朕真的觉得快要被这群莫名其妙的棋子逗笑了。可也就在这个时候,丞相抬头看向了朕,他是大殿之中唯一一个没有跟着磕头的,又或者是因为他一直都是跪在那里,腰杆笔直。
又来了,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眼神,这样的姿态。
他总能让朕想起一些不愿想起的事情,就好像他现在的表情,像极了当年朕初登基的那夜,他将昭文交给朕时的表情:“丞相在看什么呢?”
朕不知道他的表情该用什么词汇去形容,那一向是阿骨的事情。阿骨才是我们之中那个看过很多书的,他才是那个批阅奏折的,他才是那个想要……
“陛下,您已经不小了。”他沉沉的叹了口气,像是年幼时父皇看着犯了错的朕,“任性,也要有个头啊。”只是自从那年母后死后,朕便再也没见过父皇。
“你让朕,想起了先皇。”起身走下了金黄色的台阶,慢慢踱步到了丞相的面前。公公小声的提醒朕,说丞相是十恶不赦之徒,是大逆谋反之徒,是想要弑君篡位之徒,言语紧张好似朕下一秒就会死去。
磕头跪地的大臣们抖得更厉害了,厉害到朕觉得越发的无趣。还有面无表情的丞相,更无趣:“丞相大人,还有什么要和朕说的么?”真的走下来,朕才发觉丞相跪着的高度还没有朕的腰身那么高,只是一直以来朕都坐在上面,而他站在下面。
“陛下,”丞相看着朕,挂着那个令人厌烦的表情,“有时候,您该回头看看。”
“回头看看?”侧身去看那高高在上的宝座,“一把破椅子而已,你要上去么?”
“老臣自知时无多日,”他叹气,“只是陛下,这个王朝的百姓,是无辜的。”
他看出来了朕的意图,他解开了朕想要他们解答的谜题:“真可惜,偏偏是你。”丞相很老了,他的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哪怕他试图挺直自己的腰板,都依旧会暴露他的身形伛偻,很难想象当年皇祖父称赞他的样子。
“三朝老臣啊,多么了不起。”看着这样的丞相,“偏偏是……”
大殿的门口传来了女人尖锐的声音,一身华服的女人跌跌撞撞的闯入大殿,阿骨远远地出现在了大殿的门口。瞧见朕看向他,他露出了一个得意满满的笑容,然后指了指朝朕扑来发丝凌乱的女人,转身消失了。
“陛下!”那是父皇的皇贵妃,也是现在的皇太后,“陛下,冤枉啊!”
记忆里的皇太后,一直都是带着金枝玉钗身着华丽衣裳一副不急不慢雍容华贵的样子,而现在她的衣服凌乱,复杂的发饰甚至缺了好几个地方,发丝垂落:“所以说,从刚才开始……”叹气,“你们都在喊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啊。”
喜不喜欢皇贵妃,大概是喜欢的吧,因为有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八啊。朕是那么的喜爱他,喜爱到让他去陪了朕最爱的母妃,那是何等的殊荣啊——
“陛下,所有的过错,哀家愿一力承担,只求陛下能够放过父亲,放过族人。”
“朕放过了啊,”蹲下身去看她,她的头发因为磕头的动作撞击在地,然后散乱开来,“你瞧,本应该屠九族的,可是朕一想那不成啊,他的九族有朕的贵母妃,那岂不是说还有朕?所以,就不屠九族啦!”
“可是不屠九族的话……”压低声音,“小八该有多寂寞啊。”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在那双眼睛之中,朕看见了一个笑的眉眼弯弯的少年。那是一个和八皇子完全不同的男孩,苍白、消瘦、阴厉的笑容,还有左脸上一道浅浅的疤痕。
然后,她尖叫一声,巨大的力度掀翻了朕,将朕压在地上,掐住了朕的脖子:“是你!是你!果然是你!”她的力度也就是那么一瞬,随即她就便被侍卫拉开了,只是她不在乎,她只是挣动着,疯狂的挣动着。
成了朕最期待她成为的样子:“你这个杂种!你这个贱人!你这个肮脏的……”公公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了一块儿布,塞在了她的嘴里。大殿中只剩下她呜呜的声音,还有她头上金钗相撞然后掉落的声音。
看着她的眼眸里泛上血色,朕却很开心。
开心的时候,就要笑出来啊:“哈哈哈哈哈哈……”
公公站在朕的身后,慢悠悠的宣布了丞相家满门抄斩的十条罪状。虽然其中九条都没听懂,不过‘皇太后试图谋杀当今陛下’这条,倒是听懂了。
因为,那是朕下的棋啊~
“陛下,”丞相却没有他女儿的那般疯狂,他只是带着那种让朕生厌的表情看着朕,“您一直是个好孩子。”他如此说道,“只是生不逢时罢了。”
这样自以为什么都懂的表情,这样的语气,他以为他是谁……
可是即便是这样,心底酸酸的,有什么东西想要涌上来一般:“朕改主意了,在这里杀了他吧!”在这个大殿之上,在这个他登顶荣耀又从云端跌落的地方。
转身往龙椅上走,身后传来了丞相沉稳的声音,那不是一个老年人的声音,而是一个正值青壮,欲意一展宏图青年的声音。
“臣,谢主隆恩。”
五十年前,这里跪着三元及第的才子。
五十年后,这里跪着跌落俗世的权臣。
因果轮回,约莫正是如此了。
——————————————这里是注释——————————————
*小皇帝所问的‘大殿里有多少条龙’是问的大殿的柱子上(我们假设这个朝代的柱子上刻着龙),而朝臣们理解成了‘你们中有多少人想要当王’。
*丞相是个真正一心为民的好人,他看出来小皇帝早早的就疯掉了,他是想要毁掉这个王朝,因为他恨。
*小皇帝其实很喜欢皇贵妃,因为她把自己的孩子养的白白胖胖天真无邪逗人可爱,这是他没能够得到的东西,因为羡慕所以喜欢,因为喜欢所以嫉妒,因为嫉妒……就屠了别人满门呗。
*小皇帝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喊冤枉,明明他就是想要处决这些人,有什么冤枉可言。
*皇贵妃当然有自己的手段啊,可是在先皇只剩下小皇帝一个孩子,朝堂上有用的文官还全被弄死,就连自己家都要倒了的情况下,她已经再难翻出风浪了。
*武将……emmmm……好问题……
*皇太后其实一直怀疑自己孩子的去想,然后他从小皇帝那里得知了真相,就想要小皇帝为她的孩子陪葬,可是却忘记了这个孩子已经不是当初被怀疑的七皇子,而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
*最后那个年轻的声音,是暗指当年年轻的丞相,也是在这里被开启了自己的朝臣之路。他的人生,以一句‘谢主隆恩’开始,以一句‘谢主隆恩’结束。小皇帝只是惋惜自己生不逢时,同时也是感叹,他不是皇祖父。
*丞相其实是如今朝堂之上唯一一个看懂了小皇帝的,他知道小皇帝本应是个很好的孩子,只可惜被当年的事情毁掉了。他知道小皇帝的恨,可是他却无能为力,他无法挽救自己的命运,正如他无法拯救小皇帝。
第7章 不通政治 ...
丞相死了,死在了他入朝为政的第五十年,死在了朕的手里。从此再也没有人能够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朕,再也没有人敢在朝堂一片冷漠的时候出言,再也没有人所谓的三朝老臣对朕指手画脚。
可是朕并不开心,甚至接下来的几日,朕只觉得索然无味。
阿骨也不怎么和朕说话了,从小院子出来之后阿骨越见冷漠。就好像朕的世界不再只有阿骨一个人,阿骨的世界也不再仅仅只有朕。他开始学会夜不归宿,哪怕朕发动宫中所有的人手,都无法找到他。
阿骨一向擅长捉迷藏,他也总是最后胜利的那个。
就在这桃花未开寒梅未谢的二月,驻疆十年的镇北军,在大胜匈奴之后,班师回朝。
昔日一统九国的太O祖尚在时,便立下了十年一征荒北漠的规矩。这样的规矩在景朝五百年的时间里从未动摇过,每十年便是一次征程,间隔十年再起长征。就这样断断续续,景朝的疆域越来越大,国人的步足越走越远。
很小的时候,朕曾经见过前镇北大将军。那是一个抬着头都看不见顶的汉子,说话的声音如在耳撞钟,洪壮响亮。那时母后还在,父皇也仍康健,朕也还不是狸猫,而是太子。
那日他身着玄甲,在大殿之上磕头行礼。他的声音很沉稳,说此去经年不知能否再见陛下,愿陛下福寿天齐,寰宇之内海晏河清。
那个男人是朕记忆中另一个难以忘怀的背影,那玄甲黑风,骑着高大的马匹,像是腾翔于天空的黑龙,领着乌压压的云整齐划一而去。雪白的翎在风中摇晃,兵甲相撞的声音在耳畔回荡,荡气回肠。
那时,朕便知道总有那么一日,朕还能看见他们,看见那威严的军队,看见那气势宏大的士兵们,看见这个国度唯一不同的,不灭的希望。
可如今世事变迁,他们归行与否,又与朕又有什么关系呢?
走进大殿的男人穿着黑色的甲胄,在这个臣子零散的大殿之中撞出了乒乓的回音。只是他的并不是记忆里那个个子高大声音洪壮粗大的男人,比起那个男人,这个人显得更加年轻,消瘦,以及难以捉摸。
他一步一步的走进,心底的颤栗一点一点加深。明明对方只是慢慢的走上前,明明对方的年纪还不如这里最年轻的大臣,可他身上有着别人没有的东西,一种令人感到毛骨悚然,不想要接触的东西。
他最后停在了水台前,撩起玄甲嘭的一声跪在了汉白玉上。然后双手张开,画圆行全礼:“臣,参见陛下。”男人的声音也很好听,沉沉的像是空笙低沉深渊,却又满腹的温柔,“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背挺得笔直,哪怕是下跪这样卑微的姿态,都显得傲骨铮铮。和那些弯成了虾仁,瑟瑟发抖甚至声音都在打颤的大臣截然不同:“臣,不辱先辈使命,远征北漠协北方诸国觐见陛下……”
他好像还说呢什么,只是那都不是重点:“降书?”这个东西朕有兴趣啊,传说之中亡国之兆嘛,快拿上来看看啊。好让朕知道这书信该如何写,这样自己的那一封写起来就不会言语匮乏无力,显得朕文采不好了。
“是。”将军跪在下面,分毫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