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颈後一暖,湿湿润润的感觉像是嘴唇,斜倚在领口的是一枝盛放的大红玫瑰,「怎麽今天那麽害羞?」
接过那花,瓣办饱满,恣意盛开,枝条挺而结实,叶面比例适中,绿意才能恰好衬的鲜红出众,显然是用心挑选过的呈现。
「你费心了。」
趁著对方专注於手上的花,裴敬辉开始沿著微红的耳廓舔吮。
一抬眼就会看到镜里映著的一片暧昧旖旎,就算低下头避开视线,只是使得感官触觉更被挑动,徐开贵甚至感觉的出因为辣度的洗礼,而使得贴上的嘴唇更加丰厚了,连说话的低沈气息打在皮肤,都是挑逗性的诱惑。
「……不,我开心的很。」
把人揪出浴室,一路又哄又骗加上色诱耍赖,终於把人带到预备好的地点。
裴敬辉接著从身後拿出了蛋糕,「开贵,许个愿吧。」
从对方上衣口袋掏出打火机,点了属於二十三岁的蜡烛。
「人家说,生日可以许三个愿喔!」
看著裴敬辉亮晶晶的眼神,徐开贵忍俊不住,笑了起来。
知道对方可能的想法,徐开贵故意讲的慢了,
「我希望,徐家的子孙,包括我的弟弟们,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人。」
期待的眼神依旧。
「我希望,我的医师执照国考可以一次顺利通过。」
裴敬辉的嘴嘟了起来,脸上落寞许多。
「最後,我希望我和相爱的人可以白头……」
裴敬辉忽然捂住自己的嘴,神色变得慌张,
「不可以讲的,第三个愿望一旦讲出来,就不灵验了。」
徐开贵移开那只霸道的手,「……那前两个不灵验就无关紧要?」
裴敬辉眼神认真,「第三个不一样的。」
敬辉,我希望,在我老到活不下去的时候,你也不会忘记我。
哪怕是我再睁不开眼的前一秒钟。
你记得我,那便足够了。
预设的手机闹铃响起,正式提醒自己该去搭车的时间已到最後底线。
两人吃口蛋糕聊表心意,就必须趋车前往火车站,赶著之前算好时间的火车票。
拗不过裴敬辉,让他买了月台票,让他待到了发车前,徐开贵开始催促:
「你……赶快下去,等等回去骑车小心……你快点啊,时间越近,人会一涌而上,出车厢会不容易的。」
「我想陪你嘛。」
裴敬辉竟然好整以暇,倒是在座位旁死皮赖脸起来。
随著时间逼近,徐开贵开始强力驱逐,「你……」
正要把人往走道推,此时门口涌进一大群人,先是群年轻人,本著游走迅速的技巧互不相让,鱼贯的使得走向变成单行道,这下离的近的出口窒碍难行了。後面高龄的阿公阿嬷不小心又大包小包,急的徐开贵跳脚。
身旁泰然自在的人起身把自己按在座位上,「你别急。」
「什麽别急……」,这时发车铃已经响起,「车都要……」
递到手中的票,让自己楞了一下。
徐开贵几秒钟之後,又抽出自己的票根。
微妙差异的号码,同样的车次,火车窗外的景物开始因为速度而陷入模糊。
「这……你……」望望裴敬辉脸上得意的笑容,「你……就算你要买票,又怎麽买得到我旁边的座位?」
「我先买了连号的票,再退了你的票。」裴敬辉手偷偷从外套底下伸过来。
徐开贵想起前几日的确这家伙有向自己借过票根,说是要确定一下时间,没想到竟然让他设计了这样的转折。
两张单程票,成双的座位,徐开贵拿在手里,看了好几回。
「这是今日最後一份礼物罗,开贵。」
裴敬辉挨的近了,「你的生日,我当然要在你身边。」
「至少……我想要陪著你。」
徐开贵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手。
称的上是漫长的车程中,两人什麽话也没再说。
移动的背景与被限度的时间反而衬托著此刻的宁静悠远,就好像在喧哗里,
你会更专注著也许太容易就会被遗漏的可能性。
一路上,他们只是肩倚著肩,却谁也没睡著。
终站的车潮里,徐开贵伸手接了手机来电,短短的一瞬间,就被错开,分散在人群两端。
「开贵!」
因为被呼唤著而回头,却不是意料中的那个人。
「这边。」西装笔挺的陌生脸孔,「真巧,刚好遇见……母亲有来吗?一起坐计程车吧。」
应对的馀裕里,徐开贵想起,自己忘记要跟他说声再见。
「怎麽了?有东西忘了吗?」
发现男人频频回头的动作,徐姓亲戚疑惑的问。
徐开贵故做稳重的笑了笑,「没有……没什麽,不过是罐水,重新买过便是。」
听到手机有讯息传入,刚说话的人,开启银幕的熟练动作里带著迅速,定睛一看,却也不是意料中的人。
「生日快乐」。
是陈慕蓉和苏元醒传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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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的鼓励,
虽然说这篇对我而言,
其实并不容易……
但我会继续努力的^^”
错肩 第三章 3-3
错肩 第三章 (3-3)
距离上次相聚,这次整整隔了快一个月,才又让两人见到面。
裴敬辉为了新画裱褙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同一时间,徐开贵的见习生涯正式结束,
进入实习生涯。
实习医生的工作远比见习医生忙碌而繁重。
休息的时间总是短暂,就算一趁午休的时候就回电给对方,但今天却感到特别不悦。
「喂……」徐开贵话才起头,马上被硬生生打断。
「那不是我要的你懂不懂啊!你英文那麽好!」对方口气逼人,
「我的意思就是要你帮我找好,哪一间学校,哪一个机构,一二三四条列的列出来,我也有请人写英文e-mail,到时我再一封一封的寄……这样你懂得我的意思吗?」
徐开贵想起那日因为信封颜色而受气的学妹,忽然为她可怜起来。
「像你这样……」对方还在继续,徐开贵隐隐的怒气却上来。
「你既然英文没办法自己搞定,那干嘛要人帮你找?」
「你有没有搞错,拜托别人做事,还非得要到达你的要求才对的起你?」
这下对方更大声了,
「我会找你就是因为觉得你可以做到,就是因为信任你才叫你做的耶。」
「你不要以为……没有人想帮著我做这些事。」
整段话说的没有一点犹豫。
徐开贵一阵沈默,顿了一会儿,勉强著接了下一句:
「既然国外的那麽麻烦,你找国内的不是更好?」
「跟大家一样,那有什麽希罕。那不是我要的。一步一步前进,谁都可以。但我真正要的是那一种……不一样的交集。」
「给我一个缝,我就可以登上去。」
现在的声音里,带著一种徐开贵难以解释的情绪,「所以我就是会比人多一步。」
又沈默了一会儿,徐开贵只吐了个好,就挂了电话。
为此徐开贵有点疲惫。
前几日的电话里,那人除了国内的展场外,忽然间又对国外的场地有了兴趣,
说是要自己帮忙看看,徐开贵答应是答应了,但是这几日也忙得昏头,应付不过来。
又被催了一日,徐开贵把关键字放上网站搜寻,
把有提供艺术补助条款的相关讯息网址罗列,顺便加上今天刚好在餐厅遇到,
特别去问了一下,结果意外的知道同学里恰好是谁的谁的谁认识在国立大学任教,
为此还欠了个人情,去详问了最近才刚办场联展小有名气那人的联络方式。
那里知道,竟然演变成现在这样。
真的看似有模有样的整理了十间的资料再E-mail过去,对方收到之後,
字典里才出现了「谢谢」两个字。
徐开贵的脾气其实原本并不好,但是却因为白天那句话,没有发难。
「你不要以为……没有人想帮著我做这些事。」
敬辉,你明白吗,所谓上进,不等於有野心。
就像之所以在身边,应该是因为珍惜而相依,而不是证明拥有著全部。
敬辉,为什麽我的地位,是被比较所以存在,我的付出,
竟是因为必须做的更多来弥补别人不能及的失去?
敬辉,你说你喜欢我,喜欢的意思我明白。
但你真的知道,喜欢之後,到底要面对的,会是什麽样的未来吗?
睡前的电话里,徐开贵变得沈默,但是因为今天刚好收到南部某展场的通知,加上
新画作差上捺印签名,就算是完成,所以淹没在裴敬辉的叨语里,一切的消失变得合
情合理。
「这张画作不小,120 x 120公分的蝉衣宣喔……」
徐开贵躺在床上休息,因为过度勉力的坐在电脑前,腰酸的毛病有点强烈。
口渴了想喝水,却又因为不想动弹而放弃。
「……所以,你会来对不对?」
「啊?你说……」徐开贵忽然意识到对方这次不是描述句,也不是肯定句时,
忽然有点接不上问题。
「那是我的展览耶!你是一定要到的啊!」
今天的那句话又回到脑里缠绕,在对方蓄意的沈默里,徐开贵对著话筒:
「……我尽量。」
「我不喜欢这种回答。」对方的语气再度不友善起来。
徐开贵终於起身,走到桌边仰头喝了几口矿泉水,
「……我会去的。时间地点确定了跟我说。」
电话那头的絮语再度甜腻。
甜蜜是暂时性的麻醉剂。
所以有一定的期限。
「今天吃什麽?」
再度出现在生活里,在家里等著他的人,合上手里的书,黏上身来问著问题。
「……嗯……随便。」
徐开贵撇见角落里一张未完成的画,
同时昨日还算乾净的区域再度因为这人的肆意而凌乱起来。
过去还有精力替他收拾,但现在长时间的工作使得生活停滞,脑里都还是实习的内容,
不自觉的从语气里露出疲态。
「什麽随便?我认真在问你耶!」
稍微调整了语气,徐开贵松开衣领的领带结,「我都可以。没有什麽特别想吃的。」
对方忽然将手里的书扔出去,在墙上啪的一声响,落在徐开贵的脚边。
徐开贵皱皱眉,捡起的无辜的书,但是封面的凹痕是怎麽也无法复原了,
感觉到对方的反应过度,「你是怎麽了?」
想到最近对方因为考研究所在电话里变得暴躁的态度,徐开贵觉得也许自己该为他做点什麽,至少让他放松点情绪。
「你为什麽会这样子!我以前……我和分在一起的时候,都会开开心心的说,我们去吃什麽好吃的东西……我不喜欢现在这样!」
徐开贵沈默了几十秒,叹了口气,「……你想吃什麽?」
没有回答。
而自己也难以自莫名其妙的心绪中找到出口,对方纠结的厉害,但是却无能为力。
整顿饭吃完,平常爱讲话的人,一句话也没有的安静。
看著对方摊开这次带来的宣纸,磨墨,润笔,徐开贵也不打算跟对方乾耗,
到了书桌前打开笔记型电脑,开始制作投影片。
自己一认真起来,便会忙得无视於时间,厕所的门被大声关上的声响,才惊动了自己停留在消化原文上的神智。
徐开贵在那男人出来之後,储存了完成四分之三的档案,接著在果然被弄乱次序的衣柜中选了换洗的衣物,再从浴室里出来时,裴敬辉已经倒在床上。
知道那人睡眠一向喜爱全暗,但是手边的工作需要继续,於是关了室内的大灯,继而使用台灯照明,不过多少还是会加重眼睛的负担,过不久自己也疲惫起来。
几乎是要睡著的状态上了床铺,棉被全被另一个人占据。
不甘心的扯了扯,得到一个只能盖住肚脐的小角。
对著那个面向墙壁的背影,徐开贵叹了口气。
关了灯,才闭上眼,转过身,忽然手臂连同胸膛被伸手紧紧的箍住。
以为是和好的象徵,正想开口温言几句,却发觉手臂越收越紧。
使力的手腕伴随著表面磕上徐开贵的肋间,真不是一般的疼。
「放开……放开!」
但是对方彷佛没有听到一般,越发用力著,费力的呼吸,肺里的空气却越来越窘迫,徐开贵怎麽推拒都没有办法解开那人手上的禁锢,被逼的急了,往後一肘,听到闷哼一声,在黑暗里摸索著眼镜,气喘吁吁的戴上,随即一把捻亮了灯。
「你做什麽。」皱的乱七八糟的睡衣是挣扎过的佐证,徐开贵的眼皮有点跟不上已经满溢出来的怒气,某部分的大脑组成在睡意里继续漂浮,用手抚抚额,勉强的眨眼再睁开,这次清醒了大半,眼神直指床上那个满是阴影的身影:
「你知道刚刚我差点不能呼吸吗?」
但那人眼神只是直直盯著地板,几秒钟的安静接著的是勃然的怒气,裴敬辉双手乱打著床铺,好不容易停下来,便大声的吼著:「你就是不会过来抱我!」
徐开贵一时哑口无言。
「我要是不靠近你,你就打算这样算了是不是!」裴敬辉双眼血丝,
「……你怎麽能睡的著?」
揉著自己发红的手臂,徐开贵缓了缓情绪,眼神对上双颊因为气愤而泛红的人,
「那你若是刚刚勒死我了,你就可以睡的著?」
裴敬辉低下头,看看自己的双手,没有再说话。
「……你有没有被我打伤?」徐开贵叹口气,缓缓问道。
问句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又叹口气,徐开贵走到床边又关了灯,在黑暗里,他扳倒了另一个身躯,
「睡吧。该睡了。」
在他入眠之前,听到另一个声音传入耳际。
「开贵,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形,你一定要用力的打我……」感觉到身旁那人揪紧了棉被,「……我不想伤害你的,可是有时候我会不自觉的……我不想伤害你的……」
徐开贵还是忍不住,靠向喃喃的身躯,甚至真的轻轻抱住了他。
「这世界上,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了,开贵……」
「……开贵,你相信我的,是不是?」
徐开贵在他颊上亲了一下,什麽都不用说了。
裴敬辉低下头,「相醒易,相醉难。」
「只是,我是个因情成梦,因梦成戏,生可以死,死可以生,浪漫至极,又不要脸,又不管明天的人。」
徐开贵一阵静默,然後把头颅贴在他脸颊上,感觉两人的温度,
「敬辉,闭上眼,再睁开眼。我就在你面前。」
剩下的声音在寂静里显得特别清晰,
「在梦中,在戏里,在死生之间。就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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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敬辉:为什麽我现在连福利都没有了?
徐开贵:出来跑,迟早都要还的……(囧?)
错肩 第三章 3-4
(3-4)
展览开幕的那天,徐开贵在车站等了许久,人却还没到。
倒是不很介意时间迟了,只是希望一切顺利。
台阶旁边的树上,有一只公麻雀一直追著母麻雀跑,先是在树梢动乱,一只跃下停在地上,閒磕牙似的啄沙吃,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公麻雀不死心的绕了一圈,怎麽堵都只能堵到和正确行进路线的边边,公麻雀不甘心,一下啄了对方的尾羽,结果挨了一阵反扑。
後退之後,绕树一周,还是又停在了母麻雀背後。这时候就算亦步亦趋的跟著,却像是有动心,不再一直快速跳移,只是左右左右的绕著。
这时公麻雀叫了几声,在母麻雀的面前,压低身段,翅膀却弓的鼓鼓,羽绒颤动。
母麻雀像是无奈的看著一两秒,头仰的歪,又开始啄沙。
几次重复,总是这样。
尽管似乎被漠视,只要旁边一有其他麻雀靠近,它却总是张牙舞爪,又是啄又是吼叫,总之就是不给一点点空隙。
阳光刚好从树梢镂下来,筛在地上,点点的透亮。
配著迎面来的风,徐开贵觉得,其实有时候,等一下,并不是什麽坏事。
正想在多看一会儿,麻雀却在一瞬间飞散,翅膀拍打的声音让自己神智一阵空白,约定好要来接自己的人,骑著机车猛然在自己前煞住。
「抱歉……我的机车临时爆胎,真是他妈的!什麽时候不爆,就是这个时候爆!……」徐开贵接过安全帽,调了调松紧,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