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君醉笑三千场(中)----小三儿

作者:  录入:04-15

晴明大概能想象出来,作为狐族统领,涵养修为该是极深厚的,能气愤到似魔似幻的胡言乱语起来,也是被刺到痛脚中的痛脚了。
保宪继续说,父亲一声不吭等他发泄完,收敛不住的灵气把屋里的几帐柜子碗碟都震成碎片了,才慢慢顺他毛说晴明没事,暂时在朋友别院里休假,还保证你是活蹦乱跳的,狐狸疑心总是重,他非要自己去看,父亲想不好把外人再连累进来就说等你回来了便带去见他。
晴明问,朱雀门上的白鹭有是怎么回事?
那个呀。保宪挠两下耳朵,信号而已,狐为百妖之首,要遣些鸟来提醒不奇怪。
难怪都看不出名堂来。
我开始跟关口说了,过去随便应付就好,他赶着给儿子庆生拖晚了心里也急,谁知道原清云也在,还是多耽误了会儿。
晴明想起来说,我还没见过光荣,快满周岁了。
过两天带你去见吧,这个小子会爬了,成天得有人看顾,否则一个不留神就爬在廊边挂着,真让人揪心。
可看师兄的神情倒是欣悦得很。
唉,等你有了孩子才明白,甘苦总是分不开,天下父母心啊。
保宪很深的感叹,晴明心想,谁不知道你是乐在其中。
回到房间时天已蒙蒙的有点晨光,北居是靠在门上打瞌睡,晴明摇醒他牵回寝台上,问他不好好睡觉在干吗。
我醒来不见你,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这里又不是博雅大人的别院,我不知道你去哪里了。
傻小子,难道我还会出意外吗?
我就是担心……
正因为不是跟他在一起才不会有意外呢。晴明一边想着,给他拉好衣被,自己坐了会儿,外面有早起的阴阳生走动的声音,他想起今天休沐便睡了个晨觉,周遭嘈杂的时候醒了,头有点晕又躺了片刻才起来洗漱。
遇到小安在洗衣服,拿个大木盆装了使劲踩,水溅得四处飞,晴明抬胳膊挡着说他是要踩出一盆泥来,小安擦着脸上的水还故意跳两下,又大声的哼着小曲自我陶醉。
今年才入学的小师弟们携手提水打扫房间,在水井边奋力拉绳索,小脸涨红了又流着汗,年幼点的等在旁边,倒满了一桶就两人担着回去,有些相互泼着水玩,被溅湿了衣服的师兄板着脸教训他们,个个垂着脑袋噤若寒蝉,但师兄一走依旧故我。
阿衡也过来打水,顺便先帮他们打满了,小师弟们挺礼貌的道着谢,嘻嘻哈哈担着水走了。
如此平常喧闹的早晨,比起教条严苛的狐族少主生活,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考完试晴明估计了分数,应该能进前十,鉴于他休了一个月的假、之前大约一个半月的时间又没能正常上课,这种成绩应该很不错了,其实他对于名次也是很淡漠的,有人就说你总排前三当然淡漠。
他微笑着说,也对。
那人愣了下,摇着头走了。
晴明这次回来后精神面貌有少许变化,也不是特别明显,但话比以前多了些,表情也丰富了些,课间大家闲谈的时候他偶尔也搭上话,不像往常那么一味的清冷。
傍晚博雅过来,神神秘秘藏头缩脚的似乎很怕被人看见,摸到晴明房间几乎是溜着进去。
像做贼一样。晴明说他,他喝了一大口水才说,不知道为什么,一到门口我就觉得有点虚。
虚?那就补啊,人参鹿茸虎鞭枸杞,中将府上一定不缺,早中晚轮着吃,两三天就能补得七窍生烟五孔冒血,实得不能再实了。
博雅闷声看他,半天才伸手摸他额,你是不是发高烧呢。
晴明躲开他,摆弄着手上活计,博雅哼笑一声蹭到他身边问,你剪这些纸干吗?
明天练习要用。晴明剪纸人的技术相当纯熟,一会儿工夫就剪好三四个,统统是标准形态,博雅从中摸一个起来对着光看了看说这纸张好奇怪以前没见过。
晴明把纸人拿回来装进盒子里,说,这是阴阳寮订做的,外面没有。
这样啊——博雅看他把碎纸片拢到一起,北居顺手用木盒盖子装了端出去,晴明提醒他要倒到后面专门的地方,别像上次倒进炭木灰里燃起来。
燃起来又怎样?博雅问。
会比较呛人。
晴明开始做别的功课,博雅随便翻了些书,又问他,你把书还回去的时候,你师尊老人家有没有说什么?
唔,说我气色还好,要收心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没有别的了吗?我是说,问没问那件事。
晴明瞥他一眼,没有。
博雅咳两声说是呀你师尊多能耐的一个人,不问都能看出来。
他不再说话,和北居下了几局五连珠,歪在灯台边胡乱写东西,手指不时敲着节拍,像是在谱曲调。
晴明做完了功课收好书卷再歪着头看他,你还不走吗,已经很晚了。
博雅撑着下巴抬眼望他,半晌才说,收留我一晚好不好?
诶?
今天芳子姨母过来探望母上,带着她两岁的孙女,母上爱不释手地抱着人家,一边就数落我成天东游西荡不干正事。博雅垂着脑袋叹口气,我实在不想回去继续听她唠叨。
他坐起来凑到晴明身边压小了声音说,这事我只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跟别人讲,其实曾经有一次我差点就能做父亲了,可是我们都太年轻很多事都不懂,四个月的时候没了,我本来想等孩子出生再给母上一个惊喜,结果我至今都不敢和她说。
唔……怎么没的?
博雅揪着耳朵说,我抱她到院子里晒太阳,没注意脚下,一起从台阶上摔倒了。
晴明微蹙着眉乜他,稍有点常识的人都该知道要十分小心吧,你这么大个头,还抱人家下台阶——
所以我说当时太年轻不懂事。博雅斜眉瞄他一眼,其实后来还有一次,但是……那是个不能要的孩子,我也是事后才知道。
尚春坊吗?
博雅惊讶地看他,你怎么知道?
晴明转着眼吁口气,你和头中将他们常去的地方,是你自己说的,有个叫什么,唔,和子的姑娘,你还夸奖她来着。
啊,是吗?博雅摸着脖子说,然后又很忧郁地叹息,我怕我是有阴影了。
你又不是女人能有什么阴影?!
不知道,唉,总之我今天不能回府。
那就回四条去。
博雅很无赖地把胳膊搭在晴明肩上,歪枕着他说,别这么无情嘛,我们都这么熟了,让我留一晚没有损失的,而且朝会开始的时间比你们到讲堂的要早,我再早点起来,神鬼不知的就走了,没人会看见,怎么样,嗯?
晴明听他的说辞很流畅,明显是打了很久的腹稿拿出来念一遍,博雅还补充道,我给俊宏交代好了,在门外候着,我出门就上车让外面的人也看不清,瞧我想得多周全。
说完不等晴明答话自己招呼着北居,我今晚住这儿了,有没有多余的衣被?
晴明扯着他衣服拉他,你怎么脸皮这么厚,我还没答应呢。
答应吧答应吧。博雅回手勾他脖子说,我现在多可怜,有家不能回,安倍君最好心最善良最仁慈了,一定不会拒绝的。
他笑嘻嘻地抵着晴明的脸和他磨,晴明实在很无奈,一边避着他一边说,行了快走开,我让北居给你铺床。
博雅欢呼着站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我睡哪儿?
晴明想了想,把自己的寝台让给他,到北居那边去搭铺,博雅不好意思地说,怎么能占了主人的位置,随便在地上铺层褥子给我睡就好了。
晴明不理会他,卷了衣被丢给北居,另去拿了全新的出来铺上,枕头也拿了个新的,又叫北居去打水来都洗漱了灭灯睡觉。
博雅莫名兴奋一时睡不着,翻了几次,从寝台上滚下来挪到屏风边,敲了敲探头悄声问,晴明你睡了吗?
干什么?
没睡就陪我说会儿话好不好?
晴明睁半只眼瞟他,不好,明天要早起。
博雅便觉得有些无趣,又躺回去望着黑黢黢的内顶,兀自笑了一下闭上眼。
心里有惦记,晴明很早就醒了,空气里略有些潮湿味道,可能要下雨,他拉开条门缝看了看,天边果然聚着阴云,还吹着凉风。他去叫博雅,博雅侧着身依旧睡得很熟,再推推他,就嘟囔着不要吵。
晴明抓着衣被有些后悔,他本身很少赖床,更少对付赖床的经验,无可奈何的跪在边上,忽然计上心头,俯到博雅耳边说,大人,王妃来了。
博雅皱了皱眉,猛地翻身爬起来,哪儿?哪儿?
眼前却见晴明冷眼看他,醒了?请起来更衣吧。
晴明站起身转过屏风去自己着衣,博雅茫茫坐了会儿,拍拍脸说,我刚做梦梦见和你在河边钓鱼,俊宏慌慌忙忙跑过来,然后你就喊了那声,大清早的不要随便吓人好不好。
说着掀被起来整理着内衣,晴明穿好单衣走过来,将头晚叠在旁边的衣服抖开了给博雅套上去,看着他头上说,坐下来我给你梳头。
扎好头发戴好乌帽子,问他,看身上有没有什么小物件落下了。
博雅说没关系,你看见了暂时收着,我下次来拿。
外面有人咳嗽的声音,晴明听了说是前面的师兄起床了,你快点趁人少出去。
博雅忙系了腰带扣了领扣,拉开隔门小心探望,回头说我走了,然后顺着墙边溜出去。
晴明看他转过墙角下廊去了才靠门上喘口气,回想刚才都不知道在心慌什么,又觉得真好笑。
北居揉着眼仰脖子看他,说,师兄,什么事你这么高兴?
博雅直接到了内里值宿所,换上束带装,昨晚值夜的少纳言调侃着说,中将大人来自哪个温柔乡啊?
他憨笑着,没有。
唷,瞧您神清气爽进门就带笑,还说没有?
博雅摸了下脸,少纳言接着说,别忘了给人家一篇情意绵绵的后朝歌哦。
这个——博雅想,给晴明后朝歌,不被他再冻一次才怪。
他磨蹭着穿衣磨蹭着说不用了,少纳言却铺开水晶花色的薄纸,把笔塞到他手里拍着说,这么马虎可不行,让人家伤心一次以后可就没有好脸色了,来写吧,我不看。
他自以为是地窃笑着走到一边去,和旁人悄声说话,博雅听不清也猜得到是在说他,只能随便写了几行转俊宏让他给送去,俊宏微怔了眼说,这……大人,您没搞错吧?
叫你去就去,话真多。
博雅也没想通自己干吗不直接说昨晚在朋友家借宿,居然还真的写什么后朝,看来往后几天都不要去未坤邸也别见到那个人比较好。
晴明在去讲堂的路上遇见专门等着的俊宏,接过信纸看了看,面无表情折了四五下收起来,又面无表情的对俊宏说,请转告你家大人,对他的感激晴明深表愧疚,另外,往后一段时间都不要来了!
阿衡从看他折纸就觉得这事不妙,要知道晴明几乎是不生气的,即便恼了也不刻意表现,但比如说折纸的时候,就会把折线掐着又直又细。
他扯着小安嘀咕了会儿,悄悄拉北居落在后面问,博雅大人怎么得罪他了?
北居摇摇脑袋,不知道呀,昨晚两个还好好的。
晴明回头瞥他一眼,北居,把书给我你可以回去了,今天把房间地板和外面的板廊都擦一遍,还有,把寝台也擦了把衣被都洗了把屏风拿出去晒,总之把昨天晚上的东西都清理了听见没有?
小安插话说,北居还多小叫人家做那么多事,再说今天有雨洗的东西到晚上也干不了。
晴明只接过书,北居,还不快回去做事。
北居应了声咬着嘴往回走,阿衡拽晴明一下说,哎,你不能乱撒气呀。
晴明平静地说我没有,是以前对他太散漫,从今以后要严格督管,怎么说他也是个妖物。
小安和阿衡都觉得这话说得有点过,以前他们总把北居当作小弟看待,几乎忘记他的出身。北居又向来伶俐好学手脚勤快,晴明还曾经渡了自己的灵气给他,是表明要把他当作亲近长伴的。他能主动教养北居不容易,一年前小安他们是绝不相信晴明能和谁同屋住的,甚至于近身交陪也不太可能,总之他清冷淡漠的性格,眼中看见的都只是流云稍驻,终归飘逝无痕。
北居的出现渐渐改变了这些,又或者他正要改变的时候北居出现,他们当然不知道在这改变中还有另一个人的影响比北居大得多。
博雅果真连着好几天不出现,晴明像没事人似的照样上课放学做功课。
北居晾衣被的时候扭了脚,疼得歪眼裂嘴眼泪簌簌的流,等晴明回来已经肿得红亮,晴明数落他为什么不赶紧用冷水敷,他抽着说我不知道。
晴明看他一眼,打了热水来泡了布巾,再拧了盖在他脚踝上,嘱咐这只脚不要用力,然后去找药膏。偏偏柜子里没有,只有找左邻右舍的讨要,小安那里拿出一瓶说用吧别说什么借的,一点药难道还真叫你还?!
北居的脚被热敷了一个多时辰,晴明给他上药紧紧包好,拍了一下,北居哇哇叫,晴明在他脸颊轻扇了一巴掌,又没有伤到骨头很不错了,你是要做男子汉的这点痛都忍不了。
他转身去收拾水盆布巾,端了饭来和北居一起吃,吃完了又收拾碗碟,回来手上多了碗药汤让北居喝,北居吃药远达不到他那般洒脱,皱着眉头喝一口,然后等老大工夫才咽下去,晴明对他说干脆点,越拖越觉得苦。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包杂糖来,赶快喝完了给你吃糖。
北居被鼓励和诱惑着,捏着鼻子吃完了就讨糖,晴明只给他一个。
剩下的是你明天后天以后几天的份。
听说还要吃很多天的药,北居非常发愁,他和晴明商量,我恢复得快,可不可以少吃点?
除非你明天就能站起来走路。晴明淡然说,他正在描河洛图,认真的画那些点,北居颓然地倒下去,抓着枕头扭了扭,说,师兄,为什么你希望我是个男孩儿呢?
好养。
但是女孩比较可爱,铃姬姐姐也说过女孩子比较贴人,还可以拿好多漂亮的东西打扮起来。
晴明停下笔看他一眼,可爱不能当饭吃,我没那份闲情闲时间,难道你想做女孩了?
不不。北居连摇头。
妖本身是没有性别的,成年之后凭着自身修为或者外界的影响而悄微改变,这改变又不是一定的。
铃姬生来娇俏可人被妖主看做掌上明珠的疼惜,她也爱那些繁丽流华的物饰,小的时候就是个公主长大了更是风流婉媚的女子。玉梨公子成年前就多做男孩打扮,自从那次生日宴上邂逅了妖界公主更着意锻炼着男子气魄。而北居刚化人形的时候是标准的阴阳不分,晴明觉得男孩应该容易带,不太费精神,就给他打扮成小公子模样,平时说话往来也都很随意,加上他渡了自身灵气,北居算是少见的在成年前便定下属性的例外。
他之所以突然问晴明,是那天有个师兄说以他长相如果是个女孩以后会迷倒多少男子,他是不懂得这句话的含义,也看不出师兄眼睛里奇怪的光彩,想起来了便跟晴明说说,晴明也不大明白那人说话的意图,只当是随便回应两句并不放在心上。
没想到那位年长师兄竟莫名其妙地又赞了北居几次,还邀他到自己房里玩,北居的脚伤没好不能走动,那人就趁晴明不在的时候钻进房间,说是送几只果子来又说帮北居换药,他从后面搂着北居叫他别出声,手却胡乱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北居不喜欢扭动着要离开他,他紧紧箍着北居,说别动别动,乖乖听话我会让你舒服的。
北居遇到这种事很茫然,那人已经掀开他衣襟把手伸了进去,北居忽然大叫一声“放开”,那人心一慌,捂住他鼻嘴狠狠说,再叫我就让你神毁灵散,十个晴明也救不了你!
那天下着非常大的暴雨,很多殿上人暂时留在清凉殿中等候,博雅陪着天皇陛下弹会儿琴,又和左近说些关于天气的话题,典侍大人和小兵卫等人在御簾之后默默叹息。
将介君随侍君侧,说起某天在和川边看见一个渔夫捕获了巨大的鲇鱼,天皇陛下饶有兴趣地搭话问后来怎样了,将介君想不起来就转问助雅,助雅答道,一位法师路过买下来放生了。
以后又不知道会被谁捕到呢。天皇陛下说。
将介君宽慰道,陛下这般牵挂着,说不定情感天地,它能有个善终。
真是这样就好了。
天皇陛下身体稍有不适,御医上来诊了脉,说小有风寒没有大碍,去煎了药汤送上来。
博雅漫不经心地和人聊天,打了两个呵欠准备溜去旁边值宿所休息会儿,头中将慢慢踱过来附在他耳边说,梅壶那边庭中有株很大的石榴树,刚才有人从树上摘了新鲜的果子,一共就六个,我硬给挡了三个下来,给你一个,随我过来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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