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洲----fable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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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洲(5)

五 雪湘
朝廷里风起云涌,皇上身体有大不如前,皇子们蠢蠢欲动,一场内乱已近在眼前。
老皇帝驾崩那天,撑著最後一口气将所有的皇子都叫到了宫里。
为了避免出现逼宫的现象,老皇帝也算尽力了。
天衣神秀轻轻的笑著,现在杜雪湘在三皇子派手中,不知道是不是一颗有用的子啊。
听到丧锺的时候,雪湘的心里陡然震了一下。那个人,死了呢,那个,沙调杜远明的人。
眼泪突然就滑下来,雪湘心里揣揣的。自己怎麽会为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哭呢?
七皇子从凌晨被叫进宫,一直到宪梓都没回来,雪湘对此并没有什麽特别的感受,只是心里隐隐觉得,可能要发生不得了的事了。
还好,越州已经不在京城了,所以,一切,都跟月洲无关了吧。
然而一切,并不是按照杜雪湘的意志来进行的。
老皇帝死的晚上,李云溪要了月洲,月洲的身体是生涩的,尽管李云溪已经尽力然他松弛,可最後还是上了他,後庭的血流到床单上,李云溪脸上难得露出了痛惜的表情。
抱著月洲轻轻的放入水中,自己也进去,拿了软巾小心的擦拭他的身体。
老皇帝已经去了,李云溪的思绪流得很慢,就像是进入下有宽敞河道的河川,静静的,几乎看不到的流动著──那麽自己也盖启程去逸州了。
然後,"我"就会死去,而月洲,就会去到本来该拥有他的人那里去。
白色的水雾缓缓地飘起来,李云溪讶异地盯著月洲背部。
是的,月洲不美,再怎麽说也只是算清秀,可是月洲的皮肤却是少见的好。
连一点瑕疵都没有,就像上好的白瓷,白中带著透明,抚摸上去,滑顺的手感像是吸人似的让人放不开手去。李云溪喜欢那样的感觉。
而现在,他的手正抚在月洲的背上,背部的皮肤在水雾下渐渐显现出浅浅的纹路。
从下至上,慢慢的显现出来,以整个背部的白皙皮肤为画布,不知是何人绘就了一幅水墨丹青。
是清冷的满月,及满月清辉下被静静的河水包围的河洲。
月洲、月洲,月下河洲吗?
或许,月洲的人生会走得比他所知的还要难啊。
那晚,二皇子心腹李兆明用兵符调动了都城的禁军,妄图以此助二皇子登上皇位,几乎成功。
其实那夜二皇子已基本控制了都城,而唯一的遗憾就是三皇子和七皇子逃出生天,带著亲部前往北境边城湘州,那时两位皇子的亲兵所在。
二皇子派精兵追杀二人,不果。
这是致命的错误。
前往湘州的路上,雪湘一直迷迷糊糊的,他没想到七皇子会回府去找他,会连逃亡也带著他一起。
那个皇子,总是一副温文的样子,其实并没有那麽简单吧?
雪湘惘然的想著,想到月洲这时应该仍在摆弄他的花花草草,心中渐渐平静。
月洲好好的,就一切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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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洲(6)

六 夏湖
夏湖隐隐地觉察到了乱世的兆头,前几日听说先皇驾崩,第二日便有各皇子的使节到了王府,而王也缺什麽都没表示,硬是扣了各使节一日,才放他们走了。结果不出半日,又传来二皇子掌控京城的消息,这样看来,那几位使节怕是凶多吉少了吧。
王爷却是按兵不动,没有表示要支持二皇子的意思,夏湖有些困惑,脑中飘过些什麽,却怎麽也抓不住。
三日後,葛州李佳三子李云溪到了逸州同来的只有顾月洲一人。
知道二人来了之後,王爷甚至没有接见,只吩咐安排了住处,再无他话。
夏湖想,王爷的事情,还是不要多问了。
夏湖找机会去见了顾月洲,她很想知道人称"谪仙"的李家三子究竟看上他哪一点。
她看到顾月洲一个人在花圃里,正在给花木松土。
月洲抬头看她,停下手头的事,笑了。
此时的月洲,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年了,那笑里,无尘却带媚。
夏湖心中一惊。
她抚著花木的叶子,纤长的手指不知为何有些颤抖。
"你──"唇动了动,却终是什麽都没说。
月洲有些疑惑,他的疑惑显现在脸上。夏湖笑了笑,摇头道:"没事。你既是客人,便不要侍弄著写了,辛苦著呢。"
月洲连忙摆手,表示不辛苦。
除了这个,我可不会干别的。
夏湖浅浅的笑了,没再说什麽。
夏湖深信,这世间光凭美貌能比得过她的绝对寥寥无几,可是再好的容貌,百年後也不过是枯骨一具。尤其是对逸王这种玲珑九窍的人,如花的容颜在他眼中不过是云烟过眼,要想留住他谈何容易,就更不用说得到他,占有他了。
夏湖庆幸自己够聪明,这麽些年,她都看清了,多少天生丽质的女子进到逸王府,最後却在王的一个笑容下做了刀下鬼。
那是王啊,高高在上,他能同女子娇纵蛮横,但如何能容得下一个女子对他指手画脚,妄图住进他心里,妄图掌控他?
可是啊,又有哪个女子能没有那种想法?
以往对李云溪这个人很好奇,之前明明是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怎麽到了现在,却对一个哑巴花匠这麽上心?
想到"谪仙"李云溪对那样一个少年动情,逸王突然不可遏止的大小了起来,可是笑过了,又想到,究竟有什麽好笑的?
夏湖站在花架下,看著李云西邦月洲侍弄花草。
谪仙般的人,握著小小的花锄笑得旁若无人,只因为月洲一不小心掐断了一枝花蕾,此时正哀怨的看著没心没肺笑著的李云系。
李云溪走过去,接过月洲手中的花蕾,与那短茎一起合在掌中,片刻之後,那花蕾竟又长在茎上了,一点瞧不出曾断过。
夏湖惊得目瞪口呆。
传闻李家三子是"谪仙"的事夏湖是听过不少,但听过了就算过了,并没有太上心,也不知究竟是不是李家放出的谣言,以抬高自家身价。可今天,夏湖信了。一个人再怎麽仙风道骨,终究只是个人,而李云溪却让断茎的花蕾又长了回去。夏湖想,那就不仅仅是个人了。
这个人,以前从来没穿出他会仙术神法,如今却为了个哑巴花匠施了仙术。那哑巴小倌究竟好在哪里?
苦涩一点点漫上夏湖的心,有一天,王的身边也会出现这麽一个人──

月洲(7)

七 云溪(一)
三皇子在湘洲举兵,半月之内攻下晋、边、芸三城。二皇子震怒,但三皇子掌握向周兵权,几乎是全国一半兵力,二皇子手中却只有守城禁军。二皇子求上将军高翔出兵相助,高将军并未回应。京城一片愁云惨雾。
"七弟,你去一次逸洲,务必取得逸王的相助。就算失败,也必得说服他保持中立。"宣昱说道。
"三哥,逸王恐怕不是安定之辈啊。"坐山观虎斗,得利的恐怕是──
"七弟,到如今我们别无选择。"
七皇子不再出言,眉头却皱得更深。
"三哥,斥候来报,葛州李家三子李云溪到了逸州。"
"......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如果逸王真得有心,怕是没人敌得过啊。
天衣神秀召见李云溪,两人相顾无言几有一盏茶时间。
夏湖里在天衣神秀身後,猜不透二人心中究竟在计较些什麽。
"月洲那孩子,李公子可还满意?"逸王浅浅一笑,无风无雨地问。
李云溪抬眼看了逸王一眼,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若是不满意,李公子尽可说,不必顾忌。"
"没有人会比月洲更好。"李家三子终於说道,声音冷漠。
"哦?"逸王促狭的笑了笑。
"这世上没有人比得上月洲,"李云溪看著逸王,眼神第一次有了世俗的光芒,"你永远都不会懂。"
心中涩得难受,李云溪堵回一句话。你永远都不会懂,永远都不会懂,月洲的好,只有我一个人知晓!
天衣神秀难得正了脸色,李云溪的话,像是对著他说的呢,可是,为什麽?
"逸王若有心起事,云溪定会倾心相助,其余的事逸王还是不要管得好。"
脸色变了变,天衣神秀终是笑著,道:"能得李公子相助,本王一定如虎添翼,还有什麽事成不了?"
"那云溪告辞。"站起身,拱拱手,李云溪清风一般飘出门去了。
逸王冷冷笑著,手中的茶杯碾成了粉。
就算是谪仙,那又怎麽样呢?俄
月洲洗去一天劳作的汗水,一身青衫站在窗前,李云溪正用软巾替他擦头发。
擦著擦著,李云溪停下来,将头埋在月洲颈间,一动也不动了。
月洲站著,等著李云溪说话。
"月洲,不能忘了我,不可以。"
发生什麽事了?
月洲转头但这里云溪,带著疑惑。
指在月洲脸庞上浮末,眼睛里尽是悲哀。
"就算成仙,也不可能如此安定了吧。"李云溪仿若自言自语地说著。
吻上月洲的唇,轻轻地吮著,仔细地描绘那唇美好的形状。
"不能忘了我,绝对不能。"
月洲不能说话,只能静静的,听著那悲伤得要流下泪来的声音。
他伸出手,攀上李云溪的背,紧紧地抱著。
李云溪深深地吸了口气,抱起月洲,朝那红木床走去。
夏末的风吹进房来,纱帐轻轻的晃著,里面的人并未睡著。
李云溪紧握著月洲的手,月洲忍不住叹息出声。
慢慢的松开手,李云溪道:"月洲,过了今日,你我便再无瓜葛,你就当我李云溪是过眼云烟吧。"
月洲静静的什麽都没有表示。
他知道,李云溪知道太多太多他不知道的东西,所以李云溪也背负了太多太多他不理解的痛苦。那种痛苦是如此明显而深重,以至於月洲甚至不知道该以什麽样的方式去安慰。
"睡吧。"李云溪轻轻地说,然後起身,穿戴好衣物离开了。
泪水顺著脸颊流下,月洲不可控制的哭起来──这样一走,便是一条不归路了吧,即使人人都说它是谪仙,可是依然还是难过啊。如果他愿意做神仙,又怎麽会被贬入凡间?
七皇子宣隶到了逸州,同来的有梦香院的前头牌杜雪湘。
雪湘得知七皇子要去逸州,不管不顾闹著要带他一起去,月洲还在逸州呢。
雪湘看不懂宣隶,明明收了他,却从未动过他,甚至连见上一面都难,雪湘真得不懂这个皇子。
但是他现在没空想这些,他只想快点看见月洲。
雪湘看见月洲时,月洲整蹲在花圃里。起初雪湘以为他在出草,走近了才发现,月洲正对这一朵白菊流泪。
"月洲?"雪湘尝试的叫他一声,他从没见月洲哭过,即使是长在顾家的那些日子。
月洲听到声音,转头看见雪湘正满脸的担忧。
"怎麽了?谁欺负你了?"雪湘急急的问。
月洲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
见他这样,雪湘明白再怎麽问也没用了,便也不再说什麽,只是拉著月洲,上上下下细细看了,见身上没有损伤,这才放了心。
"月洲,你跟我一起去湘州吧。"
月洲摇头。
他不想走。李云溪还在,他不想就这样离开。
雪湘放开手,静静的看著月洲。
他本来什麽都没有,但是後来有了月洲,他本来战战兢兢的生活著,但是月洲的存在让他不再恐惧,因为无论发生什麽,他知道月洲都不会改变,月洲一定还是淡淡地笑著。
所以就算自己遍体鳞伤,就算自己奄奄一息,月洲也不会变。
他喜欢这样的月洲,可是又觉得很难过,有没有什麽人可以将它改变?就算不是自己也无所谓,有谁来改变月洲,让他心里不再是什麽都没有?
每次看到月洲笑得云淡风清,雪湘的心都痛得流泪。

月洲(8)

八 云溪(二)
宣隶看著主位上的逸王,不由得在心里赞叹,果然是丰神俊朗。可是,却也很容易看出他眼中与身份不符的戏谑之情,仿佛这世间的一切与他不过是个游戏罢了。宣隶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麽来打动著个人。
"七皇子远道而来,神秀也没什麽还招待,七殿下见谅。"
"逸王肯见宣隶,是宣隶的荣幸。"
"呵。"天衣神秀笑著,七皇子宣隶一直都忠心辅助其兄长宣昱,眼中一派清明,看不到欲望之光。
天衣神秀喜欢这样的人,他喜欢看到这样的人眼中染上欲望,就像,李云溪。
"本王廷说,梦香院的红牌小倌让殿下给收了?"
宣隶抬眼看著逸王,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雪湘。
"本王记得,他可是凶得很的呢──不知道殿下怎麽制得住他的?"
"我──"
不等宣隶把话说完,天衣神秀又道:"本王对他也很感兴趣呢。"
只有一瞬,天衣神秀看到宣隶眼中闪过嫉恨的神色。
"逸王如果有兴趣,宣隶可以给您找到更好的。"
哟,还不打算放手啊?与生俱来的邪恶蠢蠢欲动。如果不把他给我,可就别指望我能"听得懂"你的话哦。
宣隶认命的闭上眼,逸王脸上是将人玩弄於股掌的笑容,可是,什麽人都可以,雪湘不行。
"七殿下舟车劳顿,还是先行歇息吧。"天衣神秀道。
"多谢逸王款待。"宣隶站起身,头也不回就往外走。
看著七皇子毫不犹豫的离开,天衣神秀心中升起不快,一个是这样,两个还是这样!怎麽,他天衣神秀在他们眼中还比不上两个小倌?
七皇子宣隶无功而返,逸王仍旧按兵不动。
七皇子返回湘州後半月,二皇子说服上将军高翔相助,两方陷入胶著。
"呵呵。"逸王愉快地笑著,如此一来,就谁都没有空闲管他这个番王了。
叫来锋远将军肖至,逸王淡淡道:"叫下面开始行动吧。"
於是七日之内,连续有赵、丰、阳、墨、承五州三十五城宣告天下,愿归顺逸王天衣神秀。
得知这一消息後,三皇子宣昱倒是很平静。
"天衣神秀野心昭昭,父皇却一直不肯除去这一隐患。现如今,宣氏江山就要落入天衣之手,父皇当初到底存的是什麽心思啊?"
一声长叹,宣昱此时心中愁云密布,现下,局势竟是一点回旋也无。天衣一族原是忠心没错,可大权在握,又无牵制,保不住哪一代就要起异心。本朝原也不是抵挡不了,可现下皇族内乱,已再无力抵挡天衣神秀一兵一卒。
二皇兄为人刚愎自用,本不是治国之材。现在两人无合力之可能不说,恐怕就算自己投诚示好,怕也难逃一死。倒是天衣神秀再无顾忌,本朝再无想望。
"传令下去,死守湘、晋、边、芸四州,城亡人亡。"
是夜,破军竟盖过紫薇,独霸群星。
从王府的一些风声,月洲听出,逸王依然出兵攻打京城,李云溪随军而行,已不在逸州。
月洲心里是一片望不到边的白色海洋,像乳白的粘稠汁液,静静的荡漾著。李云溪的影像就沈睡在那乳白色的海洋之底,衣袂缓缓的、沈重的摆动著。
云溪、云溪。
月洲感到,李云溪已经离他的终点不远了,到了那个终点後,他将再也无法前进一分一毫,将永远停在那个地方。
时间一点点流走,第二年春天,逸王攻下都城,上将军高翔自尽,二皇子被斩首示众。同时,逸王发招降帖於三皇子宣昱,没有回音。次日,逸王宣布大赦天下,减免赋税,百姓里赞颂之声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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