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兄,别跟他废话!"女尼似乎极恨他,"小子,你现在知道了,下去也好跟那短命鬼孤青峰相聚,孤家的人老的死的早,小的更短命,真可谓天有眼啊!"岁寒三友!苏楼脸色冷峻,想不到五年过去了,这三人觊觎香家财产之心不死。却说此三人号岁寒三友,却各有雅号,道士叫修篁道长,和尚号苍松居士,女尼号称映雪仙子妙慧。十年前,岁寒三友纵横黑白两道,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彼时,映雪仙子妙慧带发修行,芳华正茂年龄,娉娉婷婷,与一尹姓少侠一见锺情,共坠爱河,可惜好景不长,那尹少侠得知她原来是黑道上有名的妙慧恶尼後慧剑斩情,那妙慧岂是善罢干休之辈,与和尚及道士当即杀进尹家绑了尹家二老强迫尹少侠拜堂成亲,却被路过的孤青峰所阻。孤青峰素有仁剑之称,击败他们後亦不杀生只令他们远离中原,那三人虽是为非作歹却也是守信之人,当即真的远遁关外,直到孤青峰死三人亦未返中原。却不想此番倒遇到了孤烟直,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父亲的死是孤烟直心中最深的创伤,当下也冷戾了神情,却听那女尼又叫道:"孤青峰那短命鬼逢人便吹自己是天下第一,一命呜呼後,武林倒清静不少,这小子解决後,干脆挑平孤家剑庄,也省得他们丢人现眼!"
"好,好的很!"孤烟直不怒反笑,咬牙道,"原来是我爹爹手下败将,那便三人一起上吧!""哈哈!"妙慧狂笑道,"小子,你这口气比你那死鬼老爹都要狂,我且看看你有何本事?"她看孤烟直貌美如处子,年未及弱冠,心下虽然生了轻蔑之意但终究忌惮孤家剑法了得,此时听得他叫三人一起当下也不顾江湖规矩,武林前辈的颜面,一打眼色,三人一起行走江湖日久默契甚深,当即取了兵器步步逼近。"当年天下第一还不是不堪一击折於一个乳臭未干小子之手!"妙慧一手执拂尘一手握剑,眼如利芒,嘴上兀自不停,"小子,记住了,老尼当年江湖人称映雪仙子妙慧是也,他日黄泉路上好好向你死鬼老爹报告,岁寒三友报仇来了!"说到报仇二字身子已凌空拔起,出招,拂尘张扬铮铮作响,如同千万根钢丝疾射出去天女散花般朝孤烟直兜头罩去,另一手挽剑朝他胸口刺出,剑如奔雷气势汹汹。那道士方剑在手当即捏了个剑诀朝孤烟直背後要害攻去,封住了他所有的退路。和尚道声阿弥陀佛,手中一百零八颗佛珠抛出如同乌云罩顶般朝孤烟直一招泰山压顶,同时伸手取出降魔杵攻击他下盘,这样任孤烟直纵然浑身武艺也难逃这三人联合的雷霆一击。"纳命来!"孤烟直冷笑一声,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脚步移动,剑已出鞘,如霜落大地雪铺无垠,耀眼的白光顿时冷清了炙热的日光当空,剑长吟一声如矫龙攀空,剑过处铮铮作响却是迎上了妙慧的拂尘,那拂尘虽非一般的拂尘可比,但白露剑削金断玉,妙慧岂敢硬碰硬,收腕,那剑去势不消直接迎向了一百零八颗佛珠,佛珠如同一张巨网挟著劲风呼啸而下,铿地一声,剑触上佛珠,剑光不消反而突地大盛,如同千树万树梨花开,只听哗啦一声,一百零八颗佛珠挣脱绳结散开,四处洒落,劈哩啪啦一阵乱跳,大珠小珠嘈嘈切切,孤烟直左手骈指一缕劲风直指妙慧右手曲池穴,妙慧忙撤剑回防,孤烟直趁此时身子一扭生生在空中往後翻转脚尖一点踢向身後修篁道长的颜面同时回腕反手一剑刺向降魔杵,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端得潇洒至极,令人看得心荡神驰。修篁道长将头一转闪过,剑招一变斫向他双足,哪知眼前一花已失去他的身影,原是虚招一晃,不由大怒,忽闻得铿地一声大作,却是白露剑已撞上降魔杵,不过眨眼之间,孤烟直已连破三人的攻势,端得好手段。那苍松居士也非凡辈当即收了降魔杵横胸一掌劈去,与此同时,修篁道长重振了剑攻上来,左手一掌击向他後肩。孤烟直当即回腕一剑削去,同时左手出掌与苍松掌心相对竟硬生生接他一掌。苍松狞笑一声:"小子,自寻死路!"运足十成功力,一面用了个粘字诀不让他有丝毫逃脱机会。须知,孤烟直年纪轻轻剑术出神入化,内力却是无论如何比不得他们数十载的深厚,这样自然可以将之毙於掌下。果然,一比内力高低立分,背後,修篁一掌无声无息欺近,这一掌亦用了十成功力,实实打在他背部。"留一口气给我!"妙慧急急扬声叫道,不假思索拂尘兜向修篁的方剑,生怕迟了孤烟直便已被毙於二人掌下。"不好!"苏楼在旁见了大惊失色,霍地起身便要扑来,说时迟那时快,砰地一声一具庞大的身躯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十一
"烟直!"苏楼脱口叫道,却听得他朗声一笑:"款曲暗通,一意孤行!"原来刚刚震飞出去的是苍松,苏楼暗松口气却见烟直趁妙慧缠住修篁之际抽剑身子疾走几步一剑刺向苍松胸口,得理不饶人。
"你......"苍松捂住胸口翻著眼皮却说不出话来,孤烟直冷哼一声,回手一掌劈向修篁:"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转身间亦起剑,剑光如匹练疾刺向修篁肩井穴:"孤峰突起!"
白光闪过血光起,一缕血花抛空洒下,可怜修篁方剑被妙慧拂尘兜住一时无法抽身只觉得右肩一阵穿心的疼痛,方剑已脱手而出,身子往後一跌撞上了妙慧收手不及的拂尘,啊的一声惨叫拂尘如钢针般穿进体内顿时千疮百孔,好在妙慧及时收手,腾出另一只手扶他:"道兄!"
"你,你......"
事出突变,电光石火间,孤烟直已连伤二人,手法诡谲而狠戾,三人满脸的惊惧与不可思议,怎麽也不明白他是如何出手的。
原来孤家有个绝招,能将人打在自己身上的力道巧妙的移到另一人身上与隔山打牛有异曲同工之妙,孤烟直与苍松比试内力之际,修篁那一掌打在身上被他巧妙的施加到了苍松身上,苍松彼时正要将他毙於掌下自不防有他,却不料一股旗鼓相当的内力突如其来当即受重创,而孤烟直更是趁机欺身上去一剑穿胸,若是修篁与妙慧双剑到,孤烟直当回防,然他们太过托大,为亲手杀孤烟直反先讧上了,孤烟直便是趁此隙解决了苍松,电光石火间又一剑回首刺向了尚不明时局的修篁,果然一击即中。
"你......"妙慧虽然无恙但已方寸大乱,当年孤青峰对他们尚是一番苦战後方得胜,却不防孤烟直瞬息间便三伤其二,这个少年非但武艺超绝,更兼得心思玲珑,一剑间已审时度势兵出奇招剑走偏锋,更兼得心狠手辣。
孤家剑法孤高清绝,使出来如同鹤舞九天亦如高山晶莹雪,再加上白露剑独有的清、白,真有风清月白的洒脱与出尘绝俗,然而,这少年的剑却多了抹凛冽的孤戾霸气,剑出见血,使得那抹至纯至白显得妖娆而瑰丽。
"我跟你拼了!"妙慧忽地发出一声嘶吼,拂尘张开如同金蛇狂舞漫天皆是尘影,剑起呼啸而去,将孤烟直笼在剑尘下。
孤烟直轻叱一声,身随剑走化成一道白光,只听得一阵铮然,尘影散去如同风狂絮飞自飘零,妙慧忙收回拂尘却已被白露剑削去一大半,不由勃然大怒,一声叱喝,拂尘重又铮铮作响迎空而来,刺向他上下各处要穴。
孤烟直嗤笑一声,剑走之字卸去她的剑招後陡地一转直指她执拂尘的左腕,妙慧手腕灵活一转叱道:"找死!"
白露剑堪堪擦过她手腕,剑势非但未颓反更炽竟呼啸著迎向她面门而去,妙慧暗叫邪门,忙封剑回防,颇有些手忙脚乱,嘴上兀自叫道:"小鬼,跟你那死鬼爹爹一样果然难缠!"
孤烟直眼中戾气一闪,冷声道:"我爹宅心仁厚,剑下留情,我可不会!"
"呸,孤青峰那短命鬼,伪君子,若不是他从中作祟,老娘又何至於落到今日地步,孤家,老的阴险小的恶毒,一门奸邪!"一边打一边骂不绝口,来势汹汹,剑走尘拂,孤烟直游走其间,竟一时也奈何不得。
忽然妙慧眼光一亮,拂尘张开如网罗住白露剑,剑疾如电挽起剑花朵朵击向他胸前几处要害,孤烟直轻笑一声:"来得好!"剑锋突转,铿地一声响尘已断,剑转了半圈如灵蛇般蜿蜓而行,划过她手臂突地弹向她喉咙,嗤地一声刃过皮肉声,一抹血光溅起,抛开,如花盛放。
"你!"血汩汩从喉口流出,妙慧睁大眼却说不出任何话,手无力垂下,光秃秃的尘柄与剑铛地一声坠地,便是到死也未曾看到那一剑如何出的手。
"孤注一掷!"孤烟直冷冷的道,"抱歉,我说过我不会手下留情!"
孤注一掷!
原来如此,那个少年不但对人狠,对自己也狠,妙慧无力的牵了牵嘴角,喉口冒出几个血泡头终於无力垂下。
"三妹!"两声凄厉的叫唤,苍松与修篁满脸凄凉,一生行恶多端,死在手下的人无数,却想不到今日会丧命在这少年风清月白的剑下,那如同谪仙般的人一举起剑便如地狱里索命修罗。
"我与你拼了!"拼一点余力两人从地上跃身而起,剑法闪过,如同霜落大地,雪洗晴空,白,白得梦幻,两人刚睁大眼,便见红光抛空而起,两道血光又合成一道继而化成千丝万缕绵绵密密洒下,溅在身上粘腻柔软稠密如同午夜梦回时那一牵挂的缠绵,身子无力坠下,沈沈落下,仿佛无底深渊般,永无坠地之时。
砰地巨大声响起,灰尘漫天扬起。
"杀人了,杀人了!"
半晌台下众人方如梦初醒般,尖叫著四处逃窜。
"江湖恩怨,与他人无尤,比武招亲继续!"孤烟直转过头面对台下朗声道。
那些人哪会听进这些又哪敢继续,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般,连滚带爬,场面乱成一团,也不管谁撞了谁谁踩了谁,跌跌撞撞的跑。
"抱歉,搅了香香姑娘比武招亲大事!"孤烟直步到目瞪口呆的香大掌柜面前道。
香大掌柜只是错愕的看他,香香亦一脸惊惶花容失色,倒是苏楼一步步到他身边扶住他:"小兄弟,这即是江湖恩怨与香家无关,你我二人还是尽快离开香家以免再生是非!"
孤烟直点头一边朝盛装而坐的香香揖手连道惭愧。
"孤公子!"香大掌柜方回过神来一边道,"也许是老夫要谢你才是。"
"嗯?"`
香大掌柜却已不提了,只是转了话语道:"你即赢了,那......"
"不,我不是来比武的!"
"对,他不是来比武的!"苏楼在旁帮著搭腔。
"小哥!"香香心中一喜。
"可......"
"阿爹,小哥说不是便不是!"香香一心向著苏楼,孤烟直长得风流俊俏却不是她喜欢的人,又见他出手狠辣心下又增了三分惧意,所以上前扒住了香大掌柜的手臂撒娇道,"而且孤公子自己也说了,不能强人所难。"
"哎!"香大掌柜叹一口气,为难的道,"这,这样恐怕不好吧!"
"这样便好!"三个人异口同声道。
於是,比武招亲便这样不了了之。
香大掌柜虽说为难心下却也大松了口气,如同香香一般,见过那场比武,他心中对孤烟直不无忌惮。
"香大掌柜,我听闻三里铺有把玄铁宝剑,可否借我一观?"解决了比武的事孤烟直便迫不及待的问询玄铁宝剑一事。
"这......"香大掌柜手抚胡须面带疑色,孤烟直见状长长一揖道:"我只是一观必定原璧归赵,还望香大掌柜成全!"
玄铁宝剑是香家镇家之宝,悬於三里铺,剑乃凶器,然而,此剑却保香家家业兴旺,奸佞小人不敢妄近。
香大掌柜目光闪烁,颇是躇踌,他看了看苏楼又看了看孤烟直,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会终於点头应道:"好!"
孤烟直大喜深深一拜,香大掌柜忙将身一避神情颇隐晦,朝香香道:"你先回家,我带孤公子去三里铺。"
"阿爹?"香香不解,香大掌柜却已转过身去吩咐下人将擂台上的三具尸体处理了,一面又令人护送香香回庄,然後携苏孤二人往三里铺行去。
十二
玄铁宝剑是香家镇家之宝,悬於三里铺,剑乃凶器,然而,此剑却保香家家业兴旺,奸佞小人不敢妄近。
香大掌柜目光闪烁,颇是躇踌,他看了看苏楼又看了看孤烟直,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会终於点头应道:"好!"
孤烟直大喜深深一拜,香大掌柜忙将身一避神情颇隐晦,朝香香道:"你先回家,我带孤公子去三里铺。"
"阿爹?"香香不解,香大掌柜却已转过身去吩咐下人将擂台上的三具尸体处理了,一面又令人护送香香回庄,然後携苏孤二人往三里铺行去。
玄铁宝剑悬於三里铺上的八角玲珑塔里,香大掌柜望而止步道:"宝剑重逾百斤,还望少侠自己去取!"
孤烟直应一声一撩袍飞身上塔,剑悬塔中央,他脚一勾横梁倒挂金钩,一手去取剑,心下微微一凛,剑未出鞘已有锐气隔空而来,身上毛孔尽立,好霸气的剑!想著手腕一沈运气,接了剑在手,那剑果然很沈,孤烟直身子微微一晃,目光落在那古朴的剑鞘上,雕刻著繁复古老的花纹,剑柄上有祥云缭绕,龙隐云中,目露凶光。是剑神的玄铁宝剑,孤烟直的心重重一跳,握剑的手倏地一紧,难道......不敢细想,提了剑舒展了身子飞越出玲珑塔。
"小兄弟!"苏楼迎上来,见孤烟直沈著脸不由心下一跳,"这剑......"
孤烟直沈声不答随著香大掌柜进了店铺,方抬手拔剑,剑身黝黑如铁,拔出时却有一缕白光晃过,滑过肌肤隐隐作痛如利芒刃肤,一寸一寸拔出,锋芒在他眉间流转将他的脸切割出明灭的光区,眉如刃,眼锋利,此时的他亦仿佛化为一柄利器。
剑比寻常剑宽一指长三寸,宽背厚刃,剑神的剑,玄铁宝剑!
孤烟直心头忽然涌上一种莫名的殇,便是这把剑击败了他手上的白露剑,毁了他的家毁了他的人生,可是,持剑的人早已不知去向,这剑,亦束之高阁,无异於一块废铁。如果没有剑神,得了玄铁宝剑又有何用?
"不要!"一声大喝,隔空伸来一只手擒住他的手腕,孤烟直转头却是苏楼一脸焦急,"不可,此剑太利!"低眸看到手指与剑锋仅一丝之距,原来不知不觉间想要伸手拭其锋。
"我知道!"可如果不试,他不甘心,但看著苏楼满脸的担忧还是放下了手指,将剑转过来,在背脊处看到两个小字:玄铁。
"小兄弟,是剑神的剑!"
孤烟直身子不可察觉的一颤,苏楼已转向香大掌柜,"敢问此剑是如何得来的?"一面暗暗握住孤烟直的手。
香大掌柜闻问叹了一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
"还请大掌柜细细道来,此事非同小可。"
香大掌柜抚了抚胡子,脸上渐露凄楚:"那是五年前的事。"
五年前香家的生意虽不如现在这般兴隆,但是,在此地也是数一数二的富户,一日来了三个人,一僧一道一尼。
"是岁寒三友!"
"正是,这三人自称岁寒三友,君子门门主,邀我入门做供奉,我一不知道这君子门做何勾当,二不欲与江湖人结缘,三不明他们真正目的何在,便婉言拒绝,却不料他们见软的不成便来硬的,非要我入门,否则便要诛我全门。我百思不得其解我与他们有何用便壮著胆子问询,还是那尼姑不耐烦了告诉我说是贪图上我家家产。我一生勤勉,兢兢业业才将祖上留下的一爿当铺经营到如许规模又岂肯轻易拱手相让。可我又手无缚鸡之力,几个家院早在那尼姑的笑声中七窍流血瘫软在地也不知是死是活,正当我想拼著一死也要护住一爿家业时,门外远远传来一声长啸。啸声清绝高亢直冲云霄,啸声未绝,那人便已到得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