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甲若很是遗憾道:“我以为公子更注重视觉享受的。”说罢,慢腾腾往外走。
“等等,你什麽意思?”怀歌唤住他,有种不妙的感觉。
“你不要我,我只能唤我哥来。你也知道,我哥他面瘫,从小到大就一个表情,谁跟他谁郁闷。”甲若憋著笑解释。
怀歌黑线。
“当然你可以说退了我们兄弟俩,再换一个。不过我丑话先说前头,那些人全是我哥训练出来的,面瘫之重有过之无不及。你不管怎麽换,表情最好看的要算我哥。毕竟他长得不赖。你还要退货麽?”
眼睛,耳朵,似乎真要虐待一个不可。
比起甲古的惜字如金,怀歌此刻倒是需要甲若的长舌。
“说说,我能去的地方?”
甲若抬起下巴点点了怀歌腕际,那里吊挂著虎形玉坠。
“严格说起来,我真没好好逛过王府。”怀歌扬手,兴奋道:“今天的目标,就是在王府每个角落踩上我的脚印。出发!”
云王说过,王府,藏著他最宝贝的东西。
怀歌打定主意,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东西找出来。
毕竟,这是他能否离开王府的唯一筹码。
囚禁生涯第三天
寻宝行动进行中……
云王府的建筑物不多。居住的院子有三,一是主院“云宝阁”,二是下人屋“千层楼”,三是客居“如归轩”。
“云王要是娶了小妾,住哪儿?”怀歌转了一圈,愣是没发现藏娇的金屋。
“住云宝阁呗。”甲若随口道。
“那正房住哪儿?”怀歌挠头。“如归轩?”不能吧,妾比妻地位还高?
“再说,还有男宠。总不能和女人挤一屋吧?”
甲若斜了他一眼,仿佛怀歌问了个傻问题。“你见到爷的妻、妾、男宠了麽?”
没!就是没见到,才觉得希奇。
云王到底把他们藏哪儿了?
“白痴,京城不过巴掌大的地方,能藏得住人麽。”尖锐问道,甲若很不爽怀歌在这件事情上的迟钝。“我家王爷洁身自好,素来不沾花花草草。感情世界也只得一个你。你要不信,大可以找,若是你翻出个莺莺燕燕来,我把头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话虽如此,怀歌窥探的视线还是忍不住往房子里飘荡。
“看吧看吧。”甲若冷笑。“爷被册封为王以来,云王府只住了一个主人。”
听他这麽一说,怀歌反倒大方起来,一个房子接著一个房子搜索,连梳妆台上的小抽屉也不放过。
“你至於麽?”抽屉连个手掌也藏不住,还能藏人?甲若实在不想怀疑他的智商。
“你懂什麽。小细节才能看出门道来。要是我在抽屉里找到了女人的饰品……”
“那你用不著扒门缝吧?”
“嘁!谁知道这里有没有住过人,上面有没有沾上胭脂……”
“那你敲墙做什麽?”
“笨,自然是看看有没有偷情的暗格密道什麽的。”
“哦,这麽一说,你挖土是想看看土底下有没有埋绣花鞋咯?”赤裸裸的讽刺。
“对!”
甲若若有所思。“我看你不像找人,你像在找东西。”
怀歌嘿嘿笑,继续翻箱倒柜的伟业。
囚禁生涯第四天
云宝阁,枫园,书阁,悦来居,如归轩……能翻的不能翻的地方怀歌都翻遍了。可是云王所谓的宝贝依然不见踪影。怀歌都有点怀疑这个宝贝的存在性了。
云王该不会是忽悠他吧?
想归想,怀歌双手依然敲敲打打忙个不停。
宝贝宝贝,赶紧出来吧。
怀歌一门心思寻宝,甲若跟在身旁无事可干,只好一个人自说自话。
“以前的王府虽大却空洞,冷冷清清。爷高兴了就回来住一宿,下人们说话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的。两年前,爷也不知抽了什麽疯,下了一趟江南回来,开始大兴土木将王府里里外外变了个模样。什麽云梯、乐来居、寄湖、假山、鹅卵石路,都是那个时候弄出来的。爷时常回来,我们自然跟著他住了下来。从那个时候开始,王府才有了点儿家的味道。”想起以前居无定所的日子,甲若一肚子苦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腻味客栈的气味。偏偏王爷上瘾似的,三天两头往外跑。好不容易,他想起来他有这麽一个窝,看样子也像要定下来的模样,谁知盼了两年,盼来个男人。”
好哀怨的语气!
怀歌假装没听见,照样敲打他的墙。
“男人也就男人吧,反正对我们而言都是主子,伺候著就是了,没差!”甲若跳到怀歌耳边不满的吼叫,害得怀歌想装聋作哑都不行。
“哈哈!”怀歌干笑,小声嘟囔,“你们愿意伺候,我还不愿意呢。”
“多希望如妃还在。”甲若神采飞扬的脸忽然黯淡下来。“如妃若在,爷也不会性情大变……”
怀歌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听甲若爆大内幕。
甲若却在关键时刻拍额,歉意道:“我忘了,你对我家王爷不感兴趣。”甲若做出恍然的样子,开始东拉西扯,饶开云王大谈特谈。
怀歌闪著好奇,硬是憋住一嘴巴的问号。
哼!得瑟什麽!
他问正主儿去。
晚上,躺在床上,怀歌想到了这事。刚要问,可一瞥见云王紧闭著眼也掩饰不住的疲惫,怀歌忽然不忍心闹腾他。
也不知道外面是什麽形势?矛头依然指向云王麽?云王他是否有把握解除四伏的危机?
轻叹一声,钻入云王怀里,数著他的心跳,怀歌注定无眠。
囚禁生涯第五天
王府来了个不速之客。
当一身明黄晃入眼帘,怀歌暗暗叫糟。
麻烦,还是长腿找上门来了。
“草民见过皇上。”怀歌行礼退至一旁,暗中猜测皇上葫芦里卖的是妙药还是毒药。
“你是八弟的人,不必如此拘礼。”衍帝手指不远处的石椅,示意怀歌坐下。
怀歌道了声谢,颤巍巍的如坐针毡。
“听说,你和云闹不愉快了?”衍帝关切问,真个是和蔼的哥哥。
怀歌心里咯!一下,有些害怕面对衍帝的笑容。
芝麻大的事,都能传到日里万机的衍帝耳朵,可见,他在云王府安插的眼线无处不在。
怀歌腾的一下红了脸,嗫嚅小两口关起房门的事情,实在难以启口。
“怎麽,害羞了,不好对我说?”将华丽的扇子打得哗哗作响,衍帝开诚相见道:“云都和我诉苦了,你还不好意思。”
“啊?”怀歌脸上的红晕越发深刻。
“有些话,云不好和你说。毕竟,伤了你,他心里也不好过。我这个做哥哥的实在看不得他消沈下去。这才瞒著他走了这一趟。”
“嗯……皇上有话但说无妨。”怀歌艰涩的开口。
“父皇最疼的儿子是云,最放不下的也是云。你比较一下我们三兄弟就知道了。我为帝,高处不胜寒,个中辛苦又有谁知?七弟当将军,保家卫国,不知多少明枪暗箭对著他的心脏。惟独云,尊享荣华富贵,却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衍帝长叹,呼出一串闷胸之气。
忽然望著远处喃喃:“父皇你好偏心呐。”碎碎低语字字怨。
怀歌沈默,心里打定主意装哑巴到底。
皇上一旦和他推心置肺,要麽把他当自己人,要麽把他当死人。
怀歌怎麽算,後者的几率都要高出前者很多。
衍帝又说了些云王小时候的趣事。
说什麽云打小就霸气,容不得别人爬他头上。
当年衍被立为太子,云很不服气。以致偏激的做出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来。
这个所谓的“不太好的事”,怀歌是略有耳闻的。
据说,云不满衍被立为太子,於是四处派说衍的不是,挑衍的不对。那段时间,皇宫鸡犬不宁,人人自危。只要云觉得可疑的、和衍扯上那麽丁点关系的,不是打死就是关进牢里虐死。
先帝疼他,想著他闹一闹,气就过去了。若不是後来云做得太出格,导致太监一批批的失踪,宫女们急剧减少,先帝也不会盛怒之下赐他个闲散王爷的空衔。
这个“不太好的事”因为大家疼他,念他年少,轻易就将事情翻过去了。
只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後来不知哪个多嘴的把事情传了出去,大肆渲染云的残暴血腥,民间才会对云有了这样或那样的不满。
怀歌听著,时不时应付般恭顺的回一个拟声词。
云王的过去……怀歌思绪飘忽。
为什麽不是云王亲自和他提,反而是不相关的人跳出来,炫耀般在他面前描绘出一个他所不熟悉的云王。
耳听为实麽?
未必吧。
至少怀歌对衍帝所谓的肺腑之言信了三分却疑了七分。
“兄友弟恭”这个词每每放到帝王之家,怎麽就那麽的可笑呢?
“带兵包围刘府的事,你不要怪云。要怪就怪我没把话说清楚,才会害得云误会我的意思,酿成悲剧。”
云王带兵包围刘府,确实是奉了衍帝的旨意。
那麽,云王不救火,是本意不愿还是衍帝的误导?
或者里面隐藏著更为复杂的利害关系?
怀歌低著头,撇著嘴回了一句:“不敢!”
“嗯,你能体谅他便好。”衍帝放下悬吊的心,欢喜笑道:“识大体,明道理,难怪云不舍得放开你。”
怀歌惭愧的低下头。体谅个P!云王不给他个说法,他就没法体谅他。
“我来,目的有二。其一已经达到了,其二嘛……”衍帝故意停顿,抹去好哥哥的面具,摇身一变,成了严厉的兄长。
怀歌很想拔腿走人,很想!
没敢!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他知道凭一己之力是无法和国家抗衡的。
如同蝼蚁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早在断指那一瞬间,怀歌用断指交了学会写“自量”二字的学费。
果然,衍帝接下来的话,没一句顺耳。
“你不过是个小小画师,要姿色没姿色,要身段没身段。云要你,你就是个宝。云丢你,你就是个根草。你要清楚你的身份。”
怀歌垂著头猛翻白眼。他就说嘛,厌恶一个人压根不需要理由。
同一个爹生的,云王比衍帝招人喜欢多了。
“你既然跟了云,就得学会为云著想。不孝有三,无後为大。将来云迎娶邻国公主入门,你多顺著点她。毕竟,你只是个男宠。”
怀歌猛然抬头,满脸惊愕。他没听错吧,云王要娶妻?
“这天不远矣。我给你提个醒,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堂堂王爷,若是无妻,是要被国人耻笑的。我决不允许你为了一己之私而害得云一辈子抬不起头。”衍帝拂袖,趾高气昂离开。“朕言尽於此,你好自为之吧。”
甲若从另一侧蹿了进来,喝,被怀歌凶神恶煞的黑脸吓了一跳。
“你这是……受刺激了?”衍帝一来,甲若速速回避了。此刻有些後悔,没偷听他们的对话。
“我问你,云王是不是要娶妻了?”怀歌的话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般,刮著森然的风刃,字字如刀刺向甲若心脏。
“这个……谣言,哈哈,你不要相信谣言……”甲若惨白著脸频频後退。
眼前的怀歌太可怕了,红唇张盍间吐著杀人不见血的刀。
甲若见机不妙,撒腿就跑。
这个烂摊子,还是留给他家王爷收拾吧。
目前在第108篇
《云外放怀歌》 十七、花开同赏
建档时间: 11/19 2008更新时间: 11/19 2008第十七章 花开同赏
砰……
又一庞然重物与地面亲吻。
甲若提心吊胆的站在院子里,屋内时不时溅出几块锋利的瓷片。
甲若翘首期盼,远远的见著云王身影饿狼般扑了过去。
“爷诶,您总算回来了。”
“甲若!”甲古怒气冲冲的拉开他,有他这麽欢迎主子的麽。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跟哭丧似的。
甲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黑脸哥哥,缩著脖子,泪眼汪汪的寻找王爷庇护。
云王拍额。无数次感叹,这两兄弟,一个太严肃,一个不正经,要是能中和一下多完美啊。
“甲若,说事!”事关怀歌,云王没有心思和他嬉笑,直奔主题。
“小事!”甲若一如既往和他打哈哈。
云王挑眉。小事?小事能把你乐成这样?眉眼嘴角都结开心果了。
“真是小事!”甲若一再强调:“不过是,下午府里来了个人。”
!……
三人同时看向云宝阁。
而後所有目光聚到甲若身上。
“别看我,我什麽都不知道。”甲若慌忙摆手。
开玩笑,云宝阁里随便一样东西都比他值钱。
怀歌随性惯了,凡事都持无所谓的态度,少有跟人急的时候。隔著老远,云王都能感受到阁里翻屋般怒浪。
云王沈吟片刻,问:“谁来过?”
“天下第一人!”
“说了什麽?”
“不知道!”
“不知道?”云王鄙视道:“你不像乖乖听话的人。”
甲若大叫冤枉:“我也不像八卦的人。”
云王走了几步,不死心回头问:“真不知道?”
“爷,您心虚什麽呢?”
云王被他一堵,哑口无言,摸摸鼻子,在甲若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推开云宝阁大门。
怀歌很给他面子,没有用东西将他砸出去。
云王看了看仿佛被狂风肆虐过的屋子,大大小小家具无一幸免,砸的砸碎的碎,缺胳膊少腿完全看不出原来形状。
云王想想,还是决定不关门为好。“怀歌,你这是?若不满意房子摆设,说一声便是,何苦劳累自己。”
“没听过爱屋及乌麽?恨和爱是一样的,当你恨一个人时,连带的也会迁怒那个人的所有物。”
“嗯,怀歌,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话没说完,怀歌一个凳子劈头盖脸砸了过来。屋内已无安全之地,云王衡量之下只好闪出门外。耳边立刻传来甲若肆无忌惮的笑声。
“滚!”怀歌云王双重演奏道。
甲古提著甲若以疾风速度消失。
云王对著怀歌暖笑,花朝夕月,清眸似水润开绝色容颜,耀如春华。
怀歌的心因他一笑,不争气的骚动。
“我叫你滚!”怀歌底气不足的怒吼,粉腮红润,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啊?”云王难得一见呆滞道。方才他还在为他和怀歌心意相通而窃喜,怎麽一眨眼,却变成了他一厢情愿?
“滚!”怀歌以为他在装傻,狠狠推了他一把,转身,将他拒之门外。
“不是……怀歌,我不懂……”云王推门,纹丝不动。
怀歌居然上了栓。
云王暗里著急,怀歌不是在和他开玩笑呢。
云王真想甲若逮回来问个清楚,又怕一离开,怀歌关在满是碎片的屋子里不定出什麽意外,一时左右为难。
屋里突然没了响声。
“怀歌!”云王惊骇大叫,破门而入,踏著一地碎片冲向怀歌。“你在干什麽?”夺下怀歌横在手腕的瓷片,云王顿时失容。
“割绳!”甩了甩玉坠,怀歌瞪他。“我没傻到割腕。”
四目相瞪,都想从对方眸中找到能让自己安心的信息。
知道抢不回云王手里的瓷片,怀歌四顾,他一定能找到一块更锋利的。
云王上前抱住他,脸色发白喃喃不停。
不是自杀,不是自杀……
心脏激烈跳动,显然被方才涌起的念头吓坏了。
怀歌挣扎跳出云王怀抱。
云王怀中一空,那种要失去怀歌的感觉再次袭来。於是下意识扯住他的手往回拉。
怀歌只顾著逃离魔掌,一不留神,脚下踩空,失去重心摔到地上。
眼里掠过白晃晃的一地尖锐碎片。
耳边似乎清晰听到碎片扎入肉体的滋嘶声。
完了!怀歌脑海瞬间空白。
预想中的疼痛久等不来,怀歌睁开眼,只见云王扭著一张脸痛苦的呻吟。
他用身体护了怀歌周全。
怀歌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压在云王上面。赶紧起身,慌了神色围著云王骂:“你个笨蛋!”
云王无所谓笑笑:“你没伤著吧?”
怀歌强颜欢笑:“你都要娶妻了,又何必……”云王越是将他捧在手心,当伤害来临,他越是伤心。
娶妻?这就是衍帝早朝时大言不惭的说要送给弟弟的幸福麽?
云王没有将内心的冷意表露出来。握住怀歌的手,无论怀歌怎麽挣脱,他也不放。
“你真是个笨蛋!我也是个笨蛋!”怀歌扶他起来,屋里一片狼藉连个能坐的地方的都找不到。两人出了屋子,借著院里斑驳的月光,怀歌检查云王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