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最能逃的人也是最懦弱的人,其他被我抓起来的永嘉四十八盗被折磨地生不能生,死却也不能死,在复北楼的刑堂里苦苦哀求我杀了他们,我却放过最没用的鬼月刀,就是要让他尝一下时时刻刻被人追杀的滋味,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恐惧感,就像猫和老鼠,当老鼠疲累时,自然会乖乖听话!”桓于飞仰头笑道,眼神却很凄冷。
桓温愈发颤抖得厉害,他瞪着桓于飞,道:“没想到我的飞儿竟然如此厉害,是了,小时候,你便是一副早慧样。”
“是啊,那时我多么弱小,你一捏,我就得死,风水轮流转,今日,我一捏,你也得死,可是我却不会这样成全你的,桓大人,才开始呢,好好享受吧!”桓于飞泛起瘆人的微笑。
桓温恐惧地望着他,随后感觉到自己仿佛置身地狱,他产生了幻觉,恍惚觉得有人在拔他的舌头,剧痛无比,忍不住用力一咬,满口鲜血,而后又觉得十根手指手指不在了,疼痛难忍,而后,便觉得有人将铁剑刺入后背,脊椎断裂,全身痛得难以忍受。
“青韶是一个制药高手,几年前,你从葛洪传人周大仙人那里得到的药,便是我复北楼的神医所制,那时,我便决定要除掉你,可是却不能亲自动手,只好让你自己来了断,没想到你也会如此害怕衰老,如此轻易便相信了周大仙人,省去了我许多功夫,药性如此缓慢,也是让你尝尝求不得的滋味,你那么想得到天下,我却告诉你,这天下永远不会姓桓!”
桓于飞端坐在那里,看着他忍受着十八层地狱的苦痛,桓温涕泪横流,哀求道:“飞儿,杀了我吧!”
桓于飞不理他,他发狠费尽胸腔里的气力,桓温凄厉大吼道:“你若不杀我,我便自己杀了自己,不忍受这苦楚,到时,你仍是弑父的禽兽,被天下人唾弃!”
桓于飞瞄了他一眼,然后,缓缓道:“喔,是吗?那你要小心桓氏一族的未来了,也许,你自杀后,我一时不高兴,将他们全灭,也不是没有可能,桓大人,死人是永远斗不过活人的,只要活着,什么事都可以想方设法做到!”
桓于飞今日所说之话,恐怕比他活了这么多年加起来都要多,不知是大仇得报的激动,还是……
桓温气苦,身上更是像被扔在油锅里炸一样难受,呻吟不已。
受完十八种刑罚后,桓温痛死过去了,表面却没有任何症状,咬断舌头也不过是其幻觉而已。
桓于飞缓缓站起来,涎白纸窗外的阳光透了进来,照在桓温的脸上,染上了一层暖色,桓于飞微弱的声音消失在密闭的空间里:“父亲,走好!”
桓于飞出来时,所有人都盯着他,他面无表情地说:“桓大人去世了!”
桓冲第一个冲了进去,可是却找不到任何被谋杀的证据,分明是自然死亡,要怪便怪他的大哥服食了太多的丹药。
桓冲失魂落魄地走出来,正要宣布桓温的遗命,却听见桓于飞低沉的声音响起:“桓大人说了,爵位由幼子桓玄继承!”
桓熙张大嘴巴,怒道:“你这贱种,在那里乱说什么,分明我才是长子!”
褚骏的剑飞快出鞘,横在他的脖子上,桓熙便不敢再言语,桓于飞嘴角勾起一抹真心的微笑,从今天开始,一切仇恨都可以放下了。
桓冲也在迷惑之中,明明是大好的接位机会,为什么会让给五岁幼子?
马氏抱着尚且五岁的桓玄,喜极而泣,司马兴男脸色难看,却想着自然有皇室撑腰,一个小小的贱种,奈她不得。
哪知,桓于飞才说完,晋帝的圣旨便到了,晋帝竟然也是让桓玄承袭爵位。
桓于飞转身离开了,圣旨对于他来说,就是一张纸而已。
司马兴男绝望地发狂了,不敢相信晋朝皇室会这样对待她,竟然让一个庶子继承爵位。
第五十六章:再遇
既然桓温已死,这最后一笔账也已清算,桓于飞自然是要离开建康,至于谢安想要如何把持东晋政局,那便是他的事情,想要灭掉桓氏一族,还是要拉拢重用,他都不会干涉,他与桓氏一族再没有任何干系,只是他绝不会让这天下姓桓。
四月,公子飞将带着粉姒、白焚、青韶、褚骏、皇落离开建康,不知何许年才会归来。
桃叶渡口,天云四皎,晴雨未知,远处秦淮河上,画舫尾尾相衔,笙歌丝簧,渺渺无尽,春暖花香,绿杨依依。
谢安带着谢玄、谢朗,还有桓伊在渡口送别桓于飞,公子飞每一次归来都是在建康将有重大事情发生的时候,可见公子飞实在是高深莫测,难以捉摸。
燕月歌声飘来,有老翁划着乌篷船缓缓而过,吴霜鬓影,手中捉着鲈鱼,呵呵乐着,虽是桑榆晚景,未免不让人称羡。
渡口马蹄急急蹬着,像是在催促主人赶紧离开,骏马嘶鸣不已,这厢蓝醴、橘溢却依依不舍,他们一同来送别复北楼主。
金风细细,银屏微暖,桃叶渡口几处小径残红落花,西北处一望无际的郊野却也是一片浅草绿意深深,清风微动,蔓蔓青萝,细腰飘舞。
谢安披着白色鹤氅,着绵白色锦袍,在不远处的长亭抚着武林筝,冰弦款弄,龙质凤音,离别之苦,如诉如泣,他日高山峨远,流水嗟蹙,何日方能与君相逢。
桓伊听罢,拿出柯亭笛,轻轻凑到嘴边,气振声响,妙音环流,声乐动人。
武林筝,柯亭笛,一曲合奏,若落花有声,微雨无形,孤雁划过,愁愁漠漠,渡口的人们皆驻足聆听,担货的放下货架,摆渡的放下船桨,行路的停下步伐,送别的且将离愁别绪摆在一旁。
河桥风暖,染柳烟浓,白鸟翩飞,昨夜东风垂落残红,更发新枝,闹红枝头。
飞絮蒙蒙,点点是离人泪。
桓于飞翻身上马,对于磨磨唧唧的众人不甚其烦,谢安便在远处,看不清表情,谢玄倒是爽朗,盼着与复北楼主再叙,他日相见,会当对饮,不醉不散。
桓伊面容清朗,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桓于飞再见桓伊,已无当初之感,历史是一匹野马,难以束缚,只能向前,往昔之时,不可追忆,况如今,愁归何处!
香车宝马,渐行渐远,一地白絮,微风乍起,翩飞盘旋,只留下那人背影,春衫略寒,紧拢鹤氅,谢安站在长亭内目送公子飞远去,不知何时会再来?
别了谢安等人,复北楼主自然是要回到复北楼,黑毓已等候多时,复北楼主常年在外奔波,却也多亏了黑毓镇守复北楼。
复北楼主在谢府驻留多日,与谢安交好的传言像一只灰鸽飞过了万水千山,到达世人的耳畔,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得公子飞助,东晋将势起,扰得秦皇不得安宁。
而后,不得不发出一纸请帖,邀约复北楼主且去常安一叙,谈风论月。
终于,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然秦宫之行仍是凶险,秦皇苻坚野心勃勃,意欲一统天下,既想拉拢复北楼主,又对于守在南北交界之地,平衡南北两地的公子飞虎视眈眈,狼子野心,不可不防。
复北楼主既然在病中,那么神医青韶是必须带着的,粉姒也是必备品之一,复北楼主的生活起居,皆需要她打理,白焚,皇落,褚骏自然也不甘落后,非要跟着。
公子飞虽然不是一国帝王,但实际上他比当今任何一国帝王更有实权,他本是最有能力一手摧毁乱世的人,却毫无称帝的表现,这让各国帝王皆对其又爱又恨,纷纷拉拢,又暗自提防。
秦皇自然要用最高的礼仪迎接这位远道而来的公子飞,宣告天下,公子飞看重的可不只是晋国。
常安城粉红花瓣漫天,公子飞坐在轿辇中,没有人看得清他的脸,白色的纱帐晃荡着,时而露出一片黑底云纹的衣角,氐族的姑娘们张大眼睛期待着,一阵风掀起那层层纱帐,让她们看一看这传说中的男人。
前方秦国军士开道,金鼓盈天,声势骇人,其他几人高高骑在马上,锦衣华服,神色冷漠,皇落的情绪也无半点起伏,已入复北楼,早已不是氐族身,而是公子飞忠心耿耿的一条狗。
同样是入秦宫,慕容冲是作为大燕降奴,戴着镣铐,被秦军一路押送至此,而桓于飞则被当成最尊贵的客人,一路秦军开路,万人夹道,鲜花满天,甚至是秦皇站在巍峨大殿前等待,如此礼遇,却不知秦皇到底是何心思?
然由此可见,身在乱世,无上武力,才能得到这个时代尊重,否则只会被命运的残酷践踏。
秦宫酒宴上。
苻坚坐在主座,举杯,对着公子飞点头,公子飞回礼,一饮而尽,苻坚身边的女人玉软香温,花浓雪艳,躺在苻坚的怀中,温言巧笑。
苻坚心中却甚是妒忌,公子飞一下轿辇,便见一个女人跟在其后施施然走下来,钗环簪镯、彩缎衣衫,其华丽程度与他的妃子无异,玉容绝伦,若一枝春日里的带雨梨花。
她乃是北地第一名妓“玉华容”,后被公子飞看重,陪侍已久,被公子飞带到这秦宫来,更见识到她所依仗的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尊贵,如果可以得到他的心,便是要天下,也唾手可得。
但她却是一个女人,才不会想要什么天下,相处这么多天,深刻认识到,但凡身在公子飞身边的女人,哪个人能不爱上他,这样的情人,世间难寻,或许是痴心妄想,但她还是想要常伴公子飞身畔。
苻坚目光深邃地盯了她一会,深觉其美貌也只有慕容冲与清河公主能胜过于她。
想到慕容冲和清河公主,他的心里稍微平衡一点,天下两大美人皆在他的秦宫,清河公主却是他的后妃,不能叫到殿前侍候,倒是慕容冲可以拿来一比。
桓于飞搂着玉华容,姿态优雅,浅饮淡酌,推杯换盏间,风流气度尽显。
苻坚笑意凛然,对公子飞道:“便这么对饮,倒是无趣,那些个歌姬舞姬,也是平常姿色,我这里倒是有一个绝世美人,可请公子共鉴。”
桓于飞手指发白,捏紧金质酒樽,搂着玉华容的手在层层华服下骤然一紧,玉华容吃痛,不解地看着公子飞。
桓于飞脸上却始终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只是平淡地看了苻坚一眼,貌似疑惑道:“哦?绝色美人啊,我可想不出还有比容容更美的女人的样子?秦皇说笑了吧!”
玉华容羞涩地低下头,粉颈微低,翻银滚雪,媚生骨里,秀燕天然。
苻坚神秘一笑,抿了一口酒道:“公子可别不相信,他倒不是女子,而是一个男子,今日里且可为你我助兴!”
桓于飞拼尽全力辅以一抹微笑道:“既是绝色美人,那便深锁九宫,秦皇怎又舍得拿出来与人共享呢?”
“公子自是不一样的!”秦皇淡然笑道。
彼时,一群仆人便押着慕容冲上殿,他虽然锦衣华服,却两眼无神,任人摆弄,秦皇近来却是玩腻了,觉得他的这幅模样无甚趣味,才舍得拿出来与公子飞共享。
桓于飞却说不清自己此时是何感受,一眼千年,时光仿佛没有流转,然而却在两人身上都刻下了岁月的风霜,那美貌越发是绝世倾城,惑人心魄,只是两眼无神,呆滞木楞。
他难道不是应该在这秦宫中受尽秦皇万般宠爱,后宫三千粉黛黯然失色,难道不是应该翻雨覆雨,祸国殃民,艳丽绝然?
怎么会是现在这般无波淡然,像是一潭死水,全无一点生气?
桓于飞掩唇笑道:“秦皇这是做什么?难道这人能歌能舞,还是有什么通天本事?”
听见声音,慕容冲微微抬了一下头,便见那人一身雪衣,搂着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高高坐在上方,一时不知该是激动,还是难过,双目含波,委实楚楚可怜。
苻坚见他这副模样,以为他不习惯在外人面前,更是兴致大起,非要折磨得他求饶不可,这一两年来,无论他怎么折磨,他都漠然以对,倒是今日有反应,实在极好!
秦皇淡淡瞥了慕容冲一眼,笑道:“公子不要着急,好戏自在后头,保证活色生香,令公子难忘!”
桓于飞还未解他话中含义,便见一个蓝衣宫人走上前来,指挥着众人扒光慕容冲的衣物,将慕容冲按在地上,若苍山初雪般洁白香腻的肌肤,裸露在众人的眼前。
慕容冲羞耻地狠狠瞪了苻坚一眼,却始终不敢看桓于飞,无论他是什么表情,鄙视还是同情,慕容冲都不能忍受,他甚至感到害怕,在这冰冷而满是耻辱的大秦深宫,桓于飞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念想。
却没想到让桓于飞看到她如此屈辱而淫荡的一面,不管是嘲笑,还是无视,无论桓于飞是什么样的心情,都会让他崩溃!
他不能忍受这样的自己出现在桓于飞的眼前,本是夜夜思念,日日挂牵,可如今一见,却是这副卑微得连男宠都不如的模样。
他被按在地上,脸磕着冰凉的地板,虽然疼痛,却不及他心中痛苦的万分之一,如此丑陋,如此肮脏的自己,连出现在桓于飞的视线的资格都没有。
干涸已久的泪簌簌地掉落在地板上,幸而脸磕着地板,没人能看见他的眼泪,身上一片冰凉,却比不上心中的寒冷,是了,他早就没资格站在桓于飞身边了,没资格被他宠爱,从他离开敦煌,从他沦为一介贱奴,从他屈在秦皇胯下。
他嫉妒桓于飞身边的那个女人嫉妒得都快发狂了,那是他的桓于飞,那是属于他的宠爱,他却永远都得不到,如何用这副肮脏的躯体去面对世人眼中绝世无双的公子飞?
他以头磕地,痛楚异常,俄而,鲜血直流,殷红的血顺着他的鼻梁缓缓下落,那绝美异常的脸上满是绝望,如此凄楚,却让苻坚愈发兴起。
桓于飞捏着袖中颤抖的双手,不忍看着慕容冲,他不知道秦皇为何要唱这出戏,难道已经知道他与慕容冲在敦煌城的事情,虽然他已经处理过了,但是难保会有漏网之鱼。
有宫人拿着玉势在慕容冲的后穴进进出出,如此淫靡的一幕,曝露在桓于飞的眼前,慕容冲已经不想活着了,如果说还有什么比践踏他高傲的自尊还要令他痛苦的,那就是现在这副场景,他被人玩弄着,这幅场景却被桓于飞收入眼底。
桓于飞越发不明白秦皇苻坚想要做什么,到底是试探,还是真的要让人上了慕容冲?
苻坚脸上兴致盎然,俄而问道:“我对于不顺从自己的人,玩玩也就腻了,公子要不要试试这人的味道?”
“被别人玩过的,我并不感兴趣!”桓于飞低酌了一口酒,淡淡回道。
诛心之言,慕容冲颤抖了一下,浑然觉得越来越冷了,心中像是生了寒冰的根了似的,不断蔓延着,侵蚀着,要将他的心冻住,被别人玩过的,被别人玩过的!
“公子倒是不必在意那么多,目前,他也只被我玩过而已,今日里,公子倒是可以尝尝鲜,这并非女子味美,征服一个秀美绝伦的男子更是别样滋味!”苻坚锲而不舍地说服道。
“秦皇如此说,便是看上了某物吧,倒是可以说来和我听听!”桓于飞心中冷笑,表面却无动于衷。
苻坚捏捏身旁妖姬半掩半露的雪白双峰,涎着嘴调笑道:“自然是想要公子身旁的玉华容小姐,不知公子可否割爱?”
玉华容虽然气得浑身发抖,却要装作不胜荣幸的样子,低下头,娇羞一笑,暗自祈祷着公子千万不要将她送出去。
桓于飞却大笑道:“世人说秦皇甚爱美人,果然不假,只是秦皇,这天下的女人,你都可以宠幸,唯独容容乃是我的心头挚爱,不可以与人分享,望秦皇见谅!”
苻坚亦大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想来我也用一个贱奴换公子的挚爱也是件不道义的事情,便是我的不对了!得好好赔罪才是!”
玉华容不敢置信,公子竟然说自己是他的心头挚爱,一时激动得无法言喻,能得到公子飞的心,这已经不是苍天所能给予的幸运了。
慕容冲想哭又想笑,心在此时,已经死了,碎了,满地都是,鲜血淋漓,却没有一个人怜惜,像是一具被万人踩踏的死尸,脑浆崩流,血肉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