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Ⅳ)——湖中影

作者:湖中影  录入:01-16

“要你管。”我踩到一个东西,停下脚步。那是被我踹碎飞溅出来的永夜的肉块,我转身一脚把它踢回远处,冲他嚷:“你要装死到什么时候!再失职就真灭了你。”嚷完我飞身离去。

贰义追‘主人’的目的之一也是为永昼、永夜求情,他们可是他们三人的救命恩人,闹出这种事情本与他们无关,如今却惨遭杀身之祸,他们心中有愧。这会儿听‘主人’那么一说,心觉有望,再见永夜破碎的身体在‘主人’训斥后,肉块和血液开始蠕动,从四面八方向一处聚集,片刻后神奇的复原成人。壹忠三人再次大开眼界,他们围上永夜,永夜的衣服虽已破烂可身体毫发无伤,他们欢喜之余,壹忠问:“永昼怎么还不起来?”从表面看,永昼比永夜伤得轻,他还是一个完整的人形,为何永夜都活了,他还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永夜没有回答,而是来到永昼身边低头凝视一阵,而后蹲下身抱起他,走至取暖用的大型壁炉前将永昼的身体扔进去。壹忠、贰义、肆孝起初不知他要干什么,才安静的看着,这会发觉不对劲,纷纷上前追问:“你干什么?这是新的复活方式吗?”

永夜呆望炉中火吞噬着永昼的身体,好一阵才低声说:“他已经死了。”

“死了?”肆孝不信:“你都能活过来,他怎么……”

永夜抬眼看向肆孝,肆孝闭了嘴,只听永夜说:“王爷只是拆散我的身体,我可以复原,而永昼的核心组织被王爷破坏,他已经不是傀儡,只是一具尸体。”

“怎么会这样?尸体就不能再次复活吗?你不是也把我们救活了?”

“那不一样,你们是刚死,头部保存完好。永昼的脑子在王爷读取记忆时被吃掉,没有脑子的人等于没有灵魂,而且陛下制造我们时注入的源血也被王爷破坏,失去这些永昼只是一具普通的尸体。”

永夜的话壹忠他们听得似懂非懂,肆孝不甘心的问:“是皇帝制造了你们?他……他既然能制造你们就不能救活你们吗?”

永夜摇头:“王爷要取的命谁也救不活。就算在这具躯壳中重新注入源血,苏醒的也不会是原来的永昼。”

“那我去求他。”肆孝要去找‘主人’。永夜一把拉住他,说:“没用的,王爷神功盖世,可也有他做不到的事。”

肆孝驻足,心惊的问:“你的意思是,他没有使生命复活的能力?”

“是的。”

肆孝怔住,贰义突然插话:“你们的皇帝和王爷是什么关系,为何他有能力制造你们?”

永夜被问住,红绫没交代赝品和‘主人’的真实关系在北甲国是否能公开。他这一犹豫,壹忠、贰义、肆孝更加在起意答案,都屏息盯着他。永夜想了下,也没什么可烦恼,他直言道:“没有得到许可,我不能说,陛下会杀了我。”

这么严重!壹忠、肆孝被威赫住,他们可不想再害死一个救命恩人。贰义却心存侥幸的低声说:“你悄悄告诉我们,我们保证不告诉别人。”

“那不可能。”

“你不相信我们?”

“在下怎会怀疑三位国王的信用,只是陛下手眼通天,这里发生的一切他都会知道。如果他允许我说,不久就会有消息传来。”

“照你这么说,你们的皇帝岂不比神后还厉害?”

永夜一惊,没想到自己把意思传达偏了,赝品听到这话不要紧,可被‘主人’知道,这问题可大可小。他忙补救:“王爷岂是陛下能比的。”

“你这话说得很怪异,就不怕皇帝治你大不敬的罪?”

永夜沮丧,平日他很少与人打交道,即便有他都是和永昼一同出公差,交涉时也都是永昼与人沟通,导致他不善言辞。这会在掰扯下去,恐怕就要被他们套出实情。想到永昼他有些伤感,永昼不在了,以后他该怎么办?皇帝会再派傀儡来吗?

贰义见永夜望着壁炉内的火焰发呆,不敢在追问,兄弟死了应该恨难过吧。他不该在这个时候让永夜为难。

永夜见永昼被烧焦,不想再看下去。他是傀儡他不该有感情,可他现在的寂寞又是什么?他有点害怕,也许是刚刚和‘主人’接触的缘故。他们傀儡对‘主人’都报以又敬又怕的心态,那是一脉相承的结果。永夜不在久呆,他向壹忠他们告辞,回去换衣服,他还有他要做的事,这就是傀儡的命运,不论发生任何事,使命都是排第一位。

肆孝看着永夜离去的背影,心中冒出酸意。他是被永夜救活的,那时他伤得最轻,所以先给他修补身体,他才能看到永昼、永夜是如何救活壹忠、贰义的,他那时好崇拜他们。他们的能力简直就是神迹,可转眼功夫,永昼就因他们死了,他觉得自己欠他们太多。

“大王、大王……”臣子们缓过电击的抽搐劲,开始呼唤他们三人。

壹忠、贰义、肆孝收回思路,放下伤感,他们要拿出做王的风范,收拾这个乱摊子。

——

我将烟色抱回他的房间休息,并告诉他那三小子对他无礼的动机,误会澄清比休息更让他精神百倍,可我还是让他上床睡觉。一来让他养养神,二来我确实有事,他不醒着我不方便走开。也许是我救他心切,给他繁殖的血太多,我和他聊了一个多时辰,他才睡着。我悄悄退出房间,永夜衣着整齐的站在门外后召。我虽不喜欢傀儡,可这东西有时还有些用处,但我也不打算完全依靠他来保护烟色。陪同烟色出使的还有人类,我把他们都找来守在这里。这些人知道出了乱子,但不知详情,我也没跟他们说,他们知道了,烟色面子上会不好看。我只称烟色路途劳顿,刚又受到北极熊进攻城堡的惊吓这会儿累了,不准任何人打扰他。就算是北甲国的国王也不行,如果北甲国的人敢硬闯就让永夜去对付他们——我看北甲国的人蛮待见永夜的。

我安顿好这里的事,急匆匆返回中原。我并没丢下烟色不管,只是不放心东方凌鹫,总觉得让他呆在别人身边不安全。我如来时一般风风火火的赶到东方凌鹫寄宿的农家院。我来回奔波耗去一天多的时间,此时又到了下午,我见白杨(‘主人’还不知道白杨原名叫冷牙)在喂东方凌鹫吃药,就停在一里外窥视。

白杨对东方凌鹫照顾的很细心,喂完药还用毛巾为他擦汗。擦就擦吧,怎么还趁他神志不清上嘴亲他!我担心的事在我眼皮底下发生,岂能不急。我不管不顾的冲了进去,等我醒过神,白杨已经被我打倒在地不醒人事。我倒吸口凉气,这可如何是好!慌乱之后我猛然冷静下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机把东方凌鹫带走。打定主意,我立刻变容成白杨的样子——为何要变成他?当然是胆小,不敢以真面目面对东方凌鹫。我到床前撩开被子,一手扶起东方凌鹫的上身,另一手正准备去托他的双腿,就在此时耳畔忽然响起一声低喃,令我骤然僵住。

“岳冬……是你吗?”

东方凌鹫居然醒了,他在我臂弯中抬起头双目惺忪的瞧着我。可他为何叫我岳冬?难道我变错人了?我赶快摸摸脸,通过感应区自查一番,没错是白杨的样子。我没变错,那就是东方凌鹫认人不清。果不其然,东方凌鹫在我怀里,有气无力的说:“你死了吗?所以来看我?……不,你是死不了的,那就是我死了……为什么我死后身体还是这么沉重?沉重的都不能摸摸你的脸……也许我还没有死透……好想赶快死了变成鬼,那样就可以救你了……岳冬是我害了你……是我太自负了……‘主人’会来找我的,他会帮我们的……他和皇帝不一样,他是个好人,他会帮我们的……他会帮我们的……”

东方凌鹫的意识又开始模糊,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脖子也支撑不住头,歪在我肩膀上。我一动没动,保持这个姿势抱了他很久,才慢慢将他放下。我变回自己的样子,一个人默默的离开房间,走到院中,我停下脚步,戳在原地片刻又回到屋里。我现在不能带走东方凌鹫,但也不能就这么让他呆在白杨身边。我解开白杨的裤子,对他做了一件宫中常做的事情,但我的手艺可比那些人高超,不会让他感觉到任何疼痛。另外,宫中净身需要两个月才能恢复,我可不能让他在床上休息两个月,不然谁来照顾我的东方凌鹫。我把他那里的伤口连同我闯进来时伤到他的地方一并治愈。哼哼,变成太监你就不能为所欲为了。此行只有这件事合我的心意。我再次看向床铺,心情复杂的凝望东方凌鹫。许久,白杨快醒了,我才不得不退出房门,挥泪而去。

告别与东方凌鹫的短暂重逢,我又回到北甲国,回到烟色的房间。他已经醒了,正坐在桌边用餐,见我进门精神消沉,忙放下碗筷迎上,问:“爹爹,您怎么了?”

我知道自己消极的情绪让他担忧,我瞧瞧他,瞧瞧桌上的食物,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说:“没事,有点累。你还没吃饱吧,爹爹陪你一起吃。”

我叫人又添了一付碗筷,和烟色一同落座。我哪有胃口吃这些,饭碗只是摆设,筷子倒是可以用来给烟色夹菜。我对照烟色发呆,烟色也不住的看着我,直至我感到自己脸上有液体流下,烟色大惊失色的放下筷子,叫了我一声:“爹?”我再也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哇哇大哭。

饭吃不成不要紧,被‘主人’搂痛了腰身也不要紧,‘主人’趴在他腿上痛苦更不要紧,不能让烟色接受的是,‘主人’怎么可以跪在地上趴在他腿上哭泣。这成何体统,折杀他也。他想劝‘主人’起来,‘主人’听不进去;他想把人搀起来,可自己都动不了。‘主人’泣不成声,也问不出个原因,急死他了。

第百四十七章

黑枭一觉醒来又是一身大汗,自从送走岳冬他每晚都在做同一个噩梦。说来可笑,他做事从不后悔,也从不惧怕什么,可单单在这件事上,他后悔了,他不该为了一时之快给自己落下心病。说也奇怪,他多次询问莫黑白岳冬的状况,莫黑白一再保证没事,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黑枭觉得自己是庸人自扰,可岳冬向他复仇的噩梦就是挥之不去,湿热的海洋气候更加让他烦躁。他从床上起身,拿过桌上的茶壶大口饮水,发现壶内空空,他很不悦,叫人上茶。冲门喊了几声,没人应话,他有些恼火,开门出来一看,果然没人在外面守候。想想是自己心情欠佳,把人都给赶跑了。现在他是有人嫌烦,没人恼火。黑枭出了卧房,顺着长廊边喊人边往外走,好不容易见着个人,还是个不起眼的小东西。

自从岳冬被送走,小小又做起杂役的工作,这会儿趴在地上抹地板,他听见黑枭嚷嚷着往这边来吓得躲到柱子后面,匆忙间忘记拿走水盆,害黑枭被绊了一下弄湿了鞋。黑枭因此勃然大怒,嚷:“这是谁干的!”

从黑枭的视角他看不见小小,可闻风赶来的人一目了然,立刻把小小从柱子后面揪出。

黑枭怒道:“没用的废物,活着干什么,扔出去喂鱼!”

小小吓得抖做一团,求饶也没能改变他的命运。逍遥谷四面环海,扔个人下去当饲料易如反掌,只是岛上的人还要吃近海的鱼,负责处理小小的人怕他污染这里的海水,把他交给即将出海的船头,让他们把他扔远点。船头见小小瘦小枯干,讥讽他还不够给鲨鱼塞牙缝。小小听到自己要被喂鲨鱼,吓得小脸刷白,哭泣挣扎着要逃,无奈被人揪起拴在船杆上。还没出海就有人拿着刀子在他眼前晃,存心吓唬他般问他:“是把你切成块,还是划一刀扔到海里看看能引来多少鲨鱼把你撕碎,分吃?”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没人会同情他,他的恐惧成了强者的笑料。

又一个人上来说:“切块也好,整个扔下去也好,都等爷们爽够了再动手。”

“这么丑你也要?”

“把有伤的半边脸遮上不就成了。”说着那人随便找块布把小小带伤的部分包起。

拿刀的男子看后点点头,说:“你行。”

船头见他们围着小小评头论足,不悦地冲他们嚷:“喂,你们两个小子,干活去。”

两个男人听训,赶忙收拾出海用的东西,船头上船继续监工。这趟出海他们是替黑枭进货。虽说回来时能有一船的上等货,可运货也有运货的规矩,他们是不能随便碰那些登记造册的新货,弄出伤折了价可不是他们赔得起的。但旧货就不一样,尤其像小小这种被判死刑的废品,可以任他们消遣。这次算他们运气不好,听说他们运货期间有个极品被黑枭很大方的拿出来,可惜那时他不在,如今只得了这种废品中的废品,他岂不郁闷。

船头不经意走到抽泣的小小身边,瞟了他一眼,发现小小还真有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他心中改了主意,有总比没有好,要不漫漫航程他何以打发时间。船头正想着如何用小小打发无聊的时间,一道黑影从他头顶略过,他忍不住仰头,天空依旧万里无云,向远望,似乎有东西朝逍遥谷的本部飞去。难道是鸟?可这鸟也太大了点吧!船头未及多想,手下向他禀报一切就绪,可以起航。船头将刚才的诧异抛之脑后,宣布出海。

——

黑枭坐在议事厅里,心不在焉的听着各堂堂主的汇报。自从接到程天官的死讯,自从他送走岳冬,他就诸事不顺,岛上和各地分部的生意一落千丈,也许是他多想了,这三者之间并没联系。毕竟皇帝南巡,各地官员、黑市都有所收敛,谁也不想在枪口上犯事。黑枭听着萧条的汇报郁闷时,门外突然吵闹起来,由远至近有人边跑边慌乱的喊:“岛主、岛主大事不好了……”

黑枭一惊,他和几位堂主纷纷从椅子上站起,紧盯跌跌撞撞闯进来的人。那人气喘嘘嘘,浑身打颤,话都说不利索。黑枭拍案道:“出了何事?”

“他、他、他杀来了!”

“谁杀来了?”在几个堂主追问详情之际,黑枭早已神情骤紧,他似乎猜出是谁,抄起家伙,推开挡路的人,夺门而出。他从议事堂来到前厅院门,这里早已一片狼藉,尸横遍地。唯一站在当场的是一个身穿青衣,手持长枪的俊美男子。那男子原本闭目似思索什么,可在他赶来后,猛然睁眼,双目如刀子般盯着他。黑枭刹那间僵在当场。他的噩梦终于成为现实,而现实远比噩梦来的更恐怖,因为梦中,那个被他踩在脚下凌辱的人没有这等气势。也许这才是挣脱束缚,还以本色的岳冬。

黑枭被眼前气势咄咄逼人的岳冬震慑住,把来时的猛劲都忘了。他不是第一次被人仇视,唯有这次令他悔不当初。两个人相隔不到三丈,却都原地不动——亦或者是对方动作快到让他未看清。纷纷赶来助阵的几个堂主,都在他犯愣之际倒下,他的手下也都在瞬间毙命。顷刻间,院子里又剩下他们两个人,不同的是地上的尸体比他刚到时多。

“人渣。”

在黑枭听到这个词时,眼前人身形骤变,横于身侧的枪已指于他咽喉处,他相信若不是有一把羽扇为他挡下枪尖,他的喉咙早已开了个洞。差点丧命的黑枭总算回过神,他又惊又喜的看向身边的救星,脱口而出:“莫老弟!”

推书 20234-01-16 :‘主人’(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