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气氛萦绕两人心头。柳青云将香囊放入怀中仔细收好后,恢复副帅该有的态度说:“已经派人到城中各处搜查,还是没找到达坦。”
“是吗。”岳冬也收回心思,喃喃自语。达坦去哪里了?
第百二十五章:收拾残局
夜晚我来到塔什干,还没到沙城就急着张开感应区搜索赝品,没想到竟然看见两个岳冬。一个在房里发愁,一个在夜奔。我立刻辨认出那个夜奔的岳冬是赝品变化的。我疑惑,我让赝品来夺下岳冬的心,不是让他变成岳冬的样子四处闲逛。只见在屋顶上穿行的赝品跳进岳冬住处的院子又变成达坦的模样。他站在墙根处瞧向岳冬所在的屋子若有所思,就是不进去。之后又有一个长相不错的男人跳入院中,与赝品在墙边相会。我很气愤,赝品放着岳冬不管,竟和别的男人墙下约会。我瞬间赶到沙城上空,当机从天而降把那奸夫踹晕,揪走赝品。
“你是面人吗?变来变去,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我气愤地在大漠中质问赝品。
赝品见到‘主人’又惊又喜,可也被他问得莫名其妙。“孩儿自然是按照爹爹的意思和岳冬修好。”
“那有何进展?”
“还在部署中,很快就会见到成效。”
赝品的话让我很变扭,怎么听都不像恋爱的氛围。
赝品见‘主人’皱着眉头,小心地问:“爹爹您怎么突然来此?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我就不能来吗?”我口气很冲,诸事不顺怎会有好脸色。想到来这确实有事找赝品商议,我稍事收敛脾气,闷闷不乐地说:“当然,我是有事找你。”
“孩儿有何可以为爹爹效劳的?”
进入正题,我反而有点磨不开面子,带着无奈低声说:“东方凌鹫不能进京了,他被封为镇南王留守岭南道。”
“唉?怎么会这样?”赝品一脸无法理解。
我很不情愿地说:“东方凌鹫担心岳冬,故而擅离职守,私自上京,结果在我府里被秋道人、阮金鮨他们看到。那个时候他还没接到升迁圣旨,所以我就改写了圣旨。”
“这点小差池不算什么,既然已经上京,何不大大方方留下,爹爹跟影帝说一声,他自然会为东方凌鹫唐突的行为遮掩,为何要改写圣旨?爹爹不是希望东方凌鹫能留京吗?”
“那……那是因为……”我一脸窘迫,咬着牙,艰难地向赝品讲述我是如何陷害肖明远不成反而被他算计,结果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的事。我满腹悲愤地哭诉完,换来得是赝品一声叹息。
我糗着脸,羞愤道:“干嘛!连你也嘲笑我!”
赝品慌忙解释:“不是的,孩儿只是希望爹爹别再乱吃东西。”
我越发觉得丢人,冲赝品嚷:“这事用不着你提醒我!”
赝品无奈,他岔开话题说:“肖明远不能杀,也不能用国法处置,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人尽皆知,爹爹想表面上放他一马,做戏给众人看,而暗地里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嗯”我点头。
“这好办,爹爹按孩儿的方法做定可为爹爹出口恶气。”赝品给我献上一条虐心计,并附上一个眼珠子大的血球,说:“将这个交给影帝,他会为爹爹解决掉所有麻烦。”
我拿过从赝品手掌中浮出的红球,问:“这是什么?”
“与记忆球相类似,不过里面装的是我交代影帝为爹爹分忧的具体指令。”
我明了地点点头,这红球就等于书信吗。我收好,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对赝品说:“我对东方凌鹫说了,你很担心岳冬所以偷偷跑来和他一起平乱,等打完仗会和他巡视沿海各道,到时会路过岭南道。”
“爹爹的意思孩儿明白,孩儿保证那时一定会让东方凌鹫看到一个爱慕孩儿,依赖孩儿的岳冬。”
我狐疑,“你不会是想自己变成岳冬做戏给东方凌鹫看吧?”
“怎么会,如果是这样孩儿直接启用冬影,何须孩儿亲自出马。”
“那你今晚变成岳冬的样子满城转悠什么?”
“这个……”赝品没想到‘主人’会看到那一幕,可从‘主人’的话语判断,‘主人’应该没看到他冒充岳冬和麦尔丹结盟的事。赝品说:“为了能站在他的立场思考,了解他的想法,所以变成他的样子,照他的行为生活。”
“岳冬有夜游的习惯吗?”
“他没有。孩儿不能在白天大庭广众下用他的样子活动,所以才在晚上……”
“停,你那些奇怪的思维方式不用向我解释,我也无法理解,总之我等你的结果。”
“爹爹要回去了?”赝品见‘主人’有要走的意思,诚恳地说:“爹爹回府后还是尽快清理一下身体中的废物,免得它们又给您惹祸。”
我被赝品的忠告戳到痛处,颜面无光,冲他凶道:“用不着你提醒我。做你的事去。”
我轰走赝品,但没有马上动身回京。应为我忽然觉得赝品变成岳冬样子的理由很有意思。于是我也效仿他,不过我是变身成东方凌鹫的样子。不试不知道,一试真奇妙。尤其我可以通过感应区看到自己是如何模仿东方凌鹫。变成自己爱慕的人的样子果然很有亲密感,似乎和对方融为一体。最后我干脆把自己分成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我变得东方凌鹫。当我用东方凌鹫的声音对自己说:“我爱你‘主人’。”时,好难为情。
虽然是自导自演,可我因这个新奇体验忘乎所以了大半夜,直到天边露白,我才醒悟该回去了。合并身体恢复原样后起飞。由于还沉浸在虚构的爱情幻想中,我一边飞行一边难为情,导致行动速度缓慢,阳光照亮了整个大漠我却连沙城都还没飞到。
奇怪,应该越来越亮的天却在慢慢变暗。把我拉出幻想察觉到天空变化的是越来越强劲的风势。西边的地平线卷起滚滚沙尘,原来是要起沙尘暴。难道大漠也因我爱情的感召而蠢动?猛烈的狂风使我的情绪更加高昂,我停下来落到地面高耸的砂岩上,迎接大漠给我的鼓舞。
这片被风化的砂岩群不只我一人停留,对斜面的岩石下方站着一个男人。看他的狼狈样恐怕是来避难的。我笑他无福消受大漠的热情,而后独自张开双臂迎接沙暴的欢送。
他是风儿你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而我这个第三者,混在其中,享受风与沙的缠绵向东归去。
——
麦尔丹,连夜离开沙城,赶去同秃鹰汇合,交代完所有事务准备回突厥,不想遇到沙尘暴,他不得不改道到砂岩群避难,哪知有人先到砂岩,还高高的站在砂岩顶端。这可不是躲避沙尘暴的理想位置。那人反常的行为本就引人注目,加上衣着华丽更加引起麦尔丹的主意。他心存疑惑的望向那人,这惊鸿一瞥,看到那人对他抱以微笑的容颜时,他的灵魂好似被抽空,双目完全胶在那人身上不能动弹。直到滚滚沙尘遮蔽了一切事物,他才醒悟过来。待沙尘过去,他顾不得黄沙把他埋了一半,焦急的望向砂岩顶端,那里已无人身影。麦尔丹奋力爬出沙子,施展轻功跃上砂岩,居高临下四处搜寻。
那绝世美人是葬身沙暴?还是从始至终只是个海市蜃楼?麦尔丹茫然的站在岩石顶端,用手捂着胸口,他只觉心在作痛,又像被挖空般。
——
赝品被‘主人’轰走,他心中叫苦,‘主人’又把他带到千里之外,害得他要花两个时辰才能返回沙城,到地方天都亮了。通过感应区,他看到龙图正气势汹汹地带人寻找达坦。看来他不给自己找个好理由和挡箭牌,恐怕又要被龙图一通好打。他可没耐性陪这猛夫戏耍第二次。
隐身云层之上的赝品,极目远望,见西方天色昏暗,云层汹涌如波涛般从他身边穿流而过。看样是要起沙尘暴,这倒是个好时机。赝品耐心等待片刻。等到打头的风沙吞没整个沙城,街上不论百姓还是士兵都躲进屋中避难时,他在风沙的遮掩下降落到一间石器砌的屋子前,正打算撬开紧闭的房门,一道随风飘去的影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赝品不知该笑,还是该叹,‘主人’先前心绪烦乱,这会又跟风沙嬉戏起来。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沙尘中,赝品只能通过感应区‘目送’‘主人’离去的倩影。结束这段小插曲,赝品用发丝敲开反扣的门拴,将门打开一人宽的缝,赝品顺着涌入房中的风沙钻入屋内,关上门,扣上门拴。这一切只在弹指间完成,可还是给屋内带来呛人的黄土面,令屋内的人睁不开眼。
柳青云,从岳冬那里找回他的宝贝后,该汇报的军务也汇报了,心中的秘密被人知晓,他和岳冬在一起很是尴尬,随便找个借口出来,不想遇见风沙,只好回自己住处暂避风头。在屋中,他掏出怀中的钱袋,细细端详,以解相思,不料门突然开关一下。警觉的柳青云立刻收起钱袋,从座椅上跳起,无奈风沙眯眼,无法看清形势。
就算是沙匪也不可能在这么恶略的天气出来行刺,可世事难料,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视觉一时不能使,可他还有敏锐的听觉,在那不寻常的风沙进门后,他听到有人拍打衣服的声音,但没感觉到杀气。防人之心不可无,从外面撬开门拴进屋的人绝对不会是自己人干的事,就算对方没有马上攻击他,他也要先擒住此人确保安全再说。
柳青云凭借声音判断那人的位置,先发制人的主动出击。可惜,一招之内被对方化解攻势,擒住双手。能轻易拿下他柳青云的人绝不是泛泛之辈,柳青云顿感危机,问:“是谁?”
“不是敌人。”赝品放手的同时推了柳青云一把,拉开两人的距离,继续掸去自己身上的土。
柳青云向前踉跄两步,撞到桌子,站稳脚步。赝品的回答让柳青云疑惑,可也放心,他被尘土呛地咳嗽几声,用手迅速挥去空气中的尘埃。因迷眼,当他能稍微睁眼看清事物时,眼底返照泪光。柳青云乍见是达坦闯入他房中,他的警惕心又回来了。
当年诏安达坦的就是柳青云,他自然熟知达坦的功夫,就算他睁不开眼,他也不认为达坦有本事一招制伏自己。
柳青云盯着掸去一身尘土的达坦问:“你是谁?”
赝品没有回答他,他不需要向柳青云解释什么,当他截掉一层面皮露出本来面貌时,柳青云想知道的谜底也随之大白。
……
龙图和几个士兵在民宅中避风。他拿着鞭子直在手里敲,嘴里还念叨:“好你个达坦,看你这次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等抓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龙图讨厌达坦,他认为达坦凭照是皇帝推荐的人,又和副帅柳青云是一伙的就不把岳冬他们放在眼里,现在可好,达坦伙同不明身份的人把柳青云打伤,又行踪不明,数罪并发,柳青云也不可能在维护他,达坦铁定跑不了军法处置。龙图心中岂能不快。
待暴风过去,龙图整装出门继续搜查达坦踪迹。不多时,一个传令兵找到他,“将军,大帅有命请将军立刻到议事厅集合。”
“出了何事?”
“不清楚,只知副帅和其他三位将军都去了。”
龙图猜测定是出了大事,不敢怠慢,忙赶到帅府。来到简陋的议事厅,里面有六个人围着一张桌子,龙图一眼便看到柳青云身边的达坦——就是赝品,他现在又换上达坦的样子。
龙图一见达坦火气顷刻上来,冲着赝品过来,嘴里还嚷嚷:“你还敢回来,受死吧!”
赝品见龙图气势汹汹冲自己过来,不慌不忙地往后退了一步,柳青云上前一步,单手拦住龙图,严厉地说:“不得无礼。”
“可他……”
“达坦找到沙匪藏身之地,劳苦功高,你有何不满?”
龙图愣住。柳青云见龙图停止造次,收回手臂严肃地说:“现在是作战会议,回到你的位置上。”
龙图实在难以接受局势的逆转,到早晨为止达坦还是嫌疑犯,现在怎么就变成功臣?龙图心中困惑,他看向岳冬。
岳冬没什么表情,可心中也很奇怪。达坦是被柳青云诏安的,又一直是柳青云的部下,柳青云为达坦解围他可以理解,可也犯不着护驾似地护罩达坦。据他一路行军观察,柳青云也不是很喜欢达坦的人品。岳冬疑惑片刻,收回思绪,示意龙图回到自己该站的位置。
龙图心有不甘,可形势不朝向他这里,他只好闷声后退几步与其他将军并排。龙图瞧着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达坦,心中有气,如果是按品级站位,这里官品最低的就属达坦,为何他可以和柳青云站在岳冬身边?这人渣又耍了什么手段?
岳冬瞧了一眼身旁的柳青云和达坦,回想风暴停止后,柳青云突然带达坦来找他说,他和达坦使用反间计找到了沙匪藏身地,但未说明细节,岳冬也很好奇其中内幕。他说:“人都到齐了,请柳青云和达坦说明一下情况。”
柳青云挪开一步,让出位置,好让为了回避龙图无礼行为的赝品回到桌前。
赝品对众人说:“此事说来话长,下官昨夜失踪和副帅遇袭事件都要追溯到在阿拉木图下官失踪那日。那时下官在军队中偶然发现以前当强盗的伙伴。当年此人在副帅剿灭下官所在的强盗团伙时,他刚好有事不在其中,躲过了那次围剿。下官奇怪他现在为何会在军中出现,于是找他叙旧,可他言语简短毫无故友重逢的喜悦,只是草草给个解释匆匆离去。下官觉得可疑便盯上他,果然他趁大军休息之际溜走了。下官尾随他去看个究竟,不了被他发现,在无人之地动起手,侥幸下官得胜。细问之下才知道他当年发现赖以生存的山寨没了,就一路漂泊到沙城,投靠秃鹰。现在是沙匪中的一员先锋,这次混入我军是为了刺探情报。他被下官抓住,双方都有意劝对方倒戈,经过一日的恳谈,此人终于在下官的感召下决定为朝廷效力……”
龙图质疑:“既然如此,你那时为何不说明?”
“下官出身不好,难免不被人取信,何况军中对下官有异议的人颇多,唯一了解下官的副帅那时又不在,下官怕有人质疑下官与旧友的诚意,这才没说。”
龙图对赝品的解释不耻地哼了一声。
赝品没理他,继续说:“和大军会合后,下官就将此事禀告了副帅。与副帅商议后,决定先不声张,等拿到确凿情报在做定论。”
柳青云对岳冬说:“下官信得过达坦,可对他的朋友并不了解,所以让达坦再试探一下对方诚意。”
赝品说:“下官从旧友那听说沙城内有沙匪的眼线,恰巧我军入城后石飞来找下官,为了验证友人和石飞,下官没有马上带石飞来见大帅,而是将他安排在客栈过了一夜。如果下官的友人给下官的情报属实,那沙匪绝对不会放任石飞不管。果不其然,沙匪立刻得知这个情报有所行动,他们不但杀了石飞灭口还趁机假扮他企图收买大帅……”
龙图听到此处,很是愤慨,赝品此番解释推翻了先前他称不知道石飞是假的才把他带到岳冬那里的解释,龙图很想指责他,“你……”了个开头,顿见柳青云狠狠瞪他,龙图的怒火输给柳青云的气势,他不得不强压不满收回手指闭上嘴。
赝品看出龙图因何生气,但未做解释,继续说:“下官知道,沙匪不会只准备一套方案,他们必然有在收买不成就会痛下杀手的准备。下官旧友轻功了得擅于刺探,所以成了城外和城内沙匪的联系人。他趁与城内沙匪接头之际,告诉下官沙匪如果收买不了大帅就要趁起风时借助风势投毒,幸好大帅机智,即没接受,也没拒绝,这使沙匪的第二套方案暂时搁置,否则今日刮得就不是沙暴而是毒风。”